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惡魔‧椿真子那句引人深思的台詞：「你有辭職的自由」？！
　
今年春季日據，有一齣少見的以「公司人事」切入的日劇—《魔鬼小姐～人事的惡魔‧椿真子～》(Missデビル～人事の悪魔・椿眞子～)。日劇中的主角椿真子(菜菜緒飾)有一句令人印象深刻的口頭禪—「你有從公司辭職的自由」，而這句看似多餘提醒的口頭禪，卻讓人想起，為何「辭職的自由」這本就是告別封建社會並迎來資本主義體制過程中理當內建的自由，為何得被重新提醒呢？這句台詞的背後，究竟反應出什麼樣的社會情緒呢？
　
事實上，從封建主義到資本主義的轉軌過程中，資本主義體制曾許諾給人們一份所謂「人身的自由」，一種自由販賣身上勞動力的自由，但此份自由卻有一種「自由到一無所有」的弔詭，而成為只剩身上勞動力可供販賣的「自由勞工」(free labour)。因此，資本主義的日常，就是除了權貴及其二代之外，大多數的人必須成為受僱者，賺取那份賴以養家活口的薪資而存在著。
　
於是，當代資本主義下的「受僱者」，也就成為經濟社會學大家卡爾．波蘭尼（K. Polanyi）所言的「虛擬商品」(fictive commodity)。但隨著資本主義在各國的不同進程與發展，各國對原初所許諾的那份「自由到一無所有」的補充，可能給予不同的空間：例如，日本社會可能以大量招募、終身雇用、公司優先主義的會社人，以提供「穩定」來彌補原本那份自由中隨時可被用完即拋的商品況味；至於，台灣長年中小企業林立的產業結構，則給予「黑手變頭家」或微型創業的空間跟想像，以「與其被剝削，不如自我剝削」來解決原初那份自由中只能受雇主擺佈的「薪囉」狀態。
　
但離奇的是，台日之間的工作與勞動體制的異質展現，卻在「辭職與流動自由」這件古典資本主義理當內建賦予的事情上頭，產生交集。2015年聖誕節，日本知名的廣告公司電通24歲的女職員高橋茉莉，因過勞導致抑鬱症，於公司陽台跳樓輕生。於是，令人納悶的是，如果高橋桑真的在工作上受到惡劣的欺凌，那為何不把工作辭掉而選擇自殺呢？對此疑問，據說引起日本社會排山倒海的抨擊，並認為「陷入煩惱的人，根本無法想到自己有那樣的選擇權。」但日本資深媒體人作家野島剛則以自身從報社辭職後的親身經歷得到：公司優先主義的日本社會長大的年輕人，絕大部分的人可能像那位年輕女員工一樣，從心理上根本無法做出「討厭公司就辭職」的選擇。
　
不論是「會社人」(公司職員)還是所謂「社畜」(公司的牲畜)，會社的身份擁有，幾乎成了在社會上活動的信用印記，讓從會社辭職就如同幕府時代從「脫藩」行徑一般的嚴重大事。誠如，野島剛歷經辭職過程中痛悟到：辭職在日本還是被認為負面，別人會投以同情的眼光，甚至會為你的前途感到擔憂。因此，人事惡魔椿真子那句「你有從公司辭職的自由」此一看似多餘的提醒，就成了對當前日本社會的一種「有力的造反」。
　
反觀台灣，小英政府上台後先後兩次的「勞基法」周休二日的修法爭議中，充滿著排山倒海而來的抨擊聲浪，當中「慣老闆」這個角色，幾乎是批判聲音中必然存在的一抹風景，而勞動受僱者必然是處於被單方面且惡性剝削的無力狀態。然而，面對此種將勞資關係想像單面化成「慣老闆」，以及恣意受剝削而無能為力的受僱者兩造之時，令人納悶的是，那為何不離開辭職呢？
　
因為，如果公司內的老闆真是「慣老闆」，整天只想從勞力成本下壓來作為企業競爭力來源之時，這樣的公司還有前景嗎？流動或跳槽方為上策才是。不然，整天得面對令人討厭的「慣老闆與剝削公司」時候，生命不只很扭曲，活得也很不快樂，不是嗎？！於是，在台灣勞基法修法爭議的討論中，勞動者原本有「辭職的流動自由」的預設條件，在現實景況中似乎已經被剝奪了一般。
