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嬰兒脖子硬判斷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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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兒脖子硬判斷 在 劉軒蓁 Rayray Instagram 的最佳解答

2021-06-02 17: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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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嬰兒脖子硬判斷 在 夏天晴x天狼星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2020-10-04 22: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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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噬夢學院入學考試進入第三天,全世界有將近一半的人口收看實況轉播,每一場PK賽的賭金最低也超過了一億金幣。賭局包括了最終前三名的預測,最多人押的是人氣偶像帕爾修斯,第二名則是紅心國總理的獨生女蒂娜。押在這兩位身上的賭金總額高達一兆三千多億金幣,寫下史上最高下注金額紀錄。
     
    為了替學院爭取正規管道之外的經費,噬夢學院的十二位考官都匿名參與了賭盤。這當中,百押百中的只有希普諾斯一人。過於精準的判斷能力,甚至被看作是一種預知能力。
     
    希普諾斯在噬夢學院內的寢室觀看最新的賽況。原本派出了一千部攝影機,因為考生無法戰鬥、死亡而退回的估計有三百部。截至第三天,巴比倫之塔內的考生剩下百分之七十。
     
    希普諾斯持續倒轉畫面,觀看同一幕──晶片植入時,恩帝米歐脖子上浮出的印記,只出現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他從導播室取得那片段,在自己的電腦裡放慢速度持續重播。毫無疑問,那是鳳凰模樣的印記。
     
    蓮恩的孩子,原來叫作「恩帝米歐」……
     
    回想起來,在恩帝米歐還是嬰兒時,他就見過了。
     
    身為噬夢學院總導師、魔法局的黑桃J將軍,希普諾斯對任何事都很嚴肅公正,唯獨提到蓮恩這個名字,才會流露身為一個人應該要有的喜怒哀樂。
     
    細細回想多年前的種種,他確實記得,那嬰兒的脖子上有鳳凰印記。
     
    恩帝米歐的調查資料顯示,他在孤兒院長大,肯定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但即使不知道,他也該遺傳蓮恩的才能,積分排名怎麼會是倒數的?狐疑地繼續調查恩帝米歐的記錄,除了出生有敘述資料,其餘都是一片空白,想必經過有心人士的竄改。這是為什麼?為什麼要抹去一個十七歲少年的記錄?
     
    蕭邦的《升c小調第七號夜曲》深沉地在希普諾斯身周縈繞,喇叭播放出有形的旋律,觸及希普諾斯的黑髮,頓時化成泡泡散去。這是武裝鍊金師們製造音響時的趣味,將旋律轉化為有形之物,好比豔麗的花瓣、隆冬的寒雪、深秋的落楓。
     
    伴著如讓聽者置身於深海、沉穩安定的旋律,希普諾斯想起第一次遇到蓮恩的情景。那是十九年前,當時的他才十四歲,與年僅二十一歲就當上梅花J將軍的蓮恩相遇。
     
     
    遭到通緝的那一夜,他的手殘留死者的鮮血,狼狽地縮在一間民宅旁。是蓮恩不顧一切地包庇了必須受到法律制裁的他,收留了他,從此像家人一樣地照顧他。
     
    希普諾斯非常景仰蓮恩的魔法才華,立志成為同樣優秀的頂尖噬夢師,一起達成蓮恩的夢想──「制裁犯罪,讓世界不再有罪惡。」想及此,希普諾斯忍不住握緊拳頭。他一心一意要幫助蓮恩完成夢想,可他這麼罪惡的人,本身正是蓮恩要剷除的罪犯。
     
    明明是個男人,卻愛上了同是男人的蓮恩。明知道自己的心意無比罪惡,卻利用了蓮恩的同情心,繼續待在他身邊。
     
    後來,蓮恩對他彈奏了蕭邦的《升c小調第七號夜曲》。傾聽真摯的琴音,他總算徹底明白了,什麼是自己想用生命來珍惜的東西。而這樣珍貴的寶物,不是非要緊緊握住,才叫擁有。
     
    他想好好地守護蓮恩。然而,最終,他的愛害死了蓮恩。
     
    這輩子都無法贖罪,是他殺死了蓮恩。
     
    希普諾斯說過,這條命要奉獻給蓮恩的孩子,可不管用怎樣的方法尋找,就是沒有那孩子的消息。僅有的線索,是那孩子脖子上的鳳凰印記。萬萬想不到,他會與恩帝米歐──蓮恩唯一的孩子,在這種情況下重逢。
     
    恩帝米歐為什麼會失憶?
     
    敲門聲打斷了思緒,「希普諾斯將軍,黑桃國總理找您。」
     
    希普諾斯輕觸音響,將溫柔的琴音留在房內,起身去處理擾人的公務。
     
     

    測驗的第三天,恩帝米歐、璐平、凱因、漢瑟爾、撫子五人藉由女神之門傳送至「天空競技場」。米歐的臉頰仍因羞澀而發紅,在眾人面前磨蹭布料太令人害羞了,好在鳳凰很聽話,乖乖地回到了旗幟中。
     
    此時,天空競技場門口已有上百名考生排隊等候登記。璐平從人龍中探頭,一手遮陽,「這些都是要與惡夢決鬥的考生?」
     
    天空競技場位於高塔的中央樓層,上方的樓層挖空,陽光能直接照入。考生們統統都在豔陽下不停地擦汗,甚至因為不適應劇烈溫差而過敏。這地方的溫度比起黑森林大概高了三十度。米歐握著發燙的刀鞘,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熱死了!這麼看來,至少要排半小時以上吧?」凱因扯著衣領散熱,側目瞥向熱得昏昏欲睡的漢瑟爾,「你就寫突然發生騷動,人群全跑散吧,這樣我們就能立刻到達櫃台。」
     
    漢瑟爾點頭,打開書本,拿起羽毛筆開始書寫。見狀,米歐和璐平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既然你可以自己寫,為什麼要讓我們被花妖襲擊?」璐平首先抱怨出聲,他可不想脫得一件衣服也不剩,還好最終只是背部被花妖刺了一個洞。
     
