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水本不濁，飄流不隨心》 . 在《濁水漂流》有一場景，神父帶著人來到木屋區，唱起詩歌，慰藉無家可歸的露宿者。彈著木吉他，唱的歌詞幽默，卻帶著血淚。約莫是「期待許久/終於來到了香港/不過來到香港的第一天/你就病了」 . 你就病了？「你」是香港。尤記得612那天，煙霧迷漫，自由和黑暗在火焰中交戰。一個人終於取得七年香港永久身份證的人從政府大廈走出來，迎面而來的催淚彈嗆口辣人，四處的人掩住眼眸而逃，斯人獨立在中間，不由自主悲歎：「我要的自由，你在哪裡？你在哪裡？你在哪裡？」或許「病了」不是一種戲謔的話語，而是切實的悲歎。你就病了，你已病了，你早病了。我們都需要面對「病了」的社會制度、法律機制。 . 《濁水漂流》中的社會難民東走西移，只為了躲避「正義」的羅網，一方面又要伸張正義，最後換來2000塊大洋的賠償，是尊嚴的替代，抑或是政府那遮羞布？回到現實語境，我們難道又不是社會難民嗎？營營役役，奔走不停，只為了尋覓桃花源。有拿著筆的，一路逃到台灣，念經求佛，素心之下，一意為港城禱告。有說政，遠走西洋，戶口被鎖，一日之間變成了「異鄉人」。還有許多癡人癡癡等著囹圄那人的歸途，無盡的期盼卻換來一夜夜失望。有記錄真相的，一夜之間從新聞從業員，化作了「新聞」。 . 我們都沒有資格說痛。通州街流離失所的香港人，不就是現今存在社會上有知覺的香港人嗎？每個人的痛都是立體分明，要說起痛，每個人都可說一堆感受出來，唯獨如此，我們都不能替代他人痛。失去「家」的人，不單單是那一群露宿者，還有一群人在黑夜的陰影中默然等待著。 . 濁水原來並不濁，漂流也非隨處飄。出獄的露宿者，回到去自己舊有歸屬，有一次免費「爽」的機會。海洛因的快感象徵了「現實」與「虛幻」，你會選擇成功一個活在虛幻的人，舞照跳，馬照跑。抑或成為「現實」的人，成為一個切實存在的人，即便你的下肢腐爛，意志摧殘，流離失所，成為一個在故鄉的「異鄉人」？ . 電影的最後以自焚結束，致敬的是《十年》的《自焚者》十年之約未到，我們都不能像譚嗣同大喊：「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激情未必能夠支撐我們走向遠方，但是意志可以。在失去希望的年代，還是要說回兩年前的話語：「忍耐生老練，老練生盼望。」無論世事如何，我們總是要懷著希望走下去。 . 即便我們明白「去得到邊，避到幾時」要來的總是要來，命定式的悲劇註定存在。也要偶爾學學阿輝的「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舉刀向前從容就義難能可貴，默默忍耐委曲求全恆守信念更難。 . 圖攝自大角嘴的天橋，經由 @hk_camera 沖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