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紓困，蔣萬安委員是否搞錯了？

由於協商破裂，第二階段1500億元的紓困預算卡在立院。協商破裂的原因在於國民黨要求再增列約1000億元預算發放現金給民眾，但是民進黨立法院黨團批評「1000億現金發放缺乏規劃，只是為了發紅包、做人情」。

國民黨團書記長蔣萬安則表示，政府擬發放的酷碰券等屬於「振興」方案，但現在最需要的是「紓困」，發放現金是最好的方式。

國民黨根據綜合所得稅申報級距表，排除家戶所得2百萬元以上及存款、房產進行排富，估算發放現金需要998億元預算。

除了民進黨團的批評不到位之外，我對蔣萬安主張發放現金的理由也感到不解，在我看來，類似消費券的發放現金是「振興」，發放抵用券才是「紓困」，正好與蔣萬安委員與國民黨團的理解相反。

我之前曾經在《思想坦克》的〈武漢肺炎紓困抵用券的制度設計〉對這做過簡單的說明：

「雖然同樣是刺激消費，但是消費券與抵用券的目的並不相同，消費券的目的在提振經濟，但是抵用券則在紓困。消費券是馬英九政府時期，為了因應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而造成消費緊縮，因此於2009年舉債858億元向全民發放消費券，以促進民眾消費而振興經濟。」

「而本次抵用券則是針對受到武漢肺炎疫情影響的產業補助，因此僅限於夜市、商圈、餐廳與藝文活動等消費使用。消費券的使用方式如同現金，而抵用券則以折扣抵消費。」

「一般咸信馬政府的消費券，部分受到日本於1999年發放地域振興券經驗的啟發，事實上2009年台灣發放消費券的同時，日本政府又再度發放地域振興券，不過日本發放的方式與台灣不同。」

「台灣的消費券是對所有國民統一發放，甚至連取得居留證的外配都一併有資格領取，每人台幣3600元，而日本政府則加上許多限制條件，1999年日本政府發放給有15歲以下孩童的戶長、社會福利人士與65歲以上非課稅的老人，因此僅有3100萬人受惠，每人2萬日圓，共計約60億美元。」

「雖然消費券與振興券都在以消費振興經濟，不過台灣政府對於消費券的使用並無限制，而日本為了振興地方經濟，則加諸許多條件，例如振興券有不同顏色，每種顏色只可以到特定地區消費，或是為了扶植中小企業，規定一半要花在大企業，一半要花在中小企業等等不同規定，相較之下，馬政府的消費券更近於現金。」

無論是馬英九的消費券或是本次蔣萬安主張的現金發放，之所以可能無效的原因，就在於大致上不限定資格與不限定消費，所以其本質上屬於提振內需的「振興」經濟，而抵用券針對特定產業消費，才具有「紓困」的性質，正好與蔣萬安的理解相反。

也正因為缺乏限制，蔣萬安的現金發放幾乎可以斷言成效甚微：

「日本振興券發放之後，雖然獲得不少民眾好評，不過後來政府評估效果卻不如預期，估計只貢獻GDP0.1%。同樣的，經建會估計消費券對台灣GDP的貢獻僅佔0.28%─0.43%之間。泰國與台灣同年發放類似消費券的「救國支票」，花費189億泰銖，但僅貢獻0.24％的GDP。這些都與各國政府原先估計促進消費，進而產生乘數效果的差別甚大。」

「效果不彰的最主要原因在於大多數的消費券並未增加消費，而只是排擠了原有的消費。例如日本的研究發現，振興券發放之後，前兩個月的消費總額確實增加，但是接下來的消費卻萎縮，表示消費者只是將下個月的消費提前花掉，整體消費並未增加。經建會發現台灣消費券的替代率達六至七成，表示有六至七成的消費，都只是替代原先的消費。」

我理解紓困金額龐大，國民黨在政治上希望能因為自身建言增加預算，以便獲得選民的青睞，但是撇開政治效果不論，國民黨團至少應該先確定增加預算的目的，與盲目發放現金的效果。比爾・蓋茲等人預計或許要到明年秋天才會恢復正常，而台灣尚未真正開始封城與大規模停止經濟活動，就已經有不少產業受害，離疫情消去的時間仍長，國民黨應該更謹慎地提出預算監督的意見，切忌浪費在無用之地。

為了台灣疫情紓困，蔣萬安與國民黨團或許應該考慮：

第一，確定「振興」與「紓困」的差別。

第二，確定是否要增加紓困金額。

第三，重新與民進黨團協商，以便能夠通過紓困預算。

第四，如果在政治上的確需要爭取現金發放，以獲得選民認同，則應該對於發放的方式與對象明確化，以確保能達成紓困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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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期待的狗跳

