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症踩過界》

剛剛完成一年實習，大多數同學都會選擇留在公立醫院繼續受訓，我亦如願以償地投身了急症專科，準備迎接新一輪的挑戰。由實習醫生(House Officer/HO)晉升為急症科的駐院醫生(Medical Officer/MO)後，無論是工作或生活上都有一定的轉變。

初來報到的第一週，在診症格接電話時還是會不經意說出那句熟悉的「喂Houseman」，在EMW(Emergency Medicine Ward；急症科病房) 巡房時，又常常要塗掉那一行慣性寫下的HO，到後來發現自己開始能獨立簽署SL、DAMA、Form 123與2 MO Consent（註1），才真真切切意識到身分的轉變。

在急症室工作不用再攜著一部隨時作響的傳呼機，心理壓力頓時大幅減少，不過當咪高峰傳出「R房留位」等字眼，作為新人的我也不禁有點緊張。過去一年的值班生涯也被日夜顛倒的輪班生活取替了，每個A(早)、P(午)、N(夜)更的Shift duty通常以八至九小時為單位，有時候是朝九晚五的正常辦公時間，有時候卻要在凌晨時份才開始下班或上班。不過對我來說，返Shift也總比On call來得舒適一點，一晚Night完結了便可以立即回家休息，樓上Post-call的同事還要在翌日繼續工作呢。

除了工作時間比較有彈性，包羅萬有的病症和故事亦是這裡的吸引之處。

一個月內，我已經遇過數百位病人：為被野狗咬傷的男子安排疫苗注射；替魚骨鯁喉的中年漢「釣魚」；為意外被漂白水濺到的嬸嬸沖洗眼睛，再作裂隙燈檢查；重操故業地在小孩的手背或腳板上抽血化驗；給陰道出血的孕婦作窺鏡檢查，再利用超聲波探測胎兒的位置與心跳；從X光片中搜尋出各式各樣的骨折，包括肋骨、鎖骨、股骨、脛骨……求診者帶著林林種種的主訴前來，A&E就像一個萬應室，集內科、外科、家醫科、皮膚科、耳鼻喉科、眼科、兒科、婦產科與骨科於一身，常常要「踩過界」涉獵不同範疇的知識。

但說到在上班時最常遇見的，還是那些根本與急症沾不上邊的「踩過界」個案。普通的傷風感冒也算了，就當是最近的夏季流感高峰期引起了公眾恐慌，但什麼生雞眼、生痔瘡、腳指尾痕癢的，可以先去看門診或者找你的家庭醫生嗎？有些病人更帶來一堆來歷不明的醫療報告說要來港跟進，又要求立即打點滴、照MRI，最好是免費送他一套驗身套餐再獻上病假紙吧！這樣子濫用急症室的服務，就不要惡人先告狀，埋怨等候時間過長、診金收費太高了。

而每天在急症室上演的故事亦可媲美電視劇劇情，有人遭尋仇毒打前來驗傷，有人在檢查後才驚覺自己已懷孕多月，診症格內也有不少被社會忽略的身影──聾啞人士、智障兒童、精神病患者、肢體殘障病人等，我還遇過一名跨性別人士，外表看起來就與一般男士沒差別，但原來她已經通過精神科醫生的一輪評估，服用了長時間的荷爾蒙藥物，正等候接受性別重置手術成為一個真正的男性，擺脫「汽水樽裡的咖啡」的命運。

短短一個月我已作了不少新嘗試，期望在這裡累積更多實戰經驗，日後能像前輩們一樣專業，臨危不亂、處變不驚地應對各類型的危急重症，以及保持耐性看那堆無窮無盡的Cat 4、5（註2）街症吧。

註1：
SL－Sick Leave；病假紙。
DAMA－Discharge with Acknowledgement of Medical Advice；違反醫生勸喻出院紙。
Form 123－根據精神健康條例，將病人強制送院治療的申請表格。
2 MO Consent－當病人無能力給予同意接受某手術或醫療程序，可由兩名駐院醫生以病人利益為前提代其簽署。

註2：
到急症室求診的病人會先由護士作分流(Triage)，根據維生指數狀況、病情的緩急輕重，被派到不同級別的分類(Category)。
Cat 1－危殆 Critical
Cat 2－危急 Emergency
Cat 3－緊急 Urgent
Cat 4－次緊急 Semi-urgent
Cat 5－非緊急 Non-urgent

醫療呢D問題, 真系好頭痛....

