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撿骨骨頭顏色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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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男友第一年交往的時候 他說他買了一條BOBBI BROWN的唇膏要送我,因為他曾偷聽到我跟朋友的對話,說很想要 . 「!!!!」 . 「真的假的,什麼色號的!?」 . 『呃..色號??』 . 『色號是什麼?顏色??』 . 『紅色的』 . 鏡頭拉到今年 他跟家人去法國玩,半途傳了幾張Dior唇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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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09-12 18:5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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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09.05 | 酷哥的離開
    9/5當天晚上,我們幫狗仔採買完肉回到家時,大約七點四十分左右
    我們先簡單把肉分裝完後,準備讓狗仔們離開房間到客廳
    我一邊打開晚餐的同時就聽到女友驚慌大喊『酷哥怎麼倒在這邊』
    我馬上衝過去酷哥房間,看著他側躺在地上,但是頭在桌子底下
    平常從來沒看過他用這個姿勢睡覺,房間的攝影機也被他撞斷線
    從來都很期待著我們回家的酷哥,對我們的呼喚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把酷哥從桌子底下拖出來,圓圓的眼睛是張開的,上面有灰塵
    舌頭也伸出來,但沒有看到嘔吐物在前面,身體也沒有外傷
    我以為他可能誤食了房間的東西噎住昏倒
    便把手伸進他喉嚨裡探了下,但甚麼都沒有,連溫度也是
    『幹怎麼這麼冰』我心裡驚了一下,同時酷哥的身體也一樣冰冷
    只剩下腋下還有一點點微微的餘溫殘留,我心裡已經有底了
    -
    儘管已經大概猜到沒有辦法救,但還是請女友打電話先去獸醫院
    同時把全身癱軟的酷哥搬上車,鄰居聽見也來幫忙我一起抬上車
    為了希望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趕到醫院,也同時顧及大家的安全
    我們也聯繫了派出所希望能有警車協助開道,可惜派出所只能協助人類
    一路上把所有的交通規則都違反了一遍,三十分鐘的路程只花了十分鐘多
    到了獸醫院,車子隨意插著就跟獸醫院的人員一起把酷哥抬進去急救
    氧氣管插進喉嚨,有的人忙著壓胸,有的人忙著打強心針
    我們在外面焦急得看著裡面,但什麼忙也幫不上
    做完一輪急救,獸醫會聽一次心跳,看完搖搖頭後便繼續急救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最後一次聽完心跳
    獸醫抬起頭跟我們說『真的沒辦法了』
    當下的我們除了崩潰大哭,也沒別的事能做
    -
    雖然難過得程度已經無法思考太多事情,但家裡還有其他三個
    還是很好奇為什麼酷哥離開,便問獸醫可能的死因
    獸醫表示:『照你們說家裡沒有嘔吐物跟脫糞的情況下,也沒有太多掙扎的痕跡,有可能跟心臟比較有關係,但是肛門一點點脫糞是有血的,味道聞起來是有病毒性腸胃炎的跡象,病毒性腸胃炎是德國牧羊犬的好發疾病,這個疾病也會侵襲他的心臟,造成休克,他這幾天有沒有嘔吐、腹瀉、精神不濟、食慾不好...等。』
    都沒有。酷哥不只吃得好,我們出門前放他去上廁所,還蹦蹦跳跳衝出去,再蹦蹦跳跳跑回家看起來一點生病的樣子都沒有...
    酷哥以前在流浪時有得過心絲蟲,後來雖然痊癒了,但心絲蟲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已經無法挽回,一個腸胃炎竟然要了他的命。
    -
    酷哥最後的身影是七點十三分,在那之前的一小段時間
