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念這件小事—談與一行禪師的結緣


網誌好讀版：http://light1222.blogspot.com/2011/09/blog-post.html

（請打開音樂：http://www.youtube.com/watch?v=Q5kteKBfQ0I）


　　正念不是件大事。


　也不是不大不小的事。

　　正念，只是一件小事；維持正念，就是在吃飯的時候專心吃飯，喝水的時候專心喝水
，牽手的時候，感受對方的體溫，緊緊握著對方的手，而不是雙眼盯著路邊走過的其他辣
妹。

　　身為現代人，我們都有很多的「癮」。這些癮，讓我們受到制約而不自知，就好像魚
兒從來不知道自己活在水裡，因為魚兒不能想像沒有水的生活。以我自己為例，過去我總
是每天檢查FB和Gmail帳號30次以上。這種隨時隨地檢查FB有沒有新通知（你知道的，就
是網頁上端那紅點），只是要讓自己知道，自己有沒有被朋友注意，並不會讓自己感受到
快樂。因為就算自己有被注意（過於重視「我」），這種快樂來自於外在而非內在，永遠
因為外在環境改變而改變，並非究竟。


　　就是正念這件小事，可以檢視我們的生活習慣，讓現代人忙碌的心靈與身體，重新合
而為一。

我曾是個無神論者

在23、24歲之前，我是個沒有信仰的人。沒有信仰未必不好，就我看來許多人雖然沒有信
仰，生命也運作的很好。彼時我相信，世間萬事萬物的產生與發展，是機率。一切發生與
消滅，是機率。機率決定了這一切，像是宇宙為什麼誕生，人與人為什麼邂扣，男生和女
生為什麼交往（好吧，我必須承認這有努力的成分），都是機率所左右。

後來認識了前女友。

我還記得，和他大談我的機率決定論，他未置可否。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要改變我信
仰的意思，但是在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不准我吃肉，強迫我在美時念心經（沒做到然
後隔海大吵一架），他是個很虔誠的人，還送我普門品的掛飾。也曾經說過，如果我要
出家，他不會阻止我。雖然這樣，但前女友沒有改變我太多。佛教修行方式彼時非我「
道」，五戒於我如浮雲（我根本不知道），我我行我素，按我的方法過活，十足的我。
很謝謝前女友，作為一把鑰匙為我打開了佛教這個藏寶箱。雖然真正享用，是在我們分
手之後…。

　　在2004或者2005年，可能各種因緣的具足，我在書店買了一行禪師（Thich Nhat
Hanh）的兩本書—正念的奇蹟、關照的奇蹟（橡樹林出版）。書裡面，一行禪師提到「正
念」(mindfulness)。

正念這名詞，很容易讓人誤會，是無時無刻保持正向思考的意思。但是作為一個
普通人，你和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正念也不是這個意思。舉例來說，我想男生
在修行的道路上，最難克服的是色慾。在演化的過程中，我們學會必須把自己基因繁衍下
去，「好色」是其中一個關鍵，所以男生看到面容姣好的女孩，自然而然會想像他的裸體
（相信我，這會累）；至於女生，我想女孩在修行的路上，比較難克服的是「舒適生活」
。在演化的過程中，女性扮演撫育小孩的角色，會希望能夠有比較好的物質條件，可以給
小孩比較多的資源，所以女孩相較於男孩，比較喜歡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不成熟觀
點，歡迎戰我）。

這些極其正常。

因為，我們是人。

五日禪

我是在神秘的台灣網路ptt (buddhism版)知道一行禪師要來台灣的消息（感謝J學姐）。
2011年一行禪師的五日禪，辦在天母農訓中心。雖然只有短短的五天，卻改變了我的生命
。
2004年讀了一行禪師的正念的奇蹟、關照的奇蹟。在正念的奇蹟中提到，我們在洗
碗的時候，可以想像在為新生的佛陀沐浴；在頂禮佛像時，頂禮者與被頂禮者間，是沒
有區別的。我覺得禪師的書美的像首詩、也像幅畫，一直都愛書的我成為一行禪師的粉
絲。當我兩手拖著腮幫子告訴朋友，我的偶像一行禪師要來台灣時，朋友說：「你的臉
紅了！是有這麼誇張嗎…」

