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運，剛考完一天試真太累了，坐下沒多久就沉沉地睡死了過去 等被捷運關門時逼逼逼地響聲驚醒，睜眼才看見有位白髮婆婆佇立在我面前 我趕緊把包包一拿，就要起身讓位 . 「妹妹，不用沒關係的」 . 一旁的爺爺伸手，溫柔地輕輕按住我的肩膀 . 「我太太還年輕，站一站沒問題」 . 「而且我還想靠她近一點，她坐下我就沒辦法牽手了」 . 爺爺在對我說上一句時臉上還盡是慈祥，轉頭對婆婆說下句時眼神卻竟瞬間冒起了彷彿青澀時代，男孩偷看暗戀女生才有的愛慕 婆婆翻了翻白眼，一下就把手抽走 臉紅了。 __ . 「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 「跟你講有什麼用，反正你都不會記得」 . 我對著他怒罵，推開他嘗試想要來抱我的手 .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 甚至在最後，賭氣地說 實話是，這句我才剛出口，就後悔了 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太過分 他犯的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忙到忘記了我今天會去特別找他 遠距離的悲哀吧 要見到一次，真的好難好難 對這一天，我盼了好久，提前了兩周搶票，並把事情全部都排開，能請假的課就全請假，不能請就算了我寧可被記翹課 為的，只是要能在我們交往紀念日的這天，能真的見到他，能親手抱著他，以肌膚去感受他的溫度 一早我就搭第一班車，從花蓮到板橋去了 結果我都到了，才驚覺他完全沒想起來就是今天，電話打了快十通才接起來，接起來時還正在公司忙 等到他匆匆忙忙地騎車衝來車站找我時，我已經等了他三個多小時 .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 他神色慌張地，像台壞掉的錄音帶般不斷複誦這幾個字 實際上，在看到他的瞬間，我就已經不生氣了 心裡湧起來的想法是也想衝過去抱住他 但自尊不准 剛剛心裡面才受過的委屈，更是高聲尖叫著不准 我跨上了他的車，然而仍是故意不抱他，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跟他說 吃飯不理他，散步不理他，回家不理他，就連他特地跑出門，去買我愛吃的甜點回來了，我都還是不理他 其實我知道，以他忙的程度，他很可能真是加班到累壞了才忘記 實話是，我也並不是很懂自己在想什麼 我明明沒有真的在生氣，可是卻故意演的生氣，好像讓他這樣不斷低聲下氣道歉，本來就是件理所應當的事 甚至，有點在享受並揮霍他的在乎 我喜歡他這樣在意我，我喜歡他為我緊張，所以就理直氣壯地拒絕了他所有想要溝通的嘗試 就好像，變成了一個任由情緒操縱的魁儡 我不管道理，不管現實，不管他所處的情況、他所碰到的困難，反正我把一切責任都推給了他 這是他錯，所以他就要負責解決我的情緒 他要負責從這泥沼中救我出去 他得讓我開心起來。 _ 在我說完最後賭氣的那句話後 他愣了愣，低下了頭來 我知道他受傷了 . 『那不然..』 . 我心一下就提到了胸口，劇烈恐懼著他會回應分手，腦中拼命想著怎麼辦怎麼辦，這次真的做過分了 . 『妳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再改改，我等妳願意理我』 . 在他說出這句的瞬間，心裡一塊大石頭才落了地，我立刻過去緊抱住他，順利度過了此次危機 但也就這次而已 我沒有從這次中學會教訓，仍是在相處過程中反覆地以此傷害到他 如個演技蹩腳的演員，只會一次次掩著相同的劇情，氣勢凌人又高高在上地站在弱者的位置，肆無忌憚地提出任意要求 直到真把他逼走為止 我一直很清晰記得分手後一天，他把我刪了，我怔怔看著一片空白的頁面，內心瞬間的酸楚 四年的感情，沒了 從此，我跟他唯一能有聯繫，只剩彼此大頭貼的變化 . 「哭屁阿，去找回他啊，妳這智障」 . 朋友很不客氣地傳訊來罵 . 這朋友和我跟他都是社團認識同圈的，畢竟已經交往很久，他們都認為我們肯定會走到結婚 在知道分手後，自然會有人震驚地問：怎麼會這樣？你們怎麼了 . 「妳知道他怎麼答嗎？」 . 「他張口欲言又止了好久」 . 「最後微笑了一下，說是我不夠好」 . 「她是很好的女生，值得被比起我更好的對待」 . 「媽的，我們幾個男的都要哭了」 . 「不要說我不夠朋友，他妳也會弄丟掉，妳真的是眼睛瞎了」 . 我看著手機螢幕，思考了兩秒 站起身跟同事說： . 「對不起，我有事得先走」 . 「沒關係，被罵就被罵，被辭退我也要先走」 . 拿起包包，撥了計程車電話就衝到高鐵站，再一路轉Uber到了他家樓下，坐在階梯上，等他回來 他才從機車下來，摘下安全帽時看到我，整個人就石化了 . 「我想你」 . 他直直佇立在那動也不動，於是我走過去用力抱住他 . 「對不起，可是我真的好想你」 . 脖子熱熱的，我可以感覺到他的淚水正不斷順著臉頰滑下，從我的髮，流到脖子，流濕衣襟，又流進了心裡 女生在戀愛中最幸福的時刻嗎？ 發現，我還來得及後悔 我跟他戀愛，不是為了被當成可憐兮兮的寵物，好像只能不斷索要、只能被寵、只能奢望他來拯救我 我是一個人，是獨立的個體，我可以改、可以道歉、可以溝通，我可以告訴他我生氣的原因，告訴他可以怎麼解決問題 可以，再不用去當那個被情緒控制的傀儡 我拿起盾牌，他執著長矛，我們互相吸引、互相守著彼此的脆弱，共同與生活浴血奮戰 我們直到七月終於克服了近六年的遠距，我換了工作也搬到台北，預計明年初結婚。 _ 其實，你跟任何道理間的相見恨晚 都是恰逢其時。 _ 樂擎文 #你的故事我幫你寫 更多收於《願你的深情，能被溫柔以待》，訂書、投稿，請見 @luke7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