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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0-08 14: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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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生也做賊:剃頭梳髻的明朝倭寇多半是中國人|知史百家

    歷史春秋網

    亂了一百多年的日本戰國時代,無處不燃戰火,無人能得安寧,田園荒蕪,屍骨遍野。喪家野犬般的浪人、無糧可種無魚可打的流民、爛命一條的無賴,把目光投向了大海彼岸富裕而軟弱的中國,一艘艘倭船出發了!

    明朝軍民對這些「髡頭鳥音,赤體提三尺刀」的剽悍倭寇大為恐懼,而在異國他鄉幹壞事,來自日本的倭寇也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喝口水都怕老百姓下毒。

    1.亂世日本太難混了!

    看過黑澤明《七武士》的人想必都對電影中的日本浪人印象深刻:在紛亂的日本戰國時代,喪失了家主的武士們猶如喪家的野犬,徘徊在山野荒村,為了飯糰就可以用生命戰鬥。

    嘉靖年間,日本國內的情況正是《七武士》的背景年代,就像被搗翻的螞蟻窩一般混亂不堪。

    名義上,日本有天皇,但天皇的實權早已旁落,吃穿用靠幕府養著,完全是寄人籬下的傀儡。幕府也好不到哪去,足利氏建立的室町幕府從足利義滿後,一直處於風雨飄搖中,1467年連綿十一年的應仁之亂結束後,征夷大將軍已經空有名號毫無實權,聽任有實力的權臣擺佈。

    日本全國分為六十八國(國類似中國的州縣),其中的五十三個藩國,由大大小小一百四十二個大名佔據著。大名們強弱分明,強的佔據幾國率眾數萬,弱的佔據幾個村子率眾數百,為了達到權力的頂峰,整天你爭我殺,兒子殺老子、弟弟殺哥哥都不算稀奇。當時的情況往往是:今天家臣們造反殺了主子,明天卻被鄰居的大名殺死,後天當勝利的大名回家一看,兒子已經取代了他的位置。

    日本進入了毫無綱常道德可言的所謂「下克上」的諸侯爭霸時代,整整亂了一百多年。戰亂中,屍骨遍野,無數人流離失所,農民無法安心下田耕種,饑荒當然隨之而來。老百姓無路可生,強壯點的當盜賊或者參加宗教組織「一揆」造反,羸弱的只有等死。

    在倭寇的發源地,日本九州的情況怎樣呢?

    九州是日本南部的最大島,有肥前、肥後、平戶、大隅和薩摩等諸多藩國。如同日本各地一樣,九州島也是諸雄並立,空前混亂。北邊,豐前與築前的大內氏原本是九州最強的大名,但是遭到家臣陶晴賢的政變滅亡了,而陶晴賢不久被九州之外強大的大名毛利元就所殺。毛利元就順勢進入北九州,這就和另一個強藩—豐後的大友氏碰上了。南邊,薩摩的島津氏和大隅的肝付氏在火拚。西邊,肥前的龍造寺氏則和少貳氏內亂不休。

    有戰爭就有失敗者,在戰爭中失敗、喪失家主的武士成了無米下鍋的浪人,怎麼辦?因戰爭無法謀生的漁民、流民,怎麼辦?下海!做海賊!與其在陸地上飢寒而死,不如到海上去撞撞運氣。

    除了死裡求生,發財夢也是下海的另一個重要理由。當時明朝斷絕了官方的朝貢交易,導致海盜走私團夥日漸猖獗,中國的生絲、棉布、陶瓷、藥品等,都是日本的搶手貨,日本不少富商、無賴也打起了做海賊賺取厚利的算盤。不僅僅如此,海賊的背後還有大名的資助和庇護。日本歷史學家井上清這樣定義「倭寇」:「從十三世紀初開始,九州和瀨戶內海沿岸富於冒險精神的武士和名主攜帶同夥,一方面到中國和朝鮮(高麗)進行和平貿易,同時也伺機變為海盜,掠奪沿岸居民。對方稱此為倭寇,大為恐怖。」

