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助理辭職，換了個新助理。



早晨的古厝環繞著濃霧，陽光射入霧中變得稀薄，暗處有蜈蚣沿著紅磚爬行，劇組的道具

不經意往牆角一靠，磨出幾條粗細血痕，蜈蚣斷成數截，屍皮溼漉漉黏在牆面上，沒多久

後又被風吹乾了。



「石書毅？」盤起的頭髮用原子筆固定，新來的助理夏娜娜背著淺綠色背包，手中捧著資

料夾，有點不太確定的站到我眼前，「你是石書毅嗎？」



「輪到我了？」晚睡的腦袋有些暈眩，我強打精神。





入夢的後遺症，還未完全消散。



黑仔及時搭住我的肩膀，看似勾肩搭背，實則暗中出力扶著我的身體。




「對，石書毅，剛入行所以規矩還不太懂，以後還起夏小姐多多關照我家小石。」黑仔遞

出名片，禮貌十足的笑著。




「嗯，我會的。下一場就換你們了，請準備。」夏娜娜在名單上打了個勾，伸手接過名片

，又轉到別處認識演員。



我抓住黑仔的手，盯著他的手錶。



夏娜娜提早了十分鐘。




「她做事很謹慎，如果她願意的話，可以吃這行飯。」黑仔露出這幾天在劇組第一個真心

的微笑，讚賞的點點頭。



我點頭，表示聽到了。



然後，我靠著牆滑坐在地板上，輕揉著太陽穴。




「來，喝杯紅茶，看看會不會比較舒服。」黑仔打開公事包取出一罐紅茶，插上吸管後塞

到我的手中。



我道謝，喝了口紅茶，沁涼的液體灌入喉中，原本乾澀的唇受到水份滋潤，減低許多煩躁

感。



進入這個屋子之後，特別容易使我感到煩躁。



王偉誠像是消失了，我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桂花香味，淡得像白開水般，幾乎聞不到。




「別找了，他怕你手上戴的佛珠，不可能現身。」黑仔攤開棕色記事本，連頭也沒抬，「

還有呀，別動歪腦筋，我是打死也不會讓你拿下佛珠，如果白狼知道你拿下來，這次鐵定

會殺了我，他的過肩摔你也是知道的，會死人的… …」




我抬起手腕，透過佛珠望向天空，安祥的澄光柔柔綻放，神祕的力量正保護著我不受惡鬼

侵犯。




這串佛珠是白狼視之如命的聖物，甚少離身。




當他卸下佛珠丟給我的同時，還指著黑仔的鼻尖對我威脅，我敢拿下來他就摔黑仔一百遍

，白狼向來說到做到，從不打折扣。




他知道我根本不會想到自己的立場，所以用黑仔來恐嚇我。



這招真的有用。



「小石，要換你了。」



黑仔拍拍我的背，提醒著。




我起身，看到葉導演朝演員丟劇本，雞爪似的十指掐入女配角白嫩肥胖的脖子，野蠻搖晃

著女人臃腫的身軀，滿嘴黃牙緊緊的死咬著，久未梳理的長髮披在女人因缺氧而漲紅的面

容上。




「他還在教戲。」我撇過頭，不願再看女演員恐懼的神情。





「雖說你是個天才，我對你的演技很有信心，分數打到破表都不夠用，可是葉導演特別重

視『準時』，如果你因為遲到而被他『特別指導』的話，我會偷偷紮草人詛咒他，這部戲

就拍不成了喔… …」黑仔愉快地笑出聲來，手搭在我的肩上往前走。




黑仔句句帶刺，暗諷的語氣使我不由得扯出一抹淡笑。



他不當律師真是可惜了。



庭院中，許安國之妻發現重要證物，氣急敗壞的質問許安國事件始末。




兩人激烈拉扯，無意間許妻撞上白瓷花盆，小腿割出一道十公分多的深痕，皮開肉綻，流

了滿地的血。




這場戲，是導演臨時加戲，只因為女演員上一個通告延遲拍攝，不得已晚來了十分鐘，引

起導演的不悅。




有了收視率，什麼事都可以做。



整死一個人也無所謂。



--
導演請勿對號入座。(？)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2.10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