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眾外交事件簿 031
📂事件代號:台劇外交
🔎涉案國家:台灣
📆案發時間:2001年至今
你最近有追 #台劇 嗎?近年來台劇大爆發,劇情與題材都更趨多元,例如:《#麻醉風暴》、《#通靈少女》、《#我們與惡的距離》,到近期的《#俗女養成記》與《#斯卡羅》等等,都掀起一波台劇討論潮。
一部成...
|#公眾外交事件簿 031
📂事件代號:台劇外交
🔎涉案國家:台灣
📆案發時間:2001年至今
你最近有追 #台劇 嗎?近年來台劇大爆發,劇情與題材都更趨多元,例如:《#麻醉風暴》、《#通靈少女》、《#我們與惡的距離》,到近期的《#俗女養成記》與《#斯卡羅》等等,都掀起一波台劇討論潮。
一部成功的 #連續劇,不僅能帶來經濟效益,甚至還可以成為人們心中的國家形象,今天就一起來看看連續劇如何成為國家展開公眾外交的軟實力吧!
🇹🇼追劇力量大!這些國家透過連續劇發揮軟實力
你知道嗎?許多以出產連續劇聞名的國家,都藉此展開公眾外交,例如:
👉#日劇🇯🇵:1990年後期,全球化浪潮席捲世界,#日本 調整外交策略,專注於展現日本特色的內容產業,以成為後現代文化先驅,包括日劇、動漫、音樂等。當時正逢台灣有線電視興起,日劇代替了後繼無力的港劇,帶著日本的景色、配樂、價值觀進入每個家庭的電視頻道,加深年輕人對日本的憧憬。
👉#韓劇🇰🇷:#韓國 政府大力支持文化產業以來,韓流產品不僅是娛樂,更是傳播韓國文化與國家形象的利器。例如,韓劇《#太陽的後裔》作為文化外交的工具,劇中即展現13個韓國文化元素:服從長輩與權威的價值觀、愛國主義、紀律、韓國品牌等。
👉#土耳其劇🇹🇷:#土耳其 是僅次於美國的第二大電視劇出口國,連續劇也成為土耳其的公眾外交工具,向世界展示結合了伊斯蘭道德與現代步調的土式生活,尤其是試圖對阿拉伯國家重現鄂圖曼榮光的歷史劇。此外,土劇還有其他的多元題材吸引觀眾共鳴,如:移民、貧窮、性別議題,因而在中東國家、中亞國家、巴爾幹半島、中南美洲都廣受歡迎,其中一部《伊斯坦堡新娘》(Evermore) 甚至在 #以色列 這個敵對國家爆紅,獲得以色列報紙評論:「無論是線上或電視播放,土耳其電視劇正在實現外交無法做到的事情——拓展土耳其流行文化,並建立文化橋樑。」
🇹🇼從《#流星花園》到《#犀利人妻》,台劇漸成公眾外交一環
2001 年,改編自日本漫畫的台劇《流星花園》爆紅,不只風靡東亞與東南亞,甚至紅回日本,在 15 家日本電視台播出,從中誕生的男團 #F4 也在日本武道館開唱。
當時台灣外交部邀請 F4 擔任觀光大使,各國粉絲組團來台,一年至少為台灣觀光進帳10 億元。2003 年,F4 在 #印尼 舉辦兩場演唱會,7 萬張門票秒速售罄,黃牛票叫價一張高達台幣2萬4千元,當時的 #印尼正副總統 亦親臨觀賞;同年,成員 #言承旭 到菲律賓時也受到 #菲律賓總統 接待。
雖然《流星花園》源於日本,後來也受各國翻拍,但對東南亞民眾而言,台版《流星花園》才是最經典的版本。此後台灣掀起偶像劇熱潮,也更重視國際市場。
2013 年,台灣外交部開始調查最多友邦所在的 #中南美洲國家 節目偏好,並邀請當地電視台和流行文化專家評選台劇,最終在 2015 年推出《犀利人妻》西班牙語版,送進中南美洲 13 個國家,獲得好評與高收視率。當時的外交部常務次長史亞平表示:「這是外交部第一次選擇以 #偶像劇 的方式展開外交,也希望協助台灣影視業者拓展全球超過 4 億人口的西語市場。」2016年,《#16個夏天》也跟著進軍中南美洲。
