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最強反套路系統奇漫屋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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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強反套路系統奇漫屋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21-07-11 19: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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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這篇,學會珍惜生活】
      
    對於創作出《三體》的大劉,小編一直以來的印象,就是佩服他在科幻小說上,各種奇思妙想的設定——唯獨沒有想過,會被他的科幻小說灌雞湯(笑)
     
    這部〈帶上她的眼睛〉就是這麼特別的作品。在短短不足萬字的篇幅中,除了慣有的科幻、解謎元素以外,還相當催淚。有種「萬萬沒想到,是科幻小說教會我珍惜生活」的感覺。
     
    一起來看看這部有些感傷的故事吧。
    -

    帶上她的眼睛 / 劉慈欣
     
    連續工作了兩個多月,我實在累了,便請求主任給我兩天假,出去短暫旅遊一下散散心。主任答應了,條件是我再帶一雙眼睛去,我也答應了,於是他帶我去拿眼睛。
     
    眼睛放在控制中心走廊盡頭的一個小房間裡,現在還剩下十幾雙。
     
    主任遞給我一雙眼睛,指指前面的大螢幕,把眼睛的主人介紹給我,是一個好像剛畢業的小姑娘,呆呆地看著我。在肥大的太空服中,她更顯得嬌小,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顯然剛剛體會到太空不是她在大學圖書館中想像的浪漫天堂,某些方面可能比地獄還稍差些。
     
    「麻煩您了,真不好意思。」她連連向我鞠躬,這是我聽到過的最輕柔的聲音,我想像著這聲音從外太空飄來,像一陣微風吹過軌道上那些龐大粗陋的鋼結構,使它們立刻變得像橡皮泥一樣軟。
     
    「一點都不,我很高興有個伴兒的。你想去那兒?」我豪爽地說。
     
    「什麼?您自己還沒決定去哪兒?」她看上去很高興。但我立刻感到兩個異樣的地方,其一,地面與外太空通訊都有延時,即使在月球,延時也有兩秒鐘,小行星帶延時更長,但她的回答幾乎感覺不到延時,這就是說,她現在在近地軌道,那裡回地面不用中轉,費用和時間都不需多少,沒必要托別人帶眼睛去度假。其二是她身上的太空服,作為航太個人裝備工程師,我覺得這種太空服很奇怪:在服裝上看不到防輻射系統,放在她旁邊的頭盔的面罩上也沒有強光防護系統;我還注意到,這套服裝的隔熱和冷卻系統異常發達。
     
    「她在哪個空間站?」我扭頭問主任。
     
    「先別問這個吧。」主任的臉色很陰沉。
     
    「別問好嗎?」螢幕上的她也說,還是那副讓人心軟的小可憐樣兒。
     
    「你不會是被關禁閉吧?」我開玩笑說,因為她所在的艙室十分窄小,顯然是一個航行體的駕駛艙,各種複雜的導航系統此起彼伏地閃爍著,但沒有窗子,也沒有觀察螢幕,只有一支在她頭頂打轉的失重的鉛筆說明她是在太空中。聽了我的話,她和主任似乎都愣了一下,我趕緊說:「好,我不問自己不該知道的事了,你還是決定我們去哪兒吧。」
     
    這個決定對她很艱難,她的雙手在太空服的手套裡握在胸前,雙眼半閉著,似乎是在決定生存還是死亡,或者認為地球在我們這次短暫的旅行後就要爆炸了。我不由笑出聲來。
     
    「哦,這對我來說不容易,您要是看過海倫·凱勒的《三天所見》的話,就能明白這多難了!」
     
    「我們沒有三天,只有兩天。在時間上,這個時代的人都是窮光蛋。但比那個二十世紀盲人幸運的是,我和你的眼晴在三小時內可到達地球的任何一個地方。」
     
    「那就去我們起航前去過的地方吧!」她告訴了我那個地方,於是我帶著她的眼睛去了。
     
    草原
     
    這是高山與平原,草原與森林的交接處,距我工作的航太中心有兩千多公里,乘電離層飛機用了15分鐘就到了這兒。面前的塔克拉瑪幹,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已由沙漠變成了草原,又經過幾代強有力的人口控制,這兒再次變成了人跡罕至的地方。
     
    現在大草原從我面前一直延伸到天邊,背後的天山覆蓋著暗綠色的森林,幾座山頂還有銀色的雪冠。我掏出她的眼晴戴上。
     
    所謂眼睛就是一付傳感眼鏡,當你戴上它時,你所看到的一切圖像由超高頻資訊波發射出去,可以被遠方的另一個戴同樣傳感眼鏡的人接收到,於是他就能看到你所看到的一切,就像你帶著他的眼睛一樣。
     
    現在,長年在月球和小行星帶工作的人已有上百萬,他們回地球度假的費用是驚人的,於是吝嗇的宇航局就設計了這玩藝兒,於是每個生活在外太空的宇航員在地球上都有了另一雙眼睛,由這裡真正能去度假的幸運兒帶上這雙眼睛,讓身處外太空的那個思鄉者分享他的快樂。這個小玩藝開始被當做笑柄,但後來由於用它「度假」的人能得到可觀的補助,竟流行開來。最尖端的技術被採用,這人造眼睛越做越精緻,現在,它竟能通過採集戴著它的人的腦電波,把他(她)的觸覺和味覺一同發射出去。多帶一雙眼睛去度假成了宇航系統地面工作人員從事的一項公益活動,由於度假中的隱私等原因,並不是每個人都樂意再帶雙眼睛,但我這次無所謂。
     
    我對眼前的景色大發感歎,但從她的眼睛中,我聽到了一陣輕輕的抽泣聲。
     
    「上次離開後,我常夢到這裡,現在回到夢裡來了!」她細細的聲音從她的眼睛中傳出來,「我現在就像從很深很深的水底沖出來呼吸到空氣,我太怕封閉了。
     
    我從中真的聽到她在做深呼吸。
     
    我說:「可你現在並不封閉,同你周圍的太空比起來,這草原太小了。」
     
    她沉默了,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啊,當然,太空中的人還是封閉的,二十世紀的一個叫耶格爾的飛行員曾有一句話,是描述飛船中的宇航員的,說他們像……」
     
    「罐頭中的肉。」
     
    我們都笑了起來。她突然驚叫:「呀,花兒,有花啊!上次我來時沒有的!」是的,廣闊的草原上到處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小花。「能近些看看那朵花嗎?」我蹲下來看,「呀,真美耶!能聞聞她嗎?不,別拔下她!」我只好半趴到地上聞,一縷淡淡的清香,「啊,我也聞到了,真像一首隱隱傳來的小夜曲呢!」
     
    我笑著搖搖頭,這是一個閃電變幻瘋狂追逐的時代,女孩子們都浮躁到了極點,像這樣的見花落淚的林妹妹真是太少了。
     
    「我們給這朵小花起個名字好嗎?嗯……叫她夢夢吧。我們再看看那一朵好嗎?
     
