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現代三牲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為什麼這篇現代三牲鄉民發文收入到精華區:因為在現代三牲這個討論話題中,有許多相關的文章在討論,這篇最有參考價值!作者youtien (東方文化學刊)看板comment標題[推薦]《三牲獻藝》可以為我們再建什麼神道...

現代三牲 在 Elijah Kewley 伊萊 Instagram 的精選貼文

2021-08-16 13:58:28

#伊萊媽 #我的世代我來Buy 你們對中元節拜拜的印象是什麼🤔 還記得我小時候 爸媽跟爺爺奶奶總是要提前一週就開始準備供品+買菜 尤其拜拜當天絕對都是凌晨就起床開始殺雞、煮飯~ 忙碌一早上才能拜拜流程 真心累 現在傳承到我們這代 忙碌的現代人 真的沒辦法那麼搞工跑市場 料理三牲~ 說實在的也...



http://0rz.tw/ljcwU

這是一篇遲來的《三牲獻藝》樂評。緣於三月下旬,我在臉書上看到轉錄的《三牲獻
藝》宣傳影片與企畫文案,因為我本人有做過一個東西叫《易經紙牌》還在賣,便注意到
了圖中文字「三牲」「獻藝」所配的卦象。當時我隨手記道:


  這部宣傳影片中,右邊「三牲」配的卦象是風雷「益」,「獻藝」配的是澤山「咸」
。風(艮)倒過來是雷(震),澤(兌)倒過來是山(艮),製作者可能頗通易理,也可
能只是在八卦裡選了這四個倒過來不一樣的卦象來配(因為乾、坤、坎、離倒過來都一樣
)。然而,這兩卦的卦象與意義,也都很可以和這個企畫的精神交互發明。

  期待成果,也敬請期待易學觀點的樂評。


  十幾分鐘後我收到了私訊,居然就是三位作者之一、赫赫有名的柯智豪先生發來的。
原來是Lydia Lu大姐看到了我這兩段隨筆,告訴他說可以找我來寫個樂評。柯兄說:沒想
到這麼快就有人發現我們埋的彩蛋。

  我們聊了一會,交流了一下關於傳統民俗信仰和現代電子音樂的想法,柯兄給了我現
場演出的Youtube連結,還用Google文件跟我分享電子檔,我聽後說這個光在電腦上看不
行,應該要聽現場,至少也得聽CD,等到出片我一定買。然而,到了發片日期,我跑了
幾次誠品音樂和別的唱片行,都沒有,後來是柯兄請員工寄了一片到我家,我才再從頭到
尾好好聽了幾遍。

  好,那現在,我可以來寫一篇「易學觀點的樂評」了嗎?其實早就可以了,但我聽第
一遍以後,就覺得那樣做並不太妙。為什麼呢?因為──我聽後的感覺,和我原先想講的
東西,實-在-很-難-搭得起來。


(圖)

陸方-鄭各均/Sonic Deadhourse

訂正:不可預「期」。又,這份企劃書是寫給文化部看的,藝術家原本不必也不應該自己
講解那麼多,但畢竟程序上需要讓承辦人員知道你大概在做什麼,所以大概也只能如此。
請大家不要對這裡面的解說太過認真。




  就拿「音速死馬」鄭各均的作品來說吧,他負責專輯的第四到六首:〈仙姬送子〉、
〈頂下郊拚〉、〈荒煙古吹〉,專輯企畫案中說,這三首使用了他招牌的「冷調、迷幻、
碎拍」手法;我聽〈頂下郊拚〉,還聽到了「斷片」,就是音樂有一下沒一下好像壞檔或
者磁頭故障,我特地問智豪兄說這是故意做成這樣的,還是檔案有問題?答曰:故意的,
沒錯。

  我聽完以後,說:「我只覺得,我好像聽到了來自異次元的音樂。」智豪兄答:「我
們也這麼覺得。」

  鄭各均不是故弄玄虛,他天然就是玄虛的,相對於我們來說。這是我的感覺。

  對這種音樂,我還有什麼道理好講?我本行是文史,對電子音樂、尤其是實驗性電音
並沒有研究,不能用電音的語言去評論;講文史呢,一般最俗套的寫法,就是論他如何連
結傳統與當代,從古老的儀式萃取本質,轉化成新的形式,發人深省地回應了我們關心的
什麼什麼議題……