《洛杉磯時報》專欄評論:「由於台灣的國家地位仍存在爭議,沒有與大國的正式外交關係,也缺少聯合國等國際組織的成員資格,台灣政府開始嘗試新戰略:連續劇外交。」當時的駐洛杉磯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處長夏季昌表示:「如果我們每天談政治,沒人會想聽;但透過文化,就能縮短台灣與其他國家的距離。」
英國公眾外交學者任格雷 (Gary Rawnsley) 認為,「軟實力」一直在台灣國際政治裡佔據重要角色。「2013年,當時台灣總統 #馬英九 對中國採取友好態度,展示軟實力的方式聚焦於『中華文化』,將台灣定位為『中華傳統文化的保存者。』」《犀利人妻》之所以脫穎而出,除了劇中大量台灣景點,其傳統家庭觀也與中南美洲的傳統觀念契合。
🇹🇼數位外交小隊觀察筆記
隨著網路科技發展,2009年,美國公眾外交學者尼古拉斯 (Nicholas Cull) 擴大「公眾外交」的定義,提出「新公眾外交」:
👉公眾外交行為者,不再僅限於國家政府,還包括非政府組織與跨國企業
👉國際行為者用來與各國人民溝通的機制已轉為利用新全球科技與網路
👉大量使用市場行銷方法取代過去的政治宣傳,強調運用軟實力與塑造品牌
👉有別於過去由上而下傳遞訊息,新公眾外交特別強調與外國受眾之間建立關係
今天的事件簿,我們可以看見台劇從曇花一現的爆紅,到政府開始有意識地推廣台劇。隨著政策方向轉換,台灣的軟實力定位從「中華文化的保存者」,變成了「多元文化的熔爐」,近年的作品如《通靈少女》、《俗女養成記》、《斯卡羅》等,都是台灣本土特色極為明顯的故事。
上週,台灣的國際影音串流平台「Taiwanplus」正式開播,將以英文字幕獨家向全球觀眾播映《斯卡羅》;而《俗女養成記》與《我們與惡的距離》皆在印尼影劇榜上有名,前者收視率更僅次於當地本土劇。
究竟我們是否能透過台劇成功發揚「愈在地,愈國際」,繼而建立外人對台灣更多的印象呢?就讓我們一起期待吧!
👉定期定額,支持我們與世界交朋友、培訓公民外交人才:@digidiplolab
後現代主義觀念 在 BeautiMode創意生活風格網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與INF一起登上時光機】
INF 2021秋冬《Time Machine時光機》系列包含三大元素,呼應台灣零售文化之三大階段的變遷,包含早期「傳統柑仔店元素」、中期的「超商量販店元素」,以及近期的「外送平台及電商消費文化元素」,INF將台灣零售業文化的歷史縮影,幻化成為臺北時裝週的伸展台,以服裝詮釋時代的變遷。
「傳統柑仔店元素」,已在2021秋冬紐約時裝週官方日程發表,這是INF首度登上紐約時裝週,並讓消失樂壇失傳87年的台灣第一代流行樂女歌手「純純」的老歌〈初戀讀本〉重出江湖。純純〈初戀讀本〉的歌詞內容,即便現在來看,仍相當前衛,更何況當時更為保守的社會環境。(留言處可見完整歌詞)
INF 2021秋冬《Time Machine時光機》微電影則以同志情的方式展現台灣古早社會風貌,INF設計師郭瑋表示,早期同性戀被視為禁忌,在那個時代,高呼「自由戀愛」是創舉,他認為這和服裝創新的概念不謀而合。
#服裝細節
菸酒公賣鐵牌電繡的包包設計、尪仔標的耳環,量販店的貨品掃描條碼、塑膠袋、營養標示、製造日期等相關元素,也都以電繡、印花等趣味的方式呈現於服裝上。