    他該叫什麼呢?嗯,叫小雨吧;再到那一朵那兒去,啊,謝謝,看她的淡藍色,她的名字應該是月光……」
     
    我們就這樣一朵朵地看花,聞花,然後再給它起名字。她陶醉於其中,沒完沒了地進行下去,忘記了一切。我對這套小女孩的遊戲實在厭煩了,到我堅持停止時,我們已給上百朵花起了名字。
     
    一抬頭,我發現已走出了好遠,便回去拿丟在後面的背包,當我拾起草地上的背包時,又聽到了她的驚叫:「天啊,你把小雪踩住了!」我扶起那朵白色的野花,覺得很可笑,就用兩隻手各捂住一朵小花,問她:「她們都叫什麼?什麼樣兒?」
     
    「左邊那朵叫水晶,也是白色的,它的莖上有分開的三片葉兒;右邊那朵叫火苗,粉紅色,莖上有四片葉子,上面兩片是單的,下面兩片連在一起。」
     
    她說得都對,我有些感動了。
     
    「你看,我和她們都互相認識了,以後漫長的日子裡,我會好多次一遍遍地想她們每一個的樣兒,像背一本美麗的童話書。你那兒的世界真好!」
     
    「我這兒的世界?要是你再這麼孩子氣地多愁善感下去,這也是你的世界了,那些挑剔的太空心理醫生會讓你永遠呆在地球上。」
     
    我在草原上無目標地漫步,很快來到一條隱沒在草叢中的小溪旁。我邁過去繼續向前走,她叫住了我,說:「我真想把手伸到小河裡。」我蹲下來把手伸進溪水,一股清涼流遍全身,她的眼睛用超高頻資訊波把這感覺傳給遠在太空中的她,我又聽到了她的感歎。
     
    「你那兒很熱吧?」我想起了她那窄小的控制艙和隔熱系統異常發達的太空服。
     
    「熱,熱得像……地獄。呀,天啊,這是什麼?草原的風?!」這時我剛把手從水中拿出來,微風吹在濕手上涼絲絲的,「不,別動,這真是天國的風呀!」我把雙手舉在草原的微風中,直到手被吹幹。然後應她的要求,我又把手在溪水中打濕,再舉到風中把天國的感覺傳給她。我們就這樣又消磨了很長時間。
     
    再次上路後,沉默地走了一段,她又輕輕地說:「你那兒的世界真好。」
     
    我說:「我不知道,灰色的生活把我這方面的感覺都磨鈍了。」
     
    「怎麼會呢?!這世界能給人多少感覺啊!誰要能說清這些感覺,就如同說清大雷雨有多少雨點一樣。看天邊那大團的白雲,銀白銀白的,我這時覺得它們好像是固態的,像發光玉石構成的高山。下面的草原,這時倒像是氣態的,好像所有的綠草都飛離了大地,成了一片綠色的雲海。看!當那片雲遮住太陽又飄開時,草原上光和影的變幻是多麼氣勢磅薄啊!看看這些,您真的感受不到什麼嗎?」
     
    ……
     
    我帶著她的眼睛在草原上轉了一天,她渴望地看草原上的每一朵野花,每一棵小草,看草叢中躍動的每一縷陽光,渴望地聽草原上的每一種聲音。一條突然出現的小溪,小溪中的一條小魚,都會令她激動不已;一陣不期而至的微風,風中一縷綠草的清香都會讓她落淚……我感到,她對這個世界的情感已豐富到病態的程度。
     
    日落前,我走到了草原中一間孤零零的白色小屋,那是為旅遊者準備的一間小旅店,似乎好久沒人光顧了,只有一個遲鈍的老式機器人照看著旅店裡的一切。我又累又餓,可晚飯只吃到一半,她又提議我們立刻去看日落。
     
    「看著晚霞漸漸消失,夜幕慢慢降臨森林,就像在聽一首宇宙間最美的交響曲。」
     
    她陶醉地說。我暗暗叫苦,但還是拖著沉重的雙腿去了。
     
    草原的落日確實很美,但她對這種美傾瀉的情感使這一切有了一種異樣的色彩。
     
    「你很珍視這些平凡的東西。」回去的路上我對她說,這時夜色已很重,星星已在夜空中出現。
     
    「你為什麼不呢,這才像在生活。」她說。
     
    「我,還有其他的大部分人,不可能做到這樣。在這個時代,得到太容易了。物質的東西自不必說,藍天綠水的優美環境、鄉村和孤島的寧靜等等都可以毫不費力地得到;甚至以前人們認為最難尋覓的愛情,在虛擬實境的網上至少也可以暫時體會到。
     
    所以人們不再珍視什麼了,面對著一大堆伸手可得的水果,他們把拿起的每一個咬一口就扔掉。
     
    「但也有人面前沒有這些水果。」她低聲說。
     
    我感覺自己剌痛了她,但不知為什麼。回去的路上,我們都沒再說話。
     
    這天夜裡的夢境中,我看到了她,穿著太空服在那間小控制艙中,眼裡含淚,向我伸出手來喊:「快帶我出去,我怕封閉!」我驚醒了,發現她真在喊我,我是戴著她的眼睛仰躺著睡的。
     
    「請帶我出去好嗎?我們去看月亮,月亮該升起來了!」
     
    我腦袋發沉,迷迷糊糊很不情願地起了床。到外面後發現月亮真的剛升起來,草原上的夜霧使它有些發紅。月光下的草原也在沉睡,有無數點螢火蟲的幽光在朦朦朧朧的草海上浮動,仿佛是草原的夢在顯形。
     
    我伸了個懶腰,對著夜空說:「喂,你是不是從軌道上看到月光照到這裡?告訴我你的飛船的大概方位,說不定我還能看到呢,我肯定它是在近地軌道上。」
     
    她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自己輕輕哼起了一首曲子,一小段旋律過後,她說:「這是德彪西的《月光》。」又接著哼下去,陶醉于其中,完全忘記了我的存在。《月光》的旋律同月光一起從太空降落到草原上。我想像著太空中的那個嬌弱的女孩,她的上方是銀色的月球,下面是藍色的地球,小小的她從中間飛過,把音樂溶入月光……
     
    直到一個小時後我回去躺到床上,她還在哼著音樂,是不是德彪西的我就不知道了,那輕柔的樂聲一直在我的夢中飄蕩著。
     
    不知過了多久,音樂變成了呼喚,她又叫醒了我,還要出去。
     
    「你不是看過月亮了嗎?!」我生氣地說。
     
    「可現在不一樣了,記得嗎,剛才西邊有雲的,現在那些雲可能飄過來了,現在月亮正在雲中時隱時現呢,想想草原上的光和影,多美啊,那是另一種音樂了,求你帶我的眼睛出去吧!」
     
    我十分惱火,但還是出去了。雲真的飄過來了,月亮在雲中穿行,草原上大塊的光斑在緩緩浮動,如同大地深處浮現的遠古的記憶。
     
    「你像是來自十八世紀的多愁善感的詩人,完全不適合這個時代,更不適合當宇航員。」我對著夜空說,然後摘下她的眼睛,掛到旁邊一棵紅柳的枝上,「你自己看月亮吧,我真的得睡覺去了,明天還要趕回航太中心,繼續我那毫無詩意的生活呢。」
     
    她的眼睛中傳出了她細細的聲音,我聽不清說什麼,逕自回去了。
     
    我醒來時天已大亮,陰雲已佈滿了天空,草原籠罩在濛濛的小雨中。她的眼睛仍掛在紅柳枝上,鏡片上蒙上了一層水霧。我小心地擦乾鏡片,戴上它。原以為她看了一夜月亮,現在還在睡覺,卻從眼睛中聽到了她低低的抽泣聲,我的心一下子軟下來。
     
    「真對不起,我昨天晚上實在太累了。」
     
    「不,不是因為你,嗚嗚,天從三點半就陰了,五點多又下起雨……
     
    「你一夜都沒睡?!」
     
    「……嗚嗚,下起雨,我,我看不到日出了,我好想看草原的日出,嗚嗚,好想看的,嗚……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溶化了,腦海中出現她眼淚汪汪,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樣兒,眼睛竟有些濕潤。不得不承認,在過去的一天一夜裡,她教會了我某種東西,一種說不清的東西,像月夜中草原上的光影一樣朦朧,由於它,以後我眼中的世界與以前會有些不同的。
     
    「草原上總還會有日出的,以後我一定會再帶你的眼睛來,或者,帶你本人來看,好嗎?」
     
    她不哭了,突然,她低聲說:
     
    「聽……」
     
    我沒聽見什麼,但緊張起來。
     
    「這是今天的第一聲鳥叫,雨中也有鳥呢!」她激動地說,那口氣如同聽到世紀鐘聲一樣莊嚴。
     
    落日六號
     
    又回到了灰色的生活和忙碌的工作中,以上的經歷很快就淡忘了。很長時間後,當我想起洗那次旅行時穿的衣服時,在褲腳上發現了兩三顆草籽。同時,在我的意識深處,也有一顆小小的種子留了下來。在我孤獨寂寞的精神沙漠中,那顆種子已長出了令人難以察覺的綠芽。雖然是無意識的,當一天的勞累結束後,我已能感覺到晚風吹到臉上時那淡淡的詩意,鳥兒的鳴叫已能引起我的注意,我甚至黃昏時站在天橋上,看著夜幕降臨城市……世界在我的眼中仍是灰色的,但星星點點的嫩綠在其中出現,並在增多。當這種變化發展到讓我覺察出來時,我又想起了她。
     
