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件非常重要的事想跟大家說。
不知道你們記不記得,前陣子跟那位有公開的前男友剛在ㄧ起時,我有告訴大家我被ㄧ些莫名奇妙的網友私訊攻擊。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網路霸凌,我完全不能理解,隔著螢幕後面的人為什麼要對陌生的我充滿惡意、為什麼我做什麼都會被他們解釋的這麼廉價。
身邊親近關心我的親友們,都建...
有幾件非常重要的事想跟大家說。
不知道你們記不記得,前陣子跟那位有公開的前男友剛在ㄧ起時,我有告訴大家我被ㄧ些莫名奇妙的網友私訊攻擊。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網路霸凌,我完全不能理解,隔著螢幕後面的人為什麼要對陌生的我充滿惡意、為什麼我做什麼都會被他們解釋的這麼廉價。
身邊親近關心我的親友們,都建議我遠離手機,要我不要理會酸民。
我當然沒有這麼做。
第一,我知道我不可能永遠逃避,就算躲一陣子我還是得回來,我的工作離不開網路,或是現在有誰能真的不使用社群軟體,所以我每則訊息都有看,我很氣憤,但又不知道該把氣往哪裡擺,只好全放在網路上,相信社會自有公評。
第二,我想讓「他們」知道,我是有感覺的,我不會允許有人平白無故欺負人,之前在我工作室附近的超商買菸,有位小姐超級無敵兇的對一位老店員,我直接問她:「妳這麼兇幹嘛?」
由此可知,我也不會讓人毫無理由的欺負我。
當時我在網路上爆炸,我一直發文,想到有什麼可以回罵的就po,偏偏我腦袋又有一堆詞彙,因我個人覺得每篇罵人的話是需要有節奏的,導致大家看到的洗版。
冷靜下來以後並選擇拍影片告訴大家,我有憂鬱症、躁鬱症和PTSD,希望酸民高抬貴手,把手拿去打手槍,不用來打字罵我。
之後,我一直都有收到病友的來信,有些是傳給我他每日的憂鬱症書寫;或是真誠的告訴我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也患有相同疾病;有些是告訴我他覺得自己有病但不敢看醫生,還有一些是詢問我的精神科醫生是誰、心理諮商師的名稱。
剛開始我的確有點不適應,面對這麼多資訊量,我有點壓力,但同時覺得自己若是可以讓另一個陌生人舒服一點,我為什麼不做?
而這些傳訊的粉絲們也很窩心,都會特別附註:「不用回我沒關係。」
這篇是想要特別寫給那些傳自己生病的故事給我的那些人。
有些訊息我不回應,是因我認為「回應」這件事是需要很謹慎的。
如同我第一次看心理諮商師,面對她邊哭邊講了一小時的話,在這過程中,她從沒點過頭,沒回應任何一個字,像一根木頭,張大眼睛認真的聽完我的事,並做紀錄,最後冷靜的告訴我,她覺得自己沒能力處理我的事,她會幫我介紹另一位心理諮商師。
我後來換了三位心理諮商師,才找到真正能幫助我的人。
我才理解前兩位的「完全不回應」、「只認真聽取病患的故事」是一種非常非常專業的行為。
而我自己也認為,面對在發病的情況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就醫、吃藥,此時是極為敏感的,就連朋友充滿關懷對妳說聲:「加油」,都有可能更崩潰的。
在此提醒任何身旁有憂鬱症朋友的人,真的不要亂喊「加油」,這很重要,很多事加油是沒用的,病就是病,有病就是要看醫生。
「加油」很不科學,卻可能更傷人。
引用一段很實在的話:
「請設想一下,今天你有一個晚輩他得了白血病,你絕對不會跟他說,欸我早就跟你講,你不要跟有得白血病的人來往不然你自己也會得白血病,不會這樣說吧?
你也更不會對他說,為什麼大家的白血球都可以乖乖的?你的白血球就是不乖呢?要白血球乖乖的很難嗎?