    凱因得意地伸了個懶腰,將雙手盤在腦後,「這傢伙很聽我的話。」
     
    米歐一把揪住凱因的衣領,「這麼說,一切都是你的問題,你直接命令一聲不就好了!」說什麼不能寫主觀希望的故事,會被副作用奪去生命,原來都是唬人的。
     
    漢瑟爾寫下幾行字,果真有一條魟魚從空中飛過,移動的巨大陰影讓許多考生好奇地抬起頭,四處找尋魟魚的蹤影。撫子也跟著往上看,還是凱因拉了她一把,她才沒跟他們走散。
     
    五個人一口氣前進好幾十位,眼看櫃台就在面前。
     
    「您好,請順便給我跟您同組的考生的姓名,需要一位。」
     
    聽到不遠處櫃台小姐親切的詢問,五人互視。「三個噬組能力、兩個夢組能力,這樣還差一人。」凱因計算了一下,「我的第一順位,當然是跟美麗的撫子一隊。」
     
    「不是一隊,是一組。」璐平用力一拍凱因的後腦勺,就當是報復這小子之前找米歐PK,「我的話,當然是希望跟米──」
     
    「撫子,妳跟這種傢伙一組,會被他傳染笨蛋病毒。」米歐雙手盤胸,抬高下巴,說什麼也要鄙視見色忘夥伴的傢伙。
     
    璐平的話卡在一半,傷心地看著對撫子說話的米歐。在他以為,見色忘友的是米歐才對!自從撫子出現,他跟米歐之間就好像有了一道無形的隔閡。既然如此……一定要想辦法拆散這兩個人!
     
    心中的小惡魔迅速計劃好一切,璐平手裡變出五片紙條,「好吧!為了公平起見,我們來抽籤。這裡有兩張底部塗成了藍色,另外兩張底部塗成了紅色,抽到相同顏色的為一組。至於抽到沒有顏色的,就另外找人組隊吧。」
     
    「你的思慮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周到?居然準備了這些東西。」米歐的懷疑相當合理,璐平只有微笑,不回答,否則一開口就得說謊。
     
    哼,開什麼玩笑,他當然沒有準備。待會兒只要偷偷用魔法動點小手腳,就能如願跟米歐一組。其他人一律閃邊!
     
    凱因嗅了一下紙條,突然捉住璐平的手,嚇得璐平攤開五指,白花花的紙條瞬間散落一地,「我就猜到你會暗中動手腳。這麼想跟米歐一組啊?」
     
    「為什麼不可以?我就是要跟米歐一組!我跟米歐的默契最好!」
     
    「不是不可以,只是你這樣做會讓人忍不住懷疑,你倆到底是什麼關係?」
     
    璐平默默撿起來不及施法的紙條,想想自己也不會變形魔法,做這種手腳實際上沒有多少用處。正要張口反駁凱因,米歐搶先駁斥,「我只比你們早兩天認識璐平,說不上有多熟。」
     
    無形利刃穿心而過,璐平摀著心口,悲痛地彎下身。原來在米歐心中,他的特殊性只有比別人多認識了四十八個小時!悲痛之餘,眼光仍瞄向撫子。撫子與米歐才認識不到三小時吧?他還是贏了!
     
    「不然,我們用猜拳來決定,出相同手勢的一組?」輕柔的女聲柔化了剛硬的氣氛。撫子一手握拳,不等所有人答應,就作勢要比出手勢,另外四人急忙跟著出拳。
     
    璐平用象徵勝利的剪刀迎來組員漢瑟爾,不好不壞,心中的喜悅來自同時出石頭的撫子和凱因。
     
    凱因握拳高喊,「太好了!我跟撫子一隊!」
     
    米歐看著自己攤開的手,為什麼沒人跟他出一樣的?淡淡地瞄了周圍幾眼,「我去找夥伴。」
     
    「等等,我去問問櫃台,看能不能三人一組。」璐平把手搭上米歐的肩,「如果不行,還可以問問看有沒有人能使用變形魔法,把你縮小放進我的口袋,然後戰鬥力依然是三人……哎唷!」金髮少年剛說完就吃了一拳,頭頂冒出腫包。
     
    「這樣對我的積分一點幫助也沒有。」米歐仔細尋找周遭有無看起來還算友善且落單的考生,可惜透過外表判斷不出對方屬於攻擊型還是防禦型。身為「噬組」的米歐本身會加命,且有一定的防禦能力,但單獨對上惡夢,還是太吃力了。如果沒人能適時地幫他加命,他還真不曉得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出競技場。
     
    視野範圍內突然出現一抹眼熟的身影,從膚色黝黑的男人身前探出頭,往這邊看過來。傲慢、偏執、任性……熟悉的負面感受讓米歐選擇立即甩頭避開,哪想反應太大,反而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喔呵呵呵呵!終於找到了!」蒂娜單手掩口高笑幾聲,身後跟著一群「奴隸」。原本想把所有考生都收入麾下當奴隸使喚,但爹地有令,不許她在測驗中拿總理女兒的身分壓人,說黑桃國總理一直監視著,怕被抓到什麼話柄,惹出其他麻煩。她只好按捺下來,沒有繼續擴張奴隸群的陣容。
     
    米歐假裝什麼也沒聽見,轉過身,悠哉地欣賞天空競技場上空的彩虹。蒂娜卻高傲地走到他面前,佔據他的整個視野,「哼,我就知道,你很害怕我,對吧?」
     
    米歐蹙眉看向蒂娜。被他用正眼直視,蒂娜就如先前演練的那樣,先撥了一下柔順的髮,讓天然的蜂蜜護髮香味飄向米歐,再微微側身,美腿稍微抬高一點,雙手盤胸,臉部四十五度角仰起,一個非常完美的姿態,「你只要跪下來求我,我就跟你──」
     
    「沒事的話,我要去報名參賽了,再見。」
     
    蒂娜鼓起腮幫子,抓住米歐的衣袖,「沒禮貌!聽我說完!」
     
    「我很忙,沒時間跟妳聊天。」
     
    蒂娜敏銳地嗅出附近有雌性生物的味道,銳利的目光一掃,瞪向撫子。受到眼波攻擊,撫子連忙退後兩步。
     
    趕跑礙事的人,蒂娜笑得更得意了。
     
    「你這麼怕跟我說話啊!我知道你很在意我,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地……跟你搭個話。」哪怕邊說邊被米歐往前拖行,她還是緊捉著少年的袖子不放。
     
    前面仍有考生在報名,暫時還輪不到米歐。他停下腳步,扭頭想發怒,動作間,視線掃過不知何時也來到了他身旁的奧托,豹子一般的琥珀色眼瞳緊緊盯住米歐,擺明了只要他傷到蒂娜,就會當場要他的命。
     
    米歐回瞪奧托一眼,轉而望向呆站在原地的隊友們。漢瑟爾是狀況外,撫子是接收到不能靠近的威嚇目光,凱因則因為蒂娜的好身材看傻了眼。璐平呢?如此重要的時刻,那傢伙為何也愣著不動?
     