    也是無意識地,在閒暇時甚至睡夢中,她身處的環境常在我的腦海中出現,那封閉窄小的控制艙,奇怪的隔熱太空服……後來這些東西在我的意識中都隱去了,只有一樣東西凸現出來,這就是那在她頭頂上打轉的失重的鉛筆,不知為什麼,一閉上眼睛,這支鉛筆總在我的眼前飄浮。終於有一天,上班時我走進航太中心高大的門廳,一幅見過無數次的巨大壁畫把我吸引住了,壁畫上是從太空中拍攝的蔚藍色的地球。那支飄浮的鉛筆又在我的眼前出現了,同壁畫疊印在一起,我又聽到了她的聲音:
     
    「我怕封閉……」一道閃電在我的腦海裡出現。
     
    除了太空,還有一個地方會失重!!
     
    我發瘋似的跑上樓,猛砸主任辦公室的門,他不在,我心有靈犀地知道他在哪兒,就飛跑到存放眼睛的那個小房間,他果然在裡面,看著大螢幕。她在大螢幕上,還在那個封閉的控制艙中,穿著那件「太空服」,畫面凝固著,是以前錄下來的。「是為了她來的吧。」主任說,眼睛還看著螢幕。
     
    「她到底在哪兒?!」我大聲問。
     
    「你可能已經猜到了,她是『落日六號』的領航員。」
     
    一切都明白了,我無力地跌坐在地毯上。
     
    「落日工程」原計劃發射十艘飛船,它們是「落日一號」到「落日十號」,但計畫由於「落日六號」的失事而中斷了。「落日工程」是一次標準的探險航行,它的航行程式同航太中心的其它航行幾乎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落日」飛船不是飛向太空,而是潛入地球深處。
     
    第一次太空飛行一個半世紀後,人類開始了向相反方向的探險,「落日」系列地航飛船就是這種探險的首次嘗試。
     
    四年前,我在電視中看到過「落日一號」發射時的情景。那時正是深夜,吐魯番盆地的中央出現了一個如太陽般耀眼的火球,火球的光芒使新疆夜空中的雲層變成了絢麗的朝霞。當火球暗下來時,「落日一號」已潛入地層。大地被燒紅了一大片,這片圓形的發著紅光的區域中央,是一個岩漿的湖泊,白熱化的岩漿沸騰著,激起一根根雪亮的浪柱……那一夜,遠至烏魯木齊,都能感到飛船穿過地層時傳到大地上的微微振動。
     
    「落日工程」的前五艘飛船都成功地完成了地層航行,安全返回地面。其中「落日五號」創造了迄今為止人類在地層中航行深度的紀錄:海平面下3100公里。「落日六號」不打算突破這個紀錄。因為據地球物理學家的結論,在地層3400-3500公里深處,存在著地幔和地核的交界面,學術上把它叫做「古騰堡不連續面」,一旦通過這個交界面,便進入地球的液態鐵鎳核心,那裡物質密度驟然增大,「落日六號」的設計強度是不允許在如此大的密度中航行的。
     
    「落日六號」的航行開始很順利,飛船只用了兩個小時便穿過了地表和地幔的交界面——莫霍不連續面,並在大陸板塊漂移的滑動面上停留了五個小時,然後開始了在地幔中三千多公里的漫長航行。宇宙航行是寂寞的,但宇航員們能看到無限的太空和壯麗的星群;而地航飛船上的地航員們,只能憑感覺觸摸飛船周圍不斷向上移去的高密度物質。從飛船上的全息後視電視中能看到這樣的情景:熾熱的岩漿剌目地閃亮著,翻滾著,隨著飛船的下潛,在船尾飛快地合攏起來,瞬間充滿了飛船通過的空間。有一名地航員回憶:他們一閉上眼睛,就看到了飛快合攏並壓下來的岩漿,這個幻像使航行者意識到壓在他們上方那巨量的並不斷增厚的物質,一種地面上的人難以理解的壓抑感折磨著地航飛船中的每一個人,他們都受到這種封閉恐懼症的襲擊。
     
    「落日六號」出色地完成著航行中的各項研究工作。飛船的速度大約是每小時15公里,飛船需要航行20小時才能到達預定深度。但在飛船航行15小時40分鐘時,警報出現了。從地層雷達的探測中得知,航行區的物質密度由每立方釐米6.3克猛增到9.5克,物質成分由矽酸鹽類突然變為以鐵鎳為主的金屬,物質狀態也由固態變為液態。儘管「落日六號」當時只到達了2500公里的深度,目前所有的跡像卻冷酷地表明,他們闖入了地核!後來得知,這是地幔中一條通向地核的裂隙,地核中的高壓液態鐵鎳充滿了這條裂隙,使得在「落日六號」的航線上,古騰堡不連續面向上延伸了近1000公里!飛船立刻緊急轉向,企圖沖出這條裂隙,不幸就在這時發生了:由中子材料製造的船體頂住了突然增加到每平方釐米1600噸的巨大壓力,但是,飛船分為前部燒熔發動機、中部主艙和後部推進發動機三大部分,當飛船在遠大於設計密度和設計壓力的液態鐵鎳中轉向時,燒熔發動機與主艙結合部斷裂,從「落日六號」用中微子通訊發回的畫面中我們看到,已與船體分離的燒熔發動機在一瞬間被發著暗紅光的液態鐵鎳吞沒了。地層飛船的燒熔發動機用超高溫射流為飛船切開航行方向的物質,沒有它,只剩下一台推進發動機的「落日六號」在地層中是寸步難行的。地核的密度很驚人,但構成飛船的中子材料密度更大,液態鐵鎳對飛船產生的浮力小於它的自重,於是,「落日六號」便向地心沉下去。
     
    人類登月後,用了一個半世紀才有能力航行到土星。在地層探險方面,人類也要用同樣的時間才有能力從地幔航行到地核。現在的地航飛船誤入地核,就如同二十世紀中期的登月飛船偏離月球迷失於外太空,獲救的希望是絲毫不存在的。
     
    好在「落日六號」主艙的船體是可靠的,船上的中微子通訊系統仍和地面控制中心保持著完好的聯繫。以後的一年中,「落日六號」航行組堅持工作,把從地核中得到的大量寶貴資料發送到地面。他們被裹在幾千公里厚的物質中,這裡別說空氣和生命,連空間都沒有,周圍是溫度高達五千度,壓力可以把碳在一秒鐘內變成金鋼石的液態鐵鎳!它們密密地擠在「落日六號」的周圍,密得只有中微子才能穿過,「落日六號」是處於一個巨大的煉鋼爐中!在這樣的世界裡,《神曲》中的《地獄篇》像是在描寫天堂了;在這樣的世界裡,生命算什麼?僅僅能用脆弱來描寫它嗎?
     