這些話聽起來多麼地荒謬,可是這些就是我這麼多年來聽到最多的一些話。」
憂鬱症、躁鬱症是大腦的疾病,並不是心情不好,而是「大腦出現問題了」,才需要治療。
所以我對於那些「寫給我憂鬱症日記的人」,我真心感謝你們的信任,但請相信我連愛心都沒按是因為,我真的在乎你,我很希望你得到幫助,但幫助你的人不會是我。
我說過,我不是你們的榜樣,我並不標準。
再來是「不敢看醫生」的人,我想告訴你們,我也曾經是這樣的人。
當年H曾在捷運站問我:「為什麼不去看醫生?」
我才哽咽的哭著講出來「我已經做了這麼多努力,我好怕看醫生也沒用,如果醫生也救不了我,我該怎麼辦?」
當下的我才理解,我把「看醫生」當做憂鬱症的最後底線,我不敢去踩那條線。
H眼眶紅的回我:「醫生很多,有好有壞,你可以一直換醫生,找到你最喜歡的。」
兩年後,我很幸運的找到了,我相信你們也可以。
而且我認真覺得,下雨天戴著帽子,聽著音樂,大步的走進精神科,可以是一件很帥的事。
我並不覺得我悲慘,相信我,有些醫生開的藥,好到我想代言,超讚。
再來就是「為什麼我沒有介紹自己的醫生給私訊我的人」
我是一個決定論者,我相信醫生要自己找,每次遇到的不適合,你都可以去想「自己為什麼不喜歡他」,我認為這件事情極為重要,你會更清楚自己需要什麼樣的協助,這並不是我給你一個名字,你就可以得到的。
而且我也不認為自己的狀態有好到可以「推薦醫生」,這是實話。
以上,各種不加油,
只要活著,就已經非常厲害了。
(為什麼要放內衣照?)
(笨蛋,因為才會有人看啊啊!)
https://www.instagram.com/apriltzu
IG @apriltz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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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東縣高樹鄉精神病患傷人事件,為何制度上難以在前端預防?】
9月26日屏東縣高樹鄉發生衛生局列管的精神病患傷人事件,一名患有思覺失調症的男子因不滿便利超商女店員提醒需戴上口罩,跳入櫃檯壓制攻擊女店員,致其雙眼重傷,送醫搶救恐有失明之虞。事發過程經媒體曝光,引起社會譁然,屏東縣長潘孟安也於第一時間表示要深切檢討、補強社會安全網,與中央衛福部討論,希望強化法令,「讓精神病患不再成為社區的隱形炸彈」。
隨著這些年來精神病人的攻擊事件反覆發生,「補破網」的呼聲不斷,主責精神病患刑事案件的兩個主管機關,也因為新聞效應公開表態回應:司法院於昨(29日)晚間於官方臉書粉專強調去(2020)年底通過《刑事訴訟法》修正草案,重大刑事案件被告在法院判決確定前,若有精神障礙且具有危害與急迫性時,不需要等到判決有罪,法院可以即時運用「緊急監護」的制度,命被告進行監護治療;衛福部心口司司長諶立中接受《中央社》訪問時也提到,4年內將社區關懷訪視員增至1000人以上,明(2022)年則一定可以設置4到6家「司法精神病房」,以風險程度分級分流處理,安置高暴力風險、高復發風險的精神病患。
在公部門許諾更安全的未來到來之前,到底是什麼緣故,使得制度上難以在前端預防高風險精神病患傷人事件?