  但我只覺得這個鄭各均就是一個活在異次元的人,這傢伙的感官,他大腦接收到的訊
號,和我們普通人完全兩樣,而他做音樂給我們聽,就是告訴我們,他感知到的世界是什
麼樣子;他從廟會音樂取樣,改編重組給我們聽,也只是告訴我們,他從這音樂聯想到了
什麼。都是直覺,沒有道理好講。

  查典故,「頂下郊拚」是1853年著名的械鬥事件,頂郊與下郊雖然都算泉州人,但也
各擁鄉親和神明,而為爭地盤大打了一場。曲中各種斷片和刺耳的音效,大概就是小各跨
越次元從一百六十多年前的現場接收到的訊號吧。我真覺得只能這樣講,再多講便是過度
解讀。

  再聽〈荒煙古吹〉,先是廟會音樂開場,然後電音營造出一個荒涼迷幻的場景,接著
,出現了古琴曲〈梅花三弄〉──我很訝異,音速死馬怎麼會想到把這種最雅的文人音樂
,和大俗(俗而大)的廟會音樂弄在一起?廟會不可能用古琴的,除了孔廟。而它又是以
直覺的、私密感應的電子樂貫串起來,這便成了一個三角,妙!

  但且慢:這對立統一、正反合、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哲學,是我這種人的思維,
不一定是音速死馬的思維。我學過一點古琴,認得出〈梅花三弄〉,也知道前人賦予它的
文化意蘊;但活在異次元的音速死馬,對這琴曲的感想會和我們傳統派一樣嗎?不管怎樣
,〈荒煙古吹〉呈現出來的,就是很異樣。〈梅花三弄〉的主旋律與廟會音樂相繼奏出,
在荒涼的電音背景裡迴盪,就像似有還無的梅花重影,在顯界與靈界之間的境界飄零,承
載著古人對更古之人的想像。這什麼意思?先別管什麼意思,這是他的感知。曲終處,突
然就斷了,一個終止式都不給,這又是為什麼?不知道,可能單純就是因為這個異次元來
客看夠了。

  又,這音樂和曲名的關係,可以怎麼說?電音和「荒煙」的對應很明顯,〈梅花三弄
〉和「古吹」呢?這琴曲是絃樂,而「吹」較接近管樂,這要怎麼解釋?如果你問我,我
會說,可以從《莊子‧齊物論》的「夫天籟者,吹萬不同」來索解:風吹過萬物,發出各
種不同聲響,這叫天籟。古琴曲〈梅花三弄〉是對天籟與生物的一種感悟、提煉與再現,
自然也可以說是「古吹」,何況這首曲子也是又一層的對古代世界的自然與人文的感悟、
提煉與再現,故此,可以說鄭各均實現了傳統的翻新,真是可大可久、可喜可樂。

  但如果你去問他本人,他或許只會跟你說「感覺對了就用了」,或是啥都不講。我沒
訪問到他本人,我問柯智豪兄,答案是,小各認識一位古琴老師,常常合作,應該有幾年
了。

  所以,我與其在這邊天花亂墜地搬書袋東拉西扯,不如去訪問一下那位古琴老師,他
和我應該會比較有共同語言,又能更深入地以音樂家的感觸來描述他對《三牲獻藝》的感
想。

  而如果要我講我個人的觀感,那麼,既然理論和知識在此無效,我也得回歸直覺才好
。我的直覺,仍然是前面說過的:「這是來自異次元的音樂」。而這有什麼意義與價值?
能讓我們聽到這個異次元鬼才是怎麼感知我們這個次元的,這就有天大的開眼界的意義與
價值了,還不夠嗎?他的大腦一口氣把過去、現在、未來,民俗信仰、文人傳統、後現代
電音,1和B和ㄇ通通攪到一起,組出一首他覺得聽起來應該會不錯的東西,給我們聽!
找外星人不用去美國了,我們有土生土長的跨次元住民。至於你能從他的音樂裡聽出什麼
,就看你頭腦裡本來的想法能否與它激盪一下。