    沉重的心理壓力像毒蛇一樣撕裂著「落日六號」地航員們的神經。一天,船上的地質工程師從睡夢中突然躍起,竟打開了他所在的密封艙的絕熱門!雖然這只是四道絕熱門中的第一道,但瞬間湧入的熱浪立刻把他燒成了一段木炭。指令長在一個密封艙飛快地關上了絕熱門,避免了「落日六號」的徹底毀滅。他自己被嚴重燒傷,在寫完最後一頁航行日誌後死去了。
     
    從那以後,在這個星球的最深處,在「落日六號」上,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現在,「落日六號」內部已完全處於失重狀態,飛船已下沉到6800公里深處,那裡是地球的最深處,她是第一個到達地心的人。
     
    她在地心的世界是那個活動範圍不到10平方米的悶熱的控制艙。飛船上有一個中微子傳感眼鏡,這個裝置使她同地面世界多少保持著一些感性的聯繫。但這種如同生命線的聯繫不能長時間延續下去,飛船裡中微子通訊設備的能量很快就要耗盡,現有的能量已不能維持傳感眼鏡的超高速資料傳輸,這種聯繫在三個月前就中斷了,具體時間是在我從草原返回航太中心的飛機上,當時我已把她的眼晴摘下來放到旅行包中。
     
    那個沒有日出的細雨濛濛的草原早晨,竟是她最後看到的地面世界。
     
    後來「落日六號」同地面只能保持著語音和資料通訊,而這個聯繫也在一天深夜中斷了,她被永遠孤獨地封閉於地心中。
     
    「落日六號」的中子材料外殼足以抵抗地心的巨大壓力,而飛船上的生命循環系統還可以運行五十至八十年,她將在這不到10平方米的地心世界裡度過自己的餘生。
     
    我不敢想像她同地面世界最後告別的情形,但主任讓我聽的錄音出乎我的意料。
     
    這時來自地心的中微子波束已很弱,她的聲音時斷時續,但這聲音很平靜。
     
    「……你們發來的最後一份補充建議已經收到,今後,我會按照整個研究計畫努力工作的。將來,可能是幾代人以後吧,也許會有地心飛船找到『落日六號』並同它對接,有人會再次進入這裡,但願那時我留下的資料會有用。請你們放心,我會在這裡安排好自己生活的。我現在已適應這裡,不再覺得狹窄和封閉了,整個世界都圍著我呀,我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上面的大草原,還可以清楚地看見每一朵我起了名字的小花呢。再見。」
     
    透明地球
     
    在以後的歲月中,我到過很多地方,每到一個處,我都喜歡躺在那裡的大地上。
     
    我曾經躺在海南島的海灘上、阿拉斯加的冰雪上、俄羅斯的白樺林中、撒哈拉燙人的沙漠上……每到那個時刻,地球在我腦海中就變得透明了,在我下面六千多公里深處,在這巨大的水晶球中心,我看到了停汨在那裡的「落日六號」地航飛船,感受到了從幾千公里深的地球中心傳出的她的心跳。我想像著金色的陽光和銀色的月光透射到這個星球的中心,我聽到了那裡傳出的她吟唱的《月光》,還聽到她那輕柔的話音:
     
    「……多美啊,這又是另一種音樂了……」
     
    有一個想法安慰著我: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離她都不會再遠了。

  • 最強反套路系統奇漫屋 在 無神論者的巴別塔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2020-12-15 01:3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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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面有解釋我呢兩日去咗邊──去咗另一個香港……

    過咗兩日非人生活以後,今日終於重回人間:響呢兩日我總共打咗40個鐘《Cyberpunk2077》,平均每日訓得四個鐘;基本上係無食過飯乜滯(印象中好似食過一個杯麵),唯一將注意力離開電視一刻,就係當隻GAME撞Bug彈Game嘅時候。然後因為公務纒身,再加埋補眠回復元氣,拖拖拉拉就去到呢刻先寫完呢篇感想鳥……

    其實本身無打算咁早買隻Game玩,因為網上評價實在唔係太好:PS4/XBOX One嘅畫面極度劣化,啲Bug多到令人髮指嘅地步(但無諗過後尾竟然變成咗防沈迷機制),自己部電腦又未Upgrade,所以其實我係建議未買Game嘅大家,有得揀都都等出年年頭PS5、XBox S Version,同埋網上反映Bug方面有明顯改善先至好買番黎玩,唔係遊玩樂趣至少打咗個七折。

    叫人唔好買住,點解自己又9衝咁早買Game呢?主要係身邊唔止一個從來無打機嘅朋友竟然都話要買隻Game,搞到都係忍唔住第一時間買番黎玩。同埋本身只係諗住「淺嚐」一下隻Game睇下點解之前吹到咁巴閉,點知一玩上手就不能自拔。

    首先要講,我個人對於家用機畫面劣化呢樣嘢就經已習慣哂,當年Bioware嘅《Dragon Age》經已係Console版同電腦版一個天一個地,同埋咁啱今次隻Game用Cyberpunk做主題,D畫面崩崩地似80年代Game咁反而啱啱地Feel,隻Game Bug到奇洛里維斯啱啱出場果陣個畫面花撚哂我都仲以為係隻Game嘅效果(我知啦這是自欺欺人)。

    另外《Cyberpunk2077》亦唔係咩驚天動地嘅新遊戲,基本上每一個部份你都會見倒其他遊戲嘅影子:例如任務系統就係我地見慣見熟嘅Sandbox Mode,由《GTA》、《Red Dead Redemption》去到《Assasin Creed》,經已成為美式RPG嘅ISO;Hacking System基本上就係《Sleep Dog》加《Mass Effect》嘅混合簡化版;而第一身射擊果住打擊感、荒誕人物同故事設定、再加埋用一大堆霓虹燈充斥住嘅Cyberpunk,就係《Botherland》再加少少《Fallout》調味嘅風格。

    但無創新、大雜燴並唔係一個缺點,正如《鬼滅之刃》,呢套作品的確係將好多王道動漫橋段炒埋一碟,但當每樣嘢撚好少少,經已足夠令佢成為一套日本歷來最受歡迎嘅作品之一。

    見倒有人話要識欣賞《Cyberpunk2077》,大前提係要你肯投入故事之中──我覺得呢句根本係廢話,有邊隻RPG唔係你要投入故事之中先享受得倒全部樂趣?撇除畫面同Bug問題,《Cyberpunk2077》我覺得做得最好嘅地方係遊戲節奏:首先PS 4嘅Save &Loading比我想像中快好多(可能就係畫面劣化嘅回饋),至少唔會比起我玩《FF15》、《刺客信條》時等到我極不耐煩;

    然後好特別係,佢會將每一個小區都劃分得好緊湊,好多大大小小嘅罪案同事件都同時發生緊;而同《GTA》往往要你遊一輪車河先去到「犯罪現場」唔同,每個大區嘅勛離都比想像中短,所以感覺就好似響你身邊不定爆發無窮盡嘅槍戰、幫派勒索、黑市交易,然後當你下定決心要將該區罪案「清零」嘅時候,幾個鐘頭不經不覺經已過咗去。

    至於Sandbox任務嘅重複問題,《Cyberpunk2077》當然存在,來來去去唔殺人、搵嘢就係護送任務;另外就算標榜有Hacking、潛入同強闖三種路線,但你唔好預期有啲乜嘢令你驚喜嘅新元素。不過隻Game嘅獨特性並唔係響玩法而係響劇本本身,即使最細微嘅重覆性事件,其實會透過人物嘅電子留言睇倒少少嘅故事背景,細心程度就好比《Fallout》系列。

    相反主線同支線任務,就有非常豐富嘅故事劇情於其中,當中甚至會比你選擇幾個唔同解決事件嘅手段,令你體會倒唔同版本嘅故事內容──甚至因為有人叫你坐低而你掛住撻哂人地間屋啲道具,搞到對方唔耐煩,都會因此明明一場順利嘅談判流血收場。

    當然,相比起RDR嘅西部、GTA嘅繁華罪惡城、Fallout嘅核災末世,我對於Cyberpunk仲有一種特殊感情:因為無論係《Blade Runner》定係《攻殼機動隊》呢啲Cyberpunk嘅經典作品,佢地嘅原型都係響香港。科幻小說所謂嘅Cyberpunk其中一個定義,就係「響科技日益發展嘅同事,社會卻並未有因此同時進步,只有極少數人享受到科技帶黎嘅美好生活,而絕大多數人卻仍然身處朝不保夕嘅痛苦生活之中,甚至比起科技未發展之前更差──

    今時今日呢個深水埗「潮點」,背後就係靠迫遷、迫死露宿者換番黎,好改唔改叫做「數碼龐克號」,完全符合哂Cyberpunk嘅定義。甚至有好多網友講,今時今日香港一邊強調自己創科產業有幾先進、科技有幾進步,一邊就有班執紙皮阿婆食都食唔飽,玩呢隻Game嘅時候果種親切感,係上面其他幾款殿堂級神作所比唔倒我嘅。

