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月巴睇90s（73） ［他在1994年話我知，創作是一件好好玩的事］ 記得當時還年少，我曾經因為Quentin Tarantino的激勵而拍過短片。 1.早幾晚，在facebook專頁「Wong Kar Wai Anthology」看見一篇介紹《東邪西毒》的短文，第一句寫道：1994年是神奇的一年。 2.100%同意。1994年，我看了很多足以影響自己餘生的電影——王家衛的《重慶森林》和《東邪西毒》、荷里活的《Forrest Gump》和《Speed》、奇斯洛夫斯基的《藍白紅三部曲》（我最愛《白》），還有Quentin Tarantino的《Pulp Fiction》。 3.地點，普慶戲院。散場，有點茫然。我唔敢話自己完全領略Q.T.那些超長氣對白的意涵和幽默，卻有種難以名狀的興奮Keep住在心裡面迴蕩——頂，原來戲可以咁拍。那個刻意打亂時序的做法不是最令我興奮的原因，真正刺激我的，是Q.T.竟然將三個冇乜大意義、甚至稱得上無聊庸俗的黑幫故事，好認真地拍出來；三個故事的人物，在同一個宇宙裡冇乜關連卻又互為因果：兩個曾經在一開波互睥的人（Vincent和Butch），其中一人命中注定要在之後取另一個的命；一個殺手會因為另一個三五識七的閒角亂咁射的子彈，體悟到生命真諦，決定放下屠槍Walk the Earth…… 4.那時候的我完全不懂電影類型分類，甚麼Film Noir甚麼Neo-noir，我統統唔識囉，只知道Q.T.對住打字機打《Pulp Fiction》劇本時應該相當亢奮——Yes，說故事原來是一件好好玩的事，而能夠說一個高明故事，就更加是既好玩又亢奮的事。而佢除咗寫，仲如實地拍埋出來，證明自己所寫的是絕對可以化成好睇的影像。 5.到我知道Q.T.入行經過就更加心服口服。他沒有修讀過任何（正規或不正規的）電影課程，一切電影知識，不過是在影帶舖打工的他因利成便，從Keep住睇戲的過程中學來，而他睇戲的態度是從不揀擇——不只看那些被（影評人）捧到上天的藝術經典，就連一些冇人睇得上眼的狗屎垃圾，一樣能夠從中發掘到珍貴養份。 6.其中一個電影養份是港產片。全世界都知《Reservoir Dogs》以《龍虎風雲》作故事藍本，同樣是一個臥底與一個大賊的情義兩難全故事，分別是林嶺東一開波已讓你知道臥底姓甚名誰，Q.T.卻專登打亂時序，把臥底真身留到電影做了一半時才公告天下。那班賊的大茶飯打扮也構成了一種美學，這種美學其實是借用自《英雄本色續集》——Yes，Q.T.大部分嘢都是借用自他所看過的電影，所以有人主張呢條友根本不值得被尊崇，只是他崛起時，撞正那個愛用「後現代」拼貼風格來解釋電影的時代，時勢造英雄，Q.T.唔覺意成為了後現代電影風格的執行者、代言人云云。 7.但Q.T.真的純粹是一個專撻人嘢來用的創作人嗎？在借用自別人的故事和類型裡，他有Input，Input可以是對流行文化（例如《Like a Virgin》）的詮釋，可以是對電影風格的重塑，而最重要是他對暴力的態度——他的暴力不是血殺片那種持續地俾你見晒腸腸Kidney的坦蕩蕩，而是有節奏，兼有理由——像《Reservoir Dogs》那一幕差佬被割耳，像《Pulp Fiction》那個坐坐吓車無端端慘被爆頭的黑仔Marvin。 8.無論是《Reservoir Dogs》抑或《Pulp Fiction》，都旨在從類型片的重塑中挖掘趣味，人物描寫是好睇，但他們的存在都只為了服侍那個既日常又荒謬的故事，內在情感被抽空。1997年《Jackie Brown》，Q.T.卻用上一個極長篇幅去拍一個OK簡單的故事，不再玩弄複雜的敘事，卻集中描述一個黑人空姐的內心故事——她的孤獨、她在黑白夾縫中的掙扎求存，以及和一個白人男人那段欲語還休的遲暮戀情。 9.Q.T.的故事是個勵志故事。他讓塵世間所有人知道，尋夢的唯一方法是：做啦。做前當然要諗，但不是坐喺度一味齋諗，諗到老諗到入土為安結果連諗都冇得再諗。 10.偉大的創作不一定緣自偉大的構想或抱負，也可以是：只管將自己真心喜愛的，寫出來拍出來，成個過程可以好好玩，而重點是由始至終都絕對認真地去玩。 （原文刊於am730） #浪漫月巴睇90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