◼︎發生刑事案件之前,《精神衛生法》扮演最前端的預防角色
從2016年小燈泡案兇手王景玉、今年9月無期徒刑定讞的台中牙醫師命案兇手賴亞生,到甫發生傷害事件的屏東縣高樹鄉楊姓男子,他們共通的身分都是地方衛生局列管的「嚴重精神病人」,由公衛護士與社區關懷訪視員定期追蹤,據統計全台灣約有14萬名這樣的個案。
即便14萬名個案中有暴力犯罪比例微小,不能斷然將不定時炸彈與嚴重精神病人劃上等號,然而因其隨機性、大眾難以理解犯案動機等因素,使得整體社會將其風險放大檢視,更因部分個案過往曾有失序行為、反覆入出院的紀錄,而讓民眾擔心並質疑為何無法從更前端預防,讓有風險的精神病人強制住院治療。
然而,在《報導者》過去幾年針對精神醫療處遇的訪查,要釐清病患處遇與社會安全之間難以達成的平衡,得回到制度面的設計,甚至更需要在刑罰之外,強化社區醫療體系的治療。
現行針對精神病患的強制治療處遇,包括司法偵查中的「緊急監護」、判決定讞後的「監護處分」、規劃中的司法精神病房等,都是在發生觸法行為後,刑事案件進入正式司法程序,才會啟動。在實際的犯罪事件之前,在最前端能介入的是《精神衛生法》第41條,當發生嚴重精神病人疑似滋擾或危害公共安全,並有自傷或傷人之虞時,就可強制將其送醫或強制住院。
但實務上第一個常遇到的問題,是各縣市並無統一作業流程,「第一步通常都是call警消,有的縣市跨單位協調資源比較充足,遇到精神病人出現傷害或暴力事件,醫療人員會隨同出車評估,但有的地方人力不足,到現場的只有警消,不一定能判斷該送警局還是醫院,」屏安醫院精神科醫師、台灣司法精神醫學會學術教育暨出版委員彭啟倫在此事件後接受《報導者》採訪時表示。
◼︎強制住院形同剝奪人身自由,法定程序問題持續爭議
若是進入強制就醫的流程,得在5日內由兩位精神科專科醫師鑑定,並經過由社工、心理師、職能治療師、家屬與律師代表組成的審查委員會評估,才能啟動強制住院,強制住院最長不能超過60日,若有必要延長,必須再重啟審查程序。
「強制住院審查委員會代表國家剝奪一個人的人身自由,近年一直有一些爭議,醫界普遍認為,應該由法官透過正當法律程序來裁定(法官保留)。」彭啟倫說。
去年10月,時代力量立委王婉諭曾舉辦《精神衛生法》修法公聽會,其中討論的重點就包括現行強制住院要經過一連串行政程序,部分民眾與家屬認為門檻過高,但醫療與司法界代表則基於法定程序與病患人權,表示現行機制是對患者的程序保障,不需調整。
根據衛福部數據,近年全國每年強制住院案件,在2012年約1200件後逐年下降,近5年大多維持700件上下,經審查委員會通過的許可率則在9成以上;對照之下,另一種機構處遇外的「強制社區治療」則乏人問津,此一2013年開始,基於預防大於治療的措施,透過門診、居家治療與社區精神復健,將嚴重病人的自由限制減到最低,支持協助病人在社區中繼續接受治療、逐步適應社會生活,全國每年申請與通過件數都在50到70件上下,究其原因,常跟醫療院所須耗費過多人力成本、病人不易配合常須協調警察、健保給付缺乏誘因有關。
◼︎猶待正視的醫療與社區治療環境落差
隨著屏東高樹鄉楊姓男子過往經歷曝光,會發現他歷年來都有短暫住院治療紀錄,但過不久又出院,為此潘孟安強調,要請醫院評估「長期收治」。此一個案凸顯出精神醫療專業評估精神狀態改善,出院後當家庭資源與社區現實無法順利承接,兩者間可能出現的空窗與落差。
「在作息正常、常規化的醫院環境,我們比較知道怎麼應對這些個案,他們受到的刺激相對小,當暴力或自殺風險下降,就達到可以出院的標準,但醫療的角度很難評估社區中會遭受的刺激,這跟出院後家庭支持度、醫療與社區公衛的銜接有關,若其中出現三不管地帶,很容易出事情。」彭啟倫說。
在承擔民眾對於整體社會安全的想像,以及維護個案健康與人身自由之間,精神醫療在相關社會事件中,屢屢陷入兩難的局面,或許在政府部門許諾要以更嚴格法規彌補社會安全網前,應先正視前端包括強制就醫/住院的制度流程,社區治療模式不彰的長年問題,才能在既有的經驗與基礎上,朝向更積極的改善方向。(文/張子午)
#延伸閱讀
【直視刑罰與治療的極限──如何務實修正精神障礙犯罪監護處分?】https://bit.ly/3F4r61L
【與受苦者相遇──社區精神病人關懷訪視員的現場反思】https://bit.ly/3mfXh5T
【一場艱難的對話:一名精神障礙者如何走向殺人之路】https://bit.ly/3D2etSO
#精神疾病 #思覺失調症 #屏東 #超商 #社區治療 #司法 #報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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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常笑稱,要寫一個關於殺人的故事,可用不著真的去殺人吧?不過對於茱麗葉.休姆(Juliet Hulme)而言,真的有過殺人經驗,或許真能帶來不少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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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要先從1954年2月開始談,時年15歲的寶琳.帕克(Pauline Parker)在日記上寫著:「為什麼媽不能去死?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人死去,為什麼爸媽不能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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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齡的寶琳.帕克與茱麗葉.休姆當時同樣就讀位於紐西蘭基督城的一間女校,兩人當時的關係堪稱形影不離,是最要好的朋友。然而,她們之間的出身背景卻有很大差距,寶琳是魚販之女,茱麗葉的父母則是來自英國的顯貴,她的父親受聘來當地擔任大學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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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兩人一見如故,茱麗葉並未因為家庭背景而覺得忌諱,經常帶寶琳回家玩耍。起先雙方家長都對兩個女孩的友誼不以為意,直到雙方的關係開始日漸緊密,連澡也要一起洗,對待彼此的態度宛如愛侶,家人開始有些擔憂,試圖拆散她們,至少要她們保持距離。