    找不到外援,米歐無奈地將視焦擺回蒂娜大小姐身上,「大小姐,妳到底有什麼事?」
     
    蒂娜勾起笑容,睜大閃閃發亮的眼眸,「我比較想跟最強的人組隊,不過你看起來很可憐,我就跟你組隊好了。」
     
    「我拒絕。」
     
    「為什麼?」蒂娜氣得漲紅雙頰,「大小姐我主動邀請,你居然敢拒絕!」
     
    見蒂娜發怒,待命的奧托拔出手槍。這畫面讓米歐瞇起雙眼,勾唇微笑。他還是第一次露出如此親切的笑容,蒂娜的怒火登時減少些許,「第一,我不想跟一個有『爸爸』陪在身邊的女孩組隊。第二,我要找的是夢組屬性,妳肯定不是。第三……」我根本就不想跟任性的大小姐組隊──這句話被米歐吞了下去,怕刺激到蒂娜,又要惹麻煩。
     
    奧托難得地愣住了,不曉得下一步該做什麼。蒂娜則是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奧托才不是我爸爸!他長得很超齡,其實只有十八歲,是紅心國最厲害的保鏢,也是我的玩具。」
     
    米歐訝異地看著從口中說出「玩具」一詞的蒂娜,這兩個人的關係果然很不正常,「是嗎?在我看來,他就像是妳的爸爸,處處收拾妳的爛攤子,還得擺平那些不服從妳的傢伙。」
     
    蒂娜又生氣了,雙手插腰。哪怕氣呼呼的,依然不愧紅心國第一美少女的稱號,「恩帝米歐,你只有梅花二而已,也不怎麼樣嘛!」
     
    「梅花二?」米歐一愣,直覺想掏出紙牌確認自己是不是升級了?但這時拿出紙牌,等於間接承認自己的等級只有低得可憐的二……難道等級又被人暗中窺探了?
     
    蒂娜得意洋洋地拿出她的紙牌,「我可是紅心七唷!再過不久就會升上八等級。你快跟我差了六等,我可憐你,找你組隊,你還敢拒絕?」
     
    凱因見米歐和蒂娜「商量」個不停,牽起撫子的手,直接略過他,「你們繼續忙,我跟撫子先登記囉!」
     
    瞧出撫子面有難色,米歐直覺地握住她的手腕。這一握,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小心,他是色狼。」
     
    「靠,男人誰不色?」凱因用手刀切斷兩人的聯繫,接著紳士地向撫子伸出手。他的確好女色,但對女生是相當溫柔的好嗎?「來吧,我們會度過愉快的組隊時光。」
     
    撫子靦腆地微笑,點頭,沒有握住凱因的手,直接走向櫃台。
     
    確認撫子走到櫃台前,米歐才收回眸光。此時,璐平也湊到了他面前,「真可疑,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
     
    蒂娜沒說什麼,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撫子。標準的洗衣板,沒有胸部,也沒有臀型,恩帝米歐不會喜歡的,怎麼看都是她比較優……等等!為什麼她要在意恩帝米歐的喜好?
     
    米歐的眼神往上飄,「今天凌晨正式認識的關係。」
     
    「什麼?凌晨!你是說,我回帳篷睡覺的時候,你們兩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該、該不會是趁我不在……」
     
    米歐一手推開璐平湊得太近的臉,「沒有發生什麼事,而且也不關你的事。」下意識瞥向仍在發呆的漢瑟爾。不止撫子,漢瑟爾也是他在意的人,因為他曾在夢中竊取這兩人的能力,心中難免感到愧疚,想於現實中盡量彌補。這樣也不行嗎?當然,這些話都不能說出口,「好了,我得趕緊找隊員。蒂娜,抱歉,我想找一個夢組的搭檔,謝謝妳的好意。」
     
    「要找夢組的搭檔,這裡就有現成的。」透出高貴優雅氣質的少年嗓音,從眾人身後傳來。
     
    來人的排場與蒂娜不相上下,後方也有一群跟班跟隨,不同的是,他的「跟班」全都是女孩。
     
    蒂娜見到少年,就像貓一樣炸毛。這個帕爾修斯,這幾天一直在跟她搶惡夢!
     
    「恩帝米歐,我再重新自我介紹一次:我是帕爾修斯,你可以叫我『修斯』。我是目前排名第一的夢組考生,不介意的話,跟我一組吧?」

  • 嬰兒脖子硬判斷 在 擁抱你的內在小孩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2017-10-06 21:2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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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貼再貼】
    我看見我的女兒
    第十屆梁實秋文學獎散文創作類佳作
    作者:樊雪春