    他看起來不太舒服,柚子一直到他身邊看他好幾次他都沒起來
    只是窩著睡覺,七點十三分攝影機錄到酷哥坐起來的畫面
    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柚子那天看起來有點嚇壞了
    好像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酷哥突然就不動了
    當下看到的我,其實心裡有數可能現場急救也回天乏術
    但我不知道脫離身體的靈魂,是不是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了
    曾經被丟棄的酷哥到了不一樣的地方,是不是以為自己又被拋棄了
    送去醫院,也知道缺氧這麼久,萬一真的救活,可能他再也無法跑跳
    只是有點自私的希望,哪怕一點點生命跡象回來都好,讓我知道你還在
    還能趕快跟你說我們沒有丟掉你,只是你的時間到了,肉體不能用了
    或許這些都是酷哥安排好的吧,他只留了一點點的體溫讓我記得那個感受
    -
    獸醫院讓我們最後在裡面跟酷哥說說話,同時間我們也聯絡了寵物天堂來接酷哥
    大概九點多一些,酷哥的身體就讓他們載回去冰存了。
    -
    酷哥的身體,除了最近看大腿感覺肉少了些,沒有異狀
    連躺在手術台上時,毛都還是柔順發亮的
    因為撿到的時候就不知道實際年齡大約多大了
    看著他嘴巴周邊的白毛慢慢變多,我以為還有五年八年
    沒想到我們才相處四年半多,竟然走得那麼突然
    -
    一直以來,酷哥都是個貼心溫和的乖孩子
    他不欺負弱小,也不太會破壞東西
    出去散步總是一步三回頭,確認我有沒有跟上
    放他跑跑時,只需要一聲口哨馬上就會奔回我身邊
    永遠看他的眼神都是那麼溫柔善良
    我們的相處總是因為他的貼心增添不少歡樂
    離開當天,幫我把酷哥搬上車的鄰居,身上有沾到酷哥脫糞的血
    在獸醫院的手術台也有一些開始流出來
    但家裡和車上,卻奇蹟似的一點都沒弄髒
    這孩子連到最後一刻,都還是這麼貼心
    其實我一直以來一點都不覺得他麻煩
    -
    當天晚上,酷哥來我的夢裡
    我問他現在在哪裡
    他給我看了一個很美的地方
    有湖、有山、有草原、天上的陽光是黃金色的
    天上有鳥有蝴蝶,酷哥踩到湖水時濺起竟然是彩虹的顏色
    他的毛色比遇見時更光亮,體態也變得輕盈
    他對我吠了兩聲,我想這就是狗狗心中的天堂吧?
    我又問他離開時的感受,他讓我體會了一下
    是心臟被人抓住扯下來的感覺,痛了一下我就醒了
    當然是哭到爆炸,但心裡其實放心很多,知道他去了一個很好的地方。
    -
    我們安排9/9幫酷哥火化
    這中間每天我們都有過去看酷哥
    本想說要不要幫他準備點特別的
    結果看半天其實平常都吃得很好
    已經沒有什麼特別的可以準備
    就把他平常會吃的東西都帶去看他
    火化當天,我們準備了滿滿一桌
    羊排、牛排、土雞、鴨胸、鮭魚、優格、雪凝鮮乳、水煮蛋...
    都是他平常愛吃的東西
    幾位朋友也有來送酷哥最後一程
    最後道別之後,讓酷哥送去火化。
    -
    『火來了!趕快跑喔!』幹,真的是哭著講
    因為酷哥的體型比較大,火化時間比較長
    我們幫酷哥在櫻花大道挑了一個位子
    我相信他應該會喜歡吧。
    火化完的骨頭,寵物天堂說真的很少見
    看骨頭的年紀已經很大,但是牙齒的狀況還是很年輕
    這幾天他們都一直說酷哥真的被我們照顧得很好
    (當然,自己的孩子,哪有受委屈的道理。)
    -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是我在教狗當狗
    到頭來根本都是狗在教我做人
    只是生離死別這一課真的太難
    永遠都來不及準備好
    寵物是我的一陣子,但我是他們的一輩子
    他們不在乎我們有沒有錢,不在乎我們是不是才剛罵過他
    一回頭他永遠都笑笑的在等我們回家
    酷哥的離開,我覺得我陪他的時間很多
    一直也努力給他吃最適合他們吃的食物
    能力範圍內能給的都給了
    唯一一點遺憾就是沒有好好的道別
    不過也許這也是他自己的安排吧
    我們會努力趕快走出難過的心情
    酷哥在另一個世界一定會過得很好
    過兩天比較有空,再來把酷哥的影片好好整理給大家看
    -
    酷哥,我們永遠愛你 !
    謝謝你這些年的陪伴

