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滄海來到終究的桑田 (下)
4. 不再豁然的天空
故事通常不會如帆風順,好景不長,一九七七年,城市擴張來到昔日的荒地,發展不曾眷顧任何一位農民。公生農場被連根拔起,舊日的共同生活以分道揚鑣落幕,最後唯剩「公生農場」路牌於現今的田心區。收回的地皮用以興建新界環迴公路,綿延七十公里,即是現在新界...
走過滄海來到終究的桑田 (下)
4. 不再豁然的天空
故事通常不會如帆風順,好景不長,一九七七年,城市擴張來到昔日的荒地,發展不曾眷顧任何一位農民。公生農場被連根拔起,舊日的共同生活以分道揚鑣落幕,最後唯剩「公生農場」路牌於現今的田心區。收回的地皮用以興建新界環迴公路,綿延七十公里,即是現在新界的九號幹線。
生活雖苦,還得繼續,平叔一家把農場遷到落馬洲洲頭段一帶,再次築起棚架,養雞餵豬。然而安穩僅止三年,一九八零年,政府因保護環境為由,要求農戶作出污水處理管制,並需自行花費幾十萬設置分流機制。對於小農而言,他們捱不起高昂負擔,加上政府大量入口國內家禽,畜牧業生意萎縮,農場終要再次結業。
女兒還小,唯好再次振作。三十五年前,平叔回到環迴公路之地,在附近建家搭屋,客廳與睡房都由貨櫃改裝,山路以二千包紅模泥鋪妥,成為回家平坦的路。前庭擺放看似爛銅舊鐵的工具,卻是平叔的維生家當。
他說「那時我轉行做地盤維修,例如修建香港大球場的爛地、越南難民潮爆發,我們便興建難民營、新市鎮發展,便將屯門的八佰伴百貨公司改裝為家樂富,有建設的地方,我都會去。」平叔以近乎自豪口吻所提及的幾處地方,年月穿逝,唯剩大球場依然健在。
5. 鄉情萬種的天空
平叔閒時在家,喜歡與鄉里下棋。公路附近有個名為「鳳溪園」的地方,是左派黃孝的居所。他在附近開辦「眾人屋」,作為眾人之屋,村民都可以去喝茶閒聊。 「我們東莞人聚集眾人屋,客家人就去村公所,村民在這裡談及國家大事,黃孝等人時言紅色中國,聽得習慣則好,不習慣就會雞皮疙瘩。當時我是中堅份子,在鄉村地方,一直相安無事。」到了國慶時節,每人夾些錢擺幾圍吃飯,有時村民會組團到北京旅遊,後來黃孝過身,「眾人所」沒了,左派也沒了。
談及鄉村的隨和,平叔提起在城市當工人的辛酸:「有次我和拍擋在銅鑼灣的五金修船行下班,經過「東方戲院」想看齣映畫,門外的嚤囉差說我們衣衫不整,不讓我們內進,舊時有間叫「麗池夜總會」,我們打工的,只能經過,哪有得聽歌?」 憾事除了失落於雪尼聽歌劇的機會,還有沒能親身到夜總會賞曲。平嬸此時搭上嘴:七十年代,我喜歡在收音機聽姚蘇容、楊燕,那時台灣風多麼盛行!