    那一天,在打折的量販店中,人潮來來往往,大量呼出的二氧化碳,使空氣顯得混濁而沉重,貨物架上五花八門的貨品正等著顧客拿取,為了吸引參觀人潮,貨品像道路上的安全島,擺滿了走道的中心,順勢延伸到兩側,人來人往更加困難,連走路都感到擁塞。我推著購物車,閃避來往的人與車,推車的碰撞聲不斷,銷售人員的聲音迴盪在整個空間,此起彼落的叫賣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整個店裡找不到一絲留白的空間,我的心情也充斥著混亂。
    突然一幅圖畫抓住了我的視線,那是一幅精緻的寫實古典畫,畫中有一位女人和一位小孩,女人橫躺在草地上,手中拿著一顆蘋果,而小女孩光著身子,望著女人,兩人一起在草地上對看著,女人的表情似乎有點嚴肅,小女孩的臉上則有一些困惑的神情,兩人中間隔著一段距離遙遙相望。
    時間和空間在欣賞畫的那一刻都靜止了,透過觀看,我和畫之間創造了一種聯繫,這種聯繫帶著我飛出嘈雜的人聲,混濁的空氣,摩肩接踵的擁擠,一霎時,在生命中創造了一種寧靜的空間和片刻,我好像走進畫中一般,混亂的心情轉為平靜。
    當時我並不了解這種聯繫對我個人的意義,在一股莫名的心境下,彷彿這畫邀請我帶它回家,於是我買下了這幅畫。
    回到家,我拿下書房那幅雷諾瓦的午餐畫,畫裡面有多到數不清的人頭,換上這一幅「母與女」,這是我自己為它取的名字。
    原本,這畫的命運就像以往買的裝飾品一樣,剛掛上時有一些新鮮感,趁著新鮮每天總要看它幾回,每次總看到母親臉上的嚴肅,小女孩臉上的困惑。
    在新鮮感過去之後,它就理所當然的掛在牆上了,就像屋子裡的檯燈、鏡子、書桌一樣理所當然,慢慢的也就忘記了它的存在,忘記了生命中曾經有過一幅畫,曾經感到過的嚴肅和困惑。它就像呼吸一樣,沒有透過再注意就已經沒有感覺了。原本它就像生命中曾經感動過的事物一樣,將走入塵封的歷史和記憶。沒有想到,後來發生的一些事使我和它之間有了新的情感。
    買畫的兩個月後,我懷孕了,在初為人母的喜悅中,我歡喜的打理一切事務,辭掉過多的外務,注意飲食的均衡;每天吃三大碗飯,兩盤青色蔬菜,兩盤白色蔬菜,加上媽媽奶粉,熬骨頭湯,吃豬肝補血,我努力注意一切細節,每天和肚理的娃娃說話,在超音波的影像中,他看起來還只是個小胚胎,在我的心目中,他彷彿已經有了靈魂。
    然後,一切的欣喜和準備卻在一個事情之後有了轉變。
    「恭喜妳!是個女娃娃!」醫師望著六個月身孕的我,在超音波的影像中,宣佈了他的判斷。
    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我很困惑。
    多年來,一直覺得自己對生男生女的態度是很開放的,先生也說過,他喜歡女兒,然而想哭的感覺是那麼直接震撼到生命的核心,似乎是理性無法理解的生命層次。
    接下來的半個月,有些夢纏繞著我,在夢中看不到我的孩子,我只看到一群男娃娃,看不到我的女娃娃,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穿著裙子的小女孩,她背對著我,我看不到她的臉,很驚慌,一直說著:「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
    心境由欣喜轉為慌張。
    先生為了安撫我的心情,把預先買好的嬰兒床架了起來,在裡面放了一個女的布娃娃,他說:「這樣就可以看到了!」
    幾天後,我帶著身孕回南部老家。
    坐在餐桌旁,我看著媽媽在廚房忙進忙出,忙著煮些營養的東西,好給我補身體;只見電鍋蒸著當歸雞,鍋蓋像吐氣的大青蛙,冒著一陣陣的蒸氣;煮菜的鍋子在瓦斯爐上嘁嘁喳喳的響著,另一個爐子則煮著鮮魚湯,她一會兒爐子,一會兒電鍋的穿梭著,她不斷忙著,我坐在一旁,望向她,看到她的背影,聽到鍋鏟敲著鍋子的聲音,聞到補藥的香味。
    她的背影是我最熟悉的姿勢。
    小時候,當她洗衣服的時候,我會看到她蹲著身子,彎坐在小板凳上的背影;她縮著脖子,雙手用力揉著衣服,彎曲著腳,在溫度只有十度的冷空氣中洗衣服,讓寒冷的空氣和肥皂的強鹼侵蝕她的手,摩出厚厚的繭。
    站在她的身後,我只聽到刷子刷過衣服的聲音,還有流水聲,聞到
    香皂冷冷的香味。
    另一些時候,她忙著家庭副業,有時是縫補手套,有時是焊電子零件,有時是編竹籃子,她認真負責的注意著手上的針線、零件和竹片,而我則看著她的側身和她的背,全心全力的注意著她和她的專心。
    上街買菜時,我站在她身後,看著她挺直的背影,呼天搶地地和菜販們討價還價,在那缺乏物資的時代,為了省五角錢,常常要爭得面紅耳赤。
    「這個白菜都有點爛了,還賣這麼貴。」母親嫌棄的說。
    「哪有,才一棵不好,其他都很好。」小販急著解釋。
    「哦!還有蟲呀!」母親驚呼的說。
    「才一個小洞呀!」小販面色不悅的說。
    「少算一塊,我就勉強拿回家。」
    「沒辦法喔,不然少五角好了。」
    「好吧!好吧!」
    母親一把收下菜,心中嘀咕著省下的五角錢,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而我,則像一把又爛又有蟲蛀的白菜,心中充滿了羞愧,低著頭,站在母親的身旁,期待時間趕快過去。
    母親說:「有嫌才有買!」
    她一直是用嫌棄的方式,得到她要的,而我也是在她嫌棄的過程中成長。
    成長的歲月中,她嫌我洗澡洗不乾淨,帶著菜瓜布好心的把我拎進浴室,做一場脫皮之旅,她洗得很高興,我則是低著頭像一隻待宰的羔羊。就這樣一直幫我洗澡到十八歲。
    她嫌我頭髮太長,蓋住了眼睛,把我拎到理髮店,剪一個西瓜皮,齊耳的短髮,露出一塊青青的頭皮,理髮師一面剪,我一面掉著眼淚,心中氣她的專斷又不敢表達,只有透過眼淚表達憤怒,她則在一旁欣喜著這個清爽的髮型。
    當青春期的叛逆開始時,我才有勇氣拒絕她在我身上做的一些事。
