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中文網】2021奧斯卡金像獎：「局外人」趙婷成為好萊塢歷史締造者

華人導演趙婷（Chloe Zhao）奪得2021年奧斯卡電影像獎（The Academy Awards）最佳導演獎，成為首位獲此殊榮的亞裔女性。

她執導的作品《遊牧人生》（Nomadland，《浪跡天地》/《無依之地》）亦同時奪得最佳電影。

在中國出生，曾在英國接受教育，之後在美國發展的她，在2021年頒獎季接連創造歷史——此前她已經獲得本年度金球獎（Golden Globes）最佳導演。

她同時也是奧斯卡史上第一個華人女性和第二個女性最佳導演。

奧斯卡歷來首次有兩名女性導演獲最佳導演提名——另一位是《花漾女子》（Promising Young Woman）導演埃默拉爾德·芬內爾（Emerald Fennell，艾美露·芬奈爾）。

在她們之前的92年裏，總共只有5位女性曾獲提名奧斯卡最佳導演提名，並只有一人最終得獎。

「堅守內心的善」

自《拆彈部隊》（Hurt Locker）的凱瑟琳·畢格羅（Kathryn Bigelow）成為奧斯卡史上第一位奪得最佳導演的女性之後，相隔了11年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才再度將這座小金人頒給了一位女性。

39歲的趙婷被認為是近年冒起的最有才華、風格最鮮明的新銳導演之一。

在美國時間周日（4月25日）晚上的頒獎禮現場，趙婷在得獎致辭時說：「我最近總在想，當事情變得艱難的時候，我是怎樣堅持下去的。我想這要回溯到我小時候學到的東西。」

「我在中國長大的時候，我爸爸曾經跟我玩這個遊戲。我們會記中國的古詩詞，我們還會一起背誦，一個人說一句，再由另一個接。」

「我非常記得的一部是叫《三字經》。它的第一句就是『人之初，性本善』。這六個字對小時候的我影響是那麼大，直到今天，我仍然真心相信它。」

「哪怕有時候好像現實是相反的，我去到世界任何地方，也總是能夠在我遇見的人當中找到善。」

「所以這個獎是給有信念和勇氣堅持自己內心的善，並且無論在如何艱難的時候仍然堅守著彼此善心的每一個人。」

「這是給你們，是你們啟迪我堅持下去。」

其他重要獎項

- 韓國演員尹汝貞則憑《夢想之地》（Minari，《濃情家園》）奪得最佳女配角，成為奧斯卡史上首位獲得表演獎的韓國電影人
- 最佳男主角大熱門、已故的查德維克·博斯曼（Chadwick Boseman，查域克·保斯曼）未能最終得獎，影帝殊榮由安東尼·霍普金斯（Anthony Hopkins，安東尼·鶴堅斯）奪得
- 《遊牧人生》女主角弗蘭西斯·麥克多蒙德（Frances McDormand，法蘭絲·麥杜曼）奪得最佳女主角，這是她第三度奧斯卡登上奧斯卡影后寶座
- 最佳男配角由《猶大與黑彌賽亞》（Judas and the Black Messiah，《耶穌是我同伙》）的演員丹尼爾·卡盧亞（Daniel Kaluuya）奪得
- 曾國祥執導、入圍最佳國際電影的華語電影《少年的你》，以及記錄香港示威、入圍最佳紀錄短片的《不割席》（Do Not Split）均未能獲獎

中國的驕傲和爭議

趙婷出生於中國北京，中學時代赴英國入讀寄宿學校，之後旅居美國，先後取得政治學學士和紐約大學電影學士學位。

她的父親是北京首都鋼鐵公司前總經理趙玉吉，繼母是中國著名演員宋丹丹。

關於趙婷的國籍，媒體和輿論有不同的說法，有些稱她是美籍華裔，亦有報道指她是中國導演。

趙婷在今年2月奪得金球獎最佳導演時，中國官方媒體稱她是「中國的驕傲」。

但是這種看法在她2013年的一次採訪被再度曝光之後，似乎有了爭議。趙婷在那次採訪當中說，在她成長的地方，她發現「到處都是謊言」。

「我年少時接收到的信息很多都不是真的，於是我對家庭和我的背景變得非常叛逆，」她說。

有報道指，中國當局在社交媒體上對有關《遊牧人生》的宣傳和報道進行了審查，甚至對於電影是否能在中國上映存疑。

趙婷在紐約讀書時結識了她的男友、電影攝影師約書亞·詹姆斯·裏查茲（Joshua James Richards）

周日的奧斯卡頒獎禮，在趙婷作為華人導演創造歷史的一天，中國媒體卻沒有對此進行報道，香港亦52年來首次不直播奧斯卡頒獎禮。

在社交媒體新浪微博上，「#趙婷拿下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的話題標籤被屏蔽。
留學走上從影之路

