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長班,就沒有心事。」
—空姐心事75,unleash 。—
風剛剛好,帶走她因為看見他興奮而過高的體溫, 讓她的頭腦清晰到足以和她狂跳的心分開。
他們的影子欣喜的在他們兩人行走時前後左右、放大縮小的玩樂著。 他們很自然的十指緊扣,無論時近時遠,他們都十分放鬆、有安全感。
他們在廣大...
「沒有長班,就沒有心事。」
—空姐心事75,unleash 。—
風剛剛好,帶走她因為看見他興奮而過高的體溫, 讓她的頭腦清晰到足以和她狂跳的心分開。
他們的影子欣喜的在他們兩人行走時前後左右、放大縮小的玩樂著。 他們很自然的十指緊扣,無論時近時遠,他們都十分放鬆、有安全感。
他們在廣大的校園裡散步, 「 哇,這校園好大,有上坡、下坡,這樣跑起來10幾公里一定很過癮。」 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他在說著話,她喜歡看他在她面前毫無保留、傾洩而出所有思緒、情緒, 那自在做自己的樣子。 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批判或對錯,只有說和聽。
她知道比起她隨時可以依靠的強大閨蜜群,任何有關於她的事他只能放在心裡發酵,只有見到她時他才能像是一條拿掉魚腮和尾鰭的人魚,用雙腳走回地面盡情呼吸,自由放鬆的和她享受一場只屬於他們的散步。
她都知道。
於是她讓他盡情的說,讓他可以盡情的整理自己的思緒、盡情的讓他將他腦海裡、心裡,搞不清楚、糾纏成一團的,或是見到她的不捨、開心,那些複雜難吞的,不管是什麼想法情緒都說出來。
她讓他盡情的說,即使說到某些片段她的心會刺痛,但這是她唯一可以介入、唯一可以向他付出全部溫柔的時刻。
他們的雙手會尋找彼此的雙手,在他們些微分開的時候。畢竟緊密相合的兩顆心不允許任何的空隙出現。十指交扣的雙手,食指空了出來,指腹互相摩擦著,不需要言語的電流這樣刺刺的從指尖傳到了彼此的心臟裡。這是從他們第一次牽手到現在,無意識、默契的超微小動作。
她脫掉了身上的小外套,一件簡單的寶藍色細肩帶羅紋長裙襯托著她曲線。他想好好的擁抱她,或許不只,他想要擁有她的全部,和她一起共享許多他們都喜愛的事物,她的自由、性感,還有他想探索的每一個部分⋯。
他其實不太確定,她對他說的一切是不是真的?除了他以外她還會不會上其他人的車? 她不回訊息的時候都在做什麼? 萬一她同時也愛著別人呢? 如果我限制她愛人的自由,是不是對她不公平? 我怎能不顧慮她? 我怎能看著她如此糾結? 我怎能讓她失眠一夜又一夜?
他被這許多問號困擾著。
但他更想確定,眼前自由的她說愛他是真的,說想嫁給他是真的,那些吻、那些美好的相處,那些她帶給他的溫暖、相契是真的。他的矛盾或許更多來自與她的不確定性,「她說的都是真的嗎?」 他的心再也禁不起一次傷害,他只能遠遠近近的抽離自己,維持那道保護自己的界線。
他渴望從她的身上得到更多的安全感,如果他可以完全了解她的行蹤、她的一切,如果他可以完全潛入她的腦袋她的心,如果她透明到可見所有的思緒脈絡,他的義無反顧會即刻爆發。
「 如果有天你自由了,我一定會馬上嫁給你。」 她笑了,看起來很誠懇但是帶點點戲謔。他輕輕的哼了一聲,帶著小小失落、微微扁嘴的表情,用食指滑彈過她的臉頰,「 搞不好那時候妳就嫁給別人了。」 她笑了,「 不可能的,孤獨是我一生的志願,除了嫁給你。」 她的左手和他的右手十指相扣著,她的右手搓揉著他結實的右手臂,笑著認真的說著。
「我可以坐過去嗎?」她調皮的爬到駕駛座坐在他的大腿上,雙手環繞著他的脖子,「這是我專屬的位置。 」 她喜歡讓自己被他寬厚溫暖的胸膛包覆著,她喜歡這種親密的合一感。
「 可以抱我嗎?抱的緊緊的那一種。」她摸著他的臉、他的脖子、他的耳垂、他微笑的嘴角⋯很仔細的看著,她希望將他的輪廓深深的印在她的腦海中。她希望他抱緊到她窒息,一起墜入她無邊際無時空的銀河系裡。