2018年02月18日 04:10 中國時報 林建甫
2018的經濟會如何？大概每10年1次的經濟危機是否會再來？1987年10月19日黑色星期一的股災，道瓊指數單日跌幅超過了22%。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引起東亞主要貨幣（包括台灣）在短期內急貶和股市的崩潰。2008年金融海嘯，全世界經濟受到嚴重打擊。2017年全球經濟成長雖是近年的高峰，但春節前2月2日周五，道瓊工業指數大跌666點，5日更再大跌1175點，幸好隔天大漲567點。這種上下激烈的震盪會不會影響狗年的經濟情勢？

依據最新國際貨幣基金（IMF）預估，2018年全球經濟成長率將擴張到3.9%，較2017年3.7%進一步成長。同時德國Ifo經濟研究院公布的2017年第4季「全球經濟氣候指標」，由第3季的13.2點，上升至17.1點，不只連4季為正值，且是2011年第3季以來的最高。先進國家經濟維持2%以上的成長力道，消費信心與企業投資動能強勁，是將帶動全球經濟溫和擴張的主因。加上新興與開發中經濟體則受惠於海外需求成長與原物料價格回升，以及一帶一路對亞洲新興經濟體基礎建設的利多因素，基本面而言，2018年經濟前景樂觀。

但是從2008年金融海嘯後，已經過了10年的經濟擴張期。海嘯後的救市，量化寬鬆政策也創造了很大的資金行情，因此各國股市都在高點。美國聯準會的升息縮表，今年也有可能都會累積到足夠影響實質經濟，因此「居高思危」的確是有必要的。不過也不宜過度的緊張，因為人類累積的經濟學知識也越來越進步，各項指標的監測及政策的防微杜漸及反循環措施，讓大規模的經濟危機應該不至於發生，就好像在1990年代前惡性通膨還經常看到，今天幾乎已經絕跡。但上下的小震盪仍是不可避免，以5日道瓊的大跌1175點，換算也只有4.6%，實不宜過度緊張。

從個別區域發展來看，全球最大經濟體─美國的情況最為樂觀。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BEA）公布的2017年全年經濟成長率高達2.5%，第4季年增率是2.6%，雖不如第2季及第3季3%以上的表現，但仍高出2000年以來2%的平均值不少。日前美國國會通過「30年來最大」的減稅案，包括企業稅由35%降至21%，個人所得稅調降至37%，並簡化至4個級距等方案，姑且不論「減稅案」對財政造成的巨大損失，但對於個人消費、企業投資布局、資金流動等因素都帶來了正面的影響。若再配合「美國製造」向全球製造業招商的大量優惠措施，美國成長力道將比去年更上一層樓。

其次，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國大陸也表現穩健。雖然IMF等國際機構等持續警告「政府債務飆升」、「高收益投資產品監管不完善」及「金融科技系統性危機」三大風險，但中國大陸近年來政經情勢發展穩中求勝，大數據時代計畫經濟模式更能夠掌握。特別是中共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順利落幕之後，習近平政權更加穩固，經濟轉向由重量轉向重質發展，經濟結構的改革將仍是今年經濟的重點。若再加上產業結構的改善與創新、緊縮融資銀根等供給側改革效果有成，或許短期難免會經歷經濟發展趨緩的陣痛，但能以減速換永續，可望創造出長多的格局。

除了美、中，與台灣出口密切的是東南亞各國。在全球經濟回溫之下，去年經濟成長表現也不俗。IMF預期2018年東南亞的經濟成長率在6.3至6.8%之間；印度、緬甸與孟加拉更在7.0至7.6%之間，成長力道強勁。

日本、歐盟經濟情況也有好轉。日本連續7個季度的成長，寫下1990年代中期以來最長擴張紀錄，雖未走出「外熱內泠」的結構性困境，不過2020年日本東京奧運商機不容小覷，專家預估可為日本創造出超過30兆日圓的經濟效益，並增加約194萬個就業機會。日本東京都政府近日已開始積極備戰2020，將拉動今年日本經濟的成長。而歐盟統計局之前公布，歐元區去年第4季GDP季增0.6%，今年第1季更可望達到季增1%。這也都是近年來的佳績。

最後回頭看台灣的情況。延續去年的「雞飛」，今年外部需求雖然面對不少不確定因素，但整體來看仍是利多於弊。台灣出口貿易的力道依然強勁，內需方面，長期以來投資吸引力低落的結構性問題雖存在，但政府正努力改善。然而結構性的改革需要更多時間來發酵，不過近來的「稅改大紅包」及「加薪」等政策是亮點，有助於刺激民間消費的成長，再加上「前瞻建設」、「5+2創新產業」的實質投資增加，狗年經濟的「狗跳」值得期待。（作者為台灣經濟研究院院長、國立台灣大學經濟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