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太短禁不起浪費
卻又太長忍不住想念

今年夏末
又更熱了
也許明年會更熱吧
又也許
哪天之後冬天就不再到來了
但不管世界上誰離開誰降臨
時間還是會頭也不回地一直往前

飆車南下見妳最後一面是一年多前的事
想起關於妳的種種
仍舊像那天站在妳照片前一樣
不經意濕了眼框

記得
有天點滴幫浦發出刺耳的警告聲
大部分的病人聽到第三聲就會按下護士鈴
所以我總是盡可能在藥物打完之前就到場
但那天我失算了
我聽到幫浦在遠端尖銳地叫著
我三步併兩步走到病房拉開圍廉
只見妳坐在床上手中拿著書
看見我才抬起頭
彷彿沒聽到機器的聲音
妳看著我
一如往常邊笑邊說
「別急，我知道你會來，我會等你。」

記得
那條替妳把膽汁引流出來的管子斷掉了
在檢查室已經關門的星期六下午斷掉了
妳問我該怎麼辦
斷掉的管子沒辦法接上引流袋
滲出來的膽汁不停地把妳的衣服弄濕
我說讓我想想有什麼辦法
我坐在妳床邊好一陣子
用紗布用造口袋或試圖把管子接回去
手指沾上黏稠的墨綠色膽汁
一般人早就會叫快找醫生來
但妳一句抗議的話都沒有說
任由我嘗試該怎麼做
最後我們兩個一起找到了方法

「別急，我知道你會來，我會等你。」
妳送給我的這句話
像冬天午後的陽光
溫暖又安祥

如果妳還在的話
妳會在早晨和我說早安
如果妳還在的話
也許生日那天我們會一起吃塊生日蛋糕

但不管妳在或不在
記憶中的
仍是露出虎牙笑得很溫暖的妳

是妳讓我明白
在眾多讓人挫敗的病人中
總有一個人值得用心對待

我的朋友
妳在我這短暫停留
然後永遠地離去
相信妳一切安好
美好的妳一定一切安好

生命太短禁不起浪費
卻又太長忍不住想念

文/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