海方-黃凱宇/fish.the



相形之下,「Fish」黃凱宇,和柯智豪兄的音樂,給我的感覺,就還是我們這個次元
的,而且不故弄玄虛,很好懂。Fish擔綱的開場曲〈威鎮邪魔〉,鑼鼓開場,然後冒出幾
點很顯著的八十年代大台電動的電子喇叭音效,像是《小精靈》(Pacman)裡面被鬼抓到時
的聲音,至於為什麼不是把鬼吃掉?也很簡單:邪魔壞蛋都要先猖獗一下,再讓天兵天將
來收拾嘛。

  後面出來的人聲反覆吟誦「三牲獻藝」,變聲後聽起來也有點童音,就像是《小精靈
》那個時代的電玩主角會有的腔調。至於為什麼廟會音樂要和電玩音效放在一起?也很好
理解:廟口通常都有市集,市集當然要擺一些大台電動,這是Fish的童年記憶吧?電子遊
戲的音樂,當然也是電子音樂,雖然當年技術限制,多只能作一些單調的音效,但這單調
拿到現在來當素材就正好,聽覺上和歷史文化意義上都好。演到後面,出現了幾種單調的
主旋律和順利得分、過關的音效,和似乎象徵著勝利的嗩吶聲交織在一起,果然,正義得
勝了。廟會上諸位神將再度威鎮邪魔,廟口邊打電動的小孩也再度過關,美好的傳統世界
,美好的我們六、七年級生的童年。

  第二首專輯同名曲〈三牲獻藝〉,從聽起來像是路邊收音的吹鼓樂音開展,加入各種
音效,也不需費心索解,一聽就能感覺到,這是在描述遶境巡行之時嘈雜、熱鬧、人擠人
的街道。廟會音樂,我們雖然每年多少會聽到幾次,但不一定會走出家門去湊熱鬧,這樣
是否錯過了什麼呢?像這首〈三牲獻藝〉作出的聲音,不算悅耳;人擠人的街道現場,更
談不上舒適,但你就是會感到一種親切,一種人味。

  第三首〈獻魚〉,企畫書上寫道:「……完全跳脫所有框架,僅以極簡鋼琴演奏,將
台灣最具代表性的音階曲式徹底轉化,企圖突破所有人對於傳統/電子音樂的框架。」翻
譯一下:這是一首長達九分鐘的鋼琴獨奏曲,內容就是把廟會樂曲的嗩吶音階改用鋼琴彈
出來,讓大家聽一下:啊,我們從小聽的那些熱鬧繁雜、也不知到底在講些什麼的曲子,
如果將之簡化到只剩主旋律,大概就是這樣。至於這聽起來像什麼?好像有一點數學的趣
味,而古代的音樂、數學、政治、信仰,向來是很有關係的,再講下去又扯不完了,且打
住。那它可以拿來作什麼呢?似乎可作復古的電玩音樂,像是《青蛙過街》那種和神明遶
境在概念上有點類似的。遊戲界同仁要聽!

  和曲名的對應,也不難解:《周易》「中孚」卦辭「豚魚吉」,小豬和魚,在傳統上
是比較不貴重的祭品,祭品不貴重然而心誠,就是吉祥的。現代講的三牲,是不嚴格規定
的三種肉類,不必大手筆地用全豬、全牛、全羊,只要一塊豬肉、一隻雞、一條魚,也就
夠體面了。其中,魚相對於禽畜,感覺和烹飪方法又比較清淡一點,所以這裡用鋼琴來表
現,也是很合理的。

  上面這段終於沾到了一點易學的邊,然而你完全不看也沒差。

  第一首〈威鎮邪魔〉寫人的記憶、電玩與廟會的互文;第二首〈三牲獻藝〉白描現場
街景;第三首〈獻魚〉以簡化的蹊徑來探討廟會音樂的本質。Fish從不同方面做出了他對
本題的三道菜,樂風雖前衛,思路卻是相當正宗,易於理解,也對勁。如果要拿「傳統的
翻新與轉化」這個新八股來寫命題作文,Fish這三首是最好寫的。但那有什麼意思呢?不
如來討論看看能不能從這音樂的概念出發,跨界合作寫幾套廟會遊戲,大家就可以把神明
存在手機裡隨時隨地滑幾下來供奉了。