  • 撿骨骨頭顏色 在 Dr.李薇復健與生活頻道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21-08-26 07: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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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的急診檢傷站,兩個老人急匆匆將一個小男孩送來,男孩的臉色蒼白,肚子鼓的很大,沒有胃口吃不下飯,也大不出來已經兩個禮拜,幾乎沒幾滴又深的跟茶一樣顏色的尿,他肚子以下肢體發白無血色,腳趾深紫色至發黑,左邊的小腳趾斷了一截,小男孩很虛弱,頻頻嘔吐,吐得都是酸水,虛弱地連話都說不清楚。

    急促的奔跑腳步聲,他的爸爸媽媽衝到病房一進來就責罵男孩貪吃吃壞肚子,怪罪父母怎麼把小男孩照顧成這樣,直到看到小男孩發黑發紫的下肢,以及斷掉的腳趾,才沈默不語。這個醫院每一個角落都好似瀰漫著自責內疚,似乎每一個人都可以小聲聽到小男孩爺爺奶奶啜泣聲,
    「要不是妳說我們兩個工作那麼忙,沒時間照顧小孩,讓爸媽來照顧,也許就不會這樣….」
    「怎麼又怪我了?不是你說你要專心準備論文,有兒子在會影響你的嗎?」

    可悲劇已經發生了,黑掉的雙腳,只能截肢了,責怪誰又有何用呢?

    小男孩從出生後就被託付給爺爺奶奶,他的爸爸媽媽也很少回來看他,電話裡總說因為工作太忙……
    男孩只知道爸爸媽媽在好遠的地方,
    「我爺爺說:我爸爸媽媽是超人!我爸爸媽媽好厲害的呢!他們要保護地球,有好多好多任務打敗壞人喔!」

    小男孩的爸爸媽媽,一個正在念博士班,一個教授助理,實驗研究加寫論文占滿了他們的生活,陪伴但卻沒有留給自己兒子一丁點,合理的無可奈何。一開始每個禮拜都回來看小男孩,但後來有時三個月才回來一次,起初爸媽要離開的時候,小男孩還會喊著爸媽,滿臉依依不捨,「爸爸媽媽,你們要早點回來看我喔!什麼時候我們一起住啊?」;後來小男孩只是自顧自地玩玩具,好像爸媽只是客人,好像與他無關一樣。
    小男孩的照顧自然就落在兩個70多歲老人身上,換尿,餵奶、餵飯,洗沾滿泥的褲子衣服、教著怎麼開口說話,
    「哎呀我們小寶的小雞雞露出來了!我們換布布囉,啊!!又尿在我的臉上了!」
    「哈哈哈,反正童子尿養生,你多吃可以老當益壯啊!」
    爺爺奶奶總是圍著小男孩調侃彼此。

    從教小男孩穿衣服、拿湯匙到自己吃飯,從被推著娃娃椅到騎三輪車,磕著碰著冷著熱著,都是爺爺奶奶的無微不至。爺爺奶奶下地幹活,種田種菜養雞鴨豬牛,小男孩總在旁邊當個小跟屁蟲,學得有模有樣,小男孩發燒生病了,爺爺總用祖傳藥水,這組祖傳神藥還真有效,以前的生病總沒留下病根。

    但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何,小男孩肚子脹氣嘔吐,喝了祖傳藥水幾個月都沒有好,常常半夜肚子痛到地上打滾,爺爺奶奶不知所措,只抱著他一起哭。便秘越發嚴重,大便顏色從暗褐色變到紫黑色,鄰居街坊聽聞小男孩生病,都說小男孩一定是吃了放太久的食物。儘管神藥苦不下嚥,爺爺總是逗著布偶戲,布偶演的有聲有色,為的是博得小男孩臉上的一笑。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小男孩骨瘦如柴,更加皮包骨,骨頭肉眼可見,一下子彷彿滄桑了十歲,而擔心的爺爺奶奶臉上也是憔悴不堪。