　
換言之，台灣批判勞基法修法的各種討論中，是否透露出多年以來，台灣總體低盪徘徊的經濟環境，讓不安於室的流動換工怯懦了，因為撇除工作難找的問題，下一份工作可能不見得更好，以及市場早於處於過於競爭的環境，連帶澆熄或壓抑了傳統中「頭家創業夢」的動力火苗，導致「辭工流動自由」受到阻滯，倒是值得細細推敲。於是，儘管台日之間的勞動體制的景況多所差異，卻在「從公司辭職自由」這事上有彼此產生交集。
　
不論如何，人事惡魔‧椿真子那句「你有從公司辭職的自由」，看似多餘，也就成了對日本與台灣社會勞動現況的一種的可能管窺與提醒。記得，日本幕府時代的「脫藩」者，成了推動維新的志士，帶給日本一個嶄新的社會體制。面對資本主義全球化與市場一體化，究竟會把不同國家的資本主義體制帶往哪裡，我們不得而知，短期內也難以改寫此一體制；但或許重奪我們「從公司辭職自由」的想像權力，是擺脫那框架住我等思想與行為的恐懼，並取回重新思考個人的下一步可以怎麼走、社會的下一步又如何可能…等等的想像與行動能力的第一步啊？！
　
《#薰風 vol.8 2018.10 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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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戰友─謝忠霖設計師提供圖片設計
設計師IG: l2376353

人事惡魔‧椿真子那句引人深思的台詞：「你有辭職的自由」？！
　
今年春季日據，有一齣少見的以「公司人事」切入的日劇—《魔鬼小姐～人事的惡魔‧椿真子～》(Missデビル～人事の悪魔・椿眞子～)。日劇中的主角椿真子(菜菜緒飾)有一句令人印象深刻的口頭禪—「你有從公司辭職的自由」，而這句看似多餘提醒的口頭禪，卻讓人想起，為何「辭職的自由」這本就是告別封建社會並迎來資本主義體制過程中理當內建的自由，為何得被重新提醒呢？這句台詞的背後，究竟反應出什麼樣的社會情緒呢？
　
事實上，從封建主義到資本主義的轉軌過程中，資本主義體制曾許諾給人們一份所謂「人身的自由」，一種自由販賣身上勞動力的自由，但此份自由卻有一種「自由到一無所有」的弔詭，而成為只剩身上勞動力可供販賣的「自由勞工」(free labour)。因此，資本主義的日常，就是除了權貴及其二代之外，大多數的人必須成為受僱者，賺取那份賴以養家活口的薪資而存在著。
　
於是，當代資本主義下的「受僱者」，也就成為經濟社會學大家卡爾．波蘭尼（K. Polanyi）所言的「虛擬商品」(fictive commodity)。但隨著資本主義在各國的不同進程與發展，各國對原初所許諾的那份「自由到一無所有」的補充，可能給予不同的空間：例如，日本社會可能以大量招募、終身雇用、公司優先主義的會社人，以提供「穩定」來彌補原本那份自由中隨時可被用完即拋的商品況味；至於，台灣長年中小企業林立的產業結構，則給予「黑手變頭家」或微型創業的空間跟想像，以「與其被剝削，不如自我剝削」來解決原初那份自由中只能受雇主擺佈的「薪囉」狀態。
　
但離奇的是，台日之間的工作與勞動體制的異質展現，卻在「辭職與流動自由」這件古典資本主義理當內建賦予的事情上頭，產生交集。2015年聖誕節，日本知名的廣告公司電通24歲的女職員高橋茉莉，因過勞導致抑鬱症，於公司陽台跳樓輕生。於是，令人納悶的是，如果高橋桑真的在工作上受到惡劣的欺凌，那為何不把工作辭掉而選擇自殺呢？對此疑問，據說引起日本社會排山倒海的抨擊，並認為「陷入煩惱的人，根本無法想到自己有那樣的選擇權。」但日本資深媒體人作家野島剛則以自身從報社辭職後的親身經歷得到：公司優先主義的日本社會長大的年輕人，絕大部分的人可能像那位年輕女員工一樣，從心理上根本無法做出「討厭公司就辭職」的選擇。