    總括黎講,就算玩法略有重覆,但經過三四十個鐘頭嘅遊玩體驗過後我仍然唔會覺悶;而且從佢技能樹會發覺玩法係有好多變化,可能好似《Mass Effect》咁砌一個新角色出黎就會有完全另一種體驗,然後最正嘅當然係去第二部奇洛李維斯出場一刻,劇情去到新一波嘅高潮,始終故事先係遊戲嘅靈魂所在,唯一遺憾嘅係佢比較遲出,今時今日對一隻Game黎講要成十幾個鐘先入倒戲玉真係算比較慢熱一啲……

    Anyway對於未玩隻Game嘅朋友嘅忠告係,真係比啲耐性,等到明年年頭DLC同重大Bug Fix出咗先好開黎玩,因為隻Game嚴格黎講只係處於beta test階段,咁多拎出黎賣其實係有啲無品──所以我明白點解佢個Multi-Play mode要遲啲出,因為連隻正Game都未搞掂。但對於不幸開咗隻Game嘅我黎講,又唔會話好後悔嘅,可能PS4先爆一次,之後預咗Upgrade完電腦再爆一次咁囉!

  • 最強反套路系統奇漫屋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20-08-02 19:4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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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一定要挨餓,他還可以吃......】
     
    每次看希區考克的作品時,總是試圖猜測最後那個可能出現的神轉折是什麼,但沒有一次成功。
    就好像這次分享的〈倒計時〉,前面的情節指出的兇手太明顯了,直覺判斷不會是他,但最終也沒猜到結局......
    這大概就是讀希區考克的樂趣所在吧。
    一起來看看這部短篇小說吧。
    -

    倒計時 / 希區考克
     
    天氣預報很準確,晴空萬里,一碧如洗。
     
    成千上萬的人乘車前來,高高的鐵絲網外的沙漠上擠滿了人。
     
    在擁擠的人群中,有賣食品的小攤,還有小販走來走去,兜售各種各樣的紀念品、氣球和草帽。在鐵絲網邊,有一些帳篷,那是提前幾天到達的人搭的,為了更好地看發射。州員警在人群中巡邏,但他們主要關心的是保持交通路線的順暢,因為來參觀的人都很安靜,沒有什麼混亂。每個人都耐心等著看發射太空船,把一個人送往火星,這是國際宇宙年最精彩的部分。
     
    在鐵絲網內,氣氛也很平靜。新聞記者和社會名流都坐在指定的位置。電視和電影攝像機架在一個大木頭平臺上。在平臺的一側長凳上,坐著來自歐洲和美國的十幾位報刊雜誌撰稿人;另一側則坐著二百多位來賓,大部分是科學家和政治家。那些最重要的客人,則坐在一個涼亭中,這些特殊的來賓包括三位國家首腦。
     
    十幾位部長和幾位皇室成員。所有的人都安安靜靜地坐在他們的座位上,沒有人去打擾那些正在做最後準備工作的科學家和技術員。
    「還有一個小時!」
    喇叭大聲宣佈道。鐵絲網兩側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所有的頭都轉向發射架上的巨大火箭。在太陽的照射下,人們產生了一種火箭在微微抖動的幻覺,似乎它已經發動了,要衝天而起。
     
    法庫爾靠在牆上,不安地想著可能發生的意外,他是負責發射場安全的官員。他以前也擔任過類似的工作,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這不僅是因為這次發射的重要性,還因為這是一次國際性的行動,涉及到十幾個國家的科學家,他們說著各種各樣的語言,這就很容易出差錯。甚至如果有人想搞破壞的話,也比較容易。
     
    法庫爾皺著眉頭,試圖驅散他心中的憂慮。他已經採取了一切可能的措施,防止破壞活動。幾個月來,所有與發射活動有關的人,從總指揮到餐廳的侍者,都受到嚴密的調查與監視,每個人的檔案都有厚厚一疊,其中包含了最隱秘的細節。沒有發現一點問題。法庫爾的心情逐漸開朗了。不管怎麼說,他已經盡了全力,可以說問心無愧。
     
    「瞧,先生,」他的吉普車司機樂呵呵他說,他正站在一邊。「那些女人已經開始哭鼻子!」司機咧著嘴,用對講機的天線指著北面二十碼外的地方,那裡的椅子是專門為工作人員設置的。既然科學家們都在發射台或總控制室工作,椅子上坐的主要是妻子、孩子和不值班的工作人員。
     
    司機說的對。有幾個女人正在偷偷地用手帕擦眼睛。法庫爾寬容地笑笑,緊張了這麼多個月,現在總算要結束了。為什麼不流淚呢?如果男人也能哭的話,那麼他們也可以放鬆一下。他特別注意到其中的一個女人,部分是因為她的美麗,部分是因為她一直站著。太陽很刺眼,為了看得更清楚,他瞇起眼睛。
     
    不,她沒有哭。
     
    他覺得她有些奇怪。她像座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地站著,雙手握拳,放在身體兩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遠處的火箭。
     
    法庫爾認出她是物理學家韋特比的妻子。看著那個女人,你會以為韋特比本人即將爬進火箭,而不是蘭達佐。法庫爾聳聳肩。
     
    在緊張的壓力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反應。不過,他還是有些奇怪在總控制室,蘭達佐正在平靜地吃一個雞肉三明治,喝一杯牛奶,他好像對即將發生的一切不感興趣。偶爾,他會很開心地瞥一眼那些科學家,他們正忙於核對圖表、打電話、檢查牆上一排排精密的儀器。
     
    要是換了別人,蘭達佐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會讓人以為他是出於絕望,才這麼虛張聲勢,或者是吃了毒品。但是,蘭達佐既不絕望,也沒有吃毒品。他英俊的臉上露出平靜的微笑;他強壯、纖細的雙手拿著三明治和牛奶,一點兒也不顫抖,他苗條結實的大腿優雅而隨意地交叉在一起。你可能以為他只是去一趟紐約,而不是去火星旅行。
     
    他身邊分別坐著兩位著名的醫生,密切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如果他流露出任何不安的話,他們就會記錄下來。一位著名的心理學家站在一邊,手裡拿著筆記本,但他沒有什麼可記的,反倒是自己顯得很不自在。
     
    蘭達佐是從五十名自願者中挑選出來的,他非常聰明,很快掌握了操縱太空船中複雜設備的技術。艱苦的體力考驗淘汰了許多很有希望的人,但對他卻毫無影響,他曾經參加過奧林匹克運動會,並為他的那個小國家贏得了四枚金牌。蘭達佐的業餘愛好,是獨自一人徒手獵熊、購買名貴的蘭花和用拉丁文寫劇本。此外,蘭達佐風流成性,這也是聞名全球的。為了這次發射,最近幾個星期他過著半封閉的生活,但這並不妨礙他偷情。
     
    「還有五十分鐘!」喇叭叫道。除了宇航員本人,屋裡所有的人都是一驚。
     
    蘭達佐淡淡地一笑,當總指揮從他身邊走過時,他開玩笑地用德語說:「別忘了在飛船上放夠牛排,嗯?」
     
    總指揮笑笑,一言不發地從他身邊走過。在三個月的航行中,食品主要是特製的、像藥片一樣的濃縮物,即使這樣,總指揮也覺得佔據了太多的空間,擠佔了保護性的密封和降溫系統。
     
    但是,總指揮現在擔心的是另一件事。飛船的溫度調節系統顯示,它的自動控制系統不那麼靈敏。在幾個月的實驗中,這是唯一一個不完美的設備。當然,蘭達佐可以通過手動控制系統進行調節,但是——「給我接通發射台的韋特比。」總指揮命令他的通訊官說。
     
