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萊主北峰—當然不是。 因為要趕在半夜前抵達滑雪山莊，他們下午兩點站在松山火車站門口，才剛開口就下起大雷雨。珊珊看起來沒有要動，他馬上拿起gore tex的外套高舉雙手撐在兩人頭上，但暴雨還是把他們兩個人還有腳邊的所有裝備都淋濕了。 都這時候了，他也沒有多解釋什麼，就好像他曾經告訴過珊珊，只是珊珊忘記了。他看著珊珊透過眼睛裡的霧氣無聲問他，他也無聲地回答：那不代表什麼。 當然沒有代表什麼，珊珊對於那種擁有的意識很薄弱，從以前到現在，她總是被爸爸身邊的任何一位女性近乎巴結地讚美，每一個阿姨都說自己長得有多像爸爸：爸爸華麗的下巴，爸爸精緻的鼻子，爸爸毫無懸念的長睫毛，爸爸似笑非笑的嘴唇。 爸爸是留著長頭髮的室內設計師，一出現的時候，總是將空氣攪動了起來。以前珊珊還小，爸爸會抱著她去工地，跟著去的阿姨也不想照顧珊珊的時候，就把珊珊隨手交給正在上工的大叔們。 珊珊習慣那些男人們身上的汗味，習慣被男人們照顧，他們會把珊珊放在最安全的位置，鋪上最乾淨柔軟的毛巾，於是珊珊可以安安靜靜地觀察，故意穿著高跟鞋的阿姨們緊緊圈著爸爸手臂的模樣。不同的工地裡，有不一樣的漂亮阿姨會勾著爸爸的手臂，但最後跟著爸爸回家的，還是只有珊珊。 珊珊熟悉「那不代表什麼」的表情，爸爸以前總是捉狹地回望她，往那些以為擁有爸爸的漂亮女人們努一努嘴，珊珊會把酒窩笑出一窪小小的池塘，然後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 珊珊當然什麼都有看見，包括那黑髮女孩後來頻繁po出的照片，或警覺地標記，或無數他們兩個人所有的在場證明，珊珊偶然滑到動態，只是不置可否。 這不是擁有或是不擁有的比賽，珊珊想，因為我並不想玩沒有規則的遊戲。珊珊抬頭無聲問的，不是要問那黑髮的女孩代表什麼，而是想要確認，他的心裡，是不是只有珊珊。 雖然珊珊早知道，他跟爸爸一樣，不論到底有沒有帶那些女人回家，他們的心裡，當然不是只是珊珊一個人。 當然不是。 #山女孩kit #沒有名字的那座山 #山之間 #山日記 #山女孩 #山道具 #山食物 #台灣 #百岳 #登山 #野營 #百岳 #Taiwan #Hiker #fujifimxt3 #sonyrx100m7

與（ㄩˋ）君01 / ⁡ 王一博說過，他喜歡他，和他是誰沒有關係。 ⁡ 雨下了整夜，淅瀝瀝的聽著十分淒慘，就是在大殿中聽著也絲毫不含糊。 倒是若有似無的低泣聽著婉轉，在偌大殿堂的至高處錦簾虛掩，任清晨的薄霧欲蓋彌彰也遲遲不肯散去。 ⁡ 貴氣養人在肖戰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 分明是最至高無上的王座，坐在上頭的那人卻是那樣的不堪———衣衫更像是種遮掩，身上的痕跡太過怵目驚心。那雙眼像是盛滿了水霧，就要凝成了淚珠，順著紅得過份的眼尾滑落。 即便是這樣，他眉眼間與生俱來的優越渾然天成，絲毫沒有玷污了身下象徵著權力和地位的金座。 ⁡ 他聽過太多次王一博說喜歡，他卻沒有信過一次。 在偏殿、在御花園、在床上，無數次抵死纏綿中，甚至在朝堂上，他用他能蠱惑人的嗓音說出那四個字，數不清了。 ⁡ 他卻唯獨只記得他醉後說過的那恨字，記到了今天。 ⁡ 畢竟恨這個字比愛要好理解得太多。他從沒見過有誰愛著，卻還要抵死折磨。 ⁡ 不過王一博確不曾對他說過愛。 ⁡ 他只說過喜歡，一句喜歡說了無數次，從他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皇子，到如今至高無上的陛下；從他的懞懂到看破的難堪。 