另外也融合了Grunge Art藝術風格的筆觸、以現代化手法重新描繪出具有時尚感的古早味,郭瑋最喜歡的是Grunge Art之父 David Carson,他打破既有的排版觀念,以叛逆、解構、未完成等手法呈現出一種「後現代主義」的美術風格,帶有強烈的黑色幽默色彩。
服裝版型上,本系列承襲了INF擅長的解構風格,將正統版型不斷的拆解重塑,勾勒出可變形且「一衣多穿」的系列作品。
#
蟲膠唱片,是比黑膠唱片歷史更悠久,加入東南亞地區一種名為胭脂蟲的分泌物所製成的唱片,它最初於1890年研發,早期78轉蟲膠唱片指的是每分鐘78圈的轉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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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暉閔以手搖蟲膠留聲機為INF 2021秋冬系列大秀開場。(圖/臺北時裝週)
隨著科技進步而被黑膠唱片取代後來被美國哥倫比亞公司1948年發行的33轉黑膠唱片,以及RCA公司於1949年發行的45轉黑膠唱片所取代。蟲膠唱片有正反兩面,各可錄製一首3-4分鐘的歌曲,蟲膠唱片播放的機器需要用手搖。蟲膠材質容易破碎且難以保存,加上播放蟲膠唱片的留聲機早已被時代汰換,之後又有電唱機、收錄音機、CD等器材出現,不少蟲膠唱片也跟隨時代的腳步遭到丟棄,經過87年後,〈初戀讀本〉蟲膠唱片全球只剩五片,據了解,目前所知存世最多的為〈月夜愁〉,而〈望春風〉及〈雨夜花〉蟲膠唱片應該不到十片,最少的〈四季紅〉蟲膠唱片還不到五片,這些都是台灣相當重要的文化資產。
#BeautiMode #臺北時裝週 INF
後現代主義觀念 在 盧斯達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香港人的哀慟不僅僅是生理性的 | 盧斯達 on Patreon】
幾年前就發現,政治社運圈裡面,年輕人罹患精神疾病的人越來越多。我的並非自留意政治開始,而是之前。年長者多數不了解這個現象。一陣之前台灣的娛樂圈大佬在節目說,因為不知足,才會得抑鬱症;香港那邊的社會賢達也多數歸結為年輕人心靈弱小,吃不了苦。
很多年之後,我發現了來自社會科學的解答。社會學大師 Liah Greenfeld 在 2018 年公開大學有一個演講,談到香港處於西方和中國文明思考方式的中間。一方希望控制全局,但控制並未完全成功;一方希望容忍外來的改變,卻也不完全馴服。那些採取西方式思維、不能容忍自己受到一個外部控制的人,特別是年輕人,因為兩種文明觀念自相衝突,就特別容易曝露於精神疾病的高風險;而能夠全面擁抱中國式思維、視受外部控制為「天地之常經」的人,心靈就不容易失調。Greenfeld 說:「……中國式思維的人,不會受這種苦,他們就很開心。」是否受這種苦,跟階級、性別等並無絕對關係,重點是他們思考的內核屬於西方模式或者中國模式。
也許精神病並不完全是生理現象,而是文明衝突折射於個人精神層面。將這種問題純病理化,是在掩蓋某事情。經典西方文化談個人尊嚴、人權、主權在民。這個思維模式下,對外部勢力、政府、權力、文化加諸於自己的限制,就特別敏感,這套思考便是「道術將為天下裂」,以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但中國思維是授權的思維,人本身是沒有權的,是做了某種義務,例如認了宗主、徵賦謠役,成了編戶齊民後,你才有權利。人本來是沒權的,要通過群體互動及權力階梯才能後天得到權利。