此時在剝橘子皮的她,遞來一個給我吃,「橘子皮一剝,要翻曬三年,才可下火煲湯,不足三年味道會苦澀。你可有聽過一千元一碗紅豆沙?那可是採用了百年陳皮!」,她靜了靜,又補了句「現在剝皮差不多了,三年很快過」。忙於準備一千多天後才可食用的陳皮,平嬸還真倒有這個能耐。
就是這種能耐,危亂的山路被修葺成平坦的家、園子裡種滿十幾年的果樹。走進園林,每當經過不同植物,平叔都會講解其藥用價值,有去濕和清肝火的。他一時指向蕉樹,說是購自印度尼西亞、一時望著龍眼樹,說當年鄰居曾替他買過一棵。在他眼中,每株植物也有段往事。
可惜發展迫近,他再沒有心思栽種林木,因為一旦要走,心血將化歸烏有。從前,這裡是晚上六時已伸手不見五指、七時就沒有公車的年代。現在土地供應固然緊張,但當回看舊日,陳家可謂是東北村落的開荒牛。
6. 烏雲襲至的天空
風波捲席。「三十五年後,他們又來了,今次是新界東北發展,政府說要收地發展。回想第一次農場迫遷,我的家當差不多被剷走,後來污染問題,第二個農場不可經營,轉行做手作業。現在七十多歲的我,可謂家無積蓄。政府提及的賠償,沒我們的份,算起上來,我一無所有。這個社會其實很不文明,我們只希望生活不要過得更差。
由船塢結業,告別海岸,直到農場被毀,名符其實的滄海桑田。以雙手建設城市的貢獻星散了罷,種田養畜的雄心壯志窮無著落之地。城市倚靠勞動發出光芒,一旦支撐起繁華,舊日付出的生命彷彿不再與之干涉。
問及平叔哪年來到古洞,他蹙眉忘卻,平嬸代答:「一九七二!」,平叔笑語:她記年份記得很清楚,我呢?就只懂記住螺絲有多長。
一個與螺絲與鋤頭終生相伴的人,渡過滄海走向桑田,心頭滿是皺摺,當支持與反對發展的論點逐漸成為陳腔濫調,又有誰在意他們的路途如何走來,當心裡的皺摺再來一摺,終究無人能夠撫平。
林木溪女兒 在 知史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王昭君在匈奴:逼嫁繼子 親子被殺(一)| 知史百家
歷史春秋網
她曾大膽地選擇了自己的命運,她扎根在茫茫的高原草地上,像一棵耐旱而茁壯的野草,頑強地活了下來。她一嫁再嫁,生兒育女。12年,無邊歲月,遠比人們的想像更悲慘、更淒涼。
民間,把王昭君描繪成薛寶釵、林黛玉那樣的大家閨秀:頭戴銀狐冠,身披紅斗篷,懷抱一隻哀怨的琵琶,風情萬種地站在草原上。官方,則把她旌表為高瞻遠矚的「愛國者」,少女細瘦的「小蠻腰」,愣是挑起了「胡漢和親,邊塞安寧」的政治重擔。她深明大義的覺悟,酷似一名「黨代表」或者「政委」。絡繹不絕的文人騷客也七嘴八舌地抒情,好像王昭君原本就是全天下讀書人相識恨晚的「紅粉知己」……
後人,謬托知己,憑藉甜膩俗爛的口味粗暴地打扮著王昭君。殊不知,這位聲名顯赫的古典美女,在無限風光的背後,還隱藏著滿肚子的黃連苦水。
從鮮花,到獵物
很早就听過一條謎語:姐姐要回來(打一地名),謎底是「秭(姊)歸」。秭歸,水土養人,出過大詩人屈原,西漢時歸屬南郡。秭歸有座寶坪村,林木豐美,香溪環繞。公元前52年,一聲響亮的嬰啼使村里那戶王姓人家笑逐顏開。女孩兒落地了,取名王嬙,字「昭君」。
老來得女,爹娘樂顛顛地捧著、供著。兄嫂也疼進了骨縫兒裡,唯恐刮風吹掉小妹妹一根汗毛。親人環繞,嬌生慣養,俊俏的小女孩兒,蹦蹦跳跳,嘻嘻哈哈。荊楚的細雨滋潤她一天一天地長大……
民謠說:姑娘十八一朵花。剛剛16歲,王家的女兒便出落成了明眸皓齒、天生麗質的小美人。美,是娘胎裡帶來的資本,誰也搶不走。方圓百里,都知道王昭君——「南郡一枝花」。王昭君的名字,猶如一輪皓月,朗朗地照著。哪兒都能望見,隨處都有影子。少女矜持地微笑,黑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她憑欄遠眺,滿目是翠綠的山林、明媚的陽光——這個新鮮的世界可真好!可是,做夢也沒想到,災難正朝她一步步地逼來。
公元前36年,西漢朝廷的日子越來越寬裕,不必再像文景時代那樣勒緊褲腰帶了。尤其是匈奴,窩裡鬥,分裂成南北兩部。南匈奴,靠近中原,好在既親近,又溫順;北匈奴,不服天朝管,幸而遠在漠北。沒戰亂,有錢花,真是太平盛世。漢元帝「飽暖思淫欲」,便動起了「選秀」的歪點子。說白了,就是把天下美女,都拽到他自己床上去。
巍巍漢宮,就是一口「活棺材」。人常說:宮門深似海。那種地方,人壓人、人踩人,鉤心鬥角,想熬出頭兒?難死了。女人,十月懷胎,可以生下一個孩子;倘若守在皇帝身邊,恐怕十個女人都受孕,最終一個也養不活。
王家人當然知道皇宮是個「虎狼窩」,他們個個兒提心吊膽,生怕官府上門找茬。其實,怕也沒用,王昭君名冠南郡,連叫花子都知道:她定然是郡守大人和縣令老爺瞄準的第一獵物。
烏雲滾滾而來。果然,脅肩諂笑的官差叩響了王家門環。朝廷是天,皇帝就是老天爺,他喜歡什麼就是什麼,想誰就是誰——無上權力,足以左右整個天下,區區一名小女子,又算得了什麼?