在當時,同性戀在紐西蘭被視為一種禁忌、嚴重的精神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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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寶琳與茱麗葉到底是什麼關係?後來學者的觀察莫衷一是。但可以確定的是,兩個女孩從小都有嚴重生理疾病,寶琳罹患骨髓炎,茱麗葉則有結核病,或許正是同樣罹病的遭遇,使得她們更覺得親近,生命觀也與同齡人不同。她們甚至共同發明了一個宗教,這個宗教謝絕基督徒,擁有自己的天堂境地與獨有的聖人(多是好萊塢名流),稱作「第四空間(The Fourth World)」。而且不必等到死後前往,她們經常一同「造訪」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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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同生活在虛幻世界之外,寶琳與茱麗葉還共同撰寫小說,並想像她們構思的作品將會在好萊塢大獲成功。一起前往美國發展,成為兩個少女共同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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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年,茱麗葉的父母決定分居,父親辭下校長職位,雙親協議後,決定重返英國,並將愛女送往南非。寶琳得知後,也想要跟著去,但可想可知的是,她的母親堅決反對。寶琳於是向茱麗葉提出一同殺害她母親的可能性,這項提議獲得了茱麗葉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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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時的日記上,寶琳寫道:「我們已經想好了,並對這個想法感到好興奮。當然,我們很緊張,但期待大於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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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54年6月22日,她們決定付諸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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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陽光明媚的下午,兩位女孩與帕克夫人在享用午餐之後到維多利亞公園的山丘漫步。茱麗葉先將一個飾品扔在地上,讓帕克夫人彎腰撿拾,寶琳隨即將預先準備好的──盛裝著半個磚塊的襪子──舉起重擊母親頭部。帕克夫人立刻尖叫倒地、面目抽搐,茱麗葉接手拿起磚塊狂砸。少女們原先預想能夠一擊斃命,沒想到卻足足花了20分鐘才將之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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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們確定帕克夫人斷氣後,隨即衝到山下,向一名小販經理誑稱母親跌倒,撞到了一顆石頭,必須請人救助。警長聞訊後到現場勘查,很快發現帕克夫人並非死於意外,她的頭骨被狠狠擊碎,共計有45處受傷,而兇器也很快被尋獲。警方隨後羈押了涉有重嫌的寶琳與茱麗葉,她們隨後也坦承犯行,只是寶琳為了保護茱麗葉,佯稱自己是獨力行兇,茱麗葉卻給予了不同的供詞,承認自己也有參與施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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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則新聞不僅在紐西蘭成為轟動的消息,也立刻成為國際頭條。兩位正值碧玉年華的少女,究竟何以動念殺害至親?精神科醫師雷金納德.梅德利科特(Reginald Medlicott)受聘替兩人做了詳細的心理衡鑑,同時詳細閱讀了她們的日記與著作。他的結論是,寶琳與茱麗葉確實處在嚴重的精神錯亂底下,而且是相互牽動的,兩人幾乎像是同一個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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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德利科特甚至直接指出「她們絕對是瘋了」,並提及自己在探訪過程中遭到兩人嚴酷的污辱與咒罵,強調寶琳與茱麗葉的傲慢與自負遠遠超過正常人。他最後做出結論,明確指出在六月時,她們已經精神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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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即便已經犯下罪行,寶琳與茱麗葉卻絲毫不認為自己應當負上任何責任。寶琳說自己唯一後悔的只有讓茱麗葉的家人造成麻煩,但是殺害母親乃是合情合理。茱麗葉也說,謀殺不僅是「正當的」,「殺害任何阻撓我們的人,也都是正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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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陸續傳喚多位精神科專家進行鑑定,結論不約而同指出兩位少女的瘋狂。在痛下犯行之前,她們就如同一般少女一樣表現出活潑與純真,但下一刻卻能拋下良知殺人,已經不是常人會有的舉動。報告亦指出,寶琳在作案前一天,對母親尤其熱情,表現善意。這些細節見報後,寶琳與茱麗葉被冠上「惡魔」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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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審判當日,現場座無虛席。