　
不論是「會社人」(公司職員)還是所謂「社畜」(公司的牲畜)，會社的身份擁有，幾乎成了在社會上活動的信用印記，讓從會社辭職就如同幕府時代從「脫藩」行徑一般的嚴重大事。誠如，野島剛歷經辭職過程中痛悟到：辭職在日本還是被認為負面，別人會投以同情的眼光，甚至會為你的前途感到擔憂。因此，人事惡魔椿真子那句「你有從公司辭職的自由」此一看似多餘的提醒，就成了對當前日本社會的一種「有力的造反」。
　
反觀台灣，小英政府上台後先後兩次的「勞基法」周休二日的修法爭議中，充滿著排山倒海而來的抨擊聲浪，當中「慣老闆」這個角色，幾乎是批判聲音中必然存在的一抹風景，而勞動受僱者必然是處於被單方面且惡性剝削的無力狀態。然而，面對此種將勞資關係想像單面化成「慣老闆」，以及恣意受剝削而無能為力的受僱者兩造之時，令人納悶的是，那為何不離開辭職呢？
　
因為，如果公司內的老闆真是「慣老闆」，整天只想從勞力成本下壓來作為企業競爭力來源之時，這樣的公司還有前景嗎？流動或跳槽方為上策才是。不然，整天得面對令人討厭的「慣老闆與剝削公司」時候，生命不只很扭曲，活得也很不快樂，不是嗎？！於是，在台灣勞基法修法爭議的討論中，勞動者原本有「辭職的流動自由」的預設條件，在現實景況中似乎已經被剝奪了一般。
　
換言之，台灣批判勞基法修法的各種討論中，是否透露出多年以來，台灣總體低盪徘徊的經濟環境，讓不安於室的流動換工怯懦了，因為撇除工作難找的問題，下一份工作可能不見得更好，以及市場早於處於過於競爭的環境，連帶澆熄或壓抑了傳統中「頭家創業夢」的動力火苗，導致「辭工流動自由」受到阻滯，倒是值得細細推敲。於是，儘管台日之間的勞動體制的景況多所差異，卻在「從公司辭職自由」這事上有彼此產生交集。
　
不論如何，人事惡魔‧椿真子那句「你有從公司辭職的自由」，看似多餘，也就成了對日本與台灣社會勞動現況的一種的可能管窺與提醒。記得，日本幕府時代的「脫藩」者，成了推動維新的志士，帶給日本一個嶄新的社會體制。面對資本主義全球化與市場一體化，究竟會把不同國家的資本主義體制帶往哪裡，我們不得而知，短期內也難以改寫此一體制；但或許重奪我們「從公司辭職自由」的想像權力，是擺脫那框架住我等思想與行為的恐懼，並取回重新思考個人的下一步可以怎麼走、社會的下一步又如何可能…等等的想像與行動能力的第一步啊？！
　
《#薰風 vol.8 2018.10 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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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ience-fictive romantic expressions.
Discover the #PradaAnatomyOfRomance show reportage, photographed by #WillyVanderperre the day of the #PradaFW19 runway presentation, at https://tinyurl.com/y4dfxnz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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