    日本十九世紀著名學者佐藤信淵總結日本海賊的出處說:「從永正、大永時起,伊寧國因島、久留島、大島地方人士,飯田、大島、河野、脅屋、松島、村上、北浦各地人士,相繼渡海到海外,從事海賊勾當以富家室;並以野島領主村上圖書頭為議事之主,各集其所屬之浮浪人共三四百人,分乘大小十餘艘船,航行大海……剽掠近海諸邑,奪取種種財物器械,以富其家……致四國、九州濱海之諸浪人、漁夫、船夫、無賴等逐漸加入其行列,因而人數日多。後來,其眾竟有八九百人或超逾千人者。」

    在明日朝貢貿易正常的百餘年內,倭寇到中國劫掠的次數並不很多,因為日本的將軍、大名為了保護航路也進行嚴打。在嘉靖中期明日朝貢貿易中斷以後,情況才為之大變。

    明代,從日本到中國的船,一般都是在三月到五月從平戶的「五島」或薩摩出發,經過大小琉球(沖繩島和台灣),到達浙江、福建、廣東。當年日本遣唐使的船隻到中國,在海上要航行幾十天甚至數月,旅途之艱難駭人聽聞,我們在中學課本熟悉的著名遣唐留學生晁衡(阿倍仲麻呂),就是因遭遇風暴死於回國的路上。

    而到了明代,人們對季風的知識已經日漸豐富,加上船隻的製造技術有了發展,從日本出發,如果掌握好風向,只要幾天就能順利到達中國。

    《日本圖纂》上這樣描寫當時的日本船:「日本造船與中國異……其船底尖,能破浪,不畏橫風、鬥風,行使便易,數日即至也。」至於船的大小,從能載二三十人至六七十人不等,也有能載二百餘人的大船。

    就這樣,一群又一群的日本海賊,滿懷對財富的渴望,乘風破浪地向大海彼岸進發—富裕而軟弱的中國,就是他們的目標。

    2.真倭的姓名哪裡去了?

    第一次看到倭寇的明代江浙沿海居民,沒有絲毫警惕性,像看動物園猴子一樣。

    嘉靖三十二年夏,一個普通的早晨,浙江嘉興鹽邑縣早起趕海的老百姓驚奇地發現,一艘長八九丈的海船停泊在海灘,船上有六十幾個「髡頭鳥音」的怪人,還帶著槍刀弓矢。當地的巡海官軍百餘名圍了上去,問他們為何而來,無奈語言不通,只好搬出一張小木櫃鋪上紙,用筆交談,船上一個懂漢字的人寫道:「我們是日本人,從本國而來,停船是因為舵壞了,想問你們借點糧食,等修好舵就走。我們不是壞人,不要逼迫我們,不然我們就和你們拚命。」

    海邊來了好多外國人!整個縣城的人都轟動了,扶老攜幼地趕去看稀罕,當時承平已久,老百姓都指指點點嘻嘻哈哈,沒有一個知道害怕。到了黃昏,突然之間,船上的日本人一起站起來,張弓射出燕尾利箭,把周圍的官軍全部射死。旁觀者這才知道是海賊,發一聲喊,哭爹喊娘地奔入城,趕緊關上城門開始防禦。

    上述描寫出自嘉靖年間明人採九德的筆記《倭變事略》,採九德是浙江海寧人,耳聞目睹了許多倭寇之事並記錄成書。對於倭寇的侵擾,除了朝廷官方的記載,明代地方上不少文人都在私家著作中有所涉獵。

    但是,倭寇雖來自日本,日本人的姓名卻很少在明朝史料上出現,大多為「二大王」、「倭酋」、「船主」之類模糊稱謂。筆者手上的資料中,能確定是「真倭」的只有「門多郎次郎」、「四助四郎」、「稽天新四郎」、「辛五郎」、「日向彥太郎」、「和泉細屋」、「善妙」、「莊公」等寥寥數人,而且這些名字不一定確切。

    真倭姓名少見,除了後面要提到的有中國人假冒外,還有兩個原因。

    在近代以前,大多數日本人只有名沒有姓,有姓的只有士族以上的階層,而且全日本也沒幾個姓,如著名的源氏、平氏等皇族姓氏。一直到明治八年(1875年),政府頒布了強制性的《苗字必稱令》,規定了「凡國民,必須起姓」,否則受罰。說來有趣,這一下,造成了日本姓氏天馬行空般地海量發展。據統計,現代日本的姓氏數目超過了十萬,而中國十三億人,加上少數民族的姓氏,才不過一萬出頭。