空方-柯智豪



  智豪兄的收尾之作,有歌詞,應該是我的研究專業最能派上用場的,可是我又聽了幾
遍,竟發現,他的音樂比前兩位都難。「海方」的fish,表現的是當代的人文;「陸方」
的音速死馬,表現的是他一個跨次元智慧生命的所見;而「空方」柯智豪試圖表現的,是
民俗文學與酬神戲曲的空域。

  〈浣衣溪畔見綠苔〉和〈此後我心無掛慮〉都是七言詩,這體裁或者叫「竹枝詞」,
或者叫「七字仔」,是通俗的,較口語化的,你在文人的寫的近體詩裡,很難看見「浮水
搖漾實可愛」這樣直露,或「轉眼又過三十年」這麼尋常的句子。對象、主題不同,自然
該作不同的語言風格。

  〈浣衣溪畔見綠苔〉原型的故事:漢初,今湖南郴州的一個村裡,有一位潘姑娘在溪
邊浣衣,有所感應而成孕,十月後生了一子,此子自幼有各種神異,後來由仙師賜名蘇耽
,成道飛升後也遺澤家鄉,救了一場瘟疫,鄉人感念而祀奉之,名為蘇仙。這種神仙故事
在歷史上很多,特別是道教系統的小說戲曲,然而,這首歌裡是怎麼表現的?

  一開始是鋼琴,似乎表現著靜謐的溪邊,然後又加了些鑼鼓,似乎是表現廟會舞台上
,演著這齣戲的人;再之後,男聲合唱出來了,是很中規中矩的吟唱,感情是虔敬的,而
不是神入那位戲台上的正旦。大概這就是神明戲和文明戲的差別──唱詞主要是渲染這種
虔敬的氛圍,維繫傳統的群性,而不在乎個性的發展與突破。

  此曲很短,不到一分半,歌詞唱完一遍,音樂漸漸轉向空靈,就接下一首〈小法迎神
〉了。企劃書裡提示了「台灣新浪潮電影場景」,敢是《悲情城市》裡湊巧拍到的送葬行
列那樣嗎?那要講,似乎也就只能沿著那道思路,說這是音樂人對這種場景、文化的體認
與回饋。但如果只這樣講,那也等於沒講。

  可是我還能怎麼講?尋思許久,也只能用最近想出來的一個理論來說:「群性、個性
、超越性」,這是支撐一個作品、藝術家,乃至一個文明的三角,如前面的〈浣衣溪畔見
綠苔〉歌裡,女主角的「個性」隱而不顯,由虔敬的男聲合唱來顯現為一種「群性」;接
著引向空靈的音樂,則是引向一種「超越性」,道家的,混同的,天人合一的,東方文明
的超越性。

  西方文明的超越性又是怎樣呢?源自西方的電子音樂,內稟有多少西式的超越性呢?
我們這種東方式的超越性表現,又可以與之形成什麼對話呢?這說下去又可以扯一大篇,
且打住。

  所以柯智豪這四首歌曲與樂曲,也不是在講別的,就是在做這個經典的習題:調和個
性、群性與超越性,調出他所感受到的台灣民俗信仰代代相傳的調子。

  〈此後我心無掛慮〉長達將近六分鐘,歌詞唱兩遍,第一遍和第二遍之間接一長段很
玄的音樂,第二遍之後也有一段很玄的吟唱。歌詞講的可能是蘇仙飛升以後,蘇母憑他留
下來的法寶(可以變出足以維生的日用品)獨自安居,活到一百多歲無疾而終,所以「轉
眼又過三十年」唱兩遍也是合理的,一遍可能不夠,三遍必定太多了。會在意這種細節是
受Zonble樂評〈唱詞中的動作〉的影響。

  又離題了。回來講歌,〈此後我心無掛慮〉的合唱和之前的〈浣衣溪畔見綠苔〉是同
一批人,同樣的風格,然而有次第,一次比一次更……「圓滿」一些,這是我想到最接近
的形容詞,或者該用道教的「混元」?不論如何,柯智豪是在處理一種生命,一種看待生
命的態度,傳統民俗與信仰裡的生命觀。

