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的脆弱，才造就了你的堅強。」
　
Maybe you were weakened so you could become strong.
　
　　─ ─ 《笑畫人生 Don't Worry, He Won't Get Far On Foot》
　
這一句話從猶如主角 John Callahan 的心靈導師 Donnie 口中講出來時，有點倒抽一口氣，最近一次耳聞類似詞句是在《她的錯誤教育》劇情急轉直下的最駭人之處，For when I am weak, then I am strong，也許一句話的兩樣情就在於你是否篤定自己正在往好的方向前進。
　
《心靈捕手》、《大象》的金棕櫚名導 Gus Van Sant 再一真人真事改編的勵志作品《笑畫人生》，描述一位諷刺時事的爭議性漫畫家，在重度酒癮與幾乎是四肢癱瘓的谷底泥淖中，如何痛定思痛重新出發，學習接受現實、發掘夢想與幽默以對的處世哲學，進而開啟屬於他那顛簸人生的另一扇窗。劇情有別出心裁之處，也有稍嫌突兀的缺點，比較無法接受是幾次對於《道德經》的引用，因為對於普通西方人能真正讀懂老子的深奧學說有些存疑，其實所謂「視而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或是開宗明義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都比一般人熟知的論孟還要晦澀，畢竟道法自然與自然無為的東方哲學思想需要相關的文學底蘊當作基礎。
　
不過撇開屬於中文人的莫名堅持以外，《笑畫人生》也是一部在許多面向讓人感觸良多的作品，跳躍性敘事帶出輕快的節奏，雖然無法處處掌握的盡善盡美，卻彷彿真的在幾經跌宕後，笑看了無語問蒼天的苦痛與折磨。這個名為戒酒互助會的團體，其實是一個停止自我放縱與墮落的生命療程，真正聚焦於正視童年陰影、找出問題癥結、停止一昧怨天尤人，最困難也最關鍵的課題依然是與自我和解。
　
林語堂是將「幽默」一詞介紹進入中國的第一人，認為最理想的人生是三分現實主義，兩分理想主義，三分幽默自嘲，兩分多愁善感，他曾總結六種人生公式：
　
Reality - Dreams = Animal Being
Reality + Dreams = A Heart-Ache (Usually called Idealism)
Reality + Humor = Realism (Also called Conservatism)
Dreams - Humor = Fanaticism
Dreams + Humor = Fantasy
Reality + Dreams + Humor = Wisdom
　
現實減去夢想等於動物。
現實加上夢想等於心痛（通常稱為理想主義） 。
現實加上幽默等於現實主義（通常稱為保守主義） 。
夢想減去幽默等於盲目狂熱。
夢想加上幽默等於幻想。
現實加上夢想加上幽默等於智慧。

《洋食隨筆》

這是一封公開信。

上一篇提到我對傑米奧利佛（Jamie Oliver）的義大利「創意菜」有些想法，有臉友私訊表示自己是死忠的傑米奧利佛（Jamie Oliver）迷，只要是他的品牌，不管在哪個國家都會設法拜訪，在他餐廳的食物往往不僅是食物，而是呈現一種對社會的熱情。

述說的語氣客氣，不過可以體會出字裡行間的質問，大抵是文化本就不斷變化，當菜餚傳遞的市場屬於國際化，為何我無法輕易接受「創意」？這個問題很難答，其實我記得已經寫過了，但真的很難講清楚，因為對於傳統飲食的喜好，我認為是一種信仰，當你有了信仰，才能判斷堅持的底線？因為信仰自有程度，這和詮釋方式有關，假使唱聖歌可以Rap，敲木魚可以玩花樣，那將阿門改成可口可樂呢？

傳統的台灣味和義大利味都是我的信仰，我可以尊重不同的創新思維，然而我並不認為守住傳統就是一成不變，這就把路走死了，只是傳統和創新之間的分際要怎麼拿捏？邏輯很難說明，還是一句話，有了信仰，你自然知道該怎樣變。

譬如在前些日子，君品酒店邀請的恩里科·巴托里尼（Enrico Bartolini）主廚辦了一場餐宴，我認為是場兼具傳統和創意的完美示範。其中有一道烤雞，端上桌時，雞肉旁邊淋著醬汁，光以視覺來說，就會讓傳統支持者扣一分，因為傳統的義大利菜不講究擺盤時強調醬汁，要談醬汁是法國佬的事情。當年讀慢食學院時，我和老師及同好去吃一些拿了米其林星星的義大利餐館時，經常會遇到廚師運用「法式」醬汁思維，我屬於溫和派，頂多笑一笑，強硬派的同好往往會叫廚師出來唸兩句，身為義大利人何必學法國佬的那套？老是推說國際化和創作自由，不懂義大利菜的基礎就別亂牽拖………….，因此在義大利旅行時，我很少看米其林指南，因為這本指南是法國思惟，裏頭的餐館很少能體現傳統的美好。

話說回來，看著眼前的烤雞與醬汁，我先試了一口醬汁，那是渾厚的肝味，有著讓人熟悉的感覺，非常適合來杯北義大利的巴巴瑞斯可(Baresesco )葡萄酒，我閉上眼睛仔細感受，當醬汁的味道滑過了舌面，記憶彷彿開了一扇窗，可惜窗面是霧面玻璃，模模糊糊，招來服務生詢問，得知這是雞心和雞肝做成的醬汁，於是我想起來了，這是皮蒙特區的Finanziera，也就是炒雜碎，以往屬於窮人的食物，將各種內臟處理燴煮，只有在冬季才會烹煮。

當年我特地到Bra去吃這道菜，因為覺得神奇。義大利文中的Finanziera有影射金融家(Finanziere)的意思，我問義大利朋友這個名詞是否有暗諷或隱喻？他聳聳肩表示說破就沒意思，但這道菜的原型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食材，就是雞冠，這是膠質的來源，也是公雞神氣的象徵，至於是否在過往窮人的眼中有任何暗喻，那就真的要靠想像力。除了雞冠之外，還有公雞睪丸、雞肝雞心、小牛腦隨，小牛肉等，以橄欖油和蒜頭提味，加入皮蒙特的特製醃漬蔬菜(Giardiniera)，佐以迷迭香和月桂葉等香料，再用奶油和酒精提味，添入雞高湯燴煮，濃郁的內臟風味和微酸微鮮，實在太美妙了。

此時看看這道菜名，中文寫著「金融家燴雞」，於是我懂了，趕緊把之前因為強調醬汁而扣掉的分數補回，還要多加幾分，因為這道菜餚的重點不在於烤雞肉，而是這個醬汁的風味，那是一種對家鄉傳統味的善意玩笑。

以這個例子，說明傳統和創新間的關係，究竟是越解釋越模糊，或者是清楚明白？我其實不知道，一如臉友您提到，傑米奧利佛（Jamie Oliver）的餐廳可以呈現一種對社會的熱情，我想這個說法很唯心論（idealism），而對於傳統飲食的欣賞態度，其實也是唯心論（idealism），這是我的看法。

另外一提，這些年來君品酒店背後的雲朗觀光集團，在義大利投入了大量資源，到明年已經有了六間旅館，這位恩里科·巴托里尼（Enrico Bartolini）即將就任於威尼斯的旅館Palazzo Venart，非常讓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