    日本的姓氏複雜,即使是日本人自己也不能非常透徹地弄明白。不過,他們的名卻簡單得多。拿日本男子來說,名多以郎、夫、雄、男等字結尾,以表示威武、英俊、忠信。而且多有表示排行的標誌,長子叫太郎,二子叫次郎、二郎,排在第十一位的就叫余一郎。上面所說的幾個知名倭寇,日向彥太郎肯定是老大,辛五郎則是老五,善妙則是和尚的法號。

    除了日本人姓名複雜怪異外,明代人對日本也了解太少,沒有語言翻譯。抓到真倭後,「赴官司訊問,言如鳥語,莫能辨也」。當時,分辨是否真倭的方法主要是看穿著、語言以及長相。如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倭寇侵擾上海地區,市民自發組織敢死隊數百人守城。當時正好漲潮水,倭寇不知深淺,輓著手在濠水中行動,準備連夜攻城,被潮水一夜之間淹死不少。第二天早晨,剩下的倭寇丟棄營壘從南浦逃走了。地方誌記載:「城中人見衣裾浮在水面,得六十七屍,皆受重創,頭顱腫大如鬥,口圓而小,色黝黑,知道都是真倭。」

    千萬不要以為「髡頭跣足」的倭寇都是日本人,事實上,多半是假扮日本人的中國流賊。嘉靖年間危害最大的倭寇首領清一色是衣冠楚楚的中國冒險家。嘉靖一朝,前線報捷奏章往往有「斬獲真倭首級若干顆,從賊若干顆」的文字,真倭就是貨真價實的日本人,從賊則是沿海地區三教九流的中國人。

    真倭和從賊比例是多少?《明史》稱:「大抵真倭十之三,從者十之七。」而萬曆年間編寫《虔台倭纂》的官員謝傑甚至發出絕望的驚呼:「海濱人人皆賊,誅之不可勝誅!」

    3.剃頭梳髻的就是日本人?錯了。

    當時一個崑山人被倭寇擄走五十幾天後逃生歸來,他向官府描述自己的所見所聞:「船上大概兩百個倭寇,有福建、溫州、台灣、寧波人,也有幾個安徽人。其中福建人最多,佔十之六七。梳著髻的日本人只有十幾個。」兩百個倭寇中,只有十幾個真倭,明史說的「十之三」看來還誇大了。

    元末明初的倭寇以日本人為主,但到了嘉靖年間,倭寇的主力就是中國人了。

    對假倭的身份問題,明人鄭曉是這樣總結的:「小民迫於貪酷,困於飢寒,相率入海從之。兇徒、逸囚、罷吏、黠僧,及衣冠失職、書生不得志、群不逞者,為之奸細,為之鄉道。弱者圖飽暖旦夕,強者忿臂欲洩其怒。」一句話:三教九流,無所不包。

    拿當時最有名的幾個倭寇首領來說:王直和徐惟學原先是私鹽販子;王直的義子王滶(毛海峰)是走私犯;徐海原是杭州虎跑寺的和尚;許棟是逃跑的犯人;蕭顯、陳東則是不得志的書生。

    書生也做賊?沒錯。看看下面這首詩:

    「海霧曉開合,海風森復寒。衰顏歡薄酒,老眼傲驚湍。叢市人家近,平沙客路寬。明朝睛更好,飛翠潑征鞍。」

    這首五言律詩詞句清麗,意境恬淡,大得唐詩三昧,作者就是一個不知名的書生倭寇。採九德在《倭變事略》中記載,他曾親眼見到一夥四十餘人的倭寇中,有個善卜筮的書生,專門出謀劃策,這首詩就是倭寇撤退後他題在廟壁上的。如此文採令採九德大為感慨:「觀此四十餘賊,亦有能題詠者,則倡亂者豈真倭黨哉?」

    對中國人冒充真倭的問題,明代史料上的記載比比皆是。比如嘉靖壬子年,倭寇初犯漳州、泉州,僅有二百人,真倭佔十分之一,其餘都是福建浙江無賴之眾,頭頂剪髮而椎髻向後,「髮型」和真倭並不一樣。真倭和假倭打仗的時候一同作戰,打完仗則分開吃飯睡覺。《籌海圖編》直截了當地稱:「今之海寇,動計數萬,皆託言倭奴,而其實出於日本者不下數千,其餘皆中國之赤子無賴,孑入而附之耳。」