朋友說：「你是要成為義工核心成員嗎？」

我說：「不用不用（揮手），只要禪師來的時候，默默站在旁邊看著他，有什麼需要
的事情我都可以做。」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誇張。我想我是單純的，很愛一行禪師，
很愛禪師的書，還有愛禪師的法吧。

因為是一行禪師的粉絲，所以我想我大概也可以做些什麼事情吧，貿貿然打電話給主
辦單位，想問說缺不缺翻譯呢？就這樣一頭栽了進去。

然而在參加五日禪之前，我只是「傾向」佛教徒，但佛教修練還沒有改變我的生命太
多。雖然讀過一行禪師的書籍，還有南懷謹老師的一些書像是「金剛經說什麼」、或者「
當和尚遇到鑽石」，但佛教修行未深刻影響我的生命。剛開始，我本來只要參加一日禪的
。五日禪因為要五天，代表我必須翹掉學校的一些課程，中間還有學校指導教授辦的一場
研討會（一天），雖然對學生來說，翹不翹課，只是要不要，而不是做不做的到。台大校
長也說了：有必要就可以蹺課XD，我還是疑慮了；另外五日禪很貴(5000元新台幣)，也是
我另外一個考量。當學生太久，卵囊羞澀。

然後我看了佛陀之心。（謝謝T團長推薦）

這本書裡面，一行禪師用淺顯易懂的文字，把佛教修行的四聖諦、八正道、十二覺知
，用現代人「可行」的方法表達出來，我很感動，這位來自越南的僧侶，怎麼能夠把書寫
的這麼美？又融合了修行之道，而且一點也不艱澀。當下我就決定，我要參加五日禪（蹺
課去禪修，佛陀也點頭？）。

2011台灣的五日禪。我抄的筆記很少很少。因為我想，見到禪師，我是要用心去體會
的，而不是用筆墨去形容的。每場禪師的開示，我都特別坐到在家眾位置的最前面（更前
面幾排是給出家眾的），禪師離我大概只有兩三公尺吧。第一次這麼靠近一行禪師本人（
一日禪和演講的時候看過本人，但離的遠），不管是禪師淺淺的微笑，或者低頭沈思，我
覺得禪師好慈悲；一舉手、一投足，不管是醒磬(invite the bell)、還是行禪，都讓我
動容。或許是充滿正念的能量吧？那時只要看到禪師，好像眼淚就已經在眼眶裡面打滾了
，心裡想：「這就是我一生的師父了。」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很感動，也流了幾滴淚
，能夠接觸到禪師的法，我想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禪修最後，是五項正念修習大典，是整個五日禪裡最正式的活動。前一天晚上先預演
，隔天一大早就起來參加典禮。還記得梅村的師父們，穿上他們最好的袈裟 ，在台上圍
著禪師坐著，師父們問：「僧團是否處於和諧呢？」其他師父答：「是的。」才能開始儀
式。典禮進行中，一行禪師說：「參加五項正念修習以後，大家都是佛陀的弟子了。」我
聽了以後，覺得非常感動。心裡想：「像我這麼愚癡的人，也能夠成為佛陀的弟子嗎？」

五日禪結束後，本來以為禪修就結束了。
　　但是錯了！
　　結束，永遠是新的開始！


　　正念是什麼？


　　中文裡「念」這個字，上面是「今」下面是「心」，也就是現在的一顆心。正念的意
思，指我知道現在在做些什麼。舉例來說，當我早餐吃了五穀燕麥片＋芝麻粉＋葡萄乾，
我知道我正在吃這些東西；當我因為女朋友賭氣關機一天，我傳簡訊說明天我也關機，咱
後天再聯絡吧，我知道自己在生氣，這就是正念。