  蘇母(其實應該叫潘姑娘)未婚成孕,原是不光彩的,但所生的兒子成了神仙,還救
濟了鄉民,這就可以讓她「此後我心無掛慮」了。蘇仙飛升後,蘇母一沒有嫁人,二沒有
拿他留下來的法寶變東西來賺錢,三也不開神壇不幫親戚作土豪,情欲、財欲、權欲皆無
,就那麼平淡自在一個人過完下半輩子,這反映了古人的道德觀,對有道之人及其親屬的
期望。這是好還是不好?是否也算一種「吃人禮教」?這又可以扯幾萬字了。然而扯這個
是學者和小說家的作業,不是音樂人柯智豪的功課;柯智豪做的,止是呈現這樣一種虔敬
的期望、清淨的嚮往,這樣一種群性與超越性。個性也是有的,就在他這四首曲子的編排
與貫串裡,但是很不明顯,融化得不見痕跡。

  雖然現在還只在網上聊過,沒有見到面,但我想,他大概也就是這樣一個善於配樂、
甘於配合的人吧?這樣的性格,也的確最適合來為這張專輯收尾了。


結不了論的結論:《三牲獻藝》可以為我們再建什麼神道?


  好了,前面說,我聽後的感覺,和我原先想講的東西,實在很難搭得起來。我原先想
講什麼?就是本文的標題:「《三牲獻藝》可以為我們再建什麼神道?」


(圖)

劉玄德:《香港無雙之水貨圍城》,《民國無雙》遊戲模組截圖,原圖為2014年重陽節香
港復興會祭祀宋王臺的照片。

  我認為台灣民間唯一能與資本、政黨相匹敵的力量,是宗教與民俗,而民俗的潛力,
還比正式宗教更大。但因為中華民國在建國思想與憲制上都排除了國家神道的可能,所以
民俗信仰就上不去;受西式教育的知識份子,也再不能像王朝時代的士大夫那樣,以其精
神氣象,引領民間神道,一同統率天下文明。

  那麼,我們還有什麼人,可以做出更新神道的功業?直接講答案:音樂人,能直接使
大眾聽見的音樂人。幾十年來,都有音樂人在做這等事,《三牲獻藝》也不是第一張探討
這種可能的專輯。前此,黃克林、謝宇威、交工、閃靈、董事長,還有那些野生的「電音
三太子」都做過,只是《三牲獻藝》第一次如此密集地運用不拘一格的音樂,來描繪這些
廟會、信仰與歷史的精神氣象,其多樣性與整合性,超越了以往那些只有一兩首的、只沾
到邊的、只顧感官的,或者太過簡單武斷的。

  為什麼我在乎這個「神道」呢?

  古語說「神道設教」,信仰和政治向來密切相關,世界各國,歷朝歷代,多少都要用
信仰來鞏固政體,一方面借助神道,一方面也防範神權坐大。中國歷來的辦法,是用士大
夫主導的「國家神道」(這是我的命名,或許還可修改),壓制巫性,削弱神性,突出聖
人崇拜的儒家思想,去統攝、收編各地的民間神道,一起繁衍擴張,同化異族。

  擴張到近代的台灣,原本也該是這樣的模式:移民把故鄉的神衹帶過來,官府則主持
統治階級所繫的孔廟,用思想和現實的雙重威權治理民間;可是,出問題了──天高皇帝
遠,民風剽悍,官威低落,官府頂多能聯絡仕紳,和幾個頭面人物打交道,對刁民就沒辦
法了。其結果,就是國家神道的影響力,沒能像民間神道那樣深深紮根,雖然民間也尊重
讀書人,各地宮廟也教忠教孝,但其格局,就不免限於鄉里,止於「齊家」就好,而不去
培養「治國平天下」的抱負。

  然後清朝把台灣輸給日本了,日本是君權、神權一體的神國,也帶了他的國家神道來
蓋神社,但五十年的時間並不足以解決水土不服的問題,近代化的教育體制與政治思想,
也已和傳統的神道有各種矛盾,不像一千多年前可以來個「諏訪大戰:土著神話 vs. 中
央神話」,打完慢慢磨合。過去我們讀台灣史,讀過很多台籍知識份子對日本的各種糾結
,但好像很少看到庶民層面,日式神道對漢人民俗信仰的影響。雖然你也可以說,這是因
為國民政府接管台灣後把日本神社拆了,但如果有無形的影響,應該不那麼容易洗掉。再
者,日本神系和華夏神系,神道教與漢人的道教畢竟不是一個系統的,而現世的政治上又
是殖民者與被統治者的關係,也就很難發展出多少相容性了吧。