    明代著名小說家馮夢龍在《喻世明言》裡有篇關於倭寇的故事,把假倭刻畫得惟妙惟肖:「原來倭寇逢著中國之人,也不盡數殺戮。其男子但是老弱,便加殺害;若是強壯的,就把來剃了頭髮,抹上油漆,假充倭子。每遇廝殺,便推他去當頭陣。官軍只要殺得一顆首級,便好領賞,平昔百姓中禿髮瘌痢,尚然被他割頭請功,況且見在戰陣上拿住,哪管真假,定然不饒的。這些剃頭的假倭子,自知左右是死,索性靠著倭勢,還有捱過幾日之理,所以一般行兇出力。那些真倭子,只等假倭擋過頭陣,自己都尾其後而出,所以官軍屢墮其計,不能取勝。」

    4.海濱人人皆賊,誅之不可勝誅!

    我們都知道狐假虎威的故事,假倭模仿日本人「髡頭跣足」,穿著日本服裝,連船都打造成日本船,除了扯大旗作虎皮外,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掩蓋身份。生物學上叫做「模仿色」。

    洪武三十年所頒的《大明律》對海外經商限制得很嚴格,它規定凡私自攜帶鐵貨、銅錢、緞匹、絲綿等違禁物下海,及與外番交易者一律處斬,而且禁止私人製造具有二桅以上的出海大船。而對於勾結外族的「謀反大逆」更是異常嚴厲:凡「謀反大逆」,一律首從皆凌遲處死,本宗親族祖父、父、子、孫、伯叔、兄弟、侄、堂兄,同居的異姓親族外祖父、岳父、女婿、家中奴僕,凡年滿十六歲以上皆斬。

    為了不被誅九族,倭寇必須千方百計掩飾自己的出身。有明一代,造反起義者往往以綽號來掩飾真實姓名,像廣為人知的崇禎時期農民起義,起義領袖都用綽號:紫金梁、八大王、曹操、闖塌天、不沾泥、掃地王等等,包括著名的「闖王」。在東南沿海,就直接可以假扮日本人來掩飾身份。而對於地方官來說,自己轄區的人起來造反大大拖累政績,因此也樂於統統以「倭情」上報。

    嘉靖年間持續到隆慶、萬曆年間的四十年,是明朝倭寇為害最烈的時期,史學界稱「嘉靖大倭寇」。在這一階段裡,從賊中「迫於貪酷,困於飢寒」的沿海小民才真正是倭寇的主體,而飢寒貧困的根源在於「片板不許下海」的海禁政策。

    反過來說,嘉靖前期為什麼要實行嚴厲的禁海令呢?是因為正德年間少數葡萄牙走私販兼海盜對沿海城鎮、島嶼肆無忌憚地燒殺搶掠,加上中國海商和日本倭寇在浙江沿海進行的走私貿易,讓明政府感覺貿易會帶來「南方之禍」,才變本加厲地實施禁海,最嚴厲的時刻連捕魚都不允許。禁海令是標準的因噎廢食,雖然並不是禁海招來了日本倭寇,但可以肯定的是,是禁海令刺激出了更多的中國倭寇。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東南濱海地區地瘠民貧,從宋元以來,當地居民一直將出海貿易視為衣食之源,海商、水手、造船、修理、搬運加上種種服務,可以說大海養活了起碼百萬計的沿海居民。在福建,有句話叫做:「海者,閩人之田。」一紙海禁令無情地把當地居民的「田」給剝奪了,飯碗跟著也砸了。在廣東,潮州、漳州地區一向是通商出海的發舶口,「潮漳以番舶為利」,不許貿易等於斷了他們的生計。對茫然失所的沿海居民來說,眼前擺著兩條路:要麼忍饑挨餓,要麼鋌而走險進行海上走私。

    潑洗澡水連孩子一起潑了—禁海的弊端明擺著,當時有不少有見識的人都很擔憂。抗倭名將譚綸用了一個「老鼠洞」的比喻,說:「禁海越嚴,則獲利越厚,而趨之者愈眾。比如發現家裡有老鼠,一定要留一個洞,若是都堵上,連好的地方都能被老鼠穿破。」