東方世界假設,沒有東西可以獨立存在。佛教傳來就合了這點,某些佛教系思維認為萬物存在是由因緣而「假合」,因緣消失,現象就消失,沒有根本不移的自性。
西方基督教文明設定人是神聖的,依耶和華的形象而造,也依連著上帝那口氣中的永恆,又得到管理天地萬物的權柄。人類的概念設定本身就有點獨特/立,也是人權概念可以誕生的憑藉。後來教會壟斷權力被中產、宗派、各地的民族主義者削弱,裝入獸籠,因信稱義攻破了作為救恩代理的教會,為國族建立和民主主義鋪平道路。各民族開始自昏暝入覺醒,本來停滯的時間開始流動,就開始不能忍受被其他種族或文化的勢力從外面遙控,認為這樣是沒尊嚴的。
然而處理這個念頭的時候,一定充滿失範和瘋狂的可能。本來的君父,今日成為仇讎;本來的祖國,不再是祖國。兩種自相衝突的文明思考、對尊嚴的執著,可以引發道學家不能鼓動的強烈力量,但作用在個人,則肯定是令受者充滿了痛苦、無所適從和精神分裂。
自巴爾幹到東歐,乃至之後的亞非拉精英,都要面對西化與否。是否接受這種跟自己全然不同的文明,服從的人,精神也挨了刀,不服從的就直接拔刀相向,玉石俱焚。朝鮮有東學黨、中國有義和團、日本則有西鄉隆盛。歷史書只會寫他們暴亂,參與者的內心則一定充滿矛盾。心理防衛機制會排除過多的思考模式,取日子最老最穩定的那種。西化的就西化了,而不願西化的就乾脆自殺式攻擊,引刀成一快。
瘋魔上一代的粵劇《帝女花》,也是在表現兩種文明模式一旦碰撞,就可能引起自殘行為和精神錯亂。崇禎發瘋斬死家人像《閃靈》的男主角,後來長平公主和駙馬結局也是雙雙自盡殉國。也許他們可以不死的,像劇情那樣浪蕩野外、隱姓埋名,亦未必死,但他們不能接受外面已是清人天下,睹物思明,看著故人變成異型,內心悲痛,活著也沒有意思。
明人為了不留髮,要死人的抗爭;到民國要剪辮時,辮子人又不免黯然銷魂。換衣裳容易換心難,兩種心共存於一體,就挑戰人類心理防衛機制的厚度。一旦金屬疲勞,心理防衛系統就變成精神疾病。
文明的傳統(思考方法)越單一,心靈和意志就越強大;越紛雜就越容易矛盾,心靈和意志就越脆弱。曾幾何時香港年輕人製作了一句示威文宣:「細個教我仁義禮智,大個要我埋沒良知」,這已經預告了兩種價值並存的折磨。現在人們多數認為,文化越多元越好,但其實越多元就越繃緊,我與非我之間的權界就越緊張。本來想推廣和平,但動亂反而增加。
迫近瘋狂之牆也會產生巨大創造力。在擁抱新知和固守傳統之間,最終會發展出第三條道路,即美洲模式。現在我們發現,美洲先賢也是愛著英國,自豪母國文化,但在地緣利益上又發現母國在壓迫自己,發現自己被非我控制著。最後他們創造了美國這個獨立概念去調和兩個衝突方,只有肉身分離,靈魂才能安心;否則精神分裂的危機一旦持續,精神核聚變所發出的能量就不會終止。甚至可以說美洲人由認英關社到被迫獨立的動能,是一小撮人特別複雜的大腦希望化解那種自相衝突而引發了一連串行動。這些菁英為了解決自身的精神問題而意外建立了美國意識。
中國意識和後來的全球化思潮是異曲同工,即大家都推廣一種想法:這世界互相依存,每一個人都被他以外的機制所控制。每個地區分別專精於某種產品或技術,然後互相交換,長期實行下去,就沒有人能離開誰。這共同負一軛的狀態,也許能避免大戰爭爆發,但對人的尊嚴其實是一把貶損的刀。正如五毛告訴你,你們連喝的水也是東江來的,有甚麼資格投訴這個那個。你的邏輯運轉之前,首先就感到生理性忿怒,因為你潛意識知道對方在貶損你作為獨立個體的尊嚴。
