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測倒數41天，我知道這時討論這話題可能有些許突兀 大多數老師可能會要你別想這麼多，書都讀不完了，還有空想為什麼努力? 反正在升學主義的大旗下，不會考的，那都不重要 但看著一個又一個面對未來徬徨，背負著沉重壓力舉步維艱，讀書讀到好無力，進步速度永遠不如預期，越到後期越恐懼的面孔 很抱歉，我講不出撐過去，上大學未來就會變好的謊話 因為不會，真的不會 在這條路上前進的絕大多數莘莘學子，根本不是因為有夢想，明確知道自己要去哪裡而前進 拚了命的往前衝，是因為惴慄於正從身後步步逼近，無邊無際，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恐懼如果不向前，會被父母師長眼神中的失望吞噬 恐懼如果不奮鬥，將看不到有希望的明天在哪裡 為了彌平這樣的惶惶不安，師長們發明了一連串勵志故事，來神化努力 人定勝天，有志者，事竟成 猛將撥于士卒，良臣起於布衣，英雄不怕出身低，這些我們都耳熟能詳 可聽過倖存者謬論嗎? 這些被歌功頌德出來的勵志故事，只是努力奮鬥人中的萬分之一，其他絕大多數人都被淘汰了 事實是，努力不一定有用 只是選擇性忽略了99%的多數人而已，因為這不重要 知道了，又能怎樣？ 人需要一個價值，一個信仰去相信，麻醉自己，繼續面對的生活，所以最後就是漸漸都被現實所淹沒 我們都活在虛假的世界，一個用物質推砌的世界，習慣了用金錢購買一切 買學校紀念品，買特製球衣球鞋，用錢買個虛幻，想像出來的認同 覺得買了好像就能與夢想建立起某種神祕的鏈結 我們透過一連串的消費行為建立自我認同，把商品，區分成高級低檔 建築起品味、收入、工作、階級、性別、文化、世代、家庭、政治 所有人都被化約成一種名為消費者的存在，好似除這些，我們就沒有意義了 忘了，人最重要的是幸福 是小時候可以透過，一包糖果、一塊餅乾、一支冰棒、一瓶飲料就得到的 是從出生，一無所有開始就可以輕易擁有的東西 什麼時候開始，所謂「幸福」變得如此難？ 我們自小被教導要努力念書，因為書中自有黃金屋 可有沒有想過，這種被迫的努力代表的是犧牲、是痛苦 其實是在不斷用與「快樂」完全相反的東西，在追求幸福，真的有可能嗎? 在高三時，爸爸看到模擬考成績後，只淡淡地跟我說:如果考不上公立，沒辦法供應你，就先去做工吧 在恐懼催逼之下，我重拾起書本，用盡了所有加倍努力的追趕 在衝過終點線，確定到清大的那刻 我感到並非喜悅，開心，想大喊尖叫出來的快樂 而是釋然 終於，可以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享受獨自的時光，不用煩惱了 終於，可以什麼都不用想了 然後呢? 的確新生階段是充滿喜悅的，但很快隨之而來的就又是徬徨了 因為根本不想走這條路阿，而比起高三還有選擇的自己，要換路成本又更高 後面的故事分享了多次，跌跌撞撞地去了政大法，再跳到現在的台大科法 有很多人把現在的我歸咎到努力上 但誠實說，這聽在我耳裡是心虛的，我清楚明白大多數我所有的，都只是上帝幾乎白白賜的恩典而已 比我努力拼命的，太多了，他們卻從沒有得到相對應的報酬和掌聲，我又憑什麼? 這些年裡，一年年的陪高三生，改過無數備審，模擬面試過的學生成千上百的學生 讓我告訴你，最恐懼徬徨的，是那些成績最頂尖的人 道理很簡單，當你成績高到一個境界，你其實也失去對自己人生的選擇權了 所有人都會催逼你去醫牙、去電機、去法商、去警大警專，去那些他們認為有前途的地方 結果就是去唸了，也迷失了自己 他們只是如壞掉的錄音機，不斷重複背誦著社會塞給他們的說詞，走這條路是為了前途 可事實卻往往是，他們連自己都騙不了，卻也不再有勇氣去走一條不同的路 說到底，我們在追求的，根本並非「幸福」，而是「比別人幸福」不是嗎? 自以為短暫的犧牲可以換取根本無法確定的未來，也不在乎這未來多難確定 造就了集體的徬徨 達不到目標的絕大多數人，咬著牙，流著淚，拼命的追趕 達到目標的呢? 開始質疑這就是我要的嗎? 法官壓力好大、科技主管一點都不開心、歐美的生活經常孤單又寂寞，有錢也沒命花 我身旁有太多被社會崇拜的0.1%人生勝利組，他們也都過得不快樂 當年的滿級分，學校拉的紅布條，同學親友眼神中的傾羨，請問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親愛的同學，如果你尚且年輕，無法完全聽懂也沒關係 但我懇請你，比起盲目努力，你該好好思考這個問題 你為什麼而努力，或者更基礎的，請問你是誰? 在剝掉學歷，剝掉所有Title後，請問你是誰? 你想要的未來是什麼樣子的，你喜歡做的事情是什麼，有什麼真的可以讓你感覺到快樂，能夠讓你幸福? 這年紀裡最關鍵的，從不是你考上了不起的大學，別說台大，我認識東大、港大、首爾大、哈佛、史丹佛的人也都會迷惘，沒有底的 你能否知道自己要什麼，並確定你付出的努力有可能替你一步步的換到 更重要的是，你得接受自己徬徨的狀態，抱持的開放的心胸，隨時能靈活的更替腳步 發現不對了，就立馬換路，用最低的成本，最大效率的去追求到你想要的一切 相信我，方向對錯，遠比你身處的位置重要 只要你是向上，是正朝幸福前進，那就根本無所謂你念哪間學校了 終究「努力」，僅有在你是為自己幸福而拚的時候，才會有意義，不是嗎? ______ 樂擎文 升學/愛情/友情/翻譯，有需聊聊或發問，新書相關訊息，煩見@Luke7459自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