王昭君含淚微笑,向每個表情悲壯的親人拜辭。收拾收拾,走吧——這,就是命。
早春三月,滿山遍野的菜花,一片金黃。16歲的王昭君,緩緩登上了香溪岸邊的官船,她默默地禱告:「總有一天,我還要回來。」
風一程,雨一程,小船順香溪而下,入長江、逆漢水……飄飄搖搖地駛向遙遠而陌生的地方。王昭君支頜沉思:少女時代結束了,等在長安城裡的,究竟是怎樣的命運呢?
冷美人 • 辣妹子
披星戴月地走了三個月,隱隱約約望見了長安。迎候王昭君以及眾多「秀女」的並非漢家宮闕,而是地地道道的監獄——「掖庭」。
「掖庭」,曾是一座皇家監獄,高牆矮窗,關押犯罪的王室成員和宮女、太監,漢武帝專門增設「掖庭獄」。幾經演變,這座臨時看守所,被改裝成簡陋的「儲秀宮」,儘管地方不怎麼樣,可是便於管理。當家人號稱「掖庭令」,職位不算高,卻執掌權衡,一手遮天。他輕蔑地瞥了瞥這群如花似玉、鄉音各異的小美人兒,暗自笑道:漂亮頂個屁!見不著當今皇上,休想當娘娘。奓刺兒?敢!都得聽老爺我的……
王昭君百無聊賴地守著一盞孤燈,她苦思冥想也弄不明白,究竟什麼叫做「出頭之日」。莫非就耗在這口不透氣的「活棺材」裡,等待哪天皇帝佬兒心血來潮,把自己召去「寵幸」一回?最後,領個或大或小的封號?倘若「青絲熬成白髮」,一輩子見不著皇帝呢?難道朝廷還肯安置一個鶴髮雞皮的老太婆嗎?笑話!大概,給皇帝當個小老婆,到頭兒了——這就是望眼欲穿的「出頭之日」。
夜深了,心涼了。王昭君斜臥在枕上,鬱鬱寡歡,蛾眉緊蹙。一天又一天,她空洞地捱著,俊美的大眼睛望不著一絲明天的曙光。
16歲,美,而且嬌慣,王昭君滿腹少女的優越感。她素面朝天,優雅地走在花枝搖曳的小姐妹中間,既不肯取悅誰,也不願屈尊俯就誰。最要命的是,她不買上邊的賬。漫說賄賂幾串銅錢一匹絹,就是淺淺的笑臉,也不給一個。「土皇帝」們當然沒好氣兒,隔三差五就話裡話外地「敲打」這個傲慢的「冷美人」。
日子一長,早就失去耐心的王昭君變得空前焦躁,她居然公開耍性子,和「掖庭令」唱起了對台戲。《後漢書》透露了這樣一個細節:「(王昭君)入宮數年,不得見禦,積悲怨,乃請掖庭令求行。」苦等三年,音空信渺。那個傳說中的「大救星」——當今皇帝陛下,到底在哪兒呢?有些小姐妹心眼兒靈活,明里暗裡好一陣打點,旋即被召進內廷,侍奉天子。
王昭君並不在乎能否侍寢,但她非常看中自己在「美人堆」裡的名次和地位。這種「名位」,絕非朝廷冊封的嬪妃等級,而是少女的自我認同和價值兌現。王昭君覺得:「我最出色。」然而殘酷的現實,偏偏把她丟進了殘花敗柳之中。驕矜的自尊與淺薄的虛榮,第一次遭受到了嚴重的挫傷。這正應了孔子那句話:「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青春年少、爭強好勝的王昭君,怎能保持心理平衡?她當然會「積悲怨」。小脾氣一上來,既不梳洗,也不打扮,弄得形容憔悴,蓬頭垢面——就是鬧!鬧完了,還會請示頭頭兒一聲:「我要回家。」
回家?天大的笑話。皇家禁地可不是酒肆茶樓,想來就來,願走就走——老老實實呆著吧!「掖庭令」那一點報復心終於得到了滿足,他盼望這朵水靈靈的鮮花趕快蔫了、癟了,立刻變成豬不啃、貓不舔的廢物才好呢。
「掖庭令」鼠肚雞腸,並非「壞事兒」的關鍵。在皇帝和王昭君之間,還有一道橋樑——宮廷畫師毛延壽。王昭君哪肯把那種「狗腿子」放在眼裡,仍像對付「掖庭令」那樣,高掛一臉秋霜。想不到,毛延壽就是皇帝的眼睛。也許,他畫誰漂亮,未必得幸;但是畫誰粗鄙,則一定不會得幸。皇帝跟前的紅人,毀一個不服管教的小丫頭還不容易?畫筆輕輕一點,王昭君嫵媚的杏眼下,便多了一顆「亡夫淚痣」——妨人呀!誰要這種女人誰倒霉,何必呢?元帝漫不經心地扭過頭去,王昭君「掖庭待詔」,就成為一盤死棋。
