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樣開始一個故事：在一次深夜的直播上，我接到一位中六女生（女生Ｋ）的電話。當時有一件事我沒告訴直播聽眾——其實同一時間我接到三個電話，但是這位女生的Profile picture很可愛，長頭髮的、側著頭對著鏡頭笑，所以我聽了她的來電。 我尷尬地模仿一個電台主持打開話題：「你好啊，你叫甚麼名字，今年中幾呢？」 IG數據說我有96%讀者大於18歲，甚麼中學幾年級，我只是胡亂問。 「喂？」電話背後一把略帶害羞的女聲說：「我今年中六。」 我故作鎮定，裝出一副一直有很多中學生讀者的樣子：「喔，下年就要考DSE了。怎樣啊？近來生活還好嗎？」 女生Ｋ笑起來有點傻，但是聽著她笑，就忍不住跟著她笑。「不太好呢，」她笑笑說：「物理考得很差。」 所以我想說的是，自從開學之後街上就多了穿著校裙的女生，香港變得美麗了，至少沒那麼噁心。 ／ 好像我們每一個人，心裡都有一個好子，無論葉藏最後變成怎樣，她也是一個好人。彷彿這世間真有一片淨土，她「就這樣地」存在，就算將來會有更多狂風暴雨泥濘海嘯之類的東西向她襲去，她也會讓人覺得：這些都是之後的事。 我沒對女生Ｋ提起好子，可能怕她知道好子是誰。 「為甚麼要去海邊呢？」我問女生Ｋ。 「去思考啊。」她愉快地答。 我每次去到海邊，黑夜都已去到盡頭，我總是在屯門碼頭的岸邊看著東涌，但我不是真的看著東涌，或者對屯門這個地方甚麼感情。我只是帶著一些酒，醉著發呆看著對岸，我腦袋裡其實甚麼都沒有。 我以為她想自殺，於是我問她：「你在海邊會思考甚麼？」 「我會想自己的夢想、我現在想做甚麼，又或者我想成為一個怎樣的人。大概這樣吧？」 「真的只有這些？」我怕是她不敢說出心底的話，於是讀出一位直播觀眾的留言：「看著那片海，我只是想死。有人這樣說。」 「我沒有啊。我真的很喜歡看大自然，特別是看著海、看著樹的時候，我就會靜下來，沒有想甚麼。大海就是大海，樹就是樹……」 然後我們沉默，觀眾沒有新的留言。 ／ 如果計及IG直播的Delay，那段沉默可能足足有一分鐘長，與其說是我不知道怎樣答她，其實是我不懂得答她。她的頭腦比我好，也比我聰明，聲音很動聽。 我換了話題：「你有甚麼夢想？」 「我想平凡簡單地幸幸福福吧，帶著家人，一起去一間海邊的小屋住。」 我看著直播鏡頭背後一片油麻地的夜色，旁邊果欄的每個檔口都亮著燈泡，一到夜晚就會傳來呯呯嘭嘭的搬貨聲。外面矮小老舊的唐樓每幢都貼著對面，所以每戶人家都閉上窗簾，一直沒有見過他們打開。 「我是不是很幼稚？」女生Ｋ見我沒回答她，反而是她不安起來：「也可能只有我是這樣？因為沒甚麼煩惱，在一個平凡簡單幸福的家裡長大，所以才會這樣說。」 我搖頭說：「不是，我真心希望你之後一直都這樣。我真心的。」 ／ 我在那夜夢的殘影中看見自己。他（我）在我面前站著，以一個十八歲的模樣，穿著一套校服仇視著我。周圍一切是死黑色的，沒有光，只有自己的一張反著光地蒼白的臉，以及上半截的白色的男生夏季校服（又或只是我記不清夢）。 「在你之後的日子，會有很多人來教你應該這樣，應該那樣。」我對我說。 他點點頭：「我知道。」 「但問題是你想怎樣。」我接著說：「他們不理你怎樣，他們只理會他們，他們會一輪嘴地說你要怎樣怎樣，但他們都是戇鳩。」 他一味盯著我。 