  同樣經受西潮衝擊,1945年後接管台灣的中華民國,其國家神道又是另一幅光景──
幾乎完全摒棄了。現代化的概念,嚮往西化的知識份子,將一切神道斥為迷信,也不去想
更新國家神道與民間神道的可能,只想用科學與人文藝術(如朱光潛的「以美學代替宗教
」)來取代。民國初年還有一些沿襲著老規矩的人和做法,但是沒有在國家層面上定制下
來。國家保留的祀典,只祭人鬼,包括孔子,不祭天神地祇。

  這樣,地祇完全由民間來祭,政府首長只是拿香跟著拜,無能主導,亦無法(法律)
主導。國民黨在俗世的統治雖比清朝高效,但在信仰的世界,便完全無法作主了,每年祭
孔典禮,也難看得要命,儀式、樂舞,無不死氣沉沉,虛應故事,脫離現實。唯一勝過日
本的,也只在「中華道統」這個共同身份上;宮廟於是在意識形態上和國民黨可無衝突,
現實中更可以一起發財,無須作對。

  在這種生態下,國家不能貫通民間神道,又逐漸民主化,那就是掌握了地方宮廟的角
頭,經固樁綁樁,逐漸侵奪而架空了國家,現狀就是這樣:他們可以不買兩黨的帳,兩黨
卻不能不買他們的帳。然而能在地方政治裡勝出的政客,大概也很難有什麼文明的大格局
;受現代教育,讀西方學問的知識份子,對此更無能置喙,甚至很多人是下意識地根本反
對神道設教,排斥神道所能產生的作用,遑論在民俗神道和現代政制的基礎上,重新給台
灣建立一種適合這個民主時代的神道,更遑論由此展望與世界文明的對話,以及全人類的
未來了。

  那麼,《三牲獻藝》可以給我們揭示某種新的未來嗎?

  我的感想是不能。他們沒有那麼偉大。但有幾個音樂家能這麼偉大?不要太奢求了。
然而,「藝術在使人看見」,就「描繪所見」這一點而言,這三位誠實又詭異的音樂人,
已經做得極好了。我不懂電音,民俗我也只學過一些書上的知識,體驗不多,但這張《三
牲獻藝》我都聽懂了,我完全聽得見他們想講什麼,雖然對音速死馬的作品還沒能用這個
次元的語言來描述我的感想,但這才更可貴。不是嗎?

  所以這結論也就結不了論了:《三牲獻藝》可以為我們再建什麼神道?不知道。或許
是音速死馬那種更講究靈覺與異感的,或許是柯智豪那種對生命終極關懷的回歸,這兩者
都滿難的。或許還是黃凱宇的思路比較可行:做遊戲吧!打電動打電動。我們遊戲界的同
仁,也真的應該想辦法和地方宮廟結合;有誰要做,別忘了叫上我。

  唔,差點忘了,三個月前我看到的「益」卦與「咸」卦,何解?也很簡單:風雷激盪
,令人類自覺精進,文明得以增益:「風雷,益,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咸」
則是「感」的意思,用性交來打比方,說出「君子以虛受人」的道理。聽過《三牲獻藝》
整張專輯,確實,他們讓異種的音樂、文化在自己的身心靈上相交,之後作出來的,也不
是斬釘截鐵的政見,而是開放的光景。

  易學觀點的樂評,要寫大概就是這樣寫,細說下去就選爻辭和單曲某片段來對照、附
會,總是可以扯出一些言之成理的東西,又夾帶我個人想法的。但,真的,聽這張,要用
直覺,先別想太多,以後再慢慢想,最好能實地走訪。這樣,它也便真對你有了正面的影
響,而達到它的初衷了。

《三牲獻藝》https://www.facebook.com/sshg2014

--

           Schroedinger's cat is NOT dead.


http://sites.google.com/site/youtien/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3.193.47.123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comment/M.1439168816.A.F69.html

你可能也想看看

搜尋相關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