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經八百政治標記 〔#胎死腹中的歐超聯賽 #英國首相如何從中得利？〕 上周一，一項震撼消息驚動了全球體壇，12家歐洲頂級聯賽俱樂部，宣布加入新成立的「歐洲超級聯賽」（歐超聯），等同是要和歐足聯（UEFA）徹底撕破臉。 沒想到消息一出，引爆眾怒，不到48小時劇情就急轉直下，多隊陸續宣布退出，如今僅剩皇家馬德里和巴薩隆那兩支西甲球隊，歐洲超級聯賽的計畫也只能腰斬。 ▌什麼是歐洲超級聯賽？ 歐超聯賽原規劃由15支創始球隊作為固定班底，加上依賽季表現邀請的另外5隊，總共20支球隊進行例行賽事，預計最快在2022/23賽季就能開踢。 排開12支創始成員名單，遍布西甲、英超以及義甲，各隊都是耳熟能詳的豪門球隊。這幾隊可以說統治了本世紀的歐冠賽場，拿下了20座歐冠冠軍中的17座，各聯賽的冠軍寶座也十之八九離不開這幾隊。 ▌為何創立？ 創立的目的是為了要反制歐足聯，因為其主導的賽事中，長期有利益分配不公以及未尊重俱樂部意見盲目擴軍的問題。 以上賽季為例，歐足聯兩大賽事的收益達32.5億歐元，但當中僅有六成左右，約20.4億歐元作為獎金和出場費回饋給「所有參與的球隊」，最終算下來，只有四支球隊可以拿到超過1億歐元的收益，對砸重本經營的豪門球隊而言，根本入不敷出。 而去年疫情爆發更是火上加油，各隊不僅承受相當長時間的停賽，也頓失門票以及海外活動的鉅額收入，豪門球隊損失慘重，FIFA就估計，足球產業因為疫情所造成的損失高達140億美元。 此外，歐足聯旗下的歐冠聯賽也即將擴軍改制，自原先的32隊擴軍至36隊，並取消小組賽制，這也引發許多球隊的不滿，因為踢的比賽更多、但分到的錢可能變更少。 基於現實利益考量，歐超聯賽對這些球隊而言可說是場及時雨，由於美國投行摩根大通提供了50億歐元作為創建基金，當中有35億歐元由參與球隊分配，平均每隊可直接拿到2.9億歐元的救命金。 往後還可以分享商業收入、獎金以及轉播的權利金，綜合上述條件，就算比賽全輸，一季也能分到1.5億歐元的保底金，比去年歐冠冠亞軍分配到的獎金還多，怎麼能不心動？ ▌為何告吹？ 但歐足聯也不是省油的燈，面對賽事主導權以及龐大商業利益被瓜分，其迅速祭出抵制，警告參與的球隊將被禁止參與國內聯賽及歐足聯旗下賽事，甚至球員本身也可能失去踢國際賽的資格。 包含英國首相強生及法國總統馬克宏等政壇人物也都跳出來支持歐足聯的決議，尤其英國官方不斷強調將用各種手段阻止歐超聯賽，外界盛傳可能會是停發簽證，成為英超六隊率先退出的關鍵一擊。 不僅如此，各俱樂部的名宿以及球迷更是群起反對，多數輿論都認為歐超聯賽封閉型的賽制設計，和歐洲足球長期提倡的社區支持和開放參與的精神背道而馳，並抨擊這些豪門球隊為了金錢利益自組聯盟的舉動相當骯髒，毀了足球。 在空前的多方壓力下，才過兩天，各家俱樂部就輪流退出，歐超聯賽的黃粱一夢也宣告落幕。 ▌漁翁得利的英國首相？ 不過這起足球危機，在歐足聯及歐超聯兩強相爭背後，有一個人默默坐收漁翁之利，那便是英國首相強生。 面對整起事件，他的反應非常積極，動作頻頻，不僅馬上就發表意見，更在《太陽報》撰文向廣大球迷喊話「這是你們的運動，而你們可以放心，我將會竭盡一切所能，來直接給這個可笑的計劃一張紅牌。」 然而事實上，強生本人並不是個足球迷，他這麼做究竟所求為何？ 英國在脫歐之際，開始興起一股強調「在地認同」、「拒絕全球化」的浪潮，面對國際資本介入英國人引以為傲的足球文化，英國民眾反應相當激烈，根據YouGov的調查，79%的英國球迷反對歐超聯賽，68%甚至是強烈反對。 倫敦國王學院的教授Anand Menon接受紐時的專訪時就指出，作為典型的民粹主義者，強生精準地發現政治機會，跟著民心起舞，成功將大眾目光從近日執政黨的遊說醜聞中轉移開來。 ▌足球與選舉地理 除了短期的分散焦點外，強生背後還有更深層的政治目的－「改變政治版圖」。 參加歐超聯的Big6，全都來自倫敦、曼徹斯特及利物浦等都會地區，多為工黨票倉。相對應的，保守黨佔優勢的城鎮地區，選民則以小俱樂部的支持者們為主。 倫敦瑪麗皇后大學的政治學者Philip Cowley曾以聯賽的俱樂部分布現象來解釋脫歐公投及大選結果，發現在最高的英超聯賽中，75％的俱樂部都位於工黨的選區，但到了低級別的聯賽中，這個數字掉到25％。 脫歐公投上也呈現類似的結果，6成英超俱樂部所在地希望留歐，但最低3個級別的聯賽中卻有72%投給了脫歐，顯示了不同區域間的巨大鴻溝。 ▌一兼二顧的決策 但這次歐超聯風波成功整合了不同區域的憤慨，YouGov的調查就顯示，非Big6球迷有高達88%反對歐超聯，Big6球迷也有76%。 在這樣的脈絡下，強生得到空前絕後的機會，大力抵制成為全民公敵的歐超聯賽，既能穩固既有支持者，還能開拓都會的新票源，一兼二顧。 展現魄力要大舉開鍘這些背叛球迷的俱樂部，換來的不僅是英超Big6的浪子回頭，也得到廣泛球迷的讚聲，甚至可能進一步化為選票，突破工黨在都會區的優勢。 回顧這一周來的足壇角力，強生的表現大概足以拿下金球獎。

民粹跟大多數手遊很像，它們精熟心理學機制，成功達成對人類的操弄。了解民粹，就如同了解手遊，其實是在了解我們自己。  接到邀稿，寫了一篇文章介紹皇冠新書《民粹主義》，全文如下。  🤡 民粹糟糕卻有用  在台灣，「民粹」是新詞彙，它的語用混亂，意涵充滿爭議，有時候意指「討好選民的人」，有時候跟「激化恐懼」掛勾。這些討論空間讓學術人士有更多發表的機會，也讓一般民眾昏昏欲睡。然而我們其實有理由花點時間了解這個概念，因為它可從我們在公共生活的表現，看出我們身為人類的心理弱點。  很少有現代人敢說自己國家的民主運作十分完美，但幾乎也沒有人願意回到帝制。未來會如何，我們並不知道，不過回頭鳥瞰過往，多數人會同意民主是人類有過最好的政治制度：讓社會當中的每個人都有權參與，發揮群眾智慧，讓重要的政治決定更明智和公平。  不過實際上我們表現得如何呢？依照政治學者的研究，我們其實沒理由認為民主制度會增加決策品質，因為參與投票的一般大眾對投票項目的無知超乎想像。例如，2000年高爾和小布希競逐美國總統，根據法學家索明（Ilya Somin）的研究，知道這兩位候選人在墮胎、社福、黑人補助這些爭議上所持立場的美國選民，連一半都不到。  這個情況嚴重，因為這些議題在民主黨和共和黨價值爭議當中相當核心。現代民主社會的選民無知到什麼程度？相關研究已經自成一個領域，著作汗牛充棟。「（在美國總統大選中，）簡單來說，投票者大概只知道現任的總統是誰，其餘幾乎一無所知」 哲學家布倫南（Jason Brennan）的描述相當不給面子，並主張我們因此有理由考慮各種「並非一人一票」的「知識菁英制」。  在現代民主社會的運作裡，選民的無知是原因也是結果。人民缺乏餘裕吸收新知，而一般人類的種種心理學特性——例如從眾、敵我識別、立場先行——則讓媒體和政治團體能操弄改變人民的投票意向。這些條件是民粹誕生的養份，也是了解民粹的重要理由：如此一來，我們才知道自己在形成政治價值認同的過程中，被社會動了多少手腳。  回應上述需求，《民粹主義》整理了民粹的十種常見特徵，包括「簡化問題」、「強調敵我」、「挑釁對手來操弄支持者」等等，不求定義精準，但求涵蓋夠廣有代表性，能讓人掌握民粹影響現代社會的種種方式。這些整理相當實用，因為若民粹手段好用，當然不會只有政治團體用。  你會發現這些能挑起情緒、凝結人心，但對討論事情沒什麼幫助的做法，不但出現在政黨的宣傳上，也出現在社會更多地方，像是網路罵戰裡、爭議新聞底下的留言處，甚至家人親友的吵架中。