    在他等待時,他望著窗外的那些客人和遠處的火箭。
     
    「還有四十五分鐘!」
     
    總指揮用手帕擦擦出汗的額頭,心想,機器太複雜了,有太多的相互聯繫的部件,太容易出錯了……「我是韋特比。」
     
    總指揮嚴厲地問道:「溫度調節系統怎麼樣了?」
     
    「好像現在很正常,」韋特比回答說。
     
    「好像!」總指揮吼道。「你想到沒有,如果——」他控制住自己,沒有說下去。韋特比教授當然知道。如果自動溫度調節系統出一點問題,如果手動系統也失靈了,那麼蘭達佐要麼被烤焦,要麼被凍僵。
     
    「韋特比,如果你有一點懷疑的話,那現在就說出來。」總指揮說。
     
    「據我判斷,溫度調節系統很正常。」韋特比細聲細氣地說。
     
    「那就好,」總指揮說。「所有的日用品都裝好了嗎?」
     
    「除了食品,都到了。等一下——安德斯博士帶著食品來了。好了,兩分鐘之內,我們就可以把一切都裝好。」
     
    「很好,」總指揮說,把話筒交給通訊官,他沉思地轉過身,打量著總控制室。真是千頭萬緒,他想,不過,當他的眼睛落到蘭達佐身上時,他感到非常樂觀。在這個龐大的行動中,至少人的因素是沒有問題的。怪不得報紙稱這個人為「完人」 。
     
    在發射台,韋特比教授用鉛筆在他最後的核查單上打了個勾。
     
    「你遲到了,馬克斯,」他略帶責備地對博士說,這位化學博士正讓兩個技術工人把幾個長鐵箱裝進電梯,他是個高個子,一副憔悴的樣子。
     
    「只晚了十八秒,」安德斯博士平靜而準確地說。他皺著眉頭,沉思地看著那些鐵箱,然後滿意地拍拍離他最近的那個。「好了,」他對電梯工說,「把它們送上面吧。」
     
    他轉向韋特比。「我猜所有的東西都裝好了吧?」他這是隨便問問,因為他們兩人對那一套程式知道得非常清楚。
     
    韋特比從最後的核查單上抬起頭。「當然,」他說。他的眼睛有一圈黑暈。「一切就緒了,」他補充說,「我們走吧。」
     
    兩人爬進等候的吉普車,向那些留下的技術員揮了揮手,這些人一直到發射前十分鐘才能離開。他們乘車越過炎熱的沙漠,駛向大樓和觀看的人群。
     
    「那位完人一切都好嗎?」安德斯博士問。
     
    韋特比瞥了他一眼。「他很好!」他厭惡地皺起臉。「他在肉體上也許是個完人——智力水準也不低,但是……」他沒有說下去。
     
    安德斯博士詢問地揚起眉毛,但韋特比沒有再說什麼。
     
    「還有三十分鐘!」
     
    蘭達佐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該穿晚禮服了,」他說,看到兩個諾貝爾獎金獲得者拿著他們自己設計的宇航服走過來。
     
    「先生們,把錯誤改正過來了嗎?」他眨眨眼問。
     
    兩位科學家衝他笑笑,但站在一邊的心理學家很感興趣地湊過來。「請問你說的錯誤是什麼?」
     
    蘭達佐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啊,他們沒有留出足夠的空間,就這麼回事。」
     
    「沒有足夠的空間?」
     
    「沒有留出可以放進另一個女宇航員的空間,」蘭達佐用帶著口音的英語說。「三個月的時間可是很長啊,對不對?」
     
    兩位科學家咯咯笑起來,但是,心理學家很認真地記下了宇航員的話,並評論說:「我想你一定會很想念女人的。」蘭達佐也同樣認真地回答說:「你說得對,先生,另外,我也要坦率地說,女人也會很想念我的。」
     
    「還有二十分鐘!」
     
    保安官員法庫爾走在指揮大樓的走廊上,喇叭聲把他嚇了一跳。他步履穩健,但他的心裡卻在為兩件小事而煩惱,這兩件事可能有聯繫,也可能沒有——即使它們有聯繫,也可能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第一件事,是韋特比教授向總指揮作了最後的報告後,離開總控制室時臉上的表情。法庫爾只瞥了一眼那張臉,但他卻忘不了那張扭曲的臉。
     
    在一般情況下,法庫爾可能認為這只是對發射能否成功的一種焦慮,不值得大驚小怪,但是——但是,他仍然清楚地記得那個漂亮的女人,她像座雕像一樣站在那裡,滿臉的緊張和憂慮,絕望地注視著遠處的火箭。她是韋特比的妻子。
     
    還有第二件事,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一個謠傳。據說,在這幾個星期裡,蘭達佐還是有些風流韻事。法庫爾覺得不可思議,因為他們一直密切注意蘭達佐的一舉一動,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外面的人群發出一陣興奮的叫喊聲,法庫爾打了個冷戰。他看了一眼他的手錶。對,現在蘭達佐應該已經離開總控制室,正鑽進吉普車——他覺得自己不勝重負。到這個時候,僅僅因為一位丈夫和一位妻子的表情,就去找總指揮,那是不可思議的。但是,他還是為此而感到不安。他已經去過保安室,查了韋特比夫婦的檔案,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情況。檔案中有「最好的朋友」一欄,填的是馬克斯和奧爾加‧安德斯夫婦,法庫爾抄下了他們的名字。他需要迅速得到更多的消息。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安德斯夫婦應該知道。
     
    但是,他在留給工作人員坐的那個區域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安德斯太太,連她的丈夫也無影無蹤。
     
    現在,法庫爾來到走廊的盡頭,那裡有一扇門,上面寫著「營養實驗室」,他走進實驗室,裡面是巨大的污水槽、桌子和櫥櫃。實驗室空無一人,但是法庫爾還是大聲喊著安德斯博士的名字。
     
    「誰啊?」
     
    安德斯博士從實驗室另一頭的冷凍室走了出來,用一條毛巾擦著手。「啊,法庫爾,你找我嗎?」他小心翼翼地帶上冷凍室的門。
     
    「我正在做清理工作,」他解釋說,「如果不及時清理的話——」法庫爾不耐煩地打斷他。「安德斯博士,我想問你一個個人問題。我希望你能回答。我向你保證,我這麼問是有原因的。」
     
    安德斯博士聳聳肩,沒有回答。走廊裡迴響著喇叭聲:「還有十分鐘!」
     
    法庫爾發現自己在使勁出汗。
     
    現在,宇航員應該已經在船艙中坐好,門馬上就要關上了,最後留下的工作人員正坐進他們的吉普車——幾分鐘之內,自動控制系統就要啟動了。如果他有什麼懷疑的話,必須趕快說出來,不能拐彎抹角,浪費時間了。
     
    「我直說吧,」法庫爾說。「你和你的妻子跟韋特比夫婦最熟,請坦率地告訴我,韋特比太太是不是跟蘭達佐有不正當的關係?」
     
    安德斯博士沉思地摸摸他消瘦的下巴,然後背著手,走到窗口前。「就我所知,」他緩緩地說,「有的。」
     
    法庫爾馬上伸手去拿電話。
     
    「還有一個問題,」他邊撥號碼邊問。「韋特比知道這事嗎?」
     
    「我確信他知道。」
     
    法庫爾罵了一句髒話,然後衝著話筒吼道:「我是法庫爾。馬上找到韋特比教授,把他帶到營養實驗室——快點。」
     
    他扔下電話,使勁擦著額頭。安德斯博士好奇地看著他。
     
    「我無法相信,」法庫爾聲音沙啞地說。「我們一直嚴密監視著他,幾乎每分鐘都有人在——」安德斯博士似乎覺得很好笑。「法庫爾先生,你真的很吃驚嗎?你沒有意識到,如果那個完人真的想要什麼的話,他是可以想出各種各樣的辦法躲開你們監視的嗎?」他短促地笑了一聲。
     
    「那也許增加了事情的樂趣,你不這麼認為嗎?不僅要贏得另一個人的妻子,而且還要躲過保護他的保安人員的眼睛!對於一個把徒手獵熊當消遣的人來講,這是一件多麼刺激的事啊!」
     