    這些拒絕使她很傷心,她覺得我拒絕了她的好心好意,其實我只是想保有自己的隱私和權利,在這種母女糾葛中,我開始離她越來越遠。
    從剛開始看著她的背影,一直到後來漸漸遠離她,我慢慢習慣了自己在這份關係中的位置。這一切就像戲劇中演員的走位,每個角色都有他應該在的位置,我也就在每一次與母親的互動中選擇了我的位置,雖然剛開始是母親為我選擇的,或是說她的忙碌和嫌棄安排了這樣的位置,也許這也是她習慣的位置。
    長久以來,我習慣看到她的背影,習慣和她有距離,「習慣」帶著我日復一日重複這個動作,重複我們彼此的關係,重複母與女的情感。
    我很少去思考自己喜不喜歡這樣的母女關係,就像母親不曾轉身,不曾問我:「妳需要什麼?」她很努力給我她所想給的,卻無心了解我想要的,而她想給的往往和我的需要的有出入。就像現在,她燉著當歸雞,準備塞給孕期毫無食慾又會孕吐的我。
    如果我拒絕吃下當歸雞,她會覺得我拒絕她,她會滿懷憤怒的把雞自己吃光光,一面責備我拒絕她,然後好幾天不和我說話,或是吐幾句惡毒的言語:
    「養妳沒有用,將來靠妳要餓死。」
    「沒人要的雞我自己吃。」她恨恨的說。
    一隻雞,一雙鞋子,一件衣服,一堆芒果,一個髮型……,拒絕了這些都等於拒絕了她。
    我常常在她的好意和自己的需求中有衝突,以前我會吃下她的雞,穿上她買的不合腳的鞋子、衣服,捧著一堆爛芒果吃下去,頂著她喜歡的髮型。
    現在,坐在餐桌前,我想著:到底要吃下她的雞再吐出來,還是辜負她的好意,就不吃了!我們母女一直在這樣的衝突中彼此相待。
    我處在她不問需要的關懷下有著不滿,而她在我的拒絕中有著失望的痛苦。
    我很努力想照著她的期望做,而她也很努力要給我一切,但是結果是我常常嘔吐,而她常常失望。就像小時後半夜她為我熬的藥草,她辛苦了整夜,要塞進我嘴裡,而我不耐苦味,吐在地上,她只好在地上收拾她的失望。
    這一天我勉強吃下雞腿,因為看到她的辛苦。
    當晚,我睡在床上,胃腸翻滾得厲害,在似睡似醒的夢境中,出現了外婆家的庭院,我看到童年時的母親,她大概只有六歲大,穿著短短小皮襖,剪著短短的頭髮,流著兩管鼻涕,哭著拉著一個女人的衣角,女人背對著她,她那樣努力的拉住女人,我看不見女人的臉,我站在一旁像個旁觀者,靜靜的看著小女孩拉著女人的衣角,看著她哭,也看著女人的背。
    那女人突然轉頭向右,我看到一張右側熟悉的臉,是外婆的臉,她又向左轉了一下,而我看到女人左側的臉,很驚訝那左側的臉竟是媽媽的臉,我看看小女孩,她變成童年的我,我的靈魂竟然裝在媽媽的軀體裡。
    我醒過來,帶著疑惑和不解。
    如果說這一生我對母親有什麼抱怨的話,就是她那硬塞的好意,使我不知道如何拒絕她;她從不問我需要什麼,我在期待中等著她來問我,問我的需要。現實中,我由期待等到失望,由失望等到灰心,灰心變絕望,絕望轉成一種完全的冷默,冷默變成一堵堅硬的牆,擋在我們之間,使我們維持一種親密的疏離。
    事實上,牆外的我,還在等。
    我在朋友關係中等待,我在夫妻關係中等,我在人生中等,等著有人問我:
    「你需要什麼?」
    我在和朋友相處的過程中發怒,我在夫妻關係中發怒,我對老天爺發怒,我對人生發怒,當他們要硬塞東西給我的時候。
    媽媽童年的身影一直在我眼前閃過,她似乎也在等待什麼,等著外婆給她想要的東西。
    那一天晚上,我失眠了!
    因為失眠,「習慣」在一種疲累的狀況下,運作得不太自然,我看到不一樣的景象。母親還是燉著補藥,我依舊看著她的背影,只是這個背影和記憶中的不一樣了,童年的背景比較僵直,像一座高高的牆,很有力量的牆,現在的背景呈現出一種幅度,有點弧形的曲線,媽媽五十歲了,她的背老了,我則長大了。
    重要的是,媽媽的背像座矮矮的小牆了,它不再巨大剛硬,像六歲的我所看到的。這座小牆,現在我一跨就可以過去了。
    我想著要不要跨過去。
    晚上,我到她的房間,坐在她的面前。
    從背面走到前面,我花了三十年!而我知道她花了五十年還沒走到外婆的面前,我不想到了五十歲時還站在她背後。
    我從她的背面走到她面前,和她聊一聊她的生活,她低著頭說著在工廠裡發生的一些事,一些我很陌生的事,一些我不曾關心的事。
    在她的生命中,她也在等。
    談到夜深時,我問她:「媽,妳曾經想要過什麼東西嗎?」
    她露出小女孩般的笑容說:「有一次人家送妳舅媽一種蜜粉,好細,擦在臉上好白,好漂亮哦!」
    我說要幫她挑一個,她說不用了,她還不習慣別人問她的需要,更別說別人要滿足她的需要,但是,她臉上的笑容和陽光一樣燦爛,有著六歲女孩的純真。
    回到台北,我去買了一種很白的蜜粉,郵寄回南部。
    兩天後,我在答錄機上聽到她的留言:「女兒呀!謝謝妳啦,那個蜜粉塗了好漂亮,會不會花很多錢?我可以寄錢給妳!」聲音裡洋溢著幸福。
    我在外地求學十多年,結婚七年,這是她第一次打電來給「我」,前兩次是為了「通知」爸爸出車禍的事。
    聽完她的留言,我哭了,童年的淚水掉了下來,無奈和不滿也流出來,這時,我一抬頭,書房牆上那幅「母與女」正好映入眼簾,奇妙的事發生了,畫中母親臉上的表情竟充滿溫柔,而女兒臉上掛著好奇,最初的印象中,兩個人之間是有距離的,此刻卻看到她們的身體交錯在一起,小女孩彷彿坐在母親懷裡。她們彼此互望著,母親看見她的女兒,她的女兒也看見了她。
    我開始也在夢中看見我的女兒了。
    臨盆前,媽打電話來問:「女兒呀!你有需要什麼嗎?」
    我告訴她什麼都不缺,因為有了她這句話,沒有缺憾了。
    當然,她還是免不了衝到童裝店去大車併了一下午,買了兩萬塊的嬰兒衣服和用品;到山上運了四十公斤的米酒,據說原住民釀的酒比較補,適合坐月子:到棉被店打了兩條五公斤重的大棉被,準備給我女兒保暖;外加中藥舖買了三十帖生化湯。
    我收下她的好意,這一次她說:「沒吃完也沒關係。」
    而我,就是不再嘔吐了!