    以前每次小孫子挑食時,奶奶講故事,一人演三角,學著狗叫貓叫大象叫,學著豬走路、猴子爬樹哄小孫子吃飯。爺爺陪小孫子放風箏,風箏落在地上,被狗叼走了,爺爺追狗時還摔了一跤,
    「爺爺你好笨喔!我跑步都不會跌倒,我不管!今天一定要把我的風箏撿回來,不然我就不回家!」
    「好好好,爺爺再給你做一個好不好,還是,你想不想學怎麼做風箏呀?」
    「想要!我要學做風箏,這樣我以後只有一百個風箏、一萬個風箏可以玩了!」

    其實這祖傳神藥就是去廟裡祈求的符水,幾月來小孫子喝著沒有改善,爺爺就越求越多符混水給小孫子喝,爺爺奶奶沒讀過書,也不識字,家裡以前窮的買不起電視,生活就是農活以及些偏方。
    好長一段日子,爺爺奶奶儘管不會智慧手機,還是戴著老花眼鏡,找到電話按鍵,給男孩的父母報平安;孫子生病之後,由於知識有限,並沒有把小男孩病情傳達清楚。他們所住的深山幾乎沒幾戶人家,鄰居彼此親近但又住的遙遠,一天小孫子忽然叫不醒了,全身蒼白鐵青的瘮人,爺奶半夜衝到鄰居家,請鄰居幫忙,終送去醫院。

    父母到了醫院第一件事是句句數落,每句責怪都像刀一樣紮在爺爺奶奶的心臟上。小男孩診斷出得了胃癌,合併腸子缺血性阻塞,急需開刀並截肢。
    「都是我不好!我好笨,我們沒有讀書,我的愚昧無知害了小寶!」爺爺槌著胸口拍著腦袋,奶奶坐在椅子上手按這心上,低頭不說話,眼淚一滴、两滴、三滴、四滴落在鐵椅及醫院地板上。

    數次開大刀的術前術後,爺爺奶奶寸步不離,他們細心的為小男孩擦澡,用棉花棒沾水在嘴唇上,為他換衣服,他們輪流躺在醫院又小又硬的陪病床上。手術小男孩的胃被切掉了三分之二,同時切掉三分之一的小腸,腿保住了部分,左腳踝以下截肢。在等腸子恢復好的期間,婁管接到小腸裡提供營養,另一個管子直接到大腸,等於他的肚子上有兩個洞,一個是食物進去,另外一個是排洩物出來。兩個月後,小孫子能靠著拐杖下床,但是走路時肚子前的袋子會有摩擦聲,沙沙作響,儘管爺爺奶奶鼓勵,但小孫子還是覺得很丟人,不肯走出病房的門,只是在病房內緩慢走動,復健老師每天來陪他,這兩個造婁管就像他的心結一樣,好難移除。

    奶奶開始有了坐骨神經痛,或許是因內疚,每一秒都想陪在小孫子旁,捨不得去看醫生去復健,爺爺給孫子買遙控飛機,在有限空間及高度的病房裡,遙控飛機不上不上著飛著,小孫子終於露出久違的笑。
    遙控飛機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打翻了爺爺的安眠藥、心臟藥及胃藥,奶奶的止痛藥、高血壓藥、糖尿病藥整包藥袋連同鋁箔包裝的藥都滑了出來。看著面前的藥,小孫子臉上凝固沉思:以前爺爺奶奶身體硬朗,起早貪黑,從不用吃藥,而現在一大堆的藥……他們也為我操碎了心,明明全身都痛,卻願意陪他睡在又小又硬的陪病床上,好幾個月。 小男孩似乎瞬間長大,每天認真復健,義踝也裝上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爺爺奶奶也老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的父母頭髮也白了。他們承擔的我們的苦痛、我們的幼稚、我們的叛逆。

    #dr李薇復健與生活頻道

  • 撿骨骨頭顏色 在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2021-08-21 12: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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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謂貴人?