只有喜歡。 他寧願王一博恨他。 ⁡ 至少他不會患得患失，像虛踩在懸浮的虛空中，無處踏實。 ⁡ ⁡ 肖戰哭起來比笑著好看，不像那些女人一般梨花帶雨，更像是委屈得不行，強撐著的倔強在眼中破碎，清澈的眼比往常都要流光溢彩，落淚時不動聲色，鼻頭和嘴唇通紅，只是下唇是咬出來的，沾著一點血跡。 他從小就倔，什麼事都是咬牙強撐過來了，卻獨獨在王一博懷中無數次裹著溫柔的蹂躪中潰不成軍。 比起笑顏如花，王一博似乎更喜歡這樣破碎的美。 ⁡ 他似乎怎麼都能找到不同的法子讓他難堪。 ⁡ 昨晚鬧得太過，他滿身是痕跡只能掩上簾子，嗓子啞得不行，頭暈眼花更是甚少出聲，甚至都聽不進去，只王一博站在一旁不緊不慢，一身挺拔位置僅次於至高的王座。 儼然已是攝政王的架勢，而他不過是垂簾聽政。 ⁡ 不過是魁儡。 ⁡ 聽著底下爭論不休，肖戰突如其來一陣泛胃。 面色發白，再這麼下去身邊的小太監肯定會去和王一博稟報。 王一博想怎麼作賤他都無所謂，甚至已經習慣了，但就是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 在本應最莊嚴的朝堂上。 ⁡ 「退朝！」手指緊緊抓著扶手，指節捏得泛白，只聽下底下嗡嗡聲越漸模糊，卻始終不肯散去。 好半晌，才聽見王一博緩緩道：「陛下身子不適，還要我再複述一次麼？」 ⁡ 簾子被掀開，本就是不透光的料子，突然照進光讓肖戰不適應，輕輕眨了眨眼，雙眼沒有焦聚，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有些疑惑。 比起光，他似乎更喜歡黑暗。 至少在黑暗中，他不覺得自己那樣的不堪，像是掩耳盜鈴。 ⁡ 方才的不適讓他眼匡泛紅，鼻尖也因此一皺，本就精緻的臉像是上了一層顏色，從裡到外透著粉。 他只是難受，失了大部分的意識，難受得只剩下本能。 很奇怪，清醒時分外牴觸，此刻他卻本能地投入王一博的懷裡，只掙了一下便不動了。 身體很燙，王一博撫了撫他的後頸，像是在安撫受驚的寵物。 ⁡ 「不用作賤自己給我看，我不會因此放過你。」 說著，粗礪的大掌順著衣襟摸進去，纏綿游移。 ⁡ 他不明白，王一博怎麼還不肯放過他。

記得一次在中學玩遊戲，好像是Truth or Dare，我被迫Dare了（因為前面有太多次Truth ，其他人看得很悶），最後瓶子轉到我和少年Ｔ的中間，他們要我倆親吻。我們耳朵聽見的全部都是歡呼叫喊聲，其他人一面拍手，一面大叫我們的名字，我看著少年Ｔ的嘴唇，很快地親了下去。 少年T罵我：「白癡！你真的吻下來啊！？」 / 大概因為我與他人的行動總是無法保持一致，所以當班上開始排斥一位同性戀的男同學時，我並沒察覺這件事，依舊繼續和他玩。 少年T出於關心，找了我去談話：「你要不要疏遠一下他？」起初我沒理他，因為這好像與我無關，但後來事情愈演愈烈，同學愈玩愈過分，有在他書上寫滿「死GAY佬」的，有把他的書包掉進女廁叫他撿的。 我與這位同性戀同學的交流如常，少年T把一切都看在眼內，某天他來問我：「喂，你這麼在意他，你也喜歡男生的嗎？」 我斬釘載鐵地答：「戇鳩！你才是GAY。」 / 中五那年，我和一位女生拍拖。她在日常上課，會紥起一條很好看的馬尾，我很喜歡拉它，而且她畫的畫也很漂亮，曾經為學校贏過幾次比賽。我喜歡在她的桌上寫詩，不是新詩，是打油詩，但她慢慢地就喜歡我，極老派的情節。以前是我和少年T一起放學的，直至我開始拍拖，就丟低了他。 可是這場戀愛只維持了半年左右，我被甩了，當年連Whatsapp也沒有，我只收到一個短訊：「我們分手吧。」我就此回復單身，少年T知道這件事，他來找我問我過得怎樣。我說我沒有特別，只是分了手。 