1990年代中期，當時14歲的趙婷就是帶著這種叛逆和幻滅去往英格蘭布萊頓上學，當時她說不了幾句英語。

「我最記得的一點是，她喜歡挑戰，是好的那種，」寄宿學校布萊頓學院（Brighton College）的一名前教師阿莉森·維瑟斯（Alison Withers）接受BBC訪問時說。

「她來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國家，不一樣的文化，總是在問我們為什麼做這個做那個，而且總是願意加入。她肯定是非常聰明的，英文學起來超快。」

趙婷自己對於在布萊頓海灘的日子，則是記得是「非常情感高漲」，「很多少年的煩惱，但那些年是很有創造力，」她曾向一份報紙表示。

布萊頓之後，她去了美國，先是在馬薩諸塞州修讀政治學，之後在2010年搬到了紐約，入讀紐約大學帝勢藝術學院（Tisch School of the Arts）的電影學士學位，當時學院的藝術總監是大導演斯派克·李（Spike Lee）。

那是趙婷生命的一個轉折點。她開始拍攝自己的第一部長片《哥哥教我唱的歌》（Songs My Brothers Taught Me），一個慢熱卻幽遠的故事。在美國南達科他州原住民地區拍攝，用的是非職業演員。

在紐約大學時，她找到自己職業和生活上的最佳伙伴——她的同學約書亞·詹姆斯·裏查茲（Joshua James Richard）在趙婷目前的三部長片作品裏都擔任了攝影師。

裏查茲自己也憑《遊牧人生》在奧斯卡獲提名最佳攝影，不過未能最終獲獎。

在拍攝《哥哥教我唱的歌》時，趙婷認識了一個名叫布雷迪·詹德羅（Brady Jandreau）的牧人馬術騎士，並決定以他為核心構思她的下一部電影。

2017年上映的《再生騎士》（趙婷的父親亦是製片人之一）跟蹤記錄一個叫布雷迪的年輕騎士，在一場嚴重的意外受傷之後如何適應生活的故事，影射的就是布雷迪自己的故事。
「我總感覺像一個局外人」

《再生騎士》在那一年被美國國家影評人協會（US National Society of Film Critics）和BBC第四電台的電影節目評為最佳電影。

《再生騎士》讓趙婷和裏查茲的標誌性風格成形——在虛構的背景中以非職業演員塑造充滿熱情和動人的個人故事，並常常以金色陽光下的空曠大空間為畫面背景。

趙婷最近向《電訊報》（The Telegraph）提到那些吸引她的故事。「我的人生裏無論去到哪裏，我總感覺像個局外人，」她說，「所以我很自然地被那些生活在邊緣而不是過主流生活的人吸引。」

她關注起2017年一部由傑西卡·布魯德（Jessica Bruder）撰寫的非虛構小說《遊牧人生：生存於二十一世紀的美國》（Nomadland: Surviving America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當中那些以小貨車為家，他們過著無法預知、但是常常自由地生活在路上的候鳥式生活。

趙婷最終認識了很多書中的人，並將其中一些召進劇組，扮演他們某個版本的自己，和飾演虛構的主人公弗蘭（Fran）的弗蘭西斯·麥克多蒙德（Frances McDormand）一起，塑造了電影版的《遊牧人生》。

