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兩屆的國三社會科家教,複習到台灣史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問一句,記得二二八發生了什麼事嗎?
就像我總是忍不住問,記得新舊帝國主義的差別了嗎?溫帶地中海型氣候的特色農作是什麼?是這樣的忍不住。
去年在二月二十八號那一天被叫去上課,剛好上到二二八事件。
小孩們都知道我很喜歡在我覺得不該來上班的時間對自己...
上了兩屆的國三社會科家教,複習到台灣史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問一句,記得二二八發生了什麼事嗎?
就像我總是忍不住問,記得新舊帝國主義的差別了嗎?溫帶地中海型氣候的特色農作是什麼?是這樣的忍不住。
去年在二月二十八號那一天被叫去上課,剛好上到二二八事件。
小孩們都知道我很喜歡在我覺得不該來上班的時間對自己好一點,比如國定假日,而且我的薪水不會變多。
問題變成「說到二二八你會想到什麼呢?」
女孩小小聲地說了不知道,再問了兩三次,終於從不知道、不記得,變成會放假;男孩很快搶答,查緝私菸,追問下去就沒有然後了。
其實我說過這個事件不只一次了,就像我去年累計畫超過七次新舊帝國主義的比較表格,但他們每一次都還是笑問客從何處來,完全當成新朋友在認識。
我還記得國中的二二八事件在歷史課本的左下角,只有一張紀念碑文的照片,它甚至不是一段正文,只是照片的附註。
那一年歷史老師從天馬茶房開始,繞回了正值國共內戰的中國,然後是基隆,或許有嘉義跟高雄。總之,我也是完全不記得查緝私菸的以前以後,以前說的不是這種以後,以後別做朋友。
所以我從頭說了一次。
1947年國民黨政府來到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以後的台灣,島上的人萬分期待的祖國會把自己當成人看。但後來不僅是新不如舊的問題,他們聽不懂彼此的語言,台灣人賴以為生的閩南話與日語和北京話之間是空集合;他們沒有想到從前日本人占據的職位,雖然換了人來接手,卻還是輪不到自己;快速的通貨膨脹,讓他們對於不斷翻新的明天感到措手不及。
然後查緝私菸的擦槍走火點燃了整個島嶼。他們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島嶼。
當時的行政長官公署陳儀(這時候就會出現陳儀還是陳誠的大哉問,但小孩們通常是讓我自問自答自彈自唱)一面假意安撫知識分子組成的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提出的要求,一面向蔣介石匯報台灣要出大事了快點派軍隊來支援。
3月8日,憲兵登陸台灣,展開兩個多月的清鄉行動。
清鄉是憲兵帶著槍去敲敲你家的門,把有參與抗議、抗爭、武力動員,任何政府認為有疑義的反叛分子帶走。其實他們也說不清楚怎麼樣的人應該死,後來他們就學會了,宣布戒嚴、懲治叛亂條例、軍法審判,更明確的列出什麼事情不能做,什麼人會被政府盯上,但更細緻的規則仍然時時刻刻隨著蔣總統判定的局勢浮動,或者隨他大筆一揮,就把刑期改成槍決。
小孩很喜歡問我,死了很多人是多少人啊?
我不喜歡計算,也可能是因為我是文組,沒我開玩笑。
死了一個人以後的世界,就是一群人的世界跟著死去一部份。每一天都是一大群人的天翻地覆,光是我家天花板的漏水修了一個禮拜我就想要立地成佛,真正的天翻地覆,不能只是量化。
我知道下一次如果再在題目上巧遇二二八事件,小孩們八成還是會對查緝私菸的以前以後相見不相識,我也總是喜歡記得對我而言容易的事。
但如果是對所有人的不容易,就要一再地講,一再地遺忘,一再地記憶。
就像一首歌聽了很多次,難聽的部分也會不自覺哼出口。
我就不詳細說明,但我的腦袋這幾天一直瘋狂循環一首我覺得很難聽的歌,一聽到就對自己很生氣。
如果要把傷害內化成一首歌的話,我會選謝安琪的〈家明〉。
「他不過想要愛 差點上斷頭台
人家跌倒兩次吧 就再不相信愛」
最後說一下,我其實猶豫了很久要不要發這篇文,不是怕掉粉,我這麼久才更新真的是沒在怕的。我只是怕我說的不好、不夠完整、不夠詳細、太片面呈現我在乎的資訊、看起來像是為了服務或宣告自己足夠政治正確。用一種煽情的口吻重述歷史事件不是一個歷史系的學生該做的事(我腦袋中一直浮現「歷史學徒」這個聽起來很厲害的名詞,但我想硬要用四個字形容我自己,應該就只能是學分小偷或者美少女嗎)我知道我一定不夠正確,所以我在三月一號發,其實是因為我昨天在把《想見你》飆速看完ㄎㄎ
齁!我只是要說!我知道一定會有人覺得對二二八事件做這麼粗淺的介紹幹嘛發一篇文!那我先說個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才疏學淺還愛講話。
但我還是要說,畢竟台女最不懂的就是檢討自己。
終於找到時機啟動黨國少女ㄉ照片⋯⋯
PC @ujc_photograp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