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篇尼龍壁虎 承重鄉民發文沒有被收入到精華區:在尼龍壁虎 承重這個話題中,我們另外找到其它相關的精選爆讚文章
在 尼龍壁虎產品中有1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1,165的網紅看書的日常,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日常書摘] 二二八這一天,想要摘兩段小說。此其二。 李渝,,《溫州街的故事》: 「⋯⋯她用一支木勺,把飯粒攪了攪,讓紅豆均匀分布在開始黏的湯中,準備等會就起鍋,進門就炒菜。 這時她又聽見了槍聲。 起先她還以為哪家放爆竹,劈劈地在遠處慶祝。可是一輛掛滿樹枝的卡車從眼前開過。她趕緊回屋走,手裏還...
尼龍壁虎 在 看書的日常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日常書摘]
二二八這一天,想要摘兩段小說。此其二。
李渝,<夜琴>,《溫州街的故事》:
「⋯⋯她用一支木勺,把飯粒攪了攪,讓紅豆均匀分布在開始黏的湯中,準備等會就起鍋,進門就炒菜。
這時她又聽見了槍聲。
起先她還以為哪家放爆竹,劈劈地在遠處慶祝。可是一輛掛滿樹枝的卡車從眼前開過。她趕緊回屋走,手裏還拿著勺。
巷子太窄,車身搔刮著門前的矮樹,枝葉紛紛折落。車後架著機關槍,圍站了穿憲兵制服的人。匆匆一眨在他們臉上她又看到熟悉的面目;戰爭並沒有結束。
不要出去。他終於回來,比平日晚一些,回身關緊前門。不要出去。
黑暗裏,在臥室的床上,她聽見子彈穿越遠處的天空。
她掀開被,光腳觸到水泥地面,一陣寒涼隨蜷曲的趾頭爬上來。她沿牆再檢查一遍鎖釦。探照燈在窗頂掃過來掃過去,屋裏一下亮一下暗。腳拇指踩到一小塊硬東西,卡在指縫裏。她扶著椅背,抬起一隻腳,把它弄出。
回來時她看見他蜷在床邊,似乎仍舊在睡。她盡量放輕動作。現在子彈迸裂在巷面。
噓,他轉過頭說。
⋯⋯
她收拾了一點衣物,第二天,在戒嚴令頒下前,由女老師帶著,繞過鐵絲網和砂包,穿過市區,來到近河的兩層樓房,最裏頭的一間寢室,窗閂好,門關好。
黑暗的白天和夜晚一樣寒,每個角落都濕漉漉的,摸在兩個指間一層水,霉雨的天氣。
靜聽尖銳的哨聲,沉悶的砲聲,沉重地壓過去路面的車輪聲。爆竹似的槍聲變成輕脆的嗒嗒嗒。
有時候,這些聲音都沒有,她們就聽見樓上女老師和母親或者其他人的講話聲,鼻音很重的台語。
以及腳底踩在木板和木板嘰吱的聲音,從一頭慢慢傳過來,在門口停下。扣門。暫停呼吸。
不是請願團,不是工作隊,不是憲兵隊。
那是女老師的母親請他們去陽台透透氣。很夜了。
黑暗的街,游魂的人,一羣過來一羣過去。木板架成篝火在不遠的地方燃燒。有一隊暗影向這邊移動。看不見人的臉,但是你聽見踏步的聲音。像閱兵的隊伍經過陽台,整齊地進入霧茫的那頭。篝火靜靜燒,眾人再回來。爬上電桿。電線像蜘蛛網一樣飄落。消火栓拔起來,沒有水花。卡車開過來,人撿收起地上的東西,爬進後車,開走了。人影又蜂擁過來。拆散的大門,木板,招牌,扔到火頭上,重新燃燒燃燒。
⋯⋯
逐漸變小變弱街火一天熄滅了。人羣不再圍上來。他們從陽台走下到屋子裏,打開窗戶,讓外邊的空氣換進。
收拾好簡單的行李,把屋裏整理乾淨,向女老師的母親道謝。回來這一排日式木房。
戰爭總算是結束,她以為。重新把爐子搬去前門的紅磚上。
經過菜場地攤她想買塊窗簾布,後邊茅草地上現在有一排軍營,有人向這邊張望。
攤開一塊藍花的和一塊橘紅色團花的,猶豫著,不知選那塊好,價錢是同樣的。
或者他喜歡比較亮一點的。可是,他沒有回來。
一天出了門,像父親一樣,沒有回轉來。
⋯⋯
她應該早注意他平日的言行和交往的,在飯桌上和他說點話。在還沒睡的晚上,剛醒起來的早晨,和他聊聊學校的事。或者去野外玩玩。——或者生個小孩。已經有這樣的打算,總以為還有時間呢。
戰爭,戰爭,中國為什麼有那麼多的戰爭。
戰爭轟然進行,她和他和父親母親妹妹若不是常在分離,就是從這一地轉到另一地。低語收拾,沉默的急走,奔跑,躲藏。連好好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炸彈在洞壁外爆炸,她閉眼靠著冰凉而戰慄的壁石。有一天,等戰爭過去了,一切都要重新開始重新開始。
連續出現兩個土黃色中山裝,問她很多關於他的事,問到後邊軍營悠悠吹起了熄燈號。
聽著聽著她就走了神,心裏在兩個問題上打轉:是回去了呢還是抓去了呢?