然而 1789 年以來現代性的大傳統就是講人的獨立尊嚴,但現實卻是走向相反方向,現在有民主壓倒自由之勢。所以整個世界的人都在發怒,都在感到被自己不認同的異己所宰制。這些人會張牙舞爪試圖劃界,試圖重奪自我;而大體制則通過文化統識來界定這些行為是排外和不文明。希望界定自身、排除內在衝突的「不文明」和「瘋狂」,是現代性種下的。現代世界想將它完全清除,就像兒子妄想將父祖的污血撇清一樣。現代自由派與中國皇帝混一宇內的理想是一致的,所以中國在達沃斯人之間越來越重要,便有極幽深的根源。
問題是兩種事物彼此都消滅不了彼此,隨便一方只剩下一點,戰爭就不會完結。極小的核子就可以放射出用之不盡的能量。耶穌說自己為地上帶來刀劍,人的自尊亦然。
Greenfeld 說香港很獨特,兩大文明在一個極小的地方對撞,像一個萬花筒,當中的不少文化碎片互相排斥。如果我們暫時界定這個衝突在回歸中國後進入白熱化,那成長於這個階段的那群人,內心的交戰程度就不難想像。或者說白一點,那個階段成長的人是畸型的,但那是後天形成,就像你把一個西瓜放進四方型玻璃容器,它就長得「不正常」,然而這也誤打誤撞培育了一個新品種。
自尊越高,越痛苦。最可怕的是你不能靠吃藥消滅自己的尊嚴,無法消滅那痛苦的源頭。因為你已經沾上了文明,沾上了文明就會沾上痛苦。然而這一群人的生還者也會變得越來越深邃,因為內在的驅力在自我鬥爭的窮山惡水得到昇華。例如網絡迷因,最流行的那些迷因,其實都是懷著深深的反諷、黑色幽默和世故,最後是那些東西獲得共鳴。在此悲劇比起喜劇更要深刻。喜樂往往是指向未來,是未存在的,像他們創作的「煲底相見」,就是將救贖後設在未來,而當下永遠是爬滿蟲子,就是那些痕癢令人不斷發力。沒了蟲子你反而沒有搖晃的驅力,但因為在未來有一個指望,當下的痛苦能夠融入精神的大海。哀慟的人有福了 . 因為他們最終會得到歷史的安慰。
重新探析很多人罹患精神疾病的現像,並不是說否定異常,也不是說吃藥沒用、精神病不存在之類的後現代咒語,而是病確實存在,既非咒詛也不是恩賜,只是大文明、多重思考模式互相磨擦時,人類被拋入的一種極限經驗,這極限狀態給你負載,也給你力量,但你能不能跳出抑鬱去看待自己的抑鬱,並且在烈火中取出金子呢?若取出了,這是一句文青不會引用的尼采話:你離群索居,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一個民族。一直快樂的人,是不會在自己的生命之外做到甚麼特別的事。當一整代人,甚至全個地域的人都墮入心靈的黑暗處,會有很多人消亡和枯萎,但他們作為整體,之後肯定能夠長得更接近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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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就發現,政治社運圈裡面,年輕人罹患精神疾病的人越來越多。我的並非自留意政治開始,而是之前。年長者多數不了解這個現象。一陣之前台灣的娛樂圈大佬在節目說,因為不知足,才會得抑鬱症;香港那邊的社會賢達也多數歸結為年輕人心靈弱小,吃不了苦。
很多年之後,我發現了來自社會科學的解答。社會學大師 Liah Greenfeld 在 2018 年公開大學有一個演講,談到香港處於西方和中國文明思考方式的中間。一方希望控制全局,但控制並未完全成功;一方希望容忍外來的改變,卻也不完全馴服。那些採取西方式思維、不能容忍自己受到一個外部控制的人,特別是年輕人,因為兩種文明觀念自相衝突,就特別容易曝露於精神疾病的高風險;而能夠全面擁抱中國式思維、視受外部控制為「天地之常經」的人,心靈就不容易失調。Greenfeld 說:「……中國式思維的人,不會受這種苦,他們就很開心。」是否受這種苦,跟階級、性別等並無絕對關係,重點是他們思考的內核屬於西方模式或者中國模式。