    前幾天,我幫一個老人家撿骨,一旁家屬看著,突然問我一句。

    「師父,你看我爸爸的骨頭怎樣?」

    我看了一下,骨頭上顏色稍微偏黃,內部骨髓也有點偏黑,我用手將骨頭放進罐子裡面的時候,覺得有點脆,跟健康的骨頭差距有點遠。但是看著五六個家屬熱切的眼神,我給一個中規中矩的答案。

    「嗯,不錯!」

    家屬一聽,就扼腕的說。

    「我就說嘛,爸平常身體好好的,你看他中風在床上十幾年了,我們每天照顧他照顧得那麼好,天天給他翻身拍背。上次幫他按摩手的時候,我還發現他手會動唉!說不定過陣子就好起來了!就是被醫死的啦!半夜急診裡面一堆實習醫生,那天晚上我爸送過去之後,我看他們也都沒專業,欸!甚至還沒有先看他,跑去看別人捏!結果沒兩天就走了,師父你說,他這樣是不是被醫死的!」

    我一邊裝罐,一邊裝死。正準備打太極的時候,葬儀社說話了。

    「我跟你說,這就是你們沒有遇到貴人。我爸也是一樣呀,癱瘓在床上二十幾年了,每次急診送到某醫院,都救的回來。你看看,我就是遇到了貴人,我爸又多活十幾年,而我又可以多看到躺在床上十幾年。你們說,我是不是遇到貴人?

    等等幫你們晉塔完我又要去顧我爸啦!唉,一個月沒有接到兩個案子,我爸的醫藥費都不知道在哪裡!」

    家屬開始不說話,默默的看著我裝罐。

    骨頭一塊塊放了進去,等到快滿的時候,我在拿出桿麵棍,將骨頭壓碎,這樣來回兩三次,最後將頭蓋骨放在上面,默默的蓋了起來。

    離開前,我看了看罐子上笑開懷的爺爺。

    「您遇到貴人了嗎?」

    我想,應該只有他知道吧!

  • 撿骨骨頭顏色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最讚貼文

    2019-04-25 16:00:06

    車輪滾滾,輾過鬧市霓紅燈照在地上的繁華,晃動的小型客貨車車身印着「文記醬料」的字號,抓着軚盤一雙粗糙及滿佈不少傷痕雙手,或新或舊或星點或刀划,訴說着他的滄桑及經歷,雙手主人將屆七十,半個花白頭髮已禿光的老者。

    車上時間顯示已將近午夜十二時,他仍踏着油門,在港九新界來回穿梭,為店鋪送醬去,他是文記的老闆文健佳,人稱文叔。

    這樣的日子他幾乎天天如是,從早上六時到廠切料、炒醬、入樽、包裝到送貨,忙上十五六個小時,對一個69歲的老人來說,這不單靠拚勁,還得有過人的意志力。他比任何人都要活得用勁、活得狠辣,如鋼鐵般的硬撐,因這條命經歷的苦辣太多,就像他手中的各種醬料,鹹酸苦辣,五味紛沓,全都封存在他這生命的載體裏──
    萬死一生,他的命在槍口下得以倖存過來,把苦辣全都扛下。「我唔認輸呀﹗死人都要撐上去﹗」文叔兇巴巴的說。始後遭逢困境,每能排除萬難,扭轉危局,揮戈返日。以煙火炙燒,煮出一鍋屬於他的百料鍋,不知情者追隨其醬,被一襲濃重奇香所吸引,然而他的故事更曲折跌宕,蕩氣迴腸……


    駑鈍之材 刻苦自勵
    清晨六時,空氣中仍透着一絲清冷,在灰濛濛的工業區,上班的人潮未現,街道顯得岑寂。在某工業大廈的五樓內,一股濃烈攻鼻的香味正隨着抽風扇的翻動竄出,油煙氣充斥着整個空間,辛辣味道攻得人淚光盈盈。這裏是一家製醬工場,斑駁的牆壁都燻得黑黝黝,油膩污濁,長年累月炮製醬料,這些黑膩油迹,每一道都是歷史痕迹。