當犯罪細節被公開時,少女沒有任何反應,但當有任何被描述被她們認為侵犯了她們的虛榮心,寶琳與茱麗葉便會立刻出言反擊。出人意表的是,寶琳與另一名男孩有一段情的證據也被隨之公開,這尤其激怒了茱麗葉。而這很可能是她們此生最後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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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年8月28日,法官作出宣判,認定由於兩人年紀太輕,不能判處死刑,又因為評審團不同意寶琳與茱麗葉患有精神疾病,他們不會被送入精神病院(然而,這卻符合了寶琳事前的期望)。兩人最終被判處無限期監禁,送進基督山監獄,並且分開羈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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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監禁時間僅有五年。有傳言說,釋放條件是兩人承諾不再與彼此見面,但政府後來否認了這個說法。原籍英國的茱麗葉被無條件釋放,她來到義大利與父親團聚,而寶琳經過六個月假釋,也完全重獲自由。至於後來兩人究竟何去何從,則又有了出人意料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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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紐西蘭編劇法蘭.華許(Fran Walsh)向經常共同合作的導演彼得.傑克森(Peter Jackson)提出了將該案搬上大銀幕的構想。華許說在當時,兩位少女被媒體營造成世界上最邪惡的人,但她對於這些流於表面的報導有些不以為然,始終認為此事欠缺合理的解釋。為此,他們採訪了當時與事件相關的17位同學和老師,以及兩人的鄰居與家人,也向心理學家請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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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日記內容,華許發現兩人其實富有超越非凡的想像力,以及獨有的幽默感,絕非只能以「邪惡」一語帶過。透過全國海選,他們找到了新人梅蘭妮.萊恩斯基(Melanie Lynskey)來飾演寶琳.帕克,而當時已經有過影集演出的英國演員凱特.溫絲蕾(Kate Winslet)則從175位女孩中脫穎而出,爭取到茱麗葉.休姆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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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部《夢幻天堂 Heavenly Creatures》(1994)問世,獲得全球性的成功,法蘭.華許與彼得.傑克森一同獲得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獎提名,這也是兩人首次揚威美國,為日後他們再次合作的《魔戒 The Lord of the Rings》系列埋下伏筆。而凱特.溫絲蕾也因為這部作品,成功打響名號,開啟了輝煌的表演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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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擅長打造奇想場面的彼得.傑克森在《夢幻天堂》成功構築了一個屬於少女的私密幻境,包括由黏土構成的奇幻王國,還向出演《黑獄亡魂 The Third Man》(1949)的奧森.威爾斯(Orson Welles)致敬,以遊走與光明與陰影底下的人物隱喻角色關係。重點是,他試圖帶觀眾同理兩位少女的心理,而非一味妖魔化的呈現。兩位演員的詮釋尤其近乎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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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電影的成功對於兩位當事人來說,無疑是一個災難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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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琳與茱麗葉的下落遭到媒體「肉搜」。1997年,紐西蘭記者在英國肯特郡找到了隱姓埋名的寶琳.帕克,她改名希拉蕊.南森(Hilary Nathan),在當地經營一個兒童騎術學校,皈依天主。她透過姐姐發表聲明,表示自己對弒親感到萬般後悔。據寶琳姐姐的說法,她花費了五年的時間才終於意識到自己鑄下大錯,後來決定遠離人群,試圖默默貢獻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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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更勁爆的則是茱麗葉.休姆的發展,她後來改名為安妮.佩里(Anne Perry),曾在美國與加拿大生活,後來搬到一個蘇格蘭的摩門教社區。她在1979年開始出版小說,並且很快成為一個成功的犯罪小說家,創造了名警探湯瑪斯.皮特一角(後續延伸了34集系列小說),並多次獲得文學獎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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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94年之前,沒有人知道她就是茱麗葉.休姆。在電影問世前,她不得與她的經紀人會面,安妮.