    禁海,罷日本朝貢,明朝這兩大舉措看似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是帶來的結果,反而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因為本鄉本土,所以倭寇在東南沿海地區擁有令人難以相信的支持。作戰時,屢屢發生看似荒唐的一幕:倭寇天時地利無所不佔,如魚得水。而代表正義之師的官軍,反而不受歡迎,舉步維艱。一些平民百姓甚至直接支援倭寇,參加過抗倭戰爭的明人萬表記錄道:「杭州城歇客的店家,明知是海賊,但貪圖其厚利,任其堆貨,且為打點護送。銅錢用以鑄火銑,用鉛制子彈,用硝造火藥,用鐵製刀槍……大船護送,關津不查不問,明送資賊。」「近地人民或送鮮貨,或饋酒米,或獻子女,絡繹不絕;邊衛之官,有獻紅被玉帶者……(與)五峰(即王直)素有交情,相逢則拜伏叩頭,甘心為其臣僕,為其送貨,一呼即往,自以為榮,矜上挾下,順逆不分,良惡莫辨。」

    所以也難怪謝傑發出這樣的驚呼:「海濱人人皆賊,有誅之不可勝誅者,是則閩浙及廣之所同也。」曾任南京刑部尚書的王世貞則對潮州、漳州、惠州地區的「民寇一家」斷言為:「自節帥而有司,一身之外皆寇也!」除了總督巡撫等高級官員外,其他的人全是倭寇—這真是一幅令人絕望的場景。

    對愈禁愈烈的海上走私,時人形象地諷刺道:「片板不許入海,艨瞳巨艦反蔽江而來;寸貨不許人番,子女玉帛恆滿載而去。」

    全民皆寇,問題爛在自己根子上,難怪防不勝防誅不勝誅。倭寇就是一顆消耗元氣的腫瘤,一直伴隨著明王朝走向衰落。

    (本文由「歷史春秋網」授權「知史」轉載繁體字版,特此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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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背後的原因令人暖心出處 在 未來Family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16-09-07 17: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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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群熱文】你的孩子,有機會成為下一個「唐鳯」嗎?

    台灣會有第二、第三個唐鳳嗎?

    這問題就跟「台灣能培養出一個賈伯斯嗎?」一樣。若問十年前的我,我肯定會說:不能。

    但現在我覺得,可以。尤其是我走訪許多學校,接觸不少有獨特想法的老師與校長,與當年帶領唐鳳進直潭國小的幾位教育者,也聊過了幾次。而我女兒也親身體驗了特色小學的不同。一些經驗兜起來,會發現,在體制內外,越來越多的大人們,珍視小孩的不一樣。

    唐鳳無疑是幸運的,有理解自己天賦不同的父母,父母的人脈圈又能伸出援手,織成一個支持的網,讓她的與眾不同,不致變成懷才不遇、憤世嫉俗,天分變包袱。如果他生在其他的家庭,經濟、知識、人脈條件都不夠,絕對不會是現在的她。

    有多少家長,能容忍自己的孩子不肯上學,能容忍孩子由男變女?縱使優渥富裕的家庭,較有能力選擇孩子的教育地點與方式,但對這類贏家型父母而言,孩子無法融入學校,無法在學校表現優秀,無疑是一種打擊。

    父母需要面子。越優秀的父母越需要面子。優秀父母未必能洞察孩子的心思,有時反而比平凡父母,更壓抑孩子的想法。

    這是我很敬佩唐鳳父母的原因,他們身在主流卻能抵擋主流,信任孩子,讓她找出自己的路。

    前幾天,我與當年帶著唐鳳,在直潭國小過不一樣的小學生活的陳木城校長聊。當年陳木城是直潭國小總務主任,與唐鳳的媽媽李雅卿,帶著唐鳳找路的台北師院講師楊文貴,都是朋友。正是這樣的組合,給了流浪多所學校的唐鳳,一個心安的環境,也開啟他日後自學的可能。

    陳木城記得他第一次看到唐鳳,是「沒有表情」的孩子,也許是流浪各校內心受盡折磨,表情已是多餘。幸好他的興趣不是討人喜歡,而是擁有海綿般汲取知識的自由。

    換做一般小學,可能無法容忍一個孩子在校園裡閒晃,但陳木城讓他這麼做,一天只要來上課三天,這三天也不是在原本的四年級,而是跟六年級一起上課,如果他不想上,也可以到圖書館去看書,讓這孩子擁有很大的自主管理彈性。「我們不應該用傳統觀念去約束他」,陳木城說。