  • 嬰兒脖子硬判斷 在 同志人夫鄒宗翰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17-04-14 06:5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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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每一個人平安到家

    身障搭車受辱日常,後半段痛哭崩潰

    /
    「每個人,都可能成為某個時刻的弱勢,請為有需要的人撐傘、出聲、伸援手,因為每個人,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會流淚、會受傷、會有人在等他們平安到家。」... 改自 廖珮璇

    (如果您願意轉分享,希望您能加上三段hashtag,讓行動更有用)

    #你可以撐傘可以出聲可以伸援手
    #讓每一個人平安到家

    #司機謝謝您 #人權因您而實踐 #國家因您而偉大

    /
    過了6小時,我比較冷靜了,想好好的把發生什麼事情,我心裡的感受,為什麼痛哭,以及我們每個人,能夠怎麼一起動手,讓台灣更好。

    同時,我會提到政府、國家、社會可以怎麼透過政策性工具,來逐步改善這個狀況。畢竟我有公部門創新創業、青年參與公共等相關事務的諮詢委員經驗與身份,並且是社會創新領域的專業工作者,我有能力,有義務,更有責任把事情談得清楚。

    況且所謂的社會創新,核心價值從來都不是便利貼、3D-printer、設計方法論,社會創新的真正目的,在於社會包容:「怎麼讓被國家、市場、社會給排除的人,能無所罣礙地,能有尊嚴地,享有生存資源,能在這個社會活動,能信賴這個社群,從而能自我實踐,活地像人一樣。」

    而公權力規範、社會習慣、或是治理方式等「制度變遷」,往往才是社會創新真正能發揮效用的關鍵。

    /
    今天晚上11點多,我在等857公車,幾乎是今天能搭乘的最後一班低底盤公車。公車在離人行道、離公車站一段距離的地方停車。我駕駛電動輪椅趕過去,揮了揮手。

    公車當時,停在離人行道約3公尺遠的馬路上,司機坐在駕駛座上,揮手希望我從人行道上下來,他想把斜坡渡板直接放在柏油路面。

    我表明我希望司機把車開近人行道,這樣斜坡度板可以直接放上人行道。有三個原因:

    ———————————

    1. 第一個原因:司機方便施作,絕大部分司機不願意降下車體,更不願意把斜坡渡板鎖上固定,即便你告知了,司機也會無視貼在後門的SOP表,不情願照做或發怒你拖累全車。

    以我個人搭乘三重客運的經驗,我遇過三種說法:第一大類「我的車子不用鎖.這種的不用鎖」我事後有打給三重客運問過,總站表示沒進有不用鎖的車型,應該是司機不懂,已經加強過訓練了。(之後還是遇見很不懂怎麼鎖的司機)

    第二類「我用腳踩住了,你直接上去,我在後面hold著」我因此摔板過兩次,「砰!」一聲掉下來,司機就會說:「你太重了,鞋子很滑」但其實好好上鎖就零風險。

    而遇到第三種類「... … (弄半天,臉超臭,根本找不到卡榫點在哪裡) 」若我身邊有親朋好友,他們都會樂意直接去幫手。但大部分時間,我別無選擇地在那一小段上下坡時間禱告。

    2. 第二個原因:放置在人行道上,斜坡渡板坡度就能減緩很多,我在爬坡不容易翻車,也不需要後頭人幫忙推,對雙方都安全。且坡度下降,就算司機不卡卡榫,發生風險的機率也大幅降低。(在車體不需下降的情境下,坡度幾乎是從45度降到15度)

    3. 第三個原因:我所在的公車站,與柏油路面高低差將近20cm,而往來最近的斜坡,大約需要3~5分鐘的時間,這段時間,司機與全車乘客只能乾瞪眼為何不能發車,我也曾經用這種方式上車後,被陌生人碎嘴:「上個車你跑那麼遠,故意的喔,全車等你一個。」

    且可能有車體放下斜坡渡板後,與人行道距離過窄,電動輪椅無法迴轉,需要麻煩他人搬移的風險。每一次搬移,都是助人者與受助者身心的煎熬。然而司機移個車,在接近午夜的無車當下,所需時間甚至不用一分鐘。

    —————————————-

    無奈一開始,司機不接受我的建議,基於一些無法理解的考量吧。司機還是下了車,示意我趕快到柏油路上,因為上述三個原因,我堅定地拒絕,希望他把車靠近。

    司機妥協了,接著就是噩夢的開始。

    他大聲碎念了兩句,走向門口,用力的把手套脫下,砸到司機座位上,上了車。「砰」一聲關上司機座門。到關閉車門前,期間我持續聽見他的低語,我沒聽不清楚內容,也沒有勇氣搞清楚內容。(要先關車門,才能啟動移車)

    (抱歉我影片中一開始的用字是咒罵,我並沒有聽清楚內容,卻在情緒激動下任意使用這個詞,我對司機道歉)

    還在困窘時,司機移好車了。司機下車,走到後門拉出板子,舉高,在我還來不及反應時「砰!」一聲,砸了板子。(正常應該平放就好,不需再向下用力摔)我心頭一驚,受挫地趕緊上車。

    說實在,這位司機並不是對我態度最差勁的;今天的乘車經驗,也不是有史以來最糟的。

    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打電話客訴過、打到新北市交通局處檢舉過、臉書上討拍過、上過媒體懇求過,打電話給區域市議員過,甚至拜託過我的朋友,好幾位現任行政院青年諮詢委員協助關切過(當年任內我還不覺得搭公車議題嚴峻,沒有以此為提案)

    以我一個受過高等教育,擁有豐富公民政治參與經驗,甚至某種程度上,握有發言權的人,我用盡了辦法,都沒能好好的,平安的,不讓人擔心的搭乘公車,返抵家門。

    那其他人該怎麼辦?那那些眼睜睜看著我,看著身障者如此被對待的人們,怎麼敢安心的生小孩,怎麼敢安心的推嬰兒車出門;怎麼敢安心的老去,怎麼敢安心的讓家中長者出門;怎麼敢安心的,迎接充滿變數的每一天?

