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人手作 vs 現代化自動生產 的另一個面向。

剛開始都很溫馨，但到了一個程度，資本引進跟現代化製程與銷售優化就很重要。

「日本電視台幾年前對羽衣文具的作業現場進行了拍攝，從畫面中可以看到羽衣文具其實是用非常奇特的改良式機器在進行生產，處理原料的機器都是用麵粉和麵條機器改良的，製程有些部分還用製造傳統屋瓦的機器進行改造。整個工廠洋溢著濃厚的昭和前期風情，製程可能從1970年代以來都沒有再變動多少。

其實這樣的製程是很有問題的，很多地方缺乏自動化，而且一些設備太老舊。畫面中可以看到它們連混合材料的機器，都類似於小型麵粉工廠使用的設備規格而已，這樣的製程勢必要大量使用人力，也無法同一批次規模化量產。」

粉筆的心靈雞湯
這幾天看到一個瘋傳的故事，即日本的老牌子羽衣文具粉筆，被美國大學數學學者老師們愛用，甚至爆買囤貨的故事。這個故事會瘋傳是因為一隻美國人拍的Youtube影片瀏覽超過500萬次，然後被改寫成不同語言的版本，也包含中文。瘋傳後當然是各種心靈雞湯詮釋又再重複一次，最典型的論調就是當這品牌因為不打算繼續生產時，美國老師因其優異品質而大量囤貨，再次證明日本人把小東西都作到極好，連美國人都愛不釋手。

基於天生對企業心靈雞湯文懷疑的傾向，昨天睡前就查了下羽衣文具的相關資料。果然冷酷的現實，不是單純的心靈雞湯療法可以輕易解決的.....

其實這是一個典型日本中小企業，因為無力再進行業務改善不得不結束營業，在結束營業前無意中爆發的有趣小故事。羽衣文具的主力產品是粉筆，社長因為年事已高身體不好，公司近年來又持續虧損，同時找不到繼承人和幹部來接手。最後把工廠機器一部分賣給了日本公司，羽衣文具的品牌、製程和關鍵製程機器大部分賣給了韓國公司，讓韓國公司來重新生產和銷售此一品牌的粉筆產品。

羽衣文具社長在廢業前解釋了公司不賺錢的原因：日本少子化導致學生人數持續減少，加上白板/電子白板取代傳統黑板，都讓粉筆的需求一直下降。羽衣文具的粉筆年產量從尖峰時期的一年9000萬支，滑落到廢業前的一年4500萬支。

羽衣文具社長最大的煩惱是，無法發足夠的退休金給跟著他很久的職員們，也無力再進行資本投資來改善作業，而公司又一直虧錢；所以當韓國人上門來說要買設備加上品牌，價錢合理就賣了。這個決定在幾年前透過日本電視台報導後，其實引發許多日本人的酸言酸語，認為無異於日本優良的技術外流到韓國去。

但如果再深入了解實情，你就會發現，如果不再進行資本投資並找到後繼經營團隊運營，社長能夠把品牌和設備打包賣掉，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買的韓國人其實不是什麼老牌大手企業，而是一個補習班高中數學名師，他因為長期使用羽衣文具粉筆對其品質非常喜歡，覺得這生意有搞頭，於是自己出錢新開了公司，把買下來的設備和製程整個引進韓國。

羽衣文具品質的關鍵，其實是配方加上搭配的製程機器，配方中使用了再精煉過的牡蠣殼粉，和其他材料混合，達到硬度良好不易碎、書寫順暢、手上不會沾粉筆灰.....這些讓美國數學名師讚不絕口的特點。

日本電視台幾年前對羽衣文具的作業現場進行了拍攝，從畫面中可以看到羽衣文具其實是用非常奇特的改良式機器在進行生產，處理原料的機器都是用麵粉和麵條機器改良的，製程有些部分還用製造傳統屋瓦的機器進行改造。整個工廠洋溢著濃厚的昭和前期風情，製程可能從1970年代以來都沒有再變動多少。

其實這樣的製程是很有問題的，很多地方缺乏自動化，而且一些設備太老舊。畫面中可以看到它們連混合材料的機器，都類似於小型麵粉工廠使用的設備規格而已，這樣的製程勢必要大量使用人力，也無法同一批次規模化量產。

羽衣文具社長在廢業之前，提到業績下降的某個原因，是日本的學校在採購時逐漸採用競標制，競標制就對產品價格會更為要求，這就無法靠傳統業務的人情義理來進行交易。但即使是日本本地的其他公司，都可以用日本學校要求的價格提供產品，其實羽衣文具是被其他能提供同樣產品、而且還有利潤空間的日本生產企業打敗的，不是外來輸入的便宜中國制品。

所以如果羽衣文具不整包賣給韓國企業，該怎麼辦呢？其實就必須引入資本金進行設備投資改善，這樣可以在不降低品質情況下降低成本；培育新的經營陣，經營陣可以投注更多心力在海外市場上，透過直營的方式以電子商務完成交易。先前羽衣文具在美國這麼紅，銷售都還要透過一個囤貨的代理商用傳統方式銷售，說是代理商也不過是一個媽媽經營的一人公司，但光這樣就壓縮了羽衣文具的利潤空間。如果透過阿媽爽機制加上配合的揀貨物流貨倉，羽衣文具就可以得到更多合理的利潤空間。

最後還是必須進行適當的多角化經營，跨出原有的產品線。同樣是用牡蠣殼粉配方制作粉筆的，在日本還有在北海道的日本理化學工業株式會社，它們的粉筆產品品質不輸羽衣文具，但生產現場高度自動化，同時產品線也多角化經營。日本理化學在日本活下來了，羽衣文具必須結束營業，這就不是心靈雞湯療法可以解釋的了。

不過下次遇到這種老舖企業大受歡迎的素材，一般大眾還是喜歡心靈雞湯詮釋法的，對吧？如果用嚴謹的分析去拍Youtube，可能連500個瀏覽次數都達不到，用會引發心靈雞湯震盪的方式去拍，就會有500萬次以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