電影自去年9月連奪多倫多和威尼斯電影節最高榮譽之後，就成為了奧斯卡的大熱。

電影也引來過一些爭議。有些人批評趙婷對於布魯德書中記錄的亞馬遜（Amazon）倉庫工作環境的問題輕描淡寫。

不過，這沒有左右趙婷迅速成為好萊塢最當紅導演的步伐。

她已經進軍票房大片的領域。她將會在《永恆族》當中展現她的視角。

她作為漫威電影宇宙（Marvel Cinematic Universe）的粉絲已經有十年。「我對外說我想拍一部漫威電影，然後這個好項目就來了，」她說。

《永恆族》預計在11月推出。在那之後，據報道趙婷將會拍一部「未來主義、科幻西部」版的「吸血鬼德古拉」（Dracula）。

她曾表示，在電影當中建構一個豐富而具有說服力的世界是她最喜歡做的事，無論那個世界是一個牛仔騎士還是漫畫英雄。

談到她的漫威電影時，她向《綜藝》（Variety）雜誌表示，她計劃「對它做一些加工，但是仍然忠於它的精髓」。

「我覺得這很令人興奮。它和我走進一個牛仔騎士的世界沒什麼兩樣。」

#電影 #藝術 #人生

這次獲得最佳男配角的演員 Daniel Kaluuya，是在《猶大與黑色彌賽亞》 (Judas and the Black Messiah) 飾演曾經在黑豹黨擔任主席的 Fred Hampton。看到「猶大」這兩個字，應該就能聯想到，這是個與背叛有關的故事。《猶大與黑色彌賽亞》可以在HBO看到。
.
Kaluuya 是誰呢？《猶大》是部牽涉到黑人在60年代芝加哥的歷史，或許並非是許多人馬上會想看的電影。不過，如果你對 Kaluuya
有多點了解，或許就會很想撩下去看看吧。
.
1.
第一次注意到 Kaluuya 這位黑人演員，是在《黑鏡》第一季第二集的《一千五百萬個積點》（Fifteen Million Merits, 2011）。故事中，他與一個可愛女生在無聊的奴役未來，因為人生宛若倉鼠在鼠籠奔跑瞎耗，而決定攜手進入才藝闖關遊戲，然後誤打誤撞最後晉級到偶像階層，結果意外發現自己已經進入原本想要打破的奴役階層之上層階級，俯瞰著其他人類倉鼠的奴役人生，並且享受著上層階層的優勢與好處。
.
這是個非常諷刺的故事，革命者被收編，然後革命就結束了。
.
2.
第二次注意到 Kaluuya 是在《逃出絕命鎮》（Get Out, 2017），Kaluuya 是飾演被白人家庭設計的黑人精英。Kaluuya 最讓人難忘的，就是被催眠之後，身體凝固，但意識清醒，還默默地由僵固的軀殼流出兩行無處伸冤的眼淚。
.
《逃出絕命鎮》裡的除了 Kaluuya 的表演令人讚賞，飾演黑人女傭的 Betty Gabriel 同樣令人驚嘆，她那似笑非笑又欲哭無淚的恐怖笑容，肯定能讓看過電影的每位觀眾，難以在記憶中淡化消逝。
.
3.
第三次讓我發現 Kaluuya 真是位氣宇非凡的英雄角色，是在《黑豹》（Black Panther, 2018），他是黑豹帝查拉的知己好友，是守護國土的第一大將，同時也是曉勇善戰的女侍衛長的知心情人。有趣的是，今年不只飾演黑豹好友的 Kaluuya 獲得奧斯卡提名，飾演黑豹的 Chadwick Boseman 也以《藍調天后》中的小喇叭手Levee 獲得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
4.
有一天，回頭再看《怒火邊境》（Sicario, 2015），發現 Kaluuya 竟然是女主角 Kate（Emily Blunt 飾演）的 FBI 同事，也就是陪著 Kate
行動的助手。當時沒特別注意到這位配角，想不到才六年功夫，不僅已經擔任過電影主角，也已經躍上奧斯卡最佳男配角的寶座。
.
5.
關於《怒火邊界》，請看這篇：
「《怒火邊界》Sicario 誤入叢林的凱特白兔，看見不該看的黑暗之心」：https://bit.ly/3gEsM8d
.
關於《黑豹》，請看這篇：
「釀影評｜《黑豹》王者之王的成就之道：違抗傳統、善心正義、佈新路線」：https://bit.ly/3xjskCt
.
關於《黑鏡》，請看這邊：
「《黑鏡》（Black Mirror）上：控制就在雲端，隱私將成絕響」：https://bit.ly/3evXRZg
.
關於《藍調天后》，請看下邊：
「釀影評｜《藍調天后》裡的黃金年代、黑臀舞，唱片工業與黑人的悲劇」：https://bit.ly/3tVus0Z
.
關於《猶大與黑色彌賽亞》，這幾天來寫唷。：）
.
這個關於黑人與黑豹黨的故事，真是我的菜呀。^^

【2021第93屆奧斯卡 得獎名單】

本屆奧斯卡因應疫情改至洛杉磯Union Station火車站舉行，無現場表演節目或主持人，由《邁阿密的一夜》導演 Regina King 緩緩步入典禮會場開場，以一鏡到底的每秒24 幀拍攝，試圖營造「電影感」。

