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GrandBleu #碧海藍天 ＿ 「我得去看看。」 ＿ 「海裡又黑又冷，那裡什麼都沒有。 而我就在這裡；我愛你。」──Luc Besson《碧海藍天》 ＿ 去年看完《海獸之子》後便不斷想著這樣的故事原型：那僅是發生在一個夏天、一次雨季，甚至短暫假期的故事，我們得到接近真理的機會；但能做的也只是與之擦身時的驚鴻一瞥。真正看清什麼的人，都隨掌握真理者關上大門之際一起離開了。我們走離那些之於我們已經死去的人們，回到原先的日常、回到岸上。 ＿ 而真理不過人類從何而來的祕密。看著《碧海藍天》畫面中亮晃晃的龐大水體，無聲翻騰的氣泡與溫緩的光線──母親子宮的意象，海洋不愧生命之起源，原初的完整。然而破碎之人要一探自己從何而來的唯一途徑，卻是投身大海深處的死亡。 ＿ 因此我們終究只能如巴塔耶所說，在文學與宗教儀式中，模擬向死的踰越。一次次向邊界逼近復又折返，如同自由潛水去向越來越深的底部……直至死亡的事件地平線。而那往復間的驚鴻一瞥，讓我們確信即便語言說不盡，即便坐落知識邊界外、神話的範疇，真理始終存在。 ＿ ──或許自出生帶來原初的欠缺之後，我們都在抗拒「完整」的誘惑。《碧海藍天》裡尚雷諾飾演的大哥說了，男主角與我們終究來自不同星球──屢屢從女主角懷抱溜開、投身潮水與鯨豚間的男主角，確實更像「另一邊」的人。從一開始就離起源更近的他，會在最後朝死亡彼端縱身一躍，似乎也不足為奇。 ＿ ──然而真的只有男主角是「另一邊」的人，還是餘下的我們不過都為自己，找了個回到水面、上岸的理由？愛與其他執念確實沒有強大到、能夠填補生命原生的欠缺，但它們能讓我們暫時別開視線，暫時將焦點鎖在腳下深淵以外的地方。我們終其一生都在抗拒不可能的「完整」捎來的誘惑──無論知識的或主體的──我們研讀臨床症狀以捕捉躲藏無意識中真理的剪影；我們生養與愛，讓深淵不致總在眼前。 ＿ ──而故事，終究是由留下來的人訴說的。自古以來流行的故事原型：知道秘密的人都死了；死亡是真理終極的事件地平線（event horizon）。被留下來的人在短暫的冒險、轉瞬的激情後復歸日常，真理知識始終破碎、主體依然千瘡百孔，但至少，我們有故事可說──或者，那也是我們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