民粹主義利用人性本來就有的弱點，如果你覺得民粹主義很糟，那你更有理由注意的或許是：民粹主義會成功，就是因為我們具有容易被民粹主義影響的心理習性。  民粹主義簡化問題，是因為我們喜歡簡單的答案；民粹主義強調敵我，是因為陣營令人安心，為了這種安心我們不惜仇恨外人；民粹主義挑釁對手來操弄支持者，是因為一旦選了邊站，打別人臉就讓我們感到雀躍。  民粹主義糟糕卻有用，這是因為我們的天性本來含有種種糟糕成分。表面上《民粹主義》看起來是在分析政客如何操弄我們，事實上《民粹主義》是在分析我們是怎樣的人。  note  Ilya Somin 2013 Democracy and Political Ignorance: Why Smaller Government Is Smarter.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Jason Brennan 2018《反民主》聯經出版 劉維人譯

[認真讀] 不想要的未來：《#末世國度》中的惡托邦 / 李長潔 . #鎖定本專頁之後有書可以抽 #逢書必抽 #未來學 #極右政治 . 我的碩士是讀未來學研究，未來學是一個鑽研預測、規劃與建構未來趨勢與發展的學術領域，該領域有著自己特有的方法論，十分強調未來思考（future thinking），即透過線性與非線性思考的運用，勾勒我們想要擁有的世界，或是，不想要面對的未來。我們會做很多社會科學實證研究，但有時候我覺得，虛構小說比起嚴密的科學方法，反倒可以提供我們一些不連續性的創見。就如同這本《末日國度》（Endland, 2017）。 . ▓ #都是they的錯 . 《末日國度》的作者Martin Schäuble是一位德國的小說家，也是一位政治學研究者。他的學術興趣專注於以色列與巴基斯坦研究，近年則關心全球極右派政治的興起。在德國，極右民粹主義勢力—「德國另類選擇黨」（AfD）逐漸抬頭。AfD主張德國優先，反對歐盟治理，並且將主要的論述力量放在難民與移民議題上。與英國、美國這幾年令人訝異的轉變雷同，這股極右派的力量隱然成為德國人民迴避社會正義與經濟發展矛盾的「另類解套」：問題不在我們啦，都是they的錯！ . Schäuble的這本惡托邦（dystopia）小說，就將他觀察到的極右派勢力興起現象，及其引發出來的所有最壞後果，編織成一個虛構的負面情境。這個虛構的惡托邦，刺激著我們思考「不想要的未來」究竟是什麼面貌。 . ▓ #烏托邦思考與未來情節描繪 . 這在未來學裡，剛好叫做「烏托邦思考」（utopian thinking），烏托邦（utopia）是16世紀社會哲學家Thomas More的虛構作品，指涉一個嚮往的、制度完美的世界。相反的，惡托邦思考則是將現在所面臨的條件，推演成狀況最糟糕的情節。 . ▓ #極右派民粹主義的未來 . 我們可以看到，《末日國度》提供了極右派政治未來一個驚人的深厚描述。全球氣候暖化與環境變遷，加劇了非洲、東歐、中東等區域的貧窮、疾病與飢餓，大量的難民流入德國邊境。在極右派民粹主義的統治下，這些難民成為各種問題的替罪羊。除了難民政策，抹去猶太人屠殺歷史、強化愛國教育、持續擴大發展核能、利用媒體製造政治勢力，每一個環節都令人寒顫。這不就是我們不想要的未來嗎？ . Schäuble最令我欣賞的部分，是他可以運用明快的節奏與簡約的篇幅，發展出巨大的惡托邦情節，三條支線相互穿越，虛構成一場幾乎可視的未來事件。喔，那整本小說裏面最不虛構的，大概就是，故事裡的國家另類黨，它其實很接近現實生活中的國家另類選擇黨。 . #未來情節 #虛構的力量 #我不想要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