大家對以下現象有乜野感覺？急症室排隊要等四至六個鐘；照個（非緊急）超聲波要等半年；（非緊急）電腦掃描或者磁力共震要等大半年至一兩年不等；有奇難雜症排專科期要等兩三年；割個包皮要等五六年；就算生癌排期做手術都要等六至八個星期先有得做。大家覺得以上現象合理嗎？上面所講的「非緊急」嘅意思係無即時生命危險咁解，並唔代表真係可以等咁耐。唔係危言聳聽，公營醫療真係就快玩完．．．

香港的公共醫療係十個煲九個蓋已經好耐。但係近年仲多咗一班新勢力，誓要踩平香港醫療為止，佢地就係我地偉大祖國嘅同胞。我每日診症無數，但係近日粗略統計過，每日睇的症平均超過一半，最嚴重的時候甚至試過超過三份二係大陸同胞。

大陸人成日話香港人歧視佢地，但係佢地有無諗過點解呢？空穴來風，事必有因。病每個人都有，睇病亦都好應該，但係大陸人就偏偏鍾意濫用醫療服務不但止，仲要嚟濫用急症室！我都唔知點解，可能中華民族就有這種劣質基因。舉例子俾大家聽：

１．四十餘歲大陸女士，由個香港人老公陪同，嚟睇頭暈。問佢暈咗幾耐，答話十幾年！問佢之前有無睇過醫生，答話無！再問佢點解十幾年到今日先嚟睇，答話因為落咗嚟香港！真係俾佢吹到「啤」一聲！第一，暈咗十幾年，有幾急要嚟急症室？第二，原來睇病個原因唔係因為個病，而係因為香港睇醫生免費。（因為佢老公係攤大手板攞綜援之輩，急症室嗰一舊水收費都豁免埋！）

２．十幾歲黑口黑面十問九唔應的大陸仔，由個操不純正廣東話的阿媽陪住，嚟睇頭痛。問佢痛咗幾耐，答話幾日。問佢有無咳呀痰呀流鼻水發燒等徵狀，答話全部都有。咁簡單唔使讀醫都知係傷風感冒啦。但係個阿媽呢個時候竟然要求話照下個腦，話頭痛咗幾日，唔知會唔會生瘤！同佢解釋極都唔信，係都堅持要照。當然又俾佢吹到「啤」一聲啦！第一，傷風感冒嚟急症室已經夠缺德。第二，生乜野腦瘤可以生到傷風感冒咁樣？第三，唔信醫生就唔好嚟睇，唔好睇完唔肯幫你個衰仔照腦就潑婦罵街咁！要照都係照你個腦，而唔係個細路個腦！

３．三十餘歲女士，操一口不純正兼夾雜鄉音的國語，又係嚟急症室睇傷風咳喎！問佢乜事唔舒服，點知佢一句就頂過嚟：我唔識聽你地Ｄ話，你可唔可以講國語？當然又俾佢吹脹，不過今次唔係「啤」一聲，而係「Ｘ」一聲！（大家自己發揮想像力，諗下Ｘ係乜）簡直開玩笑，叫晒全部香港人講國語嚟就你好唔好？香港醫生讀英文的，不過用廣東話溝通都絕對無問題，精通兩文三語的都有不少，但係要我地用Ｄ咁唔純正兼夾雜鄉音的普通話嚟解釋俾你聽點解傷風嚟急症室係濫用；點解排隊要排幾個鐘；點解傷風唔使照肺；點解傷風藥唔會開幾個星期咁多俾你；真係有Ｄ難度。咁多不滿，不如滾返大陸睇啦！

４．四十餘歲年屆更年期的大陸阿姑，指住大脾話摸到舊野，驚生野，要照Ｘ光。問佢舊野有幾耐，答話有咗好多年。叫佢指舊野嚟俾醫生檢查下，摸唔到。再叫佢指清楚Ｄ位置，再摸都係搵唔到佢所講嗰舊野。再問佢係咪真係有舊野，答話係呀，（開始吹水）不過舊野有時出現有時消失，總之醫生我想照Ｘ光啦，你幫我照啦。最後一次叫佢指舊野俾醫生檢查下，檢查過有先決定照唔照Ｘ光。點知有人發火，潑婦罵街，鬧乜野無病你估我好想排幾個鐘嚟睇，睇完又無得照Ｘ光，係咪歧視我地大陸人，歧視我地攞綜援。「啤～～～」無得救。

５．嘩，終於回到香港！六十歲男士，大便有血幾個月，自己到私家醫院做了腸鏡，電腦掃描，証實了係大腸癌。病人，老婆，三名子女一齊集在診症室內見醫生。急症室無乜可以幫手，唯有轉介去外科專科。其中一個仔拉醫生埋一邊問話排期到真係做到手術要大約幾耐。答佢話可能要三至四個月，建議如果負擔到就一定要到私家，趁未擴散前割清佢。個答案真係好殘忍，個仔聽完眼都濕晒，喊住口話做腸鏡電腦掃描已經用晒積蓄，山窮水盡先會嚟公立醫院，等幾個月，等得嚟都擴散晒了。唉．．．無辦法，醫生都好想幫到病人，無奈資源錯配，加上大量資源被濫用，現在仲要多咗批大陸同胞，醫生又可以做到什麼？

以上情節都係真人真事，只有部分年齡性別有所改動。點解香港人咁憎大陸人呢？係咪有人應該自己反省下？唔好以為俾咗一百元，或者有張身份証就大晒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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