中學要出夜街，是很難的事，所幸當時已到中秋，整個屯門海旁都人來人往，一整年不能出夜街的青年，也在這個晚上得到諒解。少年T見我不開心，每走過一個攤販，都問我這個要不要買，那個要不要買，那年很流行《小魔女DoReMi》，他連看見小花的燈籠，也問我要不要一盞。 「怎樣，你心情好點沒有？」少年T溫柔而微笑地問。 我們後來去了偷買酒，可能因為中秋，職員忙碌，過程遠比想像順利。我們買了兩罐ICE，就跨出了海旁的欄杆，走到亂石堆上坐。這是我一生以來，第一次跨出欄杆走到一個不可以去的地方。 我對著大海大叫：「一輩子兩兄弟，不說那麼多！我們喝！」 過了不久，我們又跨了回去，各自回家。 / 對於少年T這一個人，我確實懷有好感，我偶然會想：如果我們有在一起的話，我們可能會變成不同的模樣。現實是我沒有和他一起，但我不是考慮到他，也不是考慮到自己，我只考慮了我們以外的所有人。 他升上外國的大學之後，曾經回來過香港一次，也邀請過我上去他的酒店房玩。雖然是酒店房。那是一家非常高級的酒店，我在那嘗試了人生第一次的Room Service，職員推來一架很誇張的鋪著白布的餐車，上面是我們點的意粉、薄餅、雞翼、薯條，還有一個裝滿冰的大鐵桶，盛著我們點的香檳。職員做作地拿起酒瓶，問我們是不是這枝。 喝到一半，我們理所當然地談起往事，只要房間關上門了，整個世界好像只有我們，我們談起各自這幾年的生活——他在外地結識了男朋友，現在他們過得很好，他們很快就要結婚——他用著一個我從來未在香港見過的表情說。 我告訴少年T：「你這個人，看起來快樂了很多。」 「嗯，做回自己了。」他回答。 我們對著眼望，忽然之間，我們就擁著對方，向後一倒，倒在床上。可是我們就只是擁著，沒有做出任何越軌的事情，只一直禮貌地聽著對方的呼吸。我的視線沿他的頸，到他的後方，那是一幅酒店房間的牆，而我卻彷彿看見這幅牆外的酒店的員工、每一間房間的住客、街道上面所有的人們，還有這個地方、這個世上我所看不見的每一個人。 我推開少年Ｔ，站了起身，向後退開。「很對不起。」我向他對歉。 「不緊要。」他依舊微笑著。 / 結果那夜他睡地上，我睡沙發，一張雙人床空著了，沒有人睡。我們一整夜就這樣，好笑地隔著一張床，一起向著天花板說話。可是在這麼奇怪的一夜，我們說過的話，卻幾乎有我們一生的份量。 他突然對我說對不起。他告訴我Truth or Dare的時候，他不是真的想罵我白癡；同性戀的同學被欺凌時，他怕自己會落得同樣下場，所以才擔心起自己，以及我；還有我和女友分手時，他本來想在那個海邊跟我表白。 「癡線，我才剛剛和女人分手，你就想跟我表白？」我罵他。 他笑笑說：「中學生嘛，不理這些。」 / 總之，他結婚了，伴侶是一個男人，看起來很幸福。上次和他分別之後，起初我倆還會在Facebook上交換幾句寒喧，我會寄他一些香港的零食，和他分享中學母校有甚麼不同，有哪位老師走了，哪位校長做了甚麼蠢事，但當本來的人走得七七八八，我們就失去了可以分享的話。最後連聯絡都沒有，而我也好像有些甚麼，跟著那段時光一起被埋葬起來。 （完） #羊格短文 ———————————————————— 🔀 觀看其他作者文章： #一段同性戀的經歷 #隨機寫作進修班 @gaakyoung | 羊格 @yuyumhotline2_ | 沈卓怡 @greenizmstory | 橘子綠茶 @fuctoria | 花小姐 @chingceciii | 張羨青 @iphonemanhkg | 唉瘋人 @waittobewritten | 理想很遠 @__book.s0n | 趕故書生 支持本地創作｜Like Comment Share #故事純屬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