    後來我情緒崩潰了,講的話也語無倫次,請各位原諒。我想說的是:

    司機,您可能覺得我麻煩,透過摔門來表達憤怒。這很成功,的確威嚇到我與乘客了。

    我先感謝您讓我上車,但請您記得,我也是我爸爸、媽媽的孩子,她們每天都等我回家,每天都在擔心她們的孩子,能不能遇上願意服務的司機,能不能不被羞辱的,好好的,平安快樂的回家。

    我也不是只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這台車上每一個人,如果他們今天看到我是這樣的被對待,他們怎沒趕讓家裡坐輪椅的老人家出門?怎麼敢推著嬰兒車出門?怎麼敢生孩子?

    如果這台車上有孩子,他怎麼敢好好長大?如果孩子因為看見了身障者被這樣對待,發現世界上最慘的事情,不是因為沒達成條件,而媽媽說妳不配當家人,只能當客人;如果讓孩子發現,有些人,在這個世界上被當成比貓的飼料碗還不如的東西,孩子怎麼敢在這樣的社會裡長大?

    /
    好幾次,我都自己躲在電梯痛哭,怨嘆我已經是個將近30歲的成人,有穩定的工作,創辦了社會企業 坪林街左邊,有相對受人欣羨的經歷,但我還是沒辦法讓家人放心,讓媽媽放心,知道我今天能順利地搭公車返家。

    我已經是個將近30歲的成人了,我還是因為搭公車這件事情委屈了,我還是受傷了,有時候是心理、有時候是身體,我還是讓家人朋友為我擔心了,就為了這麼小的事。

    今天,我更深深覺得自己沒用,我當過行政院青年顧問;我在無數的公私部門教授社會創新創業;我以專業能力,登上過諸如天下、商周、公視、關鍵評論網等一線媒體;我結識了幾乎整個青年世代台灣最璀璨的社會創業家;我受過幾乎是業界最好的師長前輩的提攜教誨,而這樣的我,卻連一間客運公司的兩條低底盤公車路線,都改善不了。

    我今天談的不是整個台灣的無障礙公共運輸,而僅僅是這704、857這兩條路線,我連讓這兩條路線上的嬰兒車、輪椅、老人家,能夠安心回家,有尊嚴地回家,這麼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辦不成。我怎麼對得起師長親朋,我怎麼對得起我的幸運,怎麼對得起這個是社會?(大概是這個意思,人一哭起來就會胡言亂語)

    最後,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出力,如果司機放斜坡渡板時淋著雨,請您幫司機撐個傘;遇見服務輪椅的司機,請大聲地稱讚那個司機,請大聲的跟司機說再三謝謝,讓司機感受到,他在做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如果妳看到有輪椅、嬰兒車、長者揮手招車,而司機碰巧沒做出反應時,請勇敢上前,跟司機說:「請等一下,有人要上車,慢慢來沒關係,我願意等。」

    希望我們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出力,讓這個社會生存的本質,更適合我們每一個人。

    #你可以撐傘可以出聲可以伸援手
    #讓每一個人平安到家

    #司機謝謝您 #人權因為您而能實踐 #國家因為您而偉大

    /
    【政策工具建議】

    1. 各都會區試辦1~3條示範路線:不求一開始全部到位,只希望讓更多司機與乘客看見,這麼做,工作變得更輕鬆,社會變得更和諧。

    2. 建構環境:公車能依序進站,適當停放至車格再行開門(車格應標明前後出口大概位置),乘客能有效率,好好排隊上車。

    有隊伍,才不會爭先恐後,才能像捷運、鐵路依樣,劃設優先上車的排隊位置。即便不特別劃設優先上車位,有了整齊的一般常規需求隊伍,少數無障礙需求的乘客也更容易被發現,而不是混雜在人群中,沒人搞清楚他們是要進來,還是要出去。

    台北火車站鄭州路口在我高中期間,基本就是排隊搭乘的,尤其是現在新站牌規劃完成,不僅是標示清晰,遮雨棚範圍擴大、整齊的行人道也更有利公車靠邊。

    而台中台灣大道公車亭的建置,也是非常優秀,司機放板子時幾乎不會淋到雨,板子一拉出來與行人道高度接近,放置容易,我在臺灣大道,只遇過好司機。

    (意思是我每次在台灣大道以外的經驗都 _____ ,還好大部分去台中都是出差,有薪水可以拿的日子總是神清氣爽,鳥語花香)

    車格標示清楚,強制規定公車停放的好處,就是乘客不用追著公車,冒死橫越柏油路去搶位置。而且更能確定車門位置,在劃機車格,建置u-bike、取締違停、設置電線桿或其他路阻時,能事先判斷人流是否順暢。

    (之前有碰上路口三線道,外側是公車格,警察居然緊對著公車格設置酒駕臨檢,讓三線道只剩一線能走,公車為了讓我上車,放板子,一暫停就堵住了車流,後面喇叭聲不絕於耳,全車乘客包括司機自然煩躁)

    /
    3. 放置斜坡渡板,請強制司機依照標準作業流程。以下順序是我在公車後門旁貼的SOP表上看到的:

    (1) 發現無障礙需求乘客(輪椅、嬰兒車、老人與菜籃、腳明顯骨傷、視障 …)先以車外廣播通知乘客禮讓優先上車

    (所有低底盤,一定都配置有車外廣播,這是已有資源,沒壞的話一毛都不用再花)

    就跟搬家道理依樣,一定是大型物件先上車,其餘小型物件在補在空位。我人生大概遇到50次以上經驗,都是一開始空車,人群爭先恐後上,然後司機再跟你說:「抱歉,車滿了,等下一班,很快就來。」

    然後一等就40~50分鐘,才又下一台低底盤。但我從來沒有遇上我先上車,之後有想搭車的乘客沒搭上來的狀況,27年來從!來!沒!有!