    「我無法相信,」法庫爾重複道,但他的聲音被淹沒在喇叭聲中:「還有五分鐘!」
     
    現在,自動控制系統已經啟動了。那些電子電腦動起來,以閃電般的速度,發出幾百萬條命令……即使到了現在,發射活動也可以停下。法庫爾知道,在總控制室,總指揮正緊張地站著,他的手放在一個寫著「停止」的按鈕邊。
     
    發射活動可以停下來,但其代價是巨大的。一旦那些精密的儀器開始運轉了——它們現在就在運轉——突然把它們停下來,就會毀了一半的設備,發射活動就將推遲好幾個月,將損失幾百萬元。不,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一個猜疑而毀了所有的一切。他狂怒地盯著自己緊握著的雙拳,慢慢地意識到安德斯博士在說話。
     
    「你不相信一個忠實的妻子會受到引誘而通姦,是嗎?」安德斯博士問道,他的嘴唇諷刺地扭曲了。「別犯傻了,法庫爾!這個蘭達佐可不是平常的人——他是一個完人!而且,他是一個英雄,他要飛上太空,也許永遠不會回來了!」安德斯雙手抱胸,頭歪向一側。「什麼女人能夠抵擋得住這樣一個男人的魅力,這個男人秘密地來與她約會,這個男人已經是一個傳奇式的人物——」門猛地被推開了。韋特比走進來,他的一頭金髮亂七八糟。
     
    他身後是兩個保安人員。
     
    法庫爾站起身。他全身在顫抖,覺得自己快控制不了自己的聲音了,他直截了當地提出了問題。
     
    韋特比的臉紅了,然後又白了。他尷尬地瞥了安德斯一眼,但安德斯已經再次轉向窗口。
     
    「是還是不是!」法庫爾吼道。
     
    韋特比絕望地攤開雙手。「是,這是真的——昨天晚上她自己告訴我的——但我不知道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法庫爾雙手揪著他的衣領,猛烈地搖動。
     
    「告訴我,韋特比,你做了什麼——」法庫爾緊張得連話也說不連貫了。
     
    安德斯乾巴巴地插話說:「破壞火箭的事嗎?」
     
    韋特比掙脫揪著他衣領的雙手,向後踉蹌了幾步。「我?破壞火箭?」他無力地倚在一個櫃檯上,頭靠著上面的櫥櫃。
     
    「破壞,你破壞火箭了嗎?」法庫爾幾乎是在吼叫了。
     
    韋特比閉上眼睛,無力地揮揮手。「你發瘋了?你認為我會摧毀——」他笑起來,身體直挺挺的,頭仍然靠著櫥櫃。「我?」他一邊痛苦地笑著,一邊說。「不——不——我知道他的名聲——是的,我懷疑過他——但是懷疑他跟別的女人,跟別人的妻子!」他又笑起來。「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是我的妻子!」
     
    安德斯博士快步走到法庫爾身邊。「喂,」他輕聲說,「他沒有撒謊。他直接負責的只是溫度調節系統,另外——」他的聲音被外面突然響起的喇叭聲淹沒了,喇叭開始了最後一分鐘的倒計時。
     
    「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
     
    為了讓對方聽清楚,安德斯博士不得不大聲喊叫。「有自動監視系統,法庫爾!如果有什麼問題,總指揮馬上就會知道的!」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
     
    「有一個監視系統!」安德斯博士喊道。「你自己應該知道的!打電話讓他檢查一下!」
     
    法庫爾抓起電話,用顫抖的手指撥號碼。安德斯博士突然轉過頭,凝視著窗外晴朗的天空。「……三十一,三十,二十九……」法庫爾咒駡著喇叭聲。如果韋特比在撒謊——如果安德斯也在撒謊。他們可能是同謀……也許安德斯有同樣的動機——「……十九,十八……」電話通了。但通訊官拒絕打擾總指揮。
     
    法庫爾威脅他,請求他,命令他——
     
    「十……九……」
     
    最後,總指揮嚴厲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
     
    法庫爾喊道:「溫度調節系統是在監視之下嗎?」
     
    「當然!」
     
    「它在正常運轉嗎?」
     
    「……五,四……」
     
    總指揮吼道:「當然!」
     
    法庫爾扔下話筒,好像它太重,拿不住了,話筒咚地一聲落在桌子上,大樓輕輕地顫動了,外面的人群爆發出雷鳴般的喊聲,而且似乎越來越響。
     
    「起飛了!起飛了!」
     
    兩個保安人員衝到窗邊,看著緩緩升起的噴著火焰的火箭。
     
    但是,其他三個人仍然站在原地:法庫爾在桌子邊,安德斯在他身後五英尺處,韋特比在靠牆的櫃檯邊。
     
    「你瞧,」安德斯博士慢慢地說,「一切正常。」
     
    韋特比的身體依然緊張而痛苦地靠著櫃檯。「我想過那麼做,法庫爾,」他低聲說,「真的,我想過那麼做。但我不能那麼做——不,即使因為那種事,也不能那麼做。」
     
    然後他的緊張一下子消失了。他的身體放鬆得太快,差點兒跌倒,他的頭向前衝去,本來被他的頭靠著的櫥櫃門猛地開了。
     
    幾十粒小藥丸嘩啦落了出來,下雨般地打在韋特比的腦袋和肩膀上,而且越滾越多,滾得滿地都是。整個屋裡似乎都鋪滿了藥丸,還有更多的在從櫥櫃裡掉出來。
     
    法庫爾好奇地彎下腰,撿起一粒。藥丸捏上去軟軟的,讓他想起酵母片。
     
    他瞥了韋特比一眼。
     
    韋特比臉色慘白,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法庫爾身後。
     
    「天哪,馬克斯!」他低聲說。
     
    法庫爾轉過身,這時,他聽到人群的歡呼聲和興奮的喇叭聲:「第一階段成功,第一階段成功……」他看著手裡酵母似的藥丸,然後看著安德斯博士。
     
    化學家消瘦的臉怪異地扭動起來,他在默默地微笑著,好像等著他說出什麼驚人妙語。
     
    「這些,」——法庫爾衝著滿地的藥丸揮了揮手——「這些應該放在飛船上的吧?」
     
    安德斯博士雙手抱胸,他的腦袋幾乎令人難以察覺地點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你故意把空的食品箱裝進飛船?你想讓他在太空中餓死?」
     
    「啊,不,」安德斯博士說。「他不一定要挨餓。」
     
    法庫爾凝視著他。「但是,如果食品箱是空的——」韋特比插話了。「不,食品箱不是空的!在發射台秤過重量!它們是裝滿的!」
     
    法庫爾搖搖頭,用手抹抹臉,好像要抹去某個可怕的念頭。
     
    「裝滿的?裝滿的——裝的是什麼?」
     
    但是,安德斯博士只是冷靜地重複他剛才說過的那句話:「他不一定要挨餓。」
     
    韋特比像一個老人一樣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直到撞上一個沉重的櫃檯,才停下腳。他開口說話時,聲音很低,但他說出的話,卻像煙一樣似乎要在空氣中凝結成形。
     
    「奧爾加在哪兒,馬克斯?她在哪兒?你妻子在哪兒?」
     
    安德斯博士沒有回答,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窗外的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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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03-28 08: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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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盡量改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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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是一部非常需要消化咀嚼的電影,
    在看完之後,它所提出的問題可能比給予的解答還多,
    對我來說,這部電影所隱藏的象徵以及訊息比《逃出絕命鎮》還多。
    在開始之前,我想請你們先回想這部電影的第一個畫面是什麼?
    一段文字,講述美國各處的神祕地下管道,各種鐵路和維修通道。
    這些管道實際上真的存在,還是導演喬登皮爾的另一個象徵?
    我在看到這段文字時,第一個想到的是歷史上的「地下鐵路」,
    這地下鐵路其實際不在地下,也不是鐵路,
    而是美國奴役時期,解放人士幫助黑人逃脫南方的組織系統。
    表面上看來,這段文字只是在鋪陳接下來要發生的故事,
    但是其實是在奠定整部電影的象徵調性。
    在看這部影片的過程之中,請記得,
    儘管喬登皮爾一再說這不像《逃出絕命鎮》是個政治電影,
    但是這段文字,從一開始就預示了它絕對不只是表面的眼見為憑。