    機器聲隆隆,來自場內的一兩部機器,五六個人分散於內,矮小微胖的文叔;旁邊是他的妻子文太;紮馬尾的女生是文叔女兒May,遠處還有一兩個男女員工。就只幾口子經營着這裏,分工合作,忙忙碌碌。

    「做咩咁早開工?我冇料!惟有將勤補拙,唔怕辛苦,勤力啲當撐自己!」文叔自謙地說。來自廣東寶安的文叔,做的辣椒醬是他祖傳家用配方,煮醬必用好材料。「材料來價都比較貴,我用白色小蝦米,有顏色嗰啲蝦米顏色係後加上去,冇蝦味。我用老甘草、肥身芝麻、細粒皺皮嗰種花生,最重要用呢隻辣椒乾叫『四川辣王』,香濃辣味強,用佢先至夠勁道!」


    赴湯蹈辣 爐火純青
    大量的四川辣王,連皮帶籽,與蒜頭一同磨碎。他做醬與人不同之處,是部分材料如芝麻、花生、小蝦米先以烘爐烘乾,烘得噴香才磨,香味突出。

    炒醬前他大啖喝了整整一支水,走到一個足有半個人高的大桶前,桶底有火爐燒着猛火,煮着內裏的油。「煮油,油溫好重要。保持大火炸,但火又唔能夠太大,辣椒燒燶咗,成鑊油都變苦。」他等油沸起就將辣椒、蒜茸嘩啦嘩啦的倒進去,油一爆,辣味像原子彈般爆出來,攻鼻又刺眼,旁邊人們都立即退避三舍。「唔係人人頂得順㗎!我都要灌水降溫先炒到。」哪怕是煮了半輩子辣醬的老江湖,遇上奪魄勾魂的濃烈辣勁,還是難以招架,被攻得鼻水眼淚全套出來,可見這辣醬是如何橫行霸道。

    辣椒也不能一下子全倒進去,這樣很難令油沸起,他逐少倒,不停令油保持沸點,炸到辣椒和蒜茸的水分全部出來。椒香撲鼻而出時,就加入磨碎的芝麻、花生、蝦米、甘草、八角、桂皮等,再放些蝦醬,一炒就炒足三小時,滾油把香與辣通通燒煉出來。旁人光是聞着都陷入狂打噴嚏的尷尬局面。

    遍體鱗傷 渾然忘我
    文叔依然面不改容,揮動着大鑊鏟不停的攪呀攪!火熊熊猛燒,火舌兇猛地把一鍋烈油煮得滋滋作響,油在滾動,燙熱的辣油小泡如噴泉般彈出,彈至他的手和身,登時紅了一個小點,燙痛難受過後!匯集成他身上手上無數的星點小疤痕──今天好了,明天又添新傷,這點小傷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

    他把一門心思只放在煮辣油的節奏上,渾然忘我,直勾勾地盯着鍋裏辣醬的變化。「一定要慢慢嚟,用大火慢慢炒,一路炒要一路攪,等佢唔好黐底,又要留意顏色同氣味變化,見啲辣椒開始由紅變啡就叫得。」

    這一下一下的攪動,對這副老骨頭是項考驗,心不老,可畢竟已屆古稀,他漸漸吃力,不得以交付夥計來攪,夥計倦了又換給他接力,如是者換來換去,兩人均汗流浹背。

    一爐熊火,燒煉出這個性突出的辣椒醬。不加色素、不下防腐劑,一嗅,香辣味撲面而來。只舀小撮,舌尖傳來驚心動魄的辣,如果能忍受痛苦,後面便是美味了,蒜頭噴香,與芝麻、花生、蝦米、蝦醬等複雜的香味,直如一把無形的鈎,勾住了味蕾,讓人停不下來的上癮。