我說：「如果有人告訴你：長大就一定要虛偽，成長一定要痛苦，甚至出社會上班就一定要為錢為未來苦惱的話……請你一定要記得，他們都是戇鳩！」 夢結束後我便不在，無論我醒來之後怎樣向四處張望，到處都沒有我。 ／ 女生Ｋ： 你好，謝謝那天你有打來，我是那夜聽你電話的怪叔叔。我想道歉的是，那夜接你電話單純只是因為看見你的照片，現在回想實在很對不起，特別是知道你比我小九年後，我到現在還覺得內疚。 到底甚麼是平凡而簡單的幸福，這條問題我想了兩晚。那夜你好像問過我，我現在生活有甚麼煩惱，我說我的煩惱是夠不夠錢交租，以及之後再出版的書有沒有人買。（老了，開始變得市儈 ，也不像個作家。）可是經你一說我才發現，所謂的大人就這樣，一旦活得太久就會想要很多東西，反而忘記自己最想要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也好像說過你在今後想做個真誠的人？雖然只是跟你談了幾句，但我覺得你做得到的，你的真誠不是幼稚，也不是所謂的愚蠢，至少這確實感染到我，令我驚覺這世上確實還有真誠而值得向其坦白的人。謝謝你喔～ 最後，祝你物理科考試順利。 羊格 （完） #羊格短文

晚上好 喂喂？電話響了唷💗 謝謝 @gastonpong 提供給姐姐的歌詞 😍

【 #我由醜男變成型男，重新追一次女朋友】 Ch.27 我深吸一口氣，做好暈倒的準備，按下了接聽。 「喂？」 電話的另一方傳來靜宜的聲音，語氣帶著疑問：「陳立賢？」 如果以我現在的新聲音回應，她一定會認得出不是我，所以我壓低了聲線，用接近以前的聲音及語氣答：「對，怎麼了？」 「你生病了嗎？沒事吧？」想不到靜宜一來就是擔心我，大概是我的聲音像患上感冒吧。 我沒有回應靜宜，轉了個話題：「找我有甚麼事，要不是那個人煩著我，我根本不會聽妳的電話。」 靜宜隔了幾秒才再開口：「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你答完我以後就不會再煩你。」 「最好吧。」 「第一個問題是，你去了哪裡，為甚麼沒有回家？」 「不想妳來找我，我住在阿龍家裡。」 「第二個問題是，為甚麼要突然分手？」 「我想了很久，不是突然的。」 「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告訴我吧，就算是多難聽的說話我也想知。」 「妳知道外星人為甚麼要來地球嗎？妳告訴我原因呀，答不出吧？我也答不出。這一刻，我們最不需要的，就是原因，不如好好接受結果吧？」 或許是我的回應太無賴，靜宜沉默了很久，我隱約聽到抽泣的聲音，我卻乘勝追擊：「怎樣？妳不說話我就掛線了。」 「最後一個問題。」靜宜嗚咽著：「我只想問多你一個問題，希望你可以認真答我。」 「快問。」 「我們快十年的感情，你真的就這樣放棄了？如果你答我是，我以後都不會再找你，但請你問一問內心，然後再答我。」靜宜一邊說一邊哭，斷斷續續好幾次 被她這樣一問，我的心突然很痛，眼眶隨著她的哭聲而紅了起來，我一直希望跟她斷絕來往，但到了要狠下心腸的時候，我一隻字都說不出。我只需要輕輕答一句是，我的計劃就能夠實行，但我就是無法只用一個回應來結束我們之間的感情。 「你不用答我了，我已經知道答案。」她說，而這一次輪到我沉默，連吸一口氣都很沉重。 「對不起⋯」我不自覺地吐出了這句廢話。 