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入 #網貸 的無底深淵，有人掙扎向上，有人被討債人跟蹤無處可逃】

在中國有數量繁多的網貸平台：只需幾個簡單的步驟，你就可以隨便借出一筆遠超你所得的金額，很多人一連借款數十家，有些是為了更好的消費，有些則是為了以貸還貸— —這種在很多金融機構被嚴令禁止的事，在中國處於監管的真空。

有人共計欠下了十多家網貸平台、連本帶利一共43萬元（約合52萬港幣，184萬台幣）；有人家族裡為了彼此幫助，互相都借了貸來幫對方償還；有人只是希望進一步能和女性有親密的互動而不斷淪陷…甚至有人因為欠債被要求提供色情服務、賣卵代孕交易…

而且，欠債人還會被遊走在法律灰色地帶的「討債人」的追蹤：「當你申請網貸的那一刻，網貸平台就獲取了你的通話記錄。可我們做信用卡催收，這種手法受到明令禁止，得靠自己「摸索」。反正你接不接電話，還不還借款，我都能聯繫到你身邊的每一個人」…https://bit.ly/3kvwfH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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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寫】幽靈債的陰謀

那個早晨，當一名債款催收員威脅要強暴塞里恩（Andrew Therrien）妻子的時候，他正在家裡工作。他的家在羅德島州（Rhode Island）一個小鎮的一角，是一幢裝著綠色百葉窗的房子。塞里恩身材高大結實，留著平頭，生了一張國字臉，看上去非常友善。他在一家推銷公司作銷售員。在電話裡跟人打交道時他一向很親和。2015年2月的那個早晨，他正在跟幾家食品公司打電話，聯繫在食品店搞贈品的事。

中間的時候，他忽然接到妻子打來的電話。她告訴塞里恩，她收到一條語音留言，一個男子在留言裡用命令式的口吻說，塞里恩遇上麻煩了，「我需要驗證一下地址，將正式聲明交給你們，」那名男子說，「現在是正式通知你，塞里恩。」

幾分鐘後，塞里恩的電話響了，是同一個人打來的。他自稱名叫卡特萊特（Charles Cartwright），說塞里恩欠了700美元的發薪日貸款。

但是塞里恩知道自己不欠任何人的錢。他懷疑這是一個騙局，跟卡特萊特說別用這種恐嚇戰術來騙他。卡特萊特掛斷了電話，隨後又氣呼呼地打了回來，說他要當面教訓教訓塞里恩。

「好啊，你這個混蛋，你來啊，」塞里恩回憶說自己當時這麼回答他。
「我會來的，」卡特萊特說，「我希望你妻子也在家。」
然後他威脅說，到時候要對塞里恩的妻子下手。

塞里恩聽了非常憤怒，他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他不會容忍任何人像這樣威脅和侮辱自己的妻子。他必須搞清楚這個自稱卡特萊特的傢伙是何許人，還有他的老闆是何許人。塞里恩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但另一方面他也擔心，這通電話或許並不是單純的詐騙。也許是某個放高利貸的人搞錯了情況。如果他真地來找他們麻煩了該怎麼辦？但是，塞里恩無法向警方提供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後來他想起來，卡特萊特給他妻子留了個電話號碼。
他照著號碼打了過去。
這個時候，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一個名叫塔克（Joel Tucker）的人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在之後的兩年時間裡，塞里恩不屈不撓，一直追索到這條肮髒的催債生意鏈條的最頂端。

今年早些時候，我在羅德島州普羅維登斯市（Providence）市中心的Panera Bread餐館見到了33歲的塞里恩。之前，在我同意不透露他家所在的地方以及他妻子的名字之後，他勉強同意接受採訪。

塞里恩遭遇的是一種被稱為「幽靈債務」的詐騙活動，有數百萬美國人曾經遭到這類詐騙的騷擾、被要求償還他們根本沒欠的錢。幽靈債務的概念好幾個世紀之前就有了。早在1800年，在紐約一家關押債務人的監獄裡，犯人們就曾在自己出版的取名《無望之地》（Forlorn Hope）的小報上調侃這種事了。不過，大規模、系統性地催收子虛烏有的債務的現象卻是大約五年前才開始出現的。那個時候，有人開始從互聯網上大規模搜集可以以低廉價格買到的大量個人信息——比如以前的貸款申請、早已過期的債務、遭黑客入侵的賬戶裡的數據等等，然後將其改頭換面，弄成一份像模像樣的債務清單。然後，他們把清單賣給一些不良討債公司，後者去催收這些並不存在的債務。他們下手的目標通常是那些貧困的、可能已經接到過針對其它貸款的催收電話並且被搞得稀裡糊塗的人。這類騷擾活動通常很難得逞，但有些時候也會讓人中招，他們覺得，催收人員了解那麼多相關信息，所謂的欠債肯定是真的。

問題看似簡單，但實際很難處理。2012年，印度一家呼叫服務中心被搗毀，原因是該中心在8個月內撥打了800萬次催收假賬單的電話。從那之後，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FTC）處置了至少13起類似的詐騙案。在大多數案件中，監管部門沒法甄別詐騙案最初的發起人，因為相關數據文件被反復倒賣，已經面目全非。受害人基本上沒有什麼採取有效行動的途徑，只能忍受騷擾。

這是大多數受害人的情況，但塞里恩是個例外。當騙子們開始騷擾他的時候，他立刻行動起來予以反擊。他前後花了數百個小時調查這些所謂欠債背後的肮髒交易，一心要讓對方嘗到被報復的滋味。白天的時候，他依然會忙著推銷冰激淩品牌、為烈酒品嘗活動僱模特，但業餘時間，他就沉浸在夢想中的復仇大業裡。他結交從事高利貸生意的人，威脅那些坑蒙拐騙的催收員，迫使他們說出自己的上家以及上家的上家。他所採用的手法就像一名原告律師，先敲打那些小嘍囉、追到他們上面的小頭目，最終挖出幕後老大。在精神層面，他有點像影片《救參96小時》（Taken）中尼森（Liam Neeson）扮演的義警，一點一點、不知疲倦地搜集各種相關信息，最後，讓一個大型犯罪團夥徹底瓦解。當然，塞里恩並沒搞過肢體攻擊。他用電話行動，沒有人能夠阻擋他。
（此文為文章節選，如欲查閱全文，歡迎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