    反倒常常司機說上不了車,我堅持一定要上車,在司機臭臉與乘客不諒解下,還是順利上了車。有時候是上班遲到了,更多時候是我們已經等了30~50分鐘,過盡千帆,好不容易真的等到一台低底盤的版本(許多路線都是老式公車+微量低底盤班次輪值)

    我已經比常人花了兩倍的時間在交通上,真的不能再花到四倍的時間給交通了。

    大部分都是心理因素,不是真的擠不進。讓體積需求較大,體積彈性較低的適性乘客先上車吧,你不知道,他為了這一個低底盤班次,在佛前求了幾百年,而爭先恐後魚貫搶入的乘客捲起的,朋友,那不是落葉,而是他碎落的心。

    (2) 盡量將斜坡渡板,置放在人行道上。(放置人行道時,完全不需要傾斜車身)

    放置人行道上,坡度較緩和,利於上下車乘客與協助司機的安全保障。再者,若要讓適性需求旅客從人行道下柏油路,不一定在站牌旁就有斜坡道,可能要來回從原地到斜坡到車上,移動時間就遠遠大於移車時間。

    再者,台灣摩托車喜歡亂鑽,公車與人行道靠越近,越保證摩托車放棄這個縫。

    (3) 手動的板,務必上卡榫

    三個原因,第一,任何人若因為斜坡板滑脫而受傷,未將卡榫卡上的職業駕駛鐵定要負擔最大最大的責任,沒有人陪的起,沒有人陪的起,沒有人陪的起。

    第二,板子不正常使用,容易壞掉,若因為不鎖板子,真的不小心撞到板子收不回去,只好請全車下車換下一台,這可就只輸聯航87分了。而長期錯誤使用,造成板子使用年限的減少,這應該不會是公司與公部門樂見的。

    第三個原因,則是太可怕了。我人生印象中從公車上摔下來4次,都是沒卡榫,每一次,都擔心會不會ㄧ 摔,撞斷脖子,骨折,或其他可怕的狀況,還好目前真有受傷過,只有擦傷。但每一次,我都在其他擔心,會不會毀了板子,不只全車會瞪著我,若車壞掉了,少數能搭的公車,又會少一台。

    (4) 詢問下車地點,並建議合適下車的站牌

    很多肢障者,會合併胸腔力量不足,導致音量也小聲。且車上擁擠,不一定身障者能在預備下車前,即時按下身障用下車鈴,即便按了,嘈雜的背景音也會讓司機難以分辨。

    最好的,就是預先詢問下車地點,司機在判斷該地點是否為最適合下車的站牌。��譬如我們家門口回程的站牌,常常違停摩托車,所以我習慣提前一站,在寬敞的公園人行道站牌下車,再開電動輪椅5分鐘回到家。

    很多上下車小細節,或許司機會比乘客更清楚,適當的建議,讓彼此更方便。

    /
    4. 能否透過小規模的參與式治理試辦,讓運營有低底盤路線的司機,能討論如何增加服務動能?(從休假、年資、車次、排班、硬體投資、到獎金)

    目前現行的制度,鼓勵司機用最短的時間,載最多的客人,每趟跑越快,才能休息越久,自然而然司機不喜歡載適性乘客,不覺得自己的地位很神聖。維修、補助、獎金 … 也都掌握在資方手裡,政府只能被動的發款。

    如果有可能,小規模的試辦,譬如20個有興趣的司機先加入,把20個司機所屬的幾條路線的硬體維修改裝費用、無障礙服務獎勵使用金(假設可以增設這樣的數十萬的小基金)的使用權,先交給這幾個司機自行討論。

    司機的資格,就以三件事情為考核,第一同儕資格審核;第二,查核下一定期間確認無行為不當被合理投訴;第三,則是規定必須依照公司標準SOP程序載客,載運一般乘客或無障礙乘客均須符合。

    有個可執行的前提,就是大部分需要使用無障礙設備的旅客,持有的都是特殊悠遊卡。所以可以司機可以部分得知彼此的無障礙工作量多寡。再加上小團體運作,大家可以互相補充彼此的狀況。

    譬如:誰誰誰的某個路線經過公立托兒所,在某些時段工作量其實很大;譬如:某某路線固定禮拜幾經過老人會館,那裡固定什麼時段有活動,應該多派低底盤班次

    讓這些司機去討論,如果每年有維修經費,應該優先補給哪幾台車子,哪些部分。或是讓司機自行微幅排班,有跑哪些趟次的,可以更多的休息或加給。把治理權放到司機手上,或許能更貼切的分配資源,並建立金錢以外,新的價值取向。

    補充一題,我並不直接贊同公部門或私部門直接補助更高額費用給司機。目前法規,的確司機載運無障礙乘客,所收到的載客津貼,與普通乘客相差無幾。

    但我並不樂觀認為,給更多的錢,就會直接讓司機更願意載這些乘客。目前狀況下,每多載一個乘客,大概就是多幾毛錢。就算每一個無障礙乘客多支付100倍載客獎金,來到幾十塊錢,但這幾十塊錢,真的會產生足夠的誘因嗎?

    即使有誘因,能夠怎麼改變司機的態度呢?若公車司機給100塊,拜託無障礙乘客換搭別台車,有多少比例的乘客會覺得行為恰當呢?

    錢是很重要,卻也很偷懶的獎勵。但人活著,擁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事:榮譽感、情誼、尊嚴、得以掌握自己未來,不受制於人的踏實感 ... 這些,都不只是金錢交換得到的。

    /
    文章被貼到了障礙者的社群,看到一篇留言,我幾乎心碎:「就是這樣,我才不搭公車。」

    全台灣有多少人,就因為這樣的現況,喪失了出門的動力;就因為這樣的現況,喪失了探索世界的自由。

    甚至,就因為這樣的現況久了,開始誤以為活著,就只能是這個樣子,喪失對未來的想像,喪失了親手實踐想像中未來的權利。

    「每個人,都可能成為某個時刻的弱勢,請為有需要的人撐傘、出聲、伸援手,因為每個人,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會流淚、會受傷、會有人在等他們平安到家。」... 改自廖珮璇

    #你可以撐傘可以出聲可以伸援手
    #讓每一個人平安到家

    #司機謝謝您 #人權因為您而能實踐 #國家因為您而偉大

    #別怕
    #一起去搭公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