換句話說，正念就是知道自己的內心感受（快樂、悲傷、憤怒）、所說的話（讚美、
羞辱、阿諛）、所做的事情（好事、壞事、大事小事），活在當下。看到這裡，你或許
會問：「我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正念這件事也太小了吧？」

　　No, No…

　　在日常生活中，因為現代人太忙碌，我們常處於「自動駕駛」（auto pilot）的模式
。自動駕駛這詞來自駕駛飛機時，機長在飛機穩定昇空後，可以把飛機改為「自動駕駛」
，讓飛機自己跑。因為處在自動駕駛模式，我們太習慣在吃飯時不吃飯，想著待會要見的
客戶；運動時不運動，叮著旁邊的辣妹；我們總是想著其他的「大事」，像是報告、考試
、約會，而忽略了最寶貴的「當下」。

　　但是明天未必會來，「現在」才是最寶貴的禮物。

　　就好像亞當‧杉德勒在「命命好好玩」（click）電影中，因為拿到了上天贈與的「
命運遙控器」，他將來選擇成為合夥人，但在做出決定要成為合夥人，到真正成為合夥
人數年間發生的事情，他一概都不知道也不記得（因為自動駕駛模式）。這或許也是我
們現代人的寫照？我們眼中只看到要追逐的「大事」，而忽略當下此刻。沒有問問自己
：你快不快樂？沒有問問父母：你開不開心？忘記微笑，沒有呼吸。成為疆屍，未曾醒
過。

　　在我短短的生命中，如果要讓我選擇一件一生中最幸福的事，除了我娘把我生出來之
外（塞不回去了～囧），就是認識，並試著實踐一行禪師的正念之道了。所以也不怕別人
笑的，只要有機會，場所適宜，不讓人感覺受侵犯的話，我都很樂意分享正念這玩意。因
為如同道德經上所說的：
　　上士聞道，勤而行之；
　　中士聞道，若存若亡；
　　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

