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post @olo_magazine 【OLO式青春】青春需要同理，不需要同情 說起青春，想起麥曦茵。 由《烈日當空》開始，到《前度》，再到《曖昧不明關係研究學會》，於旁人眼中，麥曦茵的鏡頭總離不開青春。然而於她，卻沒有如此想法：「我並沒有很覺得自己對青春情有獨鍾（笑）。」笑容餘蘊未散，她又補上一句。 「大概人總渴求自己錯過了的狀態。」 或許，麥曦茵的作品，是一場追逐自身未竟之影的永劫迴圈。猶如不能自控的黑洞。 也或許，青春亦如是。 青春的權利：選擇不確定性 ⠀ 「青春於我而言，是保留選擇『不確定性』的權利，可以冒險或作出偏離軌跡的決定。」 年輕的麥曦茵，間中或聽過荷爾蒙的叫喊，那劫掠如火的魯莽火焰，卻又溺沒於腦海中。「我是在17歲唸大專時期，開始讀紀伯倫，當讀到《沙與沫》中的一句：『你不能同時又有青春又有關於青春的知識。』也許正是忙於生活，總隱約覺得自己缺了些什麼。」麥曦茵的求學時期，比常人更貼近現實的成人社會：「從大專升大學的時候，一邊工作，一邊上學，……整個求學時期，我也在打不同的工。」本應是追逐漫天櫻花的歲月，變為理性與負責的生計計算，麥曦茵過早地越過Leap of Faith的懸崖，「我人生往後所選擇的『不確定性』，大概是在填補我青春時期提早轉大人的空虛。」 在渴望青春與處身社會之間，她不自覺的思考自己的平衡。「正因為我的青春期很短暫，也因為過早從小孩過渡成大人，我很早就遇過我所討厭的大人。」感性的她眷戀早逝的青春，現實的她卻又必需成熟；矛盾與衝突，是青春的劇本，是戲劇的本質，也是藝術家的宿命。「我的麻煩在於，我需要『定義』、『理由』、『邏輯』，我不想從個人感覺去判辨人和事，那就和『不理解，就完全抗拒事物』的大人一樣。」Drift in又Drift out，她最終理解：「在這個社會生存，只有一件事是絕對的：就是沒有絕對。」不確定性，一如麥曦茵所言：這就是青春。纏綿悱惻的痛徹心扉，強說愁緒的千愁萬緒，從此成為麥曦茵鏡頭下的主題。 ⠀⠀⠀⠀⠀⠀⠀⠀⠀⠀⠀ 青春的破滅：接受生命中有些什麼正在枯萎 那年，正處烈日當空的麥曦茵拍攝《烈日當空》的青春。23歲的鏡頭本應洋溢狂歡的火焰，卻反照出幽暗殘酷的焰花。那時的青春，是炎陽下被燒焦翅膀的撲火飛蛾。八年以後，曖昧不明的青春不知就裡的消逝，如常的渡日裡，被困於玻璃的永生花沉迷於艷放的倒影，不知餘灰與生命早已於靜默中枯萎；終歸，離不開青春的破滅：「《烈日當空》17歲的林耀聲和《曖昧不明關係研究學會》27歲的林耀聲，即使角色不一樣，但同樣旁觀別人卻又身在這場名為青春的災難中，都在經歷一場破滅。」 所謂成長與文明，或許不過是馴化，是Foucault的Docile Body，亦是Pink Floyd的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社會對我們『成長』的要求，令我們對自身身分、存在價值產生疑惑、不確定性，因而躁動不安，因而對四周防禦又具破壞力。」最後，剩下的只有自己，和整個世界，我們理解，我們麻木，我們接受了。「所謂青春的破滅，不一定是轟轟烈烈的崩壞瓦解，是默默接受生命中有些什麼正在枯萎，那彷佛什麼都沒發生的平靜。」人生就像一道又一道不斷關上的門，跨過了門扉又不能自已地回首，僅餘的只有目光與後悔。 青春的界線： 破滅後永不復再？ 然而，她是著迷於不確定的麥曦茵。「那不一定是破滅後就不復再的狀態，我們無法回到過去，但也沒有任何人說過不能重新開始。」但青春有不確性的權利，長大後若是對不確定性作出確認，總伴隨著絕望。尼釆以超人論武裝自身，祁克果投向天主的深淵，沙特提出自由與義務作為目的，卡謬沉溺於精神上的反抗與女人，海德格避往詩意的森林，歸根究底，他們不能咽下名為不確定的苦酒。 但麥曦茵接受了。即使她「早已踏過了可以享受青春的界線了」，她依然興致盎然的接受且呈現這個不確定的世界：「我不害怕『隨年歲改變思維模式』，我一直都在改變，也很適應改變，同時也接納了自己不會變的部分，包括一些執著，和作為人的缺失和遺憾。」 ⠀⠀⠀⠀⠀⠀⠀⠀⠀⠀⠀ 膜拜青春：如果能令年輕人關注自身？ 西方社會總傾向膜拜青春，史丹福大學教授Robert Harrison還出了一本書叫《我們為何膜拜青春？》。「如果是指香港這個城市，我沒有很強烈感受到社會有膜拜青春的傾向。」即使有一些青春題材的電影：「更多是傾向成人回顧或懷緬青春的故事，某程度書寫的是過去的年輕人，多於當下。」世代之爭，已是香港常事，成人美化舊日時代等於美化自身：「我們的媒體，或市面上的電視、電影，也並沒有很強烈提及青少年於青春期探索自身的狀態，也沒有提供讓年輕人對身為『青少年』的價值和肯定。」香港青年所面對的困難，正正是近乎沒有「餘暇」享受青春。 就似青年的麥曦茵，或因生計，或因學業，他們沒有享受不確定性的環境與空間。是以，麥曦茵選擇了理解年青人：「我若是少年或少女本身，我並不想被批判，能明白就最好，不明白也至少感受，承認我的存在；不認同也沒關係，但我存在，就在你的面前與身邊。並不需要同情，只需要同理。」縱使消費或商品化青春是道德有欠，但是，「如果能夠更多地引起年輕人關注自身，我覺得不一定是壞事，可能是好事。」 ⠀⠀⠀⠀⠀⠀⠀⠀⠀⠀⠀⠀ 採訪/撰文：S. @ Weak Chickens 攝影： @super8j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