    「我炒呢個醬四十幾年喇!起家都係靠佢架!」文叔感喟。這個醬,承載他窮與富,高山與低谷,與他糾纏半生。往事像空氣中的香辣味,在抽風扇的翻動中,一幕幕閃過……

    死裏逃生 拚命地活
    50年代,他在寶安出生於地主家庭,從小被定性為走資派、反革命分子等,背景成分不好,被冠上「地主仔」的惡名,他感到無比冤屈,「因父之名」成了被歧視欺侮的對象。

    「我細個曾經俾人剝光豬,俾人吊住打。綁喺棵木瓜樹度示眾,人人經過見到,我覺得好醜怪。最慘係打完身上有傷口,就特登用木籤去拮,專揀我傷口痛處去拮,痛到……而家周時發夢都夢見番嗰種痛,痛到扎醒!」文叔猶有餘悸。

    他17歲時,更因此被拉去勞改坐牢,判了十年徒刑,牢中遭受囚犯和獄吏的欺壓。他被困在這樣的環境裏,活得很絕望,只要一天在大陸,就看不見未來。「嗰陣身邊好多人同我講,喺鄉下死路一條,出香港仲會有條生路行。」

    他不想坐這冤牢,就越獄逃了出來,打算偷渡來港。不料在邊境時被解放軍發現,飆疾追捕,十數隻狼狗被鬆綁亂跑而出,一下追人嗅、嗅草叢,甚至追車,偶而一犬吠影,百犬吠聲,聞者提心吊膽。解放軍聽見犬吠循他的方向去,拉了槍膛。「留喺度一定死!我走俾槍射又係死!但都有機會你射唔中,我仲有生天。」

    他把心一橫,就在準備奔竄之際,解放軍已亂槍掃射,子彈嘭嘭嘭亂響,他以為難逃一死。突然有個女子在另一邊叫救命,分散了解放軍的注意力,他得以脫身。只向着看見的一點兒光,拚命地不顧一切逃到香港。「我條命本來係咁多!因為我有一個念頭──要生存落去,個天先加長我條命,到今時今日。」

    他常告訴自己,這條命好不容易撿回來,只要有明天,他就拼盡全力活。

    頑抗愛拼 遇強愈強
    來到香港,他投靠在觀塘做街邊賣魚蛋小販的哥哥,炒這家傳辣醬,用來煮魚蛋。他跟哥哥看檔,有黑社會常在收「陀地」,他眼睜睜看着哥哥和自己捱更抵夜,又走鬼避警察才掙來點錢,黑社會天天搶去生計。終於,黑社會又來要錢,他忍無可忍,拿起牛雜鉸剪衝上前說:「一係你打死我,你打我唔死,一定係你死﹗」他發狠要插死那個黑社會,那人被他一兇腳軟,知道他強蠻如牛,惹不過,從此不敢再來取保護費。

    其後他自立門戶,自己推木頭車在街邊賣魚蛋、豬皮,並改良辣醬,將芝麻、花生和小蝦米烘香,才磨碎與辣椒等炒,香味豐盈,自成一家。辣醬香味令他迅速火紅起來,未開檔已有大班客等候,開了檔就不停圍滿了客,魚蛋好賣得天天比人早賣清。

    別檔眼紅他,就暗中報警。那年代,警察收黑錢是常事,有個警察特別針對他,一天拉了他四次。「嗰個差佬仲同我講,見我一次拉一次,如果再見到我喺觀塘開檔,就打斷我腳骨。」他怒不可遏,抓起那警察就打,他被告毆打軍裝警員,判了守行為。「嗰次我係留案底,但我都係嬴!至少班差佬以後見到我都唔敢再拉我!」文叔自傲地說。

    廉政公署成立後,換了市政人員來拉他,他眼看經常走鬼不是辦法,剛好他存到錢,就立意上鋪。

    飛黃騰達 傲睨一切
    他開鋪賣老本行魚蛋,連帶他的辣椒醬,惹味誘人,人流如鯽,生意非常好,一個月賺二十萬。因此他陸陸續續開了九間店,這是他的黃金期,間間店都賺大錢,這時他身家暴漲至兩億,買下六七層樓。其中兩層,他用來接濟同鄉。