    另外三天,楊文貴帶唐鳳去台北師院,挑他喜歡的課上,例如微積分。他跟大學生切磋學問,就像一個小孩的身體裝著一個大人的靈魂。

    就這樣,他在國小、大學間遊走,兩邊的框框都打開,不容於世的浮動,總算穩定下來。

    但直潭這邊還是有些狀況。學校藏書是給國小生看的,不是給大學生看的,圖書館的書,很快被他看完了,於是他開始注意老師看甚麼書。

    有天,唐鳳看見陳木城桌上,擺著一本四百多頁、汽車巨擘艾科卡的自傳《反敗為勝》,她借去,二個小時後就看完還書,陳木城不信,問他最有印象的是什麼?

    唐鳳說,她最喜歡艾科卡拯救福斯的策略,她描述艾科卡跟國會談判的細節,包括美國汽車業是指標性工業,提供大量工作,若不提供貸款則會有許多人失業,國家就會承受這個後果,但如果能救了福特,指標性工業還在,可以賺回更多的錢並還款,這樣對國家與人民都有好處,最後國會同意了這個貸款。

    聽畢,陳木城大感驚訝,倒不是二小時怎能讀完四百頁,而是快速閱讀時,仍能理解國家與企業的運作,談判的策略,抓住精隨。

    唐鳳在直潭國小還有一個小故事。某次他跳級跟六年期一起月考,按他程度應該穩拿第一名,但卻只拿第三名,原來是數學只考八分。原因是,「考題太簡單」,他寫了幾題發現就是這麼回事,於是不想浪費時間繼續寫。

    換做在其他學校,可能招致老師批評太驕傲、太自我之類。但當時老師卻包容了,陳木城甚至欣賞他的舉動,因為他看到的是,孩子與爸媽,都不是重視主流價值、重視分數的人。否則就算是考題太簡單,爸媽也會要求孩子把考卷寫完,不要讓別人側目,或是拿滿分也不錯。

    這「只考八分」的微小舉動,背後卻是許多大人的理解。父母不在意,老師不強迫,學校與班級都有開放的氣氛,這件事才會發生。

    其後,唐鳳與家人赴德國一年後回台,國中還沒讀完,大約十二歲的他,希望媽媽幫他找一個方圓二十公里內沒有人的地方,他想獨自整理思緒,把一些事情想清楚。

    唐鳳媽媽找不到這樣的地方,就在新店山區娃娃谷泰雅族信賢部落,租了間小房子,讓他獨自住在山區,每天送食物入山、拿換洗衣物就走,不打擾孩子。大約一個多月後,他想清楚了,爸媽接他回家。

    這些都是發生在二十幾年前的事。當年集體主義興盛,老師、爸媽,卻能有開放的心,支持這不一樣的孩子,整件事回想起來,還是有點不可思議地令人動容。

    今晚,我收到一位新北市某國小校長的line簡訊:「我搜尋關於她(唐鳳)的相關報導,她的視野確實與眾不同,教育可以有許多不同的發展空間!」看著這則簡訊,回想我這幾年碰到的好老師、好校長、好家長們,心裡暖暖的。

    這就是唐鳳以及一路幫助她的大人們,最大的貢獻:以親身示範,生命有更多的可能。

    這也是我樂觀覺得,台灣有條件孕育類似唐鳳般奇才的原因。因為大人們,更柔軟也更堅強。唐鳳不可能被複製,也毋需複製,但大家願接受更多的不同。

    遇見好大人,生命不一樣。但願我們都能扮演孩子生命中的好大人。

    作者:劉佩修(商業周刊副總編輯)

    授權文章內容原始出處:http://goo.gl/MjXizC
    照片來源:Photo:daisuke1230, CC Licensed.
    http://goo.gl/jNu2oR

  • 背後的原因令人暖心出處 在 不良煮婦株式會社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2015-06-17 02:0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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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料理的路上祖宜一直是我的偶像,相信這裏也有不少祖宜的粉絲,好消息是她的第三本書即將發行,真是迫不急待能看到實品;我可以說我現在之所以能勇敢的在藍帶追夢她功不可沒,每當我遇到困難總會想起她,看看她的文章、視頻總能讓我重新整理再出發。

