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1 咳了幾天，嗓子沙啞鼻音又重，很久沒有這樣生病了。趁著身體無力把《琅琊榜》重新看了一次，仍和幾年前一樣，看完後意猶未盡又有些空洞，空洞的是因為在心裡角色已經是活的了，捨不得他們因為故事結束而消失。 ⠀⠀ 心裡有一股溫暖的感覺，不知道自己是愛那些對白、愛那個翩翩的身影、愛演員、還是愛那些用字，例如「情出自願，事過不悔」、「他在我心裡仍是金陵城裡最閃亮的少年」、「今生一諾，來世必踐」，還是其實愛的是那種我也還未能理解、還未走到的生生世世。我感覺到自己心中是有愛的，比起第一次看的時候多更多，也更複雜。 ⠀⠀ 看到權威故事已經會反想民主自由，看到戰爭已經會想到時代的嬗遞，看到私有妓院將女人玩死又會想到所有的物件、思想都進步之後人性始終如一，對性的慾望、對權的慾望、對利的慾望。以前活得淺，戲劇便是一個可以允許我滯留的小房間，現在彷彿在虛實之間有了更明確的分野，因為在自己的世界裡在乎的事情變得多了。 ⠀⠀ 但是仍然愛著，也許愛的就是故事這或假或真的迷幻，愛自己明明不屬於它，它卻屬於我。 ⠀⠀ ⠀⠀ 2 走進便利商店的時候廣播剛好傳來王傑的那首〈一場遊戲一場夢〉，播畢後DJ說，這是來自1987年的歌，1987年，你出生了嗎？如果還沒，那就把它當新歌來聽。我的心裡靜靜的。 ⠀⠀ 每次聽到這些俗稱的老歌，就會想起父親和母親，他們都是愛唱歌的人，以前家裡有台伴唱機，每年都要去灌新歌的那種，可是無論灌了多少我們聽過的新歌，母親和父親唱的仍是那幾首。他們的時代仍在，只是對我而言已經過去、已經停了下來。把它當新歌來聽。那是我孩子般的時候無意識的心情，那時對我而言是新歌的，現在竟也成為憑弔記憶的依據了。我的時代仍在，但對千禧年後的一代，也許也已經過去。 ⠀⠀ ⠀⠀ 3 睡前單曲循環鄧紫棋的〈後會無期〉，是有一段時間寫稿時常聽的。有些感覺悄悄地被挑起，被挑起後，才赫然為現在的自己感到慚愧，那時候對生活的企盼遠比生活的單純要多，現在反倒是生活的複雜遠比對生活的企盼要多更多。這是令人慚愧的。 ⠀⠀ 許多時候會想，做夢的感覺是什麼，想要奮不顧身去做一件事情的感覺是什麼。奮不顧身是可以的，但不會是總是可以，就比如今天無意間看見起飛的飛機，才意識到我們都是在地上行走的人，若有幸俯瞰大地，也有降落的時候。奮不顧身後要怎麼緩下身為一件事情、一個念頭收尾，為自己的一個階段落幕，那和出發一樣重要。 ⠀⠀ 大概是被起飛的快感給迷惑了，於是盤旋於著陸點的上空，覺得自己失去了航道，要甘於降落，才能為下一段旅程做更多的準備。 ⠀⠀ 大概也是怕同一種感受重複太多次，怕其實是用愛著傷口的愛去愛和煦的午後，卻被誤以為沒有見過孤寂的清晨。像是那天他用一種我讀不懂的口吻說：「妳的家庭生活應該很幸福吧，才能寫出這些東西。」我不知道該怎麼解讀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讀當下的自己。雖然他人的誤會也無需過度上心。但是該要高興自己還有那麼點天真浪漫嗎，還是該要感傷自己已經將傷口藏的那麼好。有些類似於以前似乎寫過的，小時候受傷了就哭哭鬧鬧，而長大後，如果你不開口，沒有人會知道你受過傷。 ⠀⠀ 總之是必須要學習新的事物了，比如真心相信初衷的力量能制衡嗔癡、制衡貪恨，比如將過去的自己推翻時，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太愛了，於是必須以更寬廣的感知和思想去豐厚它。也比如許多後會有期，也是後會無期——因為當下只會發生一次，往後的每一次，都只是歪斜的記憶贗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