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我愛你是如何形成的〉

作者：陳韋安

今天是女兒的兩歲生日。

感恩的是，她總算趕得上在兩歲生日前夕（大概）明白甚麼叫「生日」。最少，知道「生日」這回事的存在，並且能夠造句說：「生日媽媽」、「生日爸爸」、「生日圓圓」。

當然，其實，不知道也不要緊。怎樣說也不要緊。說甚麼也不要緊。

大概在女兒十四個月大的時候（這麼準確因為我把這事記在筆記簿上），我突然想：究竟一個人是如何明白「我愛你」這三個字的呢？我的意思是，為何當我們聽到別人跟自己說「我愛你」的時候，我們會冒然感動起來呢？「我愛你」這三個字，從理解到明白到感動，究竟是甚麼在觸動我們呢？究竟「我愛你」是如何在我們的身體裡發生甚麼事呢？這是女兒一歲到兩歲期間，我間中拿出來思考的問題。

當然，作為父母，我與其他父母一樣，知道任何時間都是任何事情教導女兒的任何機會。包括「我愛你」這三個字。不過，怎樣教曉一個人明白「我愛你」呢？我卻沒有頭緒，也沒有半點理論基礎。我的做法很不高明：當某些重要時機（kairos）出現時，我就以抱着灌溉泥土的心態，嘗試對女兒說：I love you 或「我愛你」。例如，她走路跌倒，我擁抱安慰她時，我總會附加一句 I love you；臨睡前，上班前，抱她走路時，一起看電視時，無聊時，當我感到「這就是愛」時，我就會在她耳邊悄悄跟她說：「（講個祕密你知）爸爸好鍾意你呀。」每一次，她都彷似個沒有信號的小機器人般繼續自己的活動。不太明白。

不過，我知道，雖然她還未懂「我愛你」，但「愛」已經在她內裡存在了：

1. 有一次，大概女兒一歲的時候，一個清晨，她醒來了，望着我，然後雙手鄭重地脫下奶嘴，爬過來我面前，吻了我一下，然後快樂地笑。
2. 然後，有一天，早上起來，她突然大聲說：「爸爸！！！！！！！！」然後高興地走開。
3. 然後，有一次，吃飯的時候，她突然開口要求：「爸爸friend啊～」（建議的口吻）她把短短的小手放在我的頸背上，形成「攬住條仔」之勢吃飯。
4. 然後， trouble two 來臨，她對着我大大聲說：「No~~~~~~~~~~~！」我知道，這句「不」，有時是出於反叛，有時是出於快樂，有時候是認真，有時候是興趣使然的。不過，無論如何，爸爸知道，「愛」在一個人的生命中存在了。

圓圓，爸爸沒有永遠的愛愛你，卻樂意每天（不高明地）灌輸我的愛。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