也許精神病並不完全是生理現象,而是文明衝突折射於個人精神層面。將這種問題純病理化,是在掩蓋某事情。經典西方文化談個人尊嚴、人權、主權在民。這個思維模式下,對外部勢力、政府、權力、文化加諸於自己的限制,就特別敏感,這套思考便是「道術將為天下裂」,以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但中國思維是授權的思維,人本身是沒有權的,是做了某種義務,例如認了宗主、徵賦謠役,成了編戶齊民後,你才有權利。人本來是沒權的,要通過群體互動及權力階梯才能後天得到權利。
東方世界假設,沒有東西可以獨立存在。佛教傳來就合了這點,某些佛教系思維認為萬物存在是由因緣而「假合」,因緣消失,現象就消失,沒有根本不移的自性。
西方基督教文明設定人是神聖的,依耶和華的形象而造,也依連著上帝那口氣中的永恆,又得到管理天地萬物的權柄。人類的概念設定本身就有點獨特/立,也是人權概念可以誕生的憑藉。後來教會壟斷權力被中產、宗派、各地的民族主義者削弱,裝入獸籠,因信稱義攻破了作為救恩代理的教會,為國族建立和民主主義鋪平道路。各民族開始自昏暝入覺醒,本來停滯的時間開始流動,就開始不能忍受被其他種族或文化的勢力從外面遙控,認為這樣是沒尊嚴的。
然而處理這個念頭的時候,一定充滿失範和瘋狂的可能。本來的君父,今日成為仇讎;本來的祖國,不再是祖國。兩種自相衝突的文明思考、對尊嚴的執著,可以引發道學家不能鼓動的強烈力量,但作用在個人,則肯定是令受者充滿了痛苦、無所適從和精神分裂。
自巴爾幹到東歐,乃至之後的亞非拉精英,都要面對西化與否。是否接受這種跟自己全然不同的文明,服從的人,精神也挨了刀,不服從的就直接拔刀相向,玉石俱焚。朝鮮有東學黨、中國有義和團、日本則有西鄉隆盛。歷史書只會寫他們暴亂,參與者的內心則一定充滿矛盾。心理防衛機制會排除過多的思考模式,取日子最老最穩定的那種。西化的就西化了,而不願西化的就乾脆自殺式攻擊,引刀成一快。
瘋魔上一代的粵劇《帝女花》,也是在表現兩種文明模式一旦碰撞,就可能引起自殘行為和精神錯亂。崇禎發瘋斬死家人像《閃靈》的男主角,後來長平公主和駙馬結局也是雙雙自盡殉國。也許他們可以不死的,像劇情那樣浪蕩野外、隱姓埋名,亦未必死,但他們不能接受外面已是清人天下,睹物思明,看著故人變成異型,內心悲痛,活著也沒有意思。
明人為了不留髮,要死人的抗爭;到民國要剪辮時,辮子人又不免黯然銷魂。換衣裳容易換心難,兩種心共存於一體,就挑戰人類心理防衛機制的厚度。一旦金屬疲勞,心理防衛系統就變成精神疾病。
文明的傳統(思考方法)越單一,心靈和意志就越強大;越紛雜就越容易矛盾,心靈和意志就越脆弱。曾幾何時香港年輕人製作了一句示威文宣:「細個教我仁義禮智,大個要我埋沒良知」,這已經預告了兩種價值並存的折磨。現在人們多數認為,文化越多元越好,但其實越多元就越繃緊,我與非我之間的權界就越緊張。本來想推廣和平,但動亂反而增加。
迫近瘋狂之牆也會產生巨大創造力。在擁抱新知和固守傳統之間,最終會發展出第三條道路,即美洲模式。現在我們發現,美洲先賢也是愛著英國,自豪母國文化,但在地緣利益上又發現母國在壓迫自己,發現自己被非我控制著。最後他們創造了美國這個獨立概念去調和兩個衝突方,只有肉身分離,靈魂才能安心;否則精神分裂的危機一旦持續,精神核聚變所發出的能量就不會終止。甚至可以說美洲人由認英關社到被迫獨立的動能,是一小撮人特別複雜的大腦希望化解那種自相衝突而引發了一連串行動。這些菁英為了解決自身的精神問題而意外建立了美國意識。
