《Throw Back舊文》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靚仔〉

最近小兒子老愛說一句話：“我怕去到廣州，別人會叫我小鮮肉。”這孩子的自信心強大到天下無敵，他覺得自己天生就是一個靚仔，他聳聳肩說：“我一生出來就是這樣，我也沒有辦法啊。”

為了不想他變成一個自吹自擂的自大傢伙，我一有機會就會潑他冷水，譬如他說他長得像金城武時，我會拉我老婆出來當評審，我問她：“你說爸爸靚仔？還是兒子靚仔？”

通常老婆都很給面子，即使沒有事先綵排過，她都會說：“當然是Daddy啦！你們都沒有見過Daddy以前的樣子。”

我追問：“我以前真的很靚仔的嗎？”

老婆沒有再說甚麼。

小兒子也沒有再說甚麼。

對於我在花樣年華時如花綻放的明媚風光，我真的記不起來，只記得有女子主動向我示好，也有男子走過來想跟我交往。但是，那時候我從未覺得自己長得有多好看，現在看回舊照片，也只是覺得我年輕時的五官比現在稍微端正罷了，並沒有“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靚仔”這一種驚嘆。

所以，我常說：“我年輕時從不自覺自己有多好看，現在年老了也從不自覺自己有多醜樣。”可能就是少了這一點的自覺，我就活得比較自在，美或醜都好，我還是我。

我這麼說，我可以想像那些小朋友都在不停翻我白眼，即使我說的都是事實，他們都會認為我是一個死不要臉的老傢伙。

當然，我也不會放在心裡，正如我老婆說你們都沒有見過我以前的樣子。所以別人端看我現在的山賊樣，絕對想像不出我也曾經有過相貌堂堂的外表，別說他人，連我自己也想像不到。

我以前沒有自覺性，但現在卻有自知之明，我不會逢人都提當年勇，風光過去了就過去了，再提也只是過去式，再多說幾句就真的會犯眾憎了。

但有的小朋友卻會故意找碴，上下打量後再說是咩有咩真的咩，有時候我也故意回他們一句：“至少我曾經靚仔過。”言下之意，他們連曾經都沒有曾經過，他們比上不足，比下多餘，竟然還敢質疑我。

正如木村拓哉和金城武，最近他們的近照被人批評老態顯現魅力不再，我相信他們也會一笑置之。我心想即使他們老了也比我們好看多了。人沒有自覺性和自知之明，有時候真的會貽笑大方，成為笑柄。

我如今年已半百，外貌老去是常態，我早已接受自己從潘安變山賊的事實了。現在我倒是希望自己可以健健康康地度過我下半輩子，慢慢地成為一個很有氣質的優雅老人。

至於靚不靚仔那一回事，就交由我兒子去發揚光大吧。

不過，後來我再三斟酌我老婆說的那一句“你們都沒有見過Daddy以前的樣子”的弦外之音，她是在眷戀我以前的美貌嗎？她是暗示我現在長得一落千丈嗎？

於是，我不甘示弱，我回了她一句：“你嫁給我是因為我的美貌，我娶你也是因為你美麗的身材。”

其實，老夫老妻，一起到老，每天都開開心心，相看兩不厭，那就是彼此最好看的風景了。

#寫於201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