    「我偷渡先可以生存到落嚟。而家到班鄉里偷渡嚟香港,我一定幫。冇地方住我免費畀層樓佢哋住,冇工返就喺我鋪頭做!」

    他是過來人,有一顆赤子之心,其中一個同鄉免費一住就八年長,還有他見一些貧苦三餐不繼的,或乞兒等,都叫他們來鋪任吃而不收分文。

    生意好,錢賺得容易,「我唔覺得搵錢有咩難度!」他漸漸對事物表現出鄙夷。曾經有個李錦記的夥計,到過他店吃東西,被其辣醬吸引,建議他不如開醬廠賺錢。「我睇唔起做醬,都搵唔到大錢。我同佢講送畀我都唔做!」

    他有錢沒地方花,沒地方玩樂,心靈漸空虛,看見行家賭錢很得意,他亦陪着賭,賭股票、買黃金、鋤大d、賭十三張,從玩樂心態,到一步一步沉迷,終於陷了進去。「嗰時就算賭輸咗,啲錢聽日又再搵到番嚟,怕咩?」

    97年前他去澳門,一晚輸過一千二百萬,回香港賣了五層樓填債。雖然爛船有三分釘,但他僅餘的資產,到金融風暴、沙士來時,鋪的生意一落千丈,九間店惟有相繼結業,差點連夥計的薪金也沒付清。他一下子跌入谷底,沒錢用,沒工作,連生計都成問題,他成了落難人,幾億身家一下子全被他敗光……

    墮甑不顧 向前邁步
    「冇晒錢,唔係死。如果係死,就真係乜都冇!我喺鬼門關走出嚟都試過,死唔去,我仲可以全力再做,由頭嚟過!」那時他50來歲,並沒因此而頹廢不振。

    有個跟他相識的裝修公司老闆,明知他以前是億萬巨賈,在觀塘赫赫有名,特意請他做擔泥頭,然後到處跟人說文叔落難投靠,有意誇耀。「佢唔係睇低我,係睇得起我,我要多謝佢呀﹗嗰陣好多老細知我背景,冇人請我㗎!我多謝佢肯請我,畀機會我,我先可以翻身!」

    他肩膀擔着扁擔,挑起兩筐黃泥,爬上八樓,來來回回,汗涔涔而奔跑。文太見況,忍不住兩淚滂沱。文叔安慰文太道︰「搞成咁係我爛賭,自己攞嚟嘅!大丈夫能屈能伸,冇所謂嘅!只要養到自己同頭家,咩工、咩苦都唔怕捱!」

    他不計較別人的眼光,肯捱肯做,那老闆被感動,反而因此看得起他,願意借錢給他去做生意。

    他懊悔當年太桀驁不恭,想起李錦記夥計提議他開廠做醬的事,他就拿着這點小本錢,開了醬廠。自己手做辣椒醬、魷魚醬、麵豉醬、xo醬、酸梅醬,共十種。

    他認真做醬,腳踏實地,事事親力親為。親自到店鋪及食肆兜售,送醬給人試吃,又在各區開分銷攤位親自坐鎮推銷。逐步去建立,慢慢有了生意,客人又被他的辣椒醬味道吸引住了。如今他不敢怠慢,收到客戶來訂貨,都親自去送貨。他批發給許多雜貨鋪、小超市、分銷檔、酒樓食肆等,像食神韜哥的大榮華酒樓都來幫襯他,更有不少客直接上廠買醬,生意滔滔。

    他靠醬由街邊起家,上鋪,結業、到開廠再做醬,起起落落,從谷底再爬起來,又屹立不倒。「起又好,跌又好,做人最緊要有一個念頭、一種態度──我唔會死嘅!」

    這是他的人生感悟,心存信念,就可活出生命,是死?也生。

    撰文:孟惠良
    攝影:陳秉謙

    文記醬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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