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三十二年，通過閱讀抵抗遺忘】 這是端傳媒近一週在六四專題欄位下的標語。「閱讀」是作為一個平凡人，能做到最單純、卻不可或缺的努力，但為何不能「遺忘」？身為一個後六四出生的人，沒有親身經歷過八九民運的動盪，又何曾「記得」？ 同樣是後六四出生的香港民主派人士何桂藍，在昨天的文章中指出，「如果記憶凝滯不前，與當下沒有相互滲透，它就終究只是停留在每個人腦中的殘影而已。」八九民運從來沒有在六四那天結束，它以各種形式貫穿兩岸四地至今的政治發展，如何桂藍所言，「經歷過2019 ，對香港人而言，六四已從一份記憶，轉而成為對照。」 我可以明白為何那麼多人說，見證過2019年的香港，會更明白1989年的整個中國。兩年前從香港返回台灣時，最大的感受就是「瞎子摸象」：沒有真正的「現場」，滿城都是新聞事件，只差能否當下留下紀錄，又有多少紀錄能廣為傳播、寫入歷史。爾後，《港區國安法》壓境、異議人士不是流亡就是入獄，官方敘事大力扭轉七二一、八三一的史實，全港奏起北京指定的主旋律。 八九年的中國，相信也有類似的軌跡。 人們雖然無法回到過去，歷史卻會一再重演。 也許不能「遺忘」的原因在於，每場運動從來都不是獨立事件，八九民運影響了野百合、太陽花影響了佔中、反修例運動又回過頭來影響了台灣總統大選。所有運動的意義都不只在當下，而是歷史性地為未來開創條件，抑或堵上限制。 當我們「記得」一路上如何走過來，才有可能讓歷史與現實匯合，阻止過去的記憶與當下的脈動產生斷裂。我們都是時代的記憶載體，不只記住當下，更是承接著前人的生命經驗，奪回史事論述的話語權，不讓強權隨意竄改。 今天的北京，「天安門母親」多名成員依舊在當局監視下，到萬安公墓拜祭，強調「永遠不能忘記慘案，要向當權者討還公道」；今天的台北，即便受限於疫情，自由廣場上仍有民眾獻花致意；今天的香港，警方第二年禁止維園集會，人們還是走上街頭，「如燭光有罪？讓燭光遍佈全港」。 當年的民運領袖周鋒鎖近日接受《眾新聞》採訪時說， 「只要心存希望不滅，燭光就能延續下去。三十二年的堅守紀念，這是良知對抗強權的過程。」 照片和影片是2019年9月的香港，人們點起燭火，致敬逝去的運動者、哀悼八三一事件。 #六四三十二 #六四事件 #八九六四 #八九民運

從端傳媒的實習生，回歸忠實讀者. 二十個月的實習，始於2019年8月3日、香港反修例運動正酣時。當天九龍、港島分別有市民發起集會遊行，黃大仙在晚間爆發激烈警民衝突；過了兩天便是8月5日的全港大罷工，交通癱瘓、各區遍地開花。 我便是在火熱的街頭巷戰中開啟了端傳媒的工作，實習一期只有三個月，即將結束時被主管問說要不要續約？以現階段的我來說，實在沒有比直接在港媒上班、與香港新聞工作者共事更能貼近運動核心的方法了，於是我抱持著對香港的好奇與關心續了約，一續再續，到了現在才真的要離開這個崗位。 這段時日，見證了民主派在區議會的大勝、《港區國安法》從消息釋出到落地壓境，乃至今年的「106大搜捕」、「228大檢控」還有人大「311決定」等；與此同時，台灣和美國分別又經過一次總統大選，全世界因為 COVID-19 陷入癱瘓與分裂，白羅斯、泰國、緬甸陸續爆發大規模的民主運動。 示威情勢、港府的發言、陸委會的回應，我寫過各式各樣的即時新聞，也以社群編輯的角度處理過多元的稿件與影像；中大戰事爆發之際，深度側寫了「港漂」台生的境遇與心聲；在台灣總統大選開票時，支援網絡直播節目的播出；每個網絡熱點爆發時，努力捕捉中港台、乃至其他國家或地區的輿論輪廓，例如中國 #MeToo 標誌性案件的開庭、美國 #BlackLivesMatter 引起的種族歧視反省，當然也有軟性、卻值得深思的主題，像是台灣「鮭魚之亂」衍生的原住民姓名制度、以及梅根專訪帶起的廢除英國王室倡議。 