嫁人,就是賭
歐洲人悲觀,把婚姻說成男女「摸黑走路」,彼此既不清楚攜手同行的是誰,也不知道氣喘吁籲地奔向什麼地方。說俗點兒,趕上什麼算什麼,婚姻就是湊合,稀里糊塗地瞎過唄。
婚姻,的確有點賭博的意味。走投無路的王昭君淪落到了這一步。見皇上,沒門;待詔,等於慢性自殺。好歹挪挪窩兒,總比現在強。這一天,總算盼來了!
(二之一,待續)
(本文由「歷史春秋網」授權「知史」轉載繁體字版,特此鳴謝。)
網站簡介:
歷史春秋網(www.lishichunqiu.com)成立於2010年6月,是一個以歷史為核心的文化資訊門戶網站,提供中國古代歷史、政治軍事、經濟文化、中醫養生、書畫藝術、古董收藏、宗教哲學等內容。致力於傳承國學經典,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林木溪女兒 在 新聞人 黃旭昇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藍染時尚魅力無窮 穿越巴洛克百年老街
發稿時間:2017/05/30 08:44最新更新:2017/05/30 09:49
(中央社記者黃旭昇新北30日電)利用週末假日,帶著大人小孩一起到三峽體驗手作藍染,感受最有溫度的文化產業,不但充滿寓教於樂,也可以促進家庭關係,適合親子到三峽與藍染共染時尚美。
全世界只有4種植物可以提煉藍色素:馬藍、木藍、蓼藍及菘藍。台灣具備前兩種,所提煉之藍靛過去曾為台灣4大出口之一,因歐洲化學染料引進而沒落。
三峽藍染代表台灣的藍染文化,製作藍染需要俗稱「大菁」的植物馬藍,新北市三峽是主要產地,因地理位置及環境條件,山區多高大林木與溪流,適合馬藍少日照潮濕林地的生長環境。
三峽山區在清朝道光年間就開始種植馬蘭與木藍,生產藍靛染料,成為製作藍染的最佳場所。染布業者便結市,開啟「三角湧染布街」的榮景。利用河道縱橫的水利,將貨品運送至全台各地,成為集散中心。但染液的製作和染布過程複雜,藍染產業逐漸式微。
三峽在地的「甘樂文創」表示,藍染所以有名,是因古代技術而言,藍染是少數可使用「冷染法」吃色的染布方式,因少了升火加熱煮染料的步驟,成本與技術就更普及。
走訪有東方藝術殿堂美譽的三峽清水祖師廟,三峽有豐富的人文資源,及碧螺春、鐵觀音茶、五寮綠竹筍、竹藝等特產。在培育藍染技藝承傳上,傳藝師廖寶桂是在地的三峽女兒,她會基礎綁紮、縫染、到台灣少有的蠟染,各式藍染技法。
廖寶桂是民國91年參與三角湧文化協進會「藍染復興計畫」的首批種子教師,更深度認識自己家鄉的古老產業,從此與藍染結緣。
廖寶桂15年來,長期鑽研藍染技法,與染缸、棉布對話,從現代角度,詮釋具有人文意義的百年產業。甘樂文創在庭院擺了一桶染缸,培養染料菌種,讓民眾從染布體驗中,認識藍染的歷史文化,感受藍染的魅力及樂趣。
新北市政府文化局希望透過三峽藍染,讓更多人認識在地文化,也可親自體驗藍染DIY,體驗早期居民製作藍染的過程。漫步三峽老街的時空隧道,除了品嚐金牛角麵包,還可以與民眾一起追尋藍染與老街的歷史軌跡。手作藍染預約電話:02-26717090。 1060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