    我常常想怎麼可以有一位女性可以優雅、智慧、美麗與親切同時兼具呢?沒為什麼,因為他是祖宜呀~

    還有兩週上市,許多人心情跟我一樣,就像訂到排隊要兩週後才有位子的私房餐廳,除了在記事本上圈來圈去,恨不得中間幾天都跳過去,再來就是猜想菜色跟口味......這樣吧,讓主人先開個場,大家解點饞。(6/24預購 7/1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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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序 文/莊祖宜

    近十年前,我放棄博士學位轉而追求廚藝,本來一心一意想成為一名專業大廚,目標是將來開自己的餐廳,也為此做學徒奮鬥了一段時間。怎奈接下來幾年間我隨丈夫一次又一次的跨國搬家,寶貝兒子一個接一個出生,我忙著呼哄餵奶和適應新環境都來不及,回餐廳鍛鍊打拚的願望只能暫時擱置。這期間我從未停止做菜,只不過服務對象從餐廳裡不認識的客人變成最親近的家人朋友。從麻州劍橋到香港、上海、華府,以至目前的雅加達,我日復一日上菜場,回家熬高湯,練刀工,割烹魚肉,哺餵三餐,一人包辦餐廳裡從大廚到洗碗工和服務生的所有工作。

    這過程中,我對飲食的關注重點也有所改變。 過去我追隨專業廚界的流行趨勢和尖端技藝,但慢慢的,那個酷炫陽剛的世界好像跟我的生活連接不上,取而代之的重心是最切身的食材品質與家人健康問題:哪裡買得到可信賴的有機蔬菜和沒有施打抗生素、荷爾蒙的雞?什麼種類的海魚比較沒有重金屬?什麼樣的淡水魚是低污染養殖?我發現身邊越來越多人開始關心飲食的出處,因為接二連三的黑心食品事件讓大家憤怒、焦慮又無助,生態破壞和全球暖化更已經嚴重到每一個人都必須正視,並為此改變飲食生活習慣的地步。

    為了瞭解飲食之於自身和環境的關係,我讀了不少書,也發表一些文章談自己開始奉行的原則,比如支持有機農業、吃當季當地的食材、避免購買破壞性農漁業產品、減少鋪張浪費……等等迫切的議題。說了很多,效果似乎有限,因為大部分的人連在家做菜的能力和意願都沒有,更別談買什麼菜了!且看中文電視上的美食節目大多用來傳達餐飲情報,偶有現場做菜的節目都偏綜藝型態,是搞笑和聲光美女的秀場。只有在購物頻道或大白天冷清時段,才看得到那種穿圍裙或帶廚師帽的傳統烹飪教學,年輕人和上班族根本沒機會也沒興趣看。幾年前住在上海的時候,我開始環顧四周,發現五、六十歲以上的人不分男女,幾乎什麼廚房裡的基本活兒都會做,而三、四十歲以下的社會中堅和青年男女卻很少能分辨蔬菜的種類,更別說去骨刮鱗和掌握火候。這個斷層實在太大了,如果不及早彌補,我們哪裡有能力為自己的飲食把關,更憑什麼談消費倫理和永續發展?

    我心想,烹飪為我個人帶來這麼大的快樂與成就感,嘉惠了我的家人朋友,又推動我自動自發的關心健康、環境、以及過去從來沒注意過的農漁業問題現狀,如果我能把這顆實用的種子分享給更多人有多好呢?「廚房裡的人類學家」系列視頻就是這樣誕生的。 從2011年秋開播以來,我總共上傳了68個視頻短片,每則約5到10分鐘,從頭到尾示範一道菜。這些視頻沒有攝影棚也沒有腳本,完全在我自家有點擁擠凌亂的廚房裡錄製,偶爾還聽得見孩子在後面叫媽媽。我們菜做到哪兒就拍到哪兒,不夠鹹就加點鹽,不夠爛就再煮一下,東西散了破了,就看我現場怎麼補救。我希望呈現的不是遙不可及的美食秀,而是用最平實的場景傳達絕對可行的技術,致力讓大家看完了有信心自己做做看。