    首先,一個極簡的劇情回顧,
    女主角艾德蕾德小時候在海灘遊樂園走失,到了一個鏡子迷宮之中,
    看到一個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分身,從此受到嚴重創傷,
    時間來到數十年後,她現在已經成家立業,與家人再度來到那個海灘。
    殊不知當天晚上她們就被各自的分身攻擊,
    在逃走之後發現幾乎各地都發生這種詭異的現象。
    殺掉他們的分身之後成功逃走,
    但是我們發現,當年的影子其實將真正的愛德蕾德抓到地下掉包,
    所以現在活下來的,其實是分身。
    一如《逃出絕命鎮》,喬登皮爾高明地在電影的一路上灑下麵包屑,
    鋪陳各種線索,而不是像奈沙馬蘭近年的劇情轉折往往來得有點莫名。
    從第一個畫面,電視旁的錄影帶就暗示了接下來的劇情:
    《七寶奇謀》主角們在地下的探險;
    The Man with Two Brains,其中的科學家發明將意識轉移到體外的頭腦的方式;
    以及C.H.U.D 講述下水道的變種怪物到地面上攻擊人群的故事。
    有趣的是喬登皮爾在國中時的第一任女友的父親就是C.H.U.D的導演,
    the more you know…
    接下來也有不少線索,
    一家人在海灘上走時影子長得不尋常,暗示著接下來影子分身的出現,
    以及在海灘上「紅色」的飛盤剛好蓋住「藍色」的野餐布圓圈,
    象徵身穿紅色的影子淹沒地上那些住在藍天底下的人。
    再來,蓋博在其中一部分講了一個敲敲門笑話:
    「敲敲門」「誰在那」「你」,
    結果當天晚上敲他們家門的,還真的是他們自己。
    但是也許最難發現的,是這些影子拿剪刀的原因,
    艾德蕾德在小時候自己走丟時,在路上看到一對男女玩剪刀石頭布,
    而其中的女生則說:「你老是出剪刀」,
    這個在被抓走前最後的記憶之一,就是她選擇剪刀作為武器的原因。
    當然,剪刀也有其象徵性的意義,以及眾多提到麥可傑克森的部分,
    這些都留到待會再深入討論。
    當然,對於愛德蕾德其實是影子的這個轉折也有不少線索,
    在電影中,愛德蕾德的影子名叫Red,我就姑且翻作小紅,
    為了避免困惑,我在接下來會以他們在劇情大部分的角色來稱呼,
    穿白色的叫愛德蕾德,穿紅色的叫小紅。
    我們在回憶片段之中看到愛德蕾德在走失之後突然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在這個轉折之後,才知道她不是因為創傷,
    而是因為她是來自地下的分身,本來是不會說話的。
    相反來說,小紅是唯一會說話的影子,正是因為她原本是來自地面上。
    而她沙啞而且有如肺部塌陷的聲音,是因為當年她被勒昏所造成的傷害。
    而愛德蕾德的真正身分也解釋了她的諸多行為,
    諸如在車上彈手指時並沒有跟上音樂的節拍,
    或是不善與人交談,
    還有在家人都在吃速食的時候,只有她自己吃著草莓,
    大概是因為她在地底吃了太多兔子肉,從此就不太吃肉了。
    以及在恩布列死後還特地自己下車,表面上是要確認她死了沒,
    但是其實是想要在她死前給她最後的安息。
    以及看到布魯托緩緩走向火焰時驚恐並且歇斯底里的反應,
    都印證了她其實自己是個影子這件事。
    但是還有個特別值得探討的面向-愛德蕾德最後真的還是影子嗎?
    有沒有可能,小紅,也就是真正的愛德蕾德,
    在被殺的那一刻將意識轉移回了假愛德蕾德身上?
    我會這樣說是因為愛德蕾德在殺了小紅之後發出了有如野獸一般的嚎叫,
    你可以解釋成她只是在那一刻失控而顯露出她的本性。
    不過小紅掌控了她的身體這個解釋也不無可能,
    因為愛德蕾德提到她來到這裡之後彷彿全身被烏雲壟罩,
    有可能是在她來到地面之後不斷地試圖切斷與地面下的連結,
    但是地面下的小紅卻不斷試圖加強這個連結,最終的目標就是搶走愛德蕾德的身體。
    另一個線索則是愛德蕾德在救出傑森之後撥頭髮這個動作,
    我一直不太明白她在此處撥頭髮的意義,直到我看了第三次,想到這個可能性之後,
    才意會到:
    小紅的髮型是沒有瀏海的,
    也許她在把自己的意識轉移到愛德蕾德身體裡之後,
    下意識地把自己的頭髮撥回留了多年的髮型。
    當然,這只是個理論,
    在可能性程度上,
    大概是「無限之戰的布魯斯是洛基假扮的」之上,在「瓦里斯是個美人魚」之下。

    麥可傑克森在這部電影之中是個非常重要的存在,
    從愛德蕾德走失當天身上穿著的「顫慄」T恤,
    到影子們穿著的單手手套,
    到身上穿的紅色工作服,幾乎都跟麥可傑克森有關。
    甚至連影子們僵硬不自然的動作,都讓人想起「顫慄」之中的殭屍。
    但是這只是個有趣的彩蛋嗎?喬登皮爾只是單純很迷麥可傑克森嗎?
    剛剛那是反問句,你以為這是什麼電影?
    談麥可傑克森之前,得先知道「雙重性」這件事

    某種程度上,在這個IG、網紅的時代,「如何被看見」的重要性早就遠遠大於真實了。
    我在Fyre紀錄片以及《英格麗向西》那部影片之中都一再談到,
    網路世代只想呈現最完美的一面,只想看到別人最正向一面的心態愈來愈明顯。
    這種虛假的雙重性,不斷壓抑自己的影子,
    就如《我們》之中住在地底下,永遠不見天日的分身。
    雖然說《蝙蝠俠:開戰時刻》之中最著名的台詞
    「重要的不是我是誰,定義我的是我的行為」在某些情況下是非常有道理的,
    但是《我們》想要探討的就是
    我們是否將毫不考慮前因後果地將這句話套用到所有事上,
    讓我們被他人如何看待自己的行為所綁架?
    就如《我們》之中影子的由來,只複製了身體,但是無法複製靈魂。




    繼導演處女作《逃出絕命鎮》令當代影壇驚為天人、並為反諷社會議題類型的驚悚片樹立新標竿後,奧斯卡獎得主喬登皮爾即將帶來自編自導的全新原創驚悚作品。

    《我們》以北加州海岸為拍攝背景,由猴掌製作公司(Monkeypaw Productions)製作,女主角由奧斯卡最佳女配角得主露琵塔尼詠歐所飾演。故事描述一位女子雅德蕾德威爾森和她的先生蓋博,帶著兩個孩子(莎哈蒂萊特喬瑟夫、伊凡艾利克斯飾)一起到夏天度假住的海濱房子,打算度過一個恬靜的夏天。

    但一段過去難以啟口的傷痛卻如鬼魅般出現在眼前,接二連三的怪異巧合也相繼發生,對於家人即將遭遇不幸事件的強烈預感,讓雅德蕾德恐懼到達臨界點。

    當他們和朋友泰勒斯一家(艾美獎得主伊莉莎白摩斯、提姆海德克、卡莉薛頓、娜亞薛頓飾) 共度一個令人緊繃的海邊聚會後,雅德蕾德和先生及孩子們回到度假小屋休息,卻在進入黑夜的房子前,看見令人毛骨悚然的四個人影,正手牽手站立在他們的車道上…《我們》描述了一個和樂的美國家庭在一夜之間必須挺身對抗一群難以解釋敵人:他們自己的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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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看影片: 除了漫威以外 還有哪些電影必看? | 盤點年度十大電影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6dH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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