他身上獨有的味道,讓她心跳加速著,她輕輕啄著他左邊的脖子,兩個人的忍耐讓彼此的身體都僵硬著,直到他們唇齒相碰、舌尖溫暖的交流,所有緊繃的神經才得以鬆懈。
「 我愛妳。」 他緊緊環抱著她,「 我也愛你。」 她沿著他的頸項,輕輕吸著他獨有的味道,她用頭髮、臉頰蹭著他,希望自己全身都能沾染上他的味道。
或許是以後。 「 你怎麼知道他們不能真的在一起呢?」 她自問自答,每一根神經強烈活躍的撞擊著她的額葉,讓她在夢裡、現實重複的來去,睡眠不存在在她的夜裡。
「如果我們只專注在創造彼此的快樂呢?」 她送出了訊息,他們都需要出口。「 我要努力創造妳的快樂。」 他這樣回覆著。
她笑了。 即使這份快樂不是擁有他,但在那一秒鐘,她相信他是發自真心的願意盡他所能讓她快樂,盡他所能的維持和她之間這份他想珍惜保護的情感⋯。
濃厚不見五指的迷霧籠罩著他們,但他們當時十指緊扣的雙手,在那當下都給了彼此勇氣和確定。
「 我怎麼覺得我是你的寶貝? 」 「 妳是我的寶貝。」 那個私密的框框裡,即使只有當了一分鐘的寶貝也好,都是曾經勇敢的痕跡。
「 妳是我想一直珍惜和寶貝的寶貝。」他沒有說出口。 或許,會在他心中一直埋著,直到她消失在他心裡為止。
#莉亞的空姐心事 #寶貝 #不透明 #黃金單身妞的純屬虛構 #他走入她的夫妻她走入他的田宅 #一秒鐘的永遠
右手食指指尖痛 在 早安健康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外媒《心身》(暫譯)指出,手可以說是人體的縮圖,與全身的健康有著密切的關係。按壓與身體器官相對位的穴道,即可和尋常瑜珈一般得到放鬆效果的便是「手指瑜珈」👐
藉由揉手指放鬆,不僅可以對身體各器官給予刺激,還可以調整心靈與身體。與單純的用力按摩或刺激穴道不同,手指瑜珈必須要一邊呼吸一邊進行。
配合著深呼吸,給予手掌、手背、手指刺激,可以促進血液循環、放鬆,並且可以期待其調整自律神經的效果。
擁有30年瑜珈經驗的龍村瑜珈研究所所長龍村修同意說法,並表示也有受失眠所苦的人透過按摩手部,快速入眠的案例💪
#手指瑜珈注意要點
手指瑜珈教練安河内倫子指出,實際進行手指瑜珈的時候,有注意點需要留意,來看看龍村修與安河内倫子提醒大家注意哪些事吧。
1️⃣按壓、摩擦時,別忘了好好呼吸,緩緩吸氣後,邊吐氣邊進行按壓。
2️⃣以「微微痛但覺得舒服」的力道進行。不可以忍耐強烈疼痛進行刺激。
3️⃣用餐後30分鐘避免進行,以免引起消化不良。
4️⃣若有懷孕的情況,應避免刺激子宮與卵巢的相關部位(約為手掌中心下方,靠近手掌根部的位置)。
—
【🔶手指瑜珈緩解疼痛】
✅頭痛:中指的第一關節附近與指尖是頭部的關聯部位。指甲為後頭部的關聯部位。從中指第一關節下方朝指甲方向向上按壓。龍村修表示,可以讓頭部的「氣」(能量)循環變好。
✅頸部僵硬:與頸部的產生關連的部位是中指的第一關節與第二關節之間。邊吐氣邊左右扭轉,左右手均相同。以大拇指從手背搓揉、摩擦、仔細地放鬆吧。
✅肩膀僵硬:食指到無名指的根部為肩膀的關聯部位。龍村修表示,為了改善肩膀周邊造成肩膀僵硬的歪斜,好好按摩這個部位為佳。關節的內側、外側及指尖等按壓時,感到疼痛的地方更要集中。
✅腰部僵硬、腰痛:手背的正中間到手腕的部分是腰部的關聯部位。
—
右手食指指尖痛 在 阿暖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公開)《藍色見鬼眼》(與死鬼女友床)第四十五章.秒殺全班同學
-------------------------------------------------------------------------------------
第一部合集(從頭追看):
紙言:https://www.shikoto.com/i/7cb
Penana:https://www.penana.com/story/73301/
(目前FB正連載第二部,每完成一部合集先會更新,如想追貼最近進度,請每日跟進阿暖的Facebook專頁!)