能有這樣的機會對我來說是個殊榮，我一直很感謝很也珍惜。在傳媒的位置上不僅能更快掌握資訊，也能更近距離貼近時政脈動、接觸生活圈外的各樣人物，更切身、用心地感受「大時代」給我們的挑戰。 幾週前某堂課上聽了《自由亞洲電台》駐美記者唐家婕的分享，她提到自己大學時曾至一間北京的傳媒實習，在那裡明白，原來充滿理想、為弱勢發聲而挑戰強權的新聞工作者，長這個模樣！當時的經驗深深影響了她日後的職業軌跡，而我完全明白她的感動：在端傳媒，我也看見前輩們如何用心感受每一個人、再用腦下筆拆局解構。 有樂生運動出身的前輩，用法學知識、農運經驗，盡可能將台灣面對的問題以更宏觀的視角呈現給兩岸三地的讀者；有前輩不以北京、華盛頓作為「新冷戰」博弈的觀測站，實地深訪金門與馬祖，用全新的角度反省中美「脫鉤」的影響、「台灣共同體」的真義與悖論；有前輩藉由自身陸生的背景，更細膩地捕捉了兩岸關係的演變，以及「抗中保台」浪潮下興許被噤聲的群體。 端傳媒五週年時寫下一句話：「媒體的使命之一，就是做一個『不合時宜』的角色，在脫鉤的聲浪裏展示連結的多元與重要性。」端的獨立性，讓這些異於主流、會被罵是「不識大體」的重要聲音一一發出，重重改變我觀看世界的方式和思考議題的態度。 唐家婕因實習走上了現今的記者路，我並不確定自己是否也能如她在新聞業持續走下去、成為一名這樣優秀的記者。但很謝謝端傳媒，擴展了我對新聞工作的想像、延續了我對這個行業的熱情。 端傳媒的發刊詞題為〈漩渦裡的人，有責任說出漩渦的樣子〉，詞末寫下「自由的道路漫長，我們在此開端。」期許自己未來不論走到哪，都要帶著這些教誨，為人權、為自由而努力。 #端傳媒 #InitiumMedia #新聞記者 #新聞實作 #新聞工作 #新聞工作者 #媒體生活 #實習日記

#purrreads​ ​ Francis Fukuyama《歷史之終結與最後一人》​ ​ 「沒有民主派就沒有民主，意即如果沒有一個具體的支持民主的人，他渴望民主，甚至在被民主塑造的同時也打造民主——如果沒有這樣的人，民主就不會存在。」​ ​ 不論是馬克思的「前歷史終結」，抑或福山提出具備爭議性的「歷史的終結」，終歸來說都承襲著西方哲學派——歷史是線性發展的思維主軸。《歷史之終結與最後一人》，透過黑格爾與尼采的哲學概念，預測對當時左翼共產政權的衰敗，以及宣示以西方作為領頭羊的「民主」政體的終極勝利。然而，我始終對此觀點抱著懷疑的態度，一是西方式的歷史線性概念無法一而貫之的解釋非西方的政權，二是面對鄰國極權的壯大以及當前西方世界民主的衰敗，閱讀此本寫於近二十年前的書，當然用著後設的觀點來觀看，以及，以後現代世界來說，即便在台灣我們信仰民主價值，都無法不去探問民主的意義。​ ​ 我曾試探性地問過身邊的人，他們認為民主是什麼？​ 多數人回答無非是流於表面的詮釋，例如透過行動（投票）證明我們是民主政權。然而我認為，如果必須探討現代社會主流價值為何是以西方民主作為前提，又為何民主與自由時常是被綁在一起的觀念，我們必須先理解民主是一種確保人人皆有選擇的自由與權利，然而這樣的自由當然是受到更大約束框架（即所謂政權），盡力為全民福祉追求正義的一種狀態。​ ​ 這樣的狀態會是流動性的，必須透過不斷再教育去讓人們理解所謂自由、平等，即根基於人類心裡最基本的正義假設。而這某種程度來是否是不可逆的過程，我也抱持懷疑。​ ​ 簡單舉例，台灣防疫政策之下，人民犧牲了某些限度的自由，在最大自由假設下確實並不符合民主與自由的本意，但是政府透過這些限制去確保全民與社會的更大福祉。