能夠看到大部分入圍者現身齊聚一堂，在溫暖的洛杉磯陽光下交頭接耳，算是本獎季難能可貴的景象，也暗示著回歸正常的日子就在轉角了。然而，整個典禮節奏飛快、未播放入圍演員的表演片段、緬懷逝者的橋段也選用了不搭嘎的輕快音樂。

最重要的是，整個頒獎的順序異常詭異（將最佳影片先頒發完，最後才頒發男女主角），似乎意味著奧斯卡典禮製作人原本期望藉著「黑豹」Chadwick Boseman 得獎，將典禮收在最高點。然而計畫趕不上變化（某種程度也代表得獎結果真的是保密的），最終由《父親》的 Anthony Hopkins 逆轉摘獎，而他本人根本不在現場，也沒有安排線上連線。整個典禮就此嘎然而止，對兩位演員都沒有非常尊重。

整體而言，本屆奧斯卡典禮本身雖然有點開高走低，但得獎名單卻是精彩異常。《游牧人生》拿下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雖說本來就是備受看好，但也別忘了這麼一個小成本的電影能夠一路挺進奧斯卡並獲獎，其實非常不容易。而且今年也締造了許多歷史紀錄：

我們得到了史上第二位女性（第一位亞裔女性）最佳導演（《游牧人生》趙婷）、13年來第一位女性編劇獲獎（《花漾女子》Emerald Fennell）、史上第一位身兼監製而獲得最佳影片的影后（《游牧人生》Frances McDormand）、史上第一和第二位黑人獲得最佳妝髮設計（《藍調天后》）、史上第二位黑人音樂家獲得最佳配樂（《靈魂急轉彎》Jon Batiste）、史上第一位韓國演員獲獎（《夢想之地》尹汝貞）、史上最年長的演員（《父親》Anthony Hopkin）和非演員類獲獎人（《藍調天后》服裝設計師 Ann Roth）等等，族繁不及備載。

本屆奧斯卡的結束，也意味著史上最長的獎季終於結束（2020.1.1~2021.4.25），往好處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今年將會是最短的獎季吧！無論如何，獎項只是一時的，幾家歡樂幾家愁，最重要的還是電影本身。

就像法蘭西斯麥朵曼在致詞時提到：希望每個人都能夠有機會，帶著你的親朋好友，躲進那個黑暗的戲院，好好觀賞今天所有入圍的作品。

我們（前往電影院的）路上見

－完整得獎名單－
　

【最佳影片】
　
《游牧人生》Nomadland
　
【最佳導演】
　
趙婷 Chloe Zhao,
《游牧人生》Nomadland
　
【最佳男主角】
　
Anthony Hopkins,
《父親》The Father
　
【最佳女主角】
　
Frances McDormand,
《游牧人生》Nomadland
　
【最佳男配角】
　
Daniel Kaluuya,
《猶大與黑色彌賽亞》Judas and the Black Messiah
　
【最佳女配角】
　
尹汝貞 Yuh-Jun Youn,
《夢想之地》Minari
　
【最佳原創劇本】
　
《花漾女子》Promising Young Woman
　
【最佳改編劇本】
　
《父親》The Father
　
【最佳剪輯】
　
《靜寂的鼓手》Sound of Metal
　
【最佳攝影】
　
《曼克》Mank

【最佳視效】
　
《天能》Tenet

【最佳音效】
　
《靜寂的鼓手》Sound of Metal
　
【最佳原創配樂】
　
《靈魂急轉彎》Soul

【最佳原創歌曲】
　
《猶大與黑色彌賽亞》”Fight for You”
　
【最佳美術設計】
　
《曼克》Mank
　
【最佳服裝設計】
　
《藍調天后》Ma Rainey’s Black Bottom
　
【最佳妝髮設計】
　
《藍調天后》Ma Rainey’s Black Bottom
　
【最佳國際電影】
　
《醉好的時光》Another Round｜丹麥
　
【最佳動畫片】
　
《靈魂急轉彎》Soul
　
【最佳紀錄片】
　
《我的章魚老師》My Octopus Teacher
　
【最佳實境短片】
　　
《遙遠的陌生人》Two Distant Strangers
　
【最佳動畫短片】
　
《無論如何我愛你》If Anything Happens I Love You
　
【最佳紀錄短片】
　
《Colet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