佩里鎮定地對他說:「請坐下與我談談,有一些關於安妮⋯⋯但你所不知道的事情,我得坦承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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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2003年為止,她已完成超過40部小說,作品在全球銷售達千萬冊,小說《No Graves As Yet》(2003)曾登上《紐約時報》銷售排行榜。安妮.佩里依然是一個成功的作家,但她的聲譽確實因此受到了嚴重的影響,作品銷售量也有下滑趨勢。她始終試圖挽回自己的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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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03年接受採訪時,她向《衛報》記者坦言自己確實「有債要還」,但卻也試圖將責任轉嫁在寶琳身上,指控寶琳當年威脅她若不幫忙就要自殺。她也談到了《夢幻天堂》上映之前,自己的身分遭到揭露時所感到的恐慌,安妮指出「這一切都不公平,我為重返社會所做出的一切努力全部遭到了抹殺」,並且埋怨編導沒有事前請求她的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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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安妮.佩里表現的「懺悔」卻未必讓大眾買單,在紀錄片《Anne Perry: Interiors》(2009)當中,她一再將罪刑歸咎在寶琳身上,並且誇張化地表述自己在未成年時遭受監禁的「苦難」,與其說是加害人,她更認為自己是一名受害者──在不情願的情況下協助殺人的無辜少女。這個被害者形象反而使她更顯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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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佩里不常受訪,但每次談及此案,都是一概切割態度,例如在2006年,她承認自己的確癡迷於與寶琳的關係,但否認自己是同性戀者。在2012年,她在受訪時提到自己在監獄的經歷成為了創作養分。並說自己已經負起了責任,不需要再為了過去的行為懲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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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成為更好的人,並確保自己也能原諒別人。這意味著『遺忘』,不要帶著怨恨。這不容易做到,但你得學會。如果你相信寬恕,那就請寬恕所有人。」安妮.佩里說道:「除了繼續活下去,我別無選擇。我肯定不是第一個有這樣遭遇的人。我只希望,天啊⋯⋯都快60年了,我們讓事情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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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針對這些發言,寶琳本人沒有再做出任何回應,其家族成員也沒有予以反駁。事實上,有些觀察者指出寶琳與茱麗葉當時都能很快全身而退,除了她們尚未成年,很大原因是她們的白人身分,以及茱麗葉的特權家族背景。不過後續的發展,也反映了兩人確實存在明顯的階級鴻溝,寶琳在小鎮低調討生活,而茱麗葉卻成為暢銷作家,享有富裕的生活以及舉足輕重的發言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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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年近八十的安妮.佩里為了希望讓自己的小說影視化,遷居到好萊塢。不過截至目前為止,只有一部關於她的小說改編的作品問世,是一部名為《The Cater Street Hangman》(1998)的電視電影。在目前力求政治正確的時代,導演、演員涉及性侵會面臨除名懲戒,遑論原作者曾經殺人,因此目前顯然沒有公司對翻拍她的作品表明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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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是談論這起「帕克-休姆謀殺案」(Parker–Hulme murder case)的相關影視作品與紀錄片遠多過安妮.佩里的作品,除了上述的《夢幻天堂》之外,還包括更早一步拍攝的法國電影《Don't Deliver Us From Evil》(1971)與多部舞台劇。連《辛普森家庭 The Simpsons》都曾在第20季第9集的《Lisa the Drama Queen》(2009)鬆散地改編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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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劇們常掛在口邊說,你要寫一個關於殺人的故事,用不著真的去殺人吧?但安妮.佩里不僅真的殺人,還將經歷轉化為自己的作品。有一點她說得沒錯,她不是文壇第一個曾經犯下殺戒的名作家,有類似經歷的還包括曾撰寫《裸體午餐 Naked Lunch》(1959)的弒妻作家威廉.布洛斯(William Burroughs),才氣縱橫的奧地利作家傑克.溫特維格(Unterweger)甚至是一名連續殺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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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可以帶出很豐富的議論。安妮.佩里能以年少無知為由逃離社會大眾的公審嗎?抑或更生人難道只有隱姓埋名一途,沒有機會選擇重生?再來,創作者的私德究竟與它的作品有無直接相關?當然,這已是老生常談,或許永遠沒有標準答案。對於是非的論定,只能交給讀者自己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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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lihi1.com/bOndt