看見歐美國家對於自由限制的抵抗，不難理解這之中對於自由的詮釋與權利的流動產生了議論的空間。對多數台灣人來說，我們並沒有走上「民主與自由」的倒退之路，但不難想像在西方人眼中是一種侵權，更極端一點的來說，當我們看著現存的極權國家在疫情中是如何縮限人民自由，我們抱著某種看戲的心態去調侃時，其實我們真的有辦法驗證福山的「歷史終結論」的矛盾之處嗎？​ ​ 根據上一次台灣總統大選調查，不論政治光譜大多數人都依然相信著民主價值。台灣當然是杭亭頓在所謂第三波民主化的列隊之中，事實上也透過市場經濟創造了經濟價值。也就是說，目前絕大多數台灣人無法想像活在一個缺乏民主自由的世界，我們雖然可以指出制度漏洞、缺乏效率、多數暴力，但事實上民主依然是現存我們能夠想像的、最靈活的政體，以及對大部分人來說（除了少數那些喊著要回到戒嚴時代的人們），最無法放棄的政權。​ ​ 依此邏輯，我們確實也走上了「歷史終結論」；不論是古典保守派、抑或自由進步派，我們還是在此脈絡中討論現存的可能性。我同意當代左翼學派，如E. O. Wright 提出的「社會民主主義」，但我們無法否認在當代左派的脈絡之下，依舊是沿著民主價值往下延伸發展，去拓展社會對正義的想像。​ ​ 讀起二十年前撰寫的書，必須理解其中概念並非全盤接受，需與現今社會做對照：我們即便渴望相信政體自由與市場經濟必為正相關的假設，卻無法忽視極權國家未必意味著經濟市場的崩盤，例如中國與新加坡。經濟發展與政治自由並不存在必須關係，我們也很難預測極權政體下的中產階級是否對自由有著更大的渴望，進而推動民主發展、甚或發動革命。當代革命或暴動發生，與其說是經濟關係，更多是軍政權、民粹、身分認同等更複雜的交錯關係。​ ​ 我們必須探問自由對於人類的哲學價值，由此發展出一個可以討論正義的空間，一旦社會停止討論，民主價值就有可能受到極大的威脅。​ ​ 個人認為，歷史終結論更像是一種如何觀看人類政治與歷史發展的多面稜鏡。他當然難逃西方世界觀的霸權觀看方式，但其中也不無可以提供反思的可能性。如今當代左派也在民主自由的基礎下轉而走向後現代多元光譜、多元正義的爭取。社會民主主義的流動，包含了更大、更多元族群的正義詮釋，渴望解決資本主義經濟發展上的不平等，以及多元社會的平權正義。​ ​ 走入二十一世紀的五分之一，在普遍性認同政府治理、制度問責和法治的「民主政府」前提，依然暫時想像不出一個比民主更好的政治狀態，但是歷史發展是否會走向分岔，看著中國共產政權（目前）的屹立不搖、滲透世界的跋扈囂張、國際強權角力，台灣處在國境邊緣很難不感到環伺的危機。​ ​ 如果我們相信民主自由、人權正義，就不能停止討論：在民主框架下，台灣人必須擁有足夠自覺去思考所謂自由、平等、正義所代表的社會意義與話語詮釋。​ ​ 生活所見皆政治，而政治讓社會共同體離不開歷史與哲學：歷史會在每個人身上留下痕跡，哲學是我們如何觀看世界、想像社會的基礎。即便渴望保有民主、相信民主價值，也必須觀看現實，觀看未來國際政治將會如何影響、甚或擠壓台灣每一個人的生存空間。​ ​ 因此我們必須牢記：切莫停下思考，切莫讓討論終止。民主是人類價值流動的可能性，我們透過辛苦捍衛得到它；同樣的，也能夠因為犬儒放任而失去。​ ​ ​ #FrancisFukuyama #法蘭西斯福山 #歷史之終結與最後一人 #時報出版 #社會科學 #政治 #民主 #右派 #左派 #自由 #讀書筆記 #閱讀筆記 #心得 #閱讀日常 #書蟲 #讀後感 #讀書 #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