-------------------------------------------------------------------------------------
那本來已經『死去』的男同學,若無其事地返回自己的座位,打開課本靜心地聽著課,還舉手回答了肥仔老師『麥田捕手』(前身是『神之左右手』)的問題。
(黃嘉倫,你在嗎?)我在心裏呼叫著。
(一直都在。)
(為甚麼會這樣的?那男同學在校長室裏時,明明已是一具屍體!還有哈娜,她怎麼會變成了校長的女兒?)
(我不知道。)他答得倒是乾脆,(我現在所寄居的宿主,覺醒度太~~低了。要是我還有肉身的話,憑我苦修二十年的藍眼,要直視實相是很容易的事。但現在嘛…)
(你所說的『宿主』是指我吧?)
(還會有誰呢?這就是不肯努力做基本修行的結果了。像你現在這種連眼睛都不能夠隨意開啟的程度,敵人要耍戲法騙你個團團轉,實在是輕而易舉。)
(現在要修行也來不及了吧!你可不可以說點有建設性的事?)
(現階段甚麼也做不了。見機行事,有人殺你便逃。)
黃嘉倫幫不了甚麼忙,小弟只能夠坐著乾著急。我看著『麥田捕手』講課講得頭頭是道,心裏也很納悶。他明明是個警察,卻突然出現在我的學校裏當代課老師,他的動機到底是甚麼?難不成真是在摸彷星爺在玩逃學威龍?
乾著急也沒甚麼用,於是我去逗鄰座的雷朋說話。「雷朋,原本教我們數學的老頭子怎麼了?」
「聽說是留學美國的兒子在那邊犯了事,急著飛過去保釋還是找律師辯護之類。」他懶洋洋地說,「他走了之後便沒了消息。校方等不耐煩了,便請了這臨時教師充數。」
「他在這裏教了多久?」
「大約兩、三個禮拜左右吧。」即是說,『神之左右手』在廢水道事件後才一個星期,就跑來我學校『當教師』了?
假如說,這肥仔出現在學校裏,真是為了當臥底調查案件,真需要那麼著急嗎?廢水道事件雖然算是基本解決了,但案中牽涉在內的哈娜仍然失蹤,難道他沒責任先把哈娜找回來?
想到這裏,我頓時覺悟了,馬上抬起頭來看了看哈娜。難道這死肥仔是為了追蹤哈娜,想要找出哈娜之謎,才故意來學校臥底的嗎?
「雷朋,你知道哈娜原來是校長的女兒嗎?」
「怎麼不知道?全校的人都知道啊。」
「我直至今天才發現,校長的雙眼是藍色的。」
「我們也是到哈娜第一天上課時才知道。校長在早會時親口說的,他說以前為了保持低調,一直戴著特殊化妝用的隱形眼鏡,讓自己看來更像個純種的中國人。」
「但是…你沒有覺得,校長最近的表現有點古怪嗎?」
「例如?」
「例如…他…他吃東西時的樣子…」
「我們這些當學生的,哪有機會跟校長一起吃飯啊?」雷朋不耐煩地說,「倒是有同學說過,最近校長室裏常常傳來嘔心的氣味。」
「你不會覺得好奇嗎?這跟你的性格不相似啊。」
「小弟!雷朋!給我站起來!」『麥田捕手』在黑板前擺起老師的架子說,「是不是老師講的課太簡單了,把你們給悶倒了啊?」
雷朋沒有站起來,反而把雙腿擱在桌面上,弄出很大的碰撞聲。他故意大聲地回答我說:「對校長和哈娜的關係,我又怎麼會好奇呢?我又不是警.察.派.來.的.臥.底!」
小弟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雷朋這傢伙,該不會是看穿了那個死肥仔的真正身份吧?還是只是隨口說說而恰巧猜中的嗎?
