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9年的第一個一號風球，發生在7月2日（周二）下午的4時15分，當日總雨量為19.1毫米；但真正的大雨卻發生在7月3日，那天下了79.1毫米的雨。 而事實是我連曾經下雨都不記得。資料是我在天文台的網頁上面找來，而我對你的記憶，也全靠Facebook提醒才記得起。 7月的我，才剛剛拋開手上的一切，自己一個人到了越南旅行。我去了吃河粉，爬進了地道，在一個講述越戰的戰爭博物館裡面逛了一圈，然後在全越南最高級的酒店裡一直睡覺。 / 當時我們在等候行李，但是等著等著你就哭了，我上前問你發生甚麼事。原因是你的行李不見了，但你只有一個人去旅行，不知怎麼辦。所以我帶你去把行李報失。 你的行李會在下一班從胡志明市飛來的航機送達。我應該可以在這時候和你道別，但你長得漂亮，而且你還穿著從越南來的小背心、小短褲，所以和你聊開了。我們談起各自在越南遇過的趣事。我說我到過「頭頓」的海灘。我一直以為越南應該是個風光明媚的地方，可能會有很多少女在那海浪邊上，穿著三點式在海灘上跑，但是全個海灘啊，全部女生都穿著T恤，這令我非常失望。 為甚麼會和你說這樣的話，我也不知道，我很想搞笑，但是搞笑得很無稽，好像在以此掩飾甚麼似的。我一個人去旅行，本來就是想把錢花光，然後死在異鄉；但雖說要死，可是一到懸崖邊，看見旁邊的旅客全部戴好頭盔、穿好救身衣，並在崖上噗通噗通地跳進海時，我就跟著租了頭盔、救身衣，跟著跳了。我當然沒有死，甚至可以在當日黃昏就回到胡志明市，吃了一碗很好吃的河粉。 / 我提議說不如我們在機場到處逛逛，其實我一直沒有逛過機場。當時你答應了我。所以我才會問你：「為甚麼你要一個人去旅行呢？」 這趟旅行，本來你是要和男友去的，但是你們分了手，剩下的一張機票，男友沒有來。最後只有你一個人上機。 「一個女孩去越南，你很勇敢。」我認真地說。 越南這個地方，到處都是騙子，到處都有人想騙取你甚麼似的。這裡沒有好人，我們必須加以防範，防範某天來了某一個人來傷害自己。 「也沒有勇不勇敢。」你婉拒了我的吹捧。你向我解釋：「我只是一個人留在酒店裡面哭，一直哭著等到這班回來的飛機。」 突然有人對我說真心話，我不知道應該怎回應她：「但你現在沒有哭了，你很堅強。」 「也可能是假的。」你說笑道，然後你反問我：「那麼你呢？為甚麼你一個人去旅行？」 / 我們一起來到機場的的士站上，乘上同一架的士。因為我們住同一區（這是我們在麥當勞聊天的時候發現），所以可以把的士的車費除二。這樣比較划算，大家也不必等巴士。這是兩個人在一起的作用。 「我這個人，一點也不浪漫。」我嘗試對你坦白，「而且不懂得對女人溫柔，不懂得關心女人。」 「是嗎？我倒不太覺得。」你說。 我反駁你：「因為我們認識了不太久。」 當時天空布滿了烏雲，好像即將要下一場更大的雨。我把自己唯一的雨傘借給你了，我胡謅說我到達樓下之後便不用打傘，所以傘子給她也沒所謂。 你甜笑著說：「你很好人。」 「嗯。」我點點頭，「這就是我一個人去旅行的原因。」 / 我在的士上，看著那下午淡紅色的、滿佈鳥雲的午後。我特別記得那一片海，因為那是非常少見的淡紅色的天空，好像一層紗，鋪在我們路經的每一幢樓、每一枝路燈，以及每一道海上的浪。 我告訴你：「這個世界的男人，全部都很仆街，他們說愛你的時候是假的，對你說真心話的時候是假的。只有想做愛的時候是真。」 「你也是這樣的人嗎？」你問我，然後你取笑我說：「我不會跟你走的。」 我搖搖頭：「我以前是這樣的人，但是之後我不會了，我不想再有甚麼虛情假意，不想再欺騙自己。」 你笑笑說：「不是你說了便算。你怎樣保證呢？」 我有一整條屯門公路的時間，但我想不出答案來。 / 在那7月2日下雨的下午，我好像被卡在甚麼的兩者之間，既沒好人到對你許下承諾，但又沒有壞到把你騙上房間，純然解決自己性的需要。 的士首先到達你要去的地方，然後才到達我的。我說我可以送你，你說：「不用了！這麼大雨！」你的話聲勉強穿過雨聲，「我們有機會再見！」雨滴答滴答地響，然後「呯——」的一聲，車門就關上。 我看見你撐著雨傘，拉著行李，在那滂沱大雨下扺著雨水狼狽地向前的樣子。雨水在石磚地上漬成了水窪，狂灑在你的身上。我想對你大叫甚麼，可是司機開車了，嗖地把我帶到沒有你的地方，到處化成了樹影、街景，和雨。 終於到了最大雨的7月3日，雨落在世界的每一個地方上，我才頓然驚覺昨天甚麼都沒留下來。我經歷了一場一號風球，我還是那個我，我沒有因此成長或變化了甚麼，只是淋了一場雨。 ———————————————————— 想睇埋其他作者眼中嘅一號風球？ 觀看系列精彩文章，請按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正懸掛着一號風球 Follow我哋： @gaakyoung | 羊格 @yuyumhotline2_ | 沈卓怡 @begoldenyung | 做金庸的男人 @greenizmstory | 橘子綠茶 @fuctoria | 花小姐 @chingceciii | 張羨青 @waittobewritten | 理想很遠 @__book.s0n | 趕故書生 支持本地創作｜Like Comment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