    住在上海的那段日子裡,拍攝視頻成為我生活中最翹首殷盼的開心事。每週二上午十點,我的大學生義工團隊──小魚、希佳、邰涵、藏民幾個人輪流在繁忙的課業和社團活動間抽空前來掌鏡剪輯,唯一的酬勞就是拍完可以吃我做的菜。有時他們會提早一天問我:「明天做什麼菜啊?」如果答案是牛排、燉肉、烤雞之類的大菜,第二天就會忽然出現一些「打醬油」的人馬,菜吃完了還會說:「祖宜,沒吃飽唉,再來點什麼吧!」我也因此被訓練得能屈能伸,隨時可以變花樣餵飽一群大男生。吃飽了,他們就在狼籍的杯盤間剪輯,從一開始沒經驗奮鬥到晚上九點,到後來默契無間,下午兩、三點就可以完成剪輯轉檔,現場上傳YouTube和優酷。從他們身上,我見證到中國新一代年輕人積極好學又充滿理想的正能量。連續跟我相處兩年,他們也個個能洗手做羹湯,甚至抱嬰兒哄小孩都有模有樣。

    另外很幸運的是,視頻開播十幾集後,我得到供應江浙滬一代生鮮食材的網路營運店「甫田網」贊助,得以無條件試用他們嚴格把關的安心食材。他們不要求我說什麼做什麼,也沒有金錢交易,只是很慷慨地送來一箱箱的蔬菜水果,雞鴨魚肉。當時我肚子裡正懷著老二述亞,本來就因為孕期保健而成為「甫田」的訂戶,這下子少了為拍片買菜的開銷,又因為肚子裡的寶寶讓我胃口大開,忽然一下創作力與精力旺盛,似乎有無窮盡的菜式想與大家分享。視頻裡眼看我肚子挺得一集比一集大,孩子生下來又繼續包在揹帶裡做菜拍片。樂此不疲的原因是:我幾乎每天都收到網友來自世界各地的問候鼓勵。很多人寄照片「交作業」,更有許多人告訴我,他們從完全不會做菜、跟著我的視頻練習,已經可以辦桌請客了!

    離開上海後我在美國華府特區待了一年,又很幸運的認識了兩位可愛的留學生──愛綠和順清。她們自告奮勇前來幫忙,一樣不求任何報酬,為我在那個陽光燦爛的臨時廚房裡記錄了另一階段的視頻分享。

    很多人問我每集視頻示範的菜色是怎麼決定的?老實說我沒有任何系統和計畫,純粹看自己當時想吃什麼,又恰好有什麼當季食材,因此最後呈現的菜色很隨意多元。有以前在廚藝學校和餐廳裡練就的法國與義大利菜,有從阿姨褓母那裡學來的上海菜,有我老公愛吃的美國南方菜,也有自己研究摸索出來的川菜、台菜、印度菜、墨西哥菜、創意混合菜……菜色選擇上我唯一的取決標準是做法不能太複雜,而且最好有一個明確的核心技巧。比方做糖醋小排,我介紹糖分對肉汁色澤與濃稠度的影響;拌生菜沙拉,我分析油醋醬汁的標準比例與延伸變化;煎烤牛排,我解釋如何判斷熟度;做川味口水雞,我示範如何輕易的為雞腿去骨……這些菜色是傳達技巧的範例與管道,我的目的是希望大家真正瞭解每個動作背後的用義,而不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戰戰兢兢的測量1大匙、2小匙。我相信一旦掌握了方法並知其所以然,下廚者不僅能輕易依樣畫葫蘆,更能觸類旁通,舉一反三。

    這本書集結過去幾年來在網上示範的所有菜色,也包括一些我曾在臉書和微博上隨手分享的家常菜,每一道都經過我自己與許多網友們的測試,算是成功率很高的範本。 如今影音文字化,一方面為了方便快速瀏覽查詢,另一方面也想更深入的探討一些原則和理念。如果文字上還有什麼不清楚的,歡迎上YouTube或優酷看全程示範。 書裡另外收錄了一些我對做菜各個環節面向的一些心得彙整,包括如何組合一頓飯的菜單、如何輕鬆請客、如何擺盤、如何用酒等等。整理文字時我狠狠的刪除冗贅廢話,希望留下的都是有意義的資訊。

    在此大道理不多說,只想傳達我對做菜的熱忱和日積月累的心得體悟。我深信唯有動手做才能真正瞭解,而唯有瞭解才能欣賞和開創。飲食之均衡、人際之和諧、環境之改善,可以從大家回歸廚房開始。

    2015.04.27 於雅加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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