中國意識和後來的全球化思潮是異曲同工,即大家都推廣一種想法:這世界互相依存,每一個人都被他以外的機制所控制。每個地區分別專精於某種產品或技術,然後互相交換,長期實行下去,就沒有人能離開誰。這共同負一軛的狀態,也許能避免大戰爭爆發,但對人的尊嚴其實是一把貶損的刀。正如五毛告訴你,你們連喝的水也是東江來的,有甚麼資格投訴這個那個。你的邏輯運轉之前,首先就感到生理性忿怒,因為你潛意識知道對方在貶損你作為獨立個體的尊嚴。
然而 1789 年以來現代性的大傳統就是講人的獨立尊嚴,但現實卻是走向相反方向,現在有民主壓倒自由之勢。所以整個世界的人都在發怒,都在感到被自己不認同的異己所宰制。這些人會張牙舞爪試圖劃界,試圖重奪自我;而大體制則通過文化統識來界定這些行為是排外和不文明。希望界定自身、排除內在衝突的「不文明」和「瘋狂」,是現代性種下的。現代世界想將它完全清除,就像兒子妄想將父祖的污血撇清一樣。現代自由派與中國皇帝混一宇內的理想是一致的,所以中國在達沃斯人之間越來越重要,便有極幽深的根源。
問題是兩種事物彼此都消滅不了彼此,隨便一方只剩下一點,戰爭就不會完結。極小的核子就可以放射出用之不盡的能量。耶穌說自己為地上帶來刀劍,人的自尊亦然。
Greenfeld 說香港很獨特,兩大文明在一個極小的地方對撞,像一個萬花筒,當中的不少文化碎片互相排斥。如果我們暫時界定這個衝突在回歸中國後進入白熱化,那成長於這個階段的那群人,內心的交戰程度就不難想像。或者說白一點,那個階段成長的人是畸型的,但那是後天形成,就像你把一個西瓜放進四方型玻璃容器,它就長得「不正常」,然而這也誤打誤撞培育了一個新品種。
自尊越高,越痛苦。最可怕的是你不能靠吃藥消滅自己的尊嚴,無法消滅那痛苦的源頭。因為你已經沾上了文明,沾上了文明就會沾上痛苦。然而這一群人的生還者也會變得越來越深邃,因為內在的驅力在自我鬥爭的窮山惡水得到昇華。例如網絡迷因,最流行的那些迷因,其實都是懷著深深的反諷、黑色幽默和世故,最後是那些東西獲得共鳴。在此悲劇比起喜劇更要深刻。喜樂往往是指向未來,是未存在的,像他們創作的「煲底相見」,就是將救贖後設在未來,而當下永遠是爬滿蟲子,就是那些痕癢令人不斷發力。沒了蟲子你反而沒有搖晃的驅力,但因為在未來有一個指望,當下的痛苦能夠融入精神的大海。哀慟的人有福了 . 因為他們最終會得到歷史的安慰。
重新探析很多人罹患精神疾病的現像,並不是說否定異常,也不是說吃藥沒用、精神病不存在之類的後現代咒語,而是病確實存在,既非咒詛也不是恩賜,只是大文明、多重思考模式互相磨擦時,人類被拋入的一種極限經驗,這極限狀態給你負載,也給你力量,但你能不能跳出抑鬱去看待自己的抑鬱,並且在烈火中取出金子呢?若取出了,這是一句文青不會引用的尼采話:你離群索居,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一個民族。一直快樂的人,是不會在自己的生命之外做到甚麼特別的事。當一整代人,甚至全個地域的人都墮入心靈的黑暗處,會有很多人消亡和枯萎,但他們作為整體,之後肯定能夠長得更接近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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