　　正念之道，就是我今生的道路。如果說出來不會被嘲笑，還算是「道」嗎？


　　正念要幹嘛？


　　在嘗試回答這個問題前，請先思考：

　　人為什麼會快樂？又為什麼會痛苦？

　　有看過海浪嗎？人的一生，就像是海浪一般。藉由風的推動，海浪會達到最高點，然
後崩落，到最低點，最終死亡、消滅。人們的習慣，是海浪到最高點時，我們興奮、開心
、激動，以為這就是快樂。而當浪潮崩落，我們覺得我們來到了人生的谷底，好像再也回
不到過去的高點了，所以我們覺得苦痛到來。
　　而修習正念，就像是站在雲端，看著海浪的起起伏伏。當海浪來到最高點時，知道自
己感到興奮、開心，然後放下這個念頭。而當海浪崩落到了最低點，知道自己難過、不如
意，然後也放下這個念頭。因為不管海浪怎麼起伏，從雲端看下來，海永遠是這麼的深，
而海浪的起起伏伏，是人生的必然。成功的本質是無常，失敗的本質也是無常。但讓我們
難過傷心難過不如意的，卻是執著於「永恆」這個念頭。
　　因為執著於永恆，所以當我們心愛的人死去時，我們感到悲痛異常。但無論是父母親
或愛侶，終有離開我們的一天，而萬事萬物都有終了的一天。往近看，我們眼前這部嶄新
的電腦，終有使用過久被淘汰，送到垃圾場掩埋或焚化的一天；往遠點看，太陽系的太陽
，大約可以存在50億年，之後就會消滅，屆時太陽系生物應該都會消失，一片死疾，萬事
萬物，哪有不無常的呢？
但是太多人因為無常，誤認佛教本質是逃避、是出世的。其實剛好相反，正是因為瞭解
無常，我們變的珍惜眼前時光。一行禪師說，一個小女孩長大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是因為
無常。如果沒有無常，我們就從未誕生，也曾未死亡。導致人們悲傷、難過、不可自拔者
，並非「無常」，而是執著於「永恆」這個念頭。而正念，就像是一道光，可以幫助我們
看清楚人生實相。
　　佛陀說過一個故事。有個人用石頭狠狠砸了狗。狗狗因為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覺
得憤怒異常，以為兇手就是石頭，追上去對石頭狂吠一番。人們因為無明，以為讓自己受
苦、受罪、不如意的，就是那石頭，而不知找錯了罪魁禍首，對石頭大吼大吠。正念覺察
，就好像一把鑰匙打開了藏寶庫，讓我們知道自己為什麼悲傷，又為什麼難過。
　　修習正念，可以讓我們離實相更進一步。正念這件小事，可以讓身體與靈魂合而為一
。很多時候，我們的靈魂與身體，是分開的。就好像同床異夢的夫妻，雖然睡在一起，但
是已經不講話很久了。
維持正念，就是練習活在當下與放鬆。「呼吸」常被當作練習正念的媒介，原因在於
呼吸無所不在。藉由觀察呼吸的一進一出，我們知道我們正活在這一分，這一秒，這一口
氣中。也藉由呼吸，我們放鬆自我。
　　在修習正念這段時間，我最大的收穫是不再如同過去般隨時都處於緊張忙碌的狀態。
以前的我好像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匆匆忙忙。最有趣的是，我從小一直把自己想像成日本武
士，要修練武士道精神。我心中的美學，是犧牲自己生命時（殉道），就是人生最美的一
刻。這種想法推演到極致，就是我可以犧牲一切，只要能夠達到目的（The end justifi
es the means）。在準備考試的過程中，我曾經和自己說：「如果要交換靈魂換取上榜
，我願意。（浮士德看多了？）」回頭看這樣的想法，其實很暴力。因為要壓抑、壓抑、
再壓抑，才可以爭取更多的讀書時間，只求一勝。
曾經有一個朋友對我說過：「我看你在學校總是匆匆忙忙、汲汲營營，為什麼不能從容不
迫呢？」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說的是真的。以前在學校，我很難放鬆，去享受當下此刻
。
　　修習正念後，我才開始體會每一杯水、每一泡茶、每一口咖啡的味道，都是不一樣的
。走出宿舍大門，天空的雲可以很美，宿舍外蟬聲雖然很吵，有時候也很悅耳（雖然真的
很吵，我都要把窗戶關死）。生命的實相，就是在這一剎那；讀了禪師的書，才知道快樂
的元素已然具足，不假外求。我不需要得到夢寐以求的女孩，或是千萬人豔羨的工作才能
快樂，只要可以真真切切活在當下，藉由正念練習，體會每一個吸氣與呼氣的感受、體會
打字時手指的觸感、朋友說話時專注的聆聽，我就能夠活在當下，快樂，不假外求。
在惠青wake up禪修時，有個人問一個帥哥師父（真的很帥），我很想練習禪修專注，但
我也很想體會五花八門的世界，禪修似乎就是減少外界的刺激，那禪修和探索外界是否有
衝突呢？
帥哥師父回答：重點不是你體會了多少事物；相反的重點是你多專注在做這些事情。

　　正念，就是學習怎麼專注在每一刻。

　　現在我們在聽的音樂歌詞是這樣的：
　　～Happiness is here and now～
　　～I have dropped my worries～
　　～Nowhere to go. Nothing to do～
　　～No longer in a hurry～

　　～Happiness is here and now～
　　～I have dropped my worries～
　　～Somewhere to go. Something to do～
～But not in a hurry～

　　快樂的元素已然具足，不假外求。
　　正念，就是這樣，他只是件小事。

　　你願意一起嘗試看看這件小事嗎？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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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念的奇蹟：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248162

佛陀之心：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392933

一行禪師說佛陀故事：
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308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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