另一個被嚇倒的人的是哈娜。她面無表情,只是直盯著雷朋看,完全不知道她在想甚麼。
其他同學倒是沒甚麼反應,恐怕向來個性反叛的雷朋之前就常常跟『麥田捕手』唱反調,已習慣了吧。
『麥田捕手』仍然保持著鎮定。「雷朋,把.你.的.腿.給.我.放.下.來。」
兩人眼睛正在銳利地對視著。我看著雷朋的前額開始滴出汗水,雙腿微微發抖。在他們兩人之間,恐怕正在發生一場處於精神世界的激烈角鬥。
「哼。」雷朋冷笑一聲,避開了肥仔的視線。他拉開椅子,乾脆躺在地上,就是要把雙腳擱在桌子上,模樣好不滑稽。
「你最好給我保持姿勢直至放學。」死肥仔於是繼續講課。
「你幹嘛啦?」我低頭悄悄地跟雷朋說,「你跟他有甚麼深仇大恨嗎?」
「你不會明白的了。」他索性閉上眼睛睡覺,幾分鐘後甚至還開始打呼嚕。
雷朋打呼嚕的聲音有著穩定的節奏感,再加上我從來就不怎麼喜歡數學,所以便在課本的掩護下發起呆來。經歷過校長室之險,恐怕我今天是睡不著覺的了。
我盯著桌面上的木紋,胡亂地猜想著哈娜、校長、雷朋、以及『麥田捕手』的事,漸漸地忘了時間。
突然一隻肥大的手,在我面前揮動著,嚇了我一跳:「小弟!全班同學都站起來等你一個了,你不想跟老師說再見嗎?」
原來已經下課了。我的注意力還集中在那隻手上。我一抬起頭,前額竟突然放出藍光,把『麥田捕手』照射得掩著雙眼叫痛!一定是死肥仔的手指在我面前擾擾攘攘的,正好跟我昨天早上時對著鏡子練習張開自己的藍眼,動作差不多一樣。反射神經習慣了同樣的刺激,竟不由自主地被這死肥仔弄開了我的藍眼!
(你幹嘛啦?藍眼對人類是沒用的!)黃嘉倫趕忙說。
(不是我想要打開的!該死的反射神經!)我連忙把食指伸出,盯著它向上向下的,試了好幾次,才終於碰巧地牽動了反射神經,成功把眼睛又再閉起來。
這下糟糕了。在大庭廣眾下打開眼睛,不把同學們嚇死了才怪!
我試著抬起頭來,想偷看一下同學們有甚麼反應。我發現課室變得空洞洞的,完本排得整齊的桌椅都亂了。
眼前只餘下旁邊看著我的雷朋,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麥田捕手』,以及狠狠地盯著我的哈娜。
「其…其他同學呢?」
雷朋的食指向下指著,我沿著他的指尖向下看去,馬上嚇出了一身冷汗。所有同學都倒在地上去了。在我腳下,恰好躺著本來坐在我前面的女同學。她雙眼空洞無神,鼻孔流出黃色液體,看表情很明顯是已經死了。
「小…弟,」『麥田捕手』說,「你剛才使的是甚麼死光?你竟然用一擊便殺死了全班三十幾個無辜的同學?」
(待續)
《藍色見鬼眼》(完整全文)在Google Play:https://bit.ly/2MBGP1q
《藍色見鬼眼》(完整全文)在Amazon Kindle: https://amzn.to/3oqFzwe
另本文在Apple Books亦有上架(注意只在指定國家的書店,同時亦要使用當地信用卡或PayPal帳號才能成功訂購)。
右手食指指尖痛 在 DJ 芳翎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01/08 星期五 絕對音樂】
「人在順遂的時候,更容易忘了自己,
忘了可能的困難、忘了應有的勤奮、忘了該有的尊重、忘了衷心的感激…」
SO~~順境其實才是老天爺給一個人最大的考驗。
如果你愛生命,就該不怕去體會去嚐試!
下午4:00-6:00
「絕對音樂」~~ON AIR))))))
把耳朵借給我,
芳翎和你/妳分享~~
趕快下載南投廣播的APP,一起加入我們的行列!
