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月巴睇2000（122） 【趙學而，至少跟我活在同一個香港】 有些歌手，一出道時就會令你立即舂過頭埋去；也有些，要等到好多年後，時間如實地過去了，才會令你看見。 1.頭一種又名：霎眼嬌。 2.在上世紀90年代初，血氣方剛的我迷上過很多這類霎眼嬌——誰和誰？那麼尷尬的前塵往事就不贅了；只能說，90年代初，是香港一個盛產（玉女）偶像的年代，（玉女）偶像所需要的就是：靚，或好靚。 3.「靚」，好表面的感覺，這種感覺，不實在，不一定需要Character配合（其實所謂Character也不過是由負責形象的專登設計出來，正如那班「玉女」，難道個個都冰清玉潔咩？），所以不少當年被我迷上的偶像女歌手其實都是霎眼嬌，因為妳的「靚」，隨時可以被她的「靚」掩蓋，她的「靚」又可以再被另一個她取代……Sorry，當年的我不過是個身處青春期末期的青少年，睇嘢，就是這麼表面。 4.所以當年沒有迷上趙學而。 5.趙學而不是不靚，只是不夠靚，不夠其他同行靚。她的那些首本名曲，固然有聽，但再好聽，也不會令我有衝動和意欲衝落信和買她的明星相。如果要強行劃分偶像歌手和實力派歌手，當年的我會把她撥入不成功卻又有點實力的偶像歌手行列。即係點？一個定位模糊的歌手。 6.她後來的發展我們都很清楚，唱片公司轉老闆，她繼續有出碟，但最後還是離開；去了大台，拍《皆大歡喜》，化身林玉露，由過往高唱世間情歌的現代歌手，變成持續同梅小惠鬥氣的古代少奶。 7.我們所知道的趙學而，80年代尾參加歌唱比賽，入行，由電視台節目主持做起，終於等到有機會唱歌，在那個盛產玉女偶像的年代做歌手，沒有攀上一線，卻為那年代某一班為愛情拼搏煩惱的女子（及男子）唱出心聲，同時留下了一些經典歌；千禧後好幾年，變身鬧劇演員，讓家庭觀眾笑出聲，度過很多個愉快晚上，其後偶爾歌唱，唱別人的歌，歌竟然唱得比原裝更好，例如陳慧琳《最佳位置》。 8.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趙學而（又或趙學而的真實）？退後一步，「真實」重要嗎？曾幾何時，「真實」的確不重要，我們迷戀一個歌手演員明星，是迷戀他或她被刻意設計而呈現的形象，他或她本人是否符合形象，我們永遠都不知道，事實上也沒需要知道，因為Fans這類人，通常只會（盲目）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9.現在是一個重視真實的年代。要審視一個人的真實，主要透過當事人有做 / 講過（和冇做 / 講過）的行為 / 言論，簡單又直接，所以向某某叩頭就是向某某叩頭，送了某牌子月餅給某某就是送了某牌子月餅給某某，應某某挑戰Po了張靚靚黑白相撐女權就是應某某挑戰Po了張靚靚黑白相撐女權，發聲支持了政府某個倒錢落海的計劃就是發聲支持了政府某個倒錢落海的計劃，你可以辯駁有些可能並非事實之全部，但非全部的事實，也是事實。至於我們所看見的真實趙學而，除了會看到她玩《動物之森》，還會看見在5月Po了一張底褲相（條底褲外觀望落好似由政府專誠推出的口罩）、在8月26日Po了一張黑白顛倒相、在8月31日Share了幾張某名孕婦在街頭被推倒（也有人說是被拉起）的相片並留了一句「No Need To Ask WHY !!!」——當好多藝人都選擇活在他 / 她們自設的平空時空，繼續營造近乎當世人白癡的美好生活表象，趙