她掛線了。 但我仍然把電話放在耳邊，整個人呆著，我想像到阿龍一定會指著我罵我笨，答一句是有多困難？旁人當然會這麼認為，我也可以肯定地說，如果他是我，當刻的腦袋會同樣混淆，突然放空，又突然湧現很多回憶。這樣矛盾的心情，加上靜宜的哭聲，你是會發出聲音的氣力都失去。 回過神來，心依然痛著，但我想到了一個重點：為甚麼我沒有暈倒呢？不是我以舊身份去接觸靜宜就會暈倒嗎？難道出於甚麼原默，我突破了身體的限制？ 我一直陷入沉思，終於想到一個較合理的解釋。有看過那些被鬼附身的電影主角嗎，當他們變得兇殘時，女主角就會猛叫他的名字，叫他清醒過來，然後男主角就會抱著頭掙扎，兩個身份在體內搶奪控制意識。 我的情況也類似，之所以會暈倒，是因為我的舊身份仍愛著靜宜，當時新身份王天宇的跟靜宜的感情不算深。但隨著時間，我已漸漸適應，今天我再找靜宜時，全是出於欺騙，我是以王天宇的身份欺騙靜宜，並不是陳立賢想走出來跟靜宜相認。 換言之，以最簡單的說法，引致這副身體暈倒的，是陳立賢剩餘的愛，當陳立賢愈來愈放下，全交由王天宇掌控，那麼我就不再會暈倒。 這也解釋了為甚麼平日我接觸靜宜時，我不會有任何狀況出現，完全正常相處。 想不到，我人生最大的情敵就是自己。 電話再次在漆黑裡響起，不過這一次是王天宇的手機。 「喂？」電話又再傳來剛剛才收線的聲音。 「怎麼了，靜宜？」我用了另一個語氣來回答。 「你給我的那個號碼，真的是他。」 「沒騙妳吧！他有說甚麼嗎？」 「我可以聽到他的聲音已經很滿足了。」 「喔⋯⋯這樣⋯⋯妳還好嗎？怎麼哭過了似的？」 「你現在方便下來嗎？我想找個人傾訴。」 「當然可以！我是隨傳隨到的。」 「那便利店等吧。」 要形容我掛線後的心情，就是陳立賢很憤怒，而王天宇很高興。 一個覺得：「不是說放不下嗎？一掛線就找另一個男人，幹！」而另一個：「簡直是大成功！我已經令她倚賴我了！」 帶著這麼矛盾的心情出門，走進了便利店，不等靜宜我就買了罐啤酒，獨自喝著。靜宜很快就來到，眼睛紅腫，果然是哭過。我很想立即擁著她，但我只是連曖昧都不是的王天宇。 「對不起，要你突然過來，我有阻礙你休息嗎？」靜宜強顏歡笑。 「沒關係，我也有點肚餓，有人陪我宵夜不知多好。」我給了靜宜一個溫柔的微笑。 「不如買上你家食？」靜宜突然一問。 我腦海比剛才更加空白，為甚麼事情會突然發展成這樣，她是因為受了傷害而急著找安慰嗎？這樣不可以呀⋯⋯ 靜宜似乎也看穿了的的想法，急急澄清：｢哈哈，你別誤會，純粹在這裡聊心事好像不太方便，你不要亂想喔！」 「我的家不太方便，下一次吧。」我家裡的混亂程度，就似以往一樣，隨地衫褲、杯麵、零食⋯⋯如果靜宜看到了，就算不會覺得似層相識，對我印象也不會太好吧，所以我只好拒絕，靜宜也輕鬆地說：｢那不緊要。」 「下次執拾好再邀請你來。」 我們一邊吃一邊聊著她剛剛的電話內容，一切其實我都知道，就裝作專心聆聽，然後在她說心情很低落時，我趁機問她：｢要不要每朝跟我去跑步？」 「一起做運動」，這是我從靜宜家裡的回憶牆，取下的那張「待辨清單」的其中一樣。 「好呀。」說罷，靜宜又遲疑：「可是我沒有跑鞋，家裡連運動鞋都沒有。」 「那明天放工後我陪妳去買吧，這樣可以了？」我笑著。 她點點頭，我也喝完最後一口啤酒。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