*************************
《劈劈剝剝蔥油餅 迸出爸媽的愛戀》
我試試麵糰的乾濕度。
從盆子裡掏出半巴掌大小的麵糰,於手掌心裡握握捏捏。
稍嫌稀了些,放回麵糰再添麵粉。左手支著鐵盆、右手五指扒開,在一盆半乾麵糊裡上下搓揉著,像練指力一般。
麵糰,在指間出現揉勁感了,彷彿黏土可以形塑成任何姿態。
我把麵糰攤在麵板上,拿起擀麵棍,兩手橫滾輕壓,攤平麵糰,成圓形狀,左手指尖輕握麵糰邊緣、右手有韻律地壓麵糰,壓一會,旋轉一下,壓一會,再旋轉一下,麵糰漸漸壓成扁平、方塊狀。
我用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捏起一小搓鹽,均勻撒在扁平如燒餅形狀的麵糰上,再掏一小湯匙的豬油,從扁平的麵糰一端抹向另一端。抓一小把蔥花,天女散花般撒在抹了鹽、抹了油的麵糰上。
然後對摺扁平的麵糰,再用擀麵棍壓平。接著重複一次剛才的動作,撒鹽、抹油、撒蔥花。再對摺一次,再重複一遍。
鹽要少得恰到好處、油多一些下鍋後才有爆香味、蔥花多無妨,除非吃的人挑剔蔥花。
我做了三道工序的蔥油餅。
細細咀嚼,蔥花活過的痕跡
若只有一道程序,到底叫不叫蔥油餅?這是有爭議的,因為在我們老家,兄弟妹吃慣的蔥油餅至少也要兩道工序,嚼起來方有層次感。我更偏愛三道工序,麵糰經過三層擠壓後,層次間往往有間隙,蔥花在間隙裡有被熱油煎熬的喘息空間,保留了嫩綠的可能,因而在我們嘴裡被咀嚼時,依舊能吃到蔥花曾經在土地上、在陽光下、在水脈間存活的清脆記憶。
更高明的蔥油餅,有時會摺疊擠壓到四、五道工序,但那通常要用更多的油,乃至於接近油炸境界,而非煎餅檔次,並不是我們一般家庭的廚房設備所能掌握。
我把經過三道工序的麵糰,一個接一個揉好。算一算十個了。我和母親說,不要一下子做這麼多,放在冰箱裡很容易就忘了。好幾次清理冰箱冷凍庫時,還翻出好幾塊不知何時凍在那的麵糰。
母親笑說:「吃不完,反正放在冷凍櫃裡也不會壞,總比之前在你們家幫忙的阿姨,把整個麵糰放進油鍋裡炸,炸了老半天,還打電話問我,『奶奶,怎麼都黑糊糊的了,裡面還是生的?』那樣好吧!」
母親笑瞇瞇,我跟著笑了。
是啊,當時幫忙的阿姨,還以為那是炸銀絲捲吶!
我們四兄妹,都是麵食族。
麵食世界,媽媽巧手秀本領
早期眷村生活的遺緒,家家配一些麵粉,老爸可以做饅頭、煎蔥油餅、包水餃、下麵疙瘩。老媽是從小吃米飯長大的客家女,嫁夫從夫,一雙巧手,跟著在饅頭、水餃、蔥油餅、餛飩的麵食世界裡,打滾出一套持家本領。直到現在當了祖母,升格為奶奶、外婆,還不時頂著手肘肌腱炎的疼痛,為孫子女製作一包包的餛飩、一粒粒的蔥油餅麵糰,只因為,當她看到孫女嘴巴塞得鼓鼓漲漲時,心中就有一份自得,「怎樣!奶奶我,還是很不錯吧!」
是啊!我老媽當然是很不錯的,不錯到,像我們家的神、我們家的隱形支柱。
她十八歲嫁給大他十二歲的外省兵,一個不會台語、客語的大兵。多年後,老媽一邊帶我溫習如何揉麵、如何壓麵糰,一邊有點不好意思地回想,「啊,你老爸那時真的很帥啊!」
老爸當時算部隊裡的知青,常負責採買文具,老媽十八姑娘一朵花,在親戚開的玩具店、撞球間兩頭忙,老爸鎖定了老媽,沒事就往這兩個地方跑,跑啊跑的、轉啊轉的,便跑出了一段愛情的開端,轉出了此後兩人際遇的天注定。沒有那時候的兩人看對眼、沒有兩人不顧族群差異,一頭鑽進愛情婚姻的豪邁之氣,也就沒有我、沒有我自己的愛戀故事、沒有我女兒,一個愛吃奶奶蔥油餅、小餛飩的新台北女孩往後種種了。
熱油冷麵,憶起相遇與相愛
很多年後,我從冰箱裡,拿出一塊冰凍的麵糰,解凍,然後用擀麵棍慢慢壓平、下油、溫熱,把一張餅輕輕滑下鍋底,聽到熱油輕觸冰涼麵餅時劈劈剝剝的聲音,就會想到老爸老媽當年初相遇、初相識、初相戀時,種種可以想見的愛戀可能。
老爸有煎一張蔥油餅給老媽吃嗎?在寒冬冷冷的北台灣,老爸有煮一碗牛肉麵給老媽嗎?老爸有一邊包著水餃、餛飩,一邊和年輕的老媽,說著他的故鄉、他流亡不同省分的故事嗎?老媽一開始習慣這樣的伙食嗎?