請點連結觀賞《夢幻天堂》預告、關於該片的更多情報,以及其它凱特溫絲蕾的演出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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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圖上,圖右為茱麗葉.休姆,圖左為寶琳.帕克;圖下為《夢幻天堂》劇照,圖左為飾演茱麗葉的凱特.溫絲蕾,圖右為飾演寶琳的梅蘭妮.萊恩斯基。)
ez訂 #夢幻天堂 #凱特溫絲蕾 #梅蘭妮萊恩斯基 #安妮佩里
精神科行為過程紀錄 在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在精神病院裡想獲得自由?你必須證明自己沒有瘋
一位心理學家與八個假病人
一趟顛覆「瘋狂」的祕密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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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世紀以來,醫生們一直試圖定義精神疾病——如何診斷治療?如何分辨瘋狂與理智?到底什麼是精神疾病?
為了尋找答案,1970年代,一位史丹佛大學心理學家大衛‧羅森漢恩(David Rosenhan)說服八位心智健全的男女,自願潛入美國各地的精神病院臥底,測試精神診斷與標籤的可信度與合理性。而且他們必須證明自己精神正常,才能被釋放。
他們之中有男有女,職業多元,包括:精神科醫師、心理師、家庭主婦、畫家及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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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名假病人,十二次入院紀錄。
主訴症狀:幻聽,那些聲音說著「砰、空洞、空虛」等字眼。
平均入院天數:19日。
醫師診斷:七人判為思覺失調症,一人被判為躁鬱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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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順利潛入精神病院後,行為表現正常,不再有幻聽,也不自稱瘋子。卻沒有任何醫護人員識破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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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羅森漢恩曾說:
|#一旦被貼上思覺失調的標籤,
|#假病患就再也無法將標籤撕下。
|#這張標籤會大幅影響旁人對患者與其行為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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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被稱為「羅森漢恩實驗」的研究,被認為是對精神病患鑑定標準的重要批判,引起許多爭議和討論,間接深刻影響了當代精神醫學。
這項經典的研究幾乎出現在每本心理學教科書中,促使人們正視精神疾病的診斷標準、標籤汙名化的議題,以及精神健康照護機構的重要性、並間接推進了《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第三版的修正,是促進現代精神病學的一大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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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有自體免疫腦炎,曾被診斷為精神失常,與精神疾病為伍的作家蘇珊娜‧卡哈蘭,曾將她的這段經驗寫成暢銷書《我發瘋的那段日子》。這段曾經遊走正常世界與精神疾病兩端的經驗,讓她對「何謂正常、何謂失常」這個命題感到興趣。
於是,她開始回頭檢視精神疾病診斷的標準,試圖找到這個世界判斷誰才是與瘋狂為伍的界線。她決定深入調查,這個改變了現代精神醫學的震憾實驗。
她在偵探過程所揭露的驚人發現,這個傳奇的冒險故事並不如它看起來的那樣權威。那扇緊閉的精神病院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對於今日我們對精神疾病的理解又有什麼意義?
卡哈蘭的傑出調查,不僅試圖解開近半世紀前的瘋狂謎題,另一方面,也帶來心理健康與精神醫療體系的全景觀察,探討精神疾病及其標籤所帶來的束縛與不公。這本書既是歷史,也是謎團,是哲學,也是對社會變革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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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偽裝者:一個臥底精神病院的心理學家與八個假病人,顛覆「瘋狂」的祕密任務》,作者蘇珊娜‧卡哈蘭(Susannah Cahalan),著有暢銷書《我發瘋的那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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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書由大牌出版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