對方穿著寬腳的長褲,黑色的皮鞋。放在另一個膝頭上的腿一顛一顛,露出黑色有金線的尼龍襪,和褲管之間長著灰白色汗毛的腿踝。
最近有什麼特別的事嗎?灰汗毛說。
她端正地坐在桌旁,低頭在腦裏努力地搜找線索。
從牆角的霉痕伸出一條裂縫。沿著底邊走。往上斜著走。消失在椅的背後。
霉縫在煙裏逐漸恍惚。她努力地尋找,特別的,特別的,特別的事。
列車的車輪,向前駛,沒有聲音;草原的聲音,河水的聲音,車隊的聲音。靜止的水面,黑黝的車廂,混濁的鼻息吹在臉上。低飛的軍機。突然閃下一線強光,她驚醒過來——
其實,她是一點都不知道他的。
一個好人,在小學做六年級的級任老師,從不打學生,下課就回家,睡前喜歡喝一碗加白糖的紅豆稀飯,就這樣了。
想想看,想想看。灰白汗毛在褲管的邊緣探頭。灰白色的報絮燒成灰,飛揚起來,小卷小卷的。
她咳了一聲,用手背遮住唇角。
為什麼人人都要去不見呢?
有一天她去街上走,中飯和晚飯都沒吃,天黑了還沒回來。有一天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用抹布擦眼睛,辣子擦進了眼皮。她用水一直沖,忘記了為什麼哭。
⋯⋯
門推開,穿著藏青色外套的男子走進來。獨自一個人,坐下在角落的桌旁。縮著肩,從嘴裏呼出一口暖氣,搓著手掌心。
她用漏勺量了一分麵,伸進冒著細沫的湯鍋。
從小櫃裏的瓷碟撥出一點葱花,撒在整齊排列的肉片上,熱騰騰地放到桌面。
他抬起頭,微笑接過碗,移到自己跟前。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從竹筒撿出一雙筷子。
已經沒有車輛經過門外,只有筷子偶然碰到碗邊,和索索吃麵的聲音。半條尾的一隻小壁虎,從櫃後溜出來,靜靜趴在牆的邊緣。
側面倒是有點像呢。
這樣突然回來,假裝客人似地叫碗麵,慢慢地吃,讓自己慢慢地發現,給自己一個驚喜,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輕輕吹著麵上的霧氣。從口袋拿出一方白手絹,擦著鼻的兩翼。
從早春的霧氣裏現出眉目,向她微笑走來。
她拿起鋁蓋,蓋上湯鍋。霧氣不見了。現在壁虎斜趴在天花板頂了。
擦乾淨了手和臉,站起身穿上外套。
一陣冷風吹灌進來,當他開門離去的時候。
每個桌子重新擦一次。椅子反過面,倒扣在桌上。
把裝著剩麵的鋁鍋暫時放在地上,從外邊再加一層鎖。金屬在寂巷裏咔嚓地碰響。她用力往前拉一次,確定是扣好了,再讓鎖沉重地落回木板門面。
鎂光的路燈有層紅暈,全身都給浸在紅染料裏,一柱走過一柱的時候。兩隻手小心兜著鍋的把柄,湯水可別滴到了鞋子。
我給妳拿吧——
一個熟悉的聲音說。
一個肩開始溫暖地擦著這一邊肩。
她知道他會回來的。
遲疑著,讓他接過鍋。手碰到自己的,一陣溫熱。
這幾年都好,他說。
她低下頭,嗯了一聲,算是回答,心裏還是有點氣。
騰出一隻手,伸過來,摸索到她的腰。她一陣羞,在黑暗裏紅起了臉。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她停下步子,回轉過頭。空寂的街道靜靜鋪在自己的身後,浸在紅色的燈光中。除了燈柱投下的細長而規則的影子,除了自己什麼人也沒有。
她把鍋柄卡在腰際,伸手掠了掠頭髮,換過這邊來,再拿穩了。塑膠的鞋底重新啾蟲似地響起。
黑暗的水源路,從底端吹來水的涼意,聽說在十多年以前,那原是槍斃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