很多客家人是不碰牛肉的,世代務農,牛是親人的一部分,人與牛之間有深深的感情。
客家人以米食見長,麵食這玩意,新鮮有餘,當成主食,又當是另一番生活習慣的大調適了。
十八歲的客家女孩,望著大他十二歲、長相清秀的外省大兵,帶著一點點她需要認真傾聽才能字字聽懂的口音,緩緩地說著關於他對她的愛戀。那是那個大時代裡,很平凡、很卑微的一對戀人,是很普通、很平凡的一段愛戀故事。
她,應該知道,這將是一場家庭革命;她應該知道,她將有一段漫長的不安定歲月,跟著一群那年輕大兵的同儕們,在不斷移防的歲月裡,為自己選擇的男人,選擇為愛遊牧的新生活。
但她大概還不知道,她以後會學著做蔥油餅、餛飩、水餃、牛肉麵、饅頭包子和麵疙瘩。
她一定不知道,她有了三男一女。後來,添了兩位媳婦、一位女婿。再後來,有了三個孫子孫女,過年時圍著她與當年牽手的老伴,嚷著爺爺、叫著奶奶。
她當時一定不會知道,他的長子,後來常帶著她孫女,回家吃她做的蔥油餅、喝她煮的餛飩湯,邊吃喝,邊討奶奶歡喜地說,「我最愛奶奶做的餛飩和蔥油餅了。」她笑瞇瞇地、靦腆地望著我。我知道,她一定會不顧手肘的肌腱炎,繼續做蔥油餅、做餛飩,給她心疼的小孫女。
靜靜聆聽,老媽長情的叮嚀
多年後,當我已經度過那些年少年輕的寒暑假,為弟妹調麵粉、下麵疙瘩、做蔥油餅的歲月後,突然,又想動手再試試自己的麵食手藝時,我打電話問老媽,她在電話那端娓娓道來所有她想交代的細節。她老了,重複的話語很多,但我靜靜聽著。
我靜靜聽著。小時候的竹籬笆下,幾朵不知名的小花,風,吹過樹梢、吹進窗內。老媽洗滌床單,陽光下水花泡沫流瀉一地;老爸發了薪,買了些牛肉;我們雀躍著,已經聞到好久沒吃的牛肉麵。老媽要我們兄弟扛著水桶和一袋糯米,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知道可以吃到年糕、發糕。爸媽拜完天公、祭完祖先,我們幾個小鬼瞪著那隻熟透的全雞,心裡想著晚上的白斬雞塊。歲月悠悠,白雲飄飄,我靜靜聽著。
啊!我靜靜聽著,母親在電話那一端,碎碎交代蔥油餅的每一道細節。
我仍是她眼裡長不大的長子,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待我如她當年一手帶大的娃兒,細細的、不放心的,即使我都這麼大、這麼老了。電話那頭,她還在交代從麵粉、麵糰、起鍋、下油到蔥油餅成形入味的細節,我靜靜聽著。
我的蔥油餅,以後會教給女兒,我要讓她知道,奶奶和爺爺,是如何在漫漫人海中,一路走來,而後,有我、有她、有一張又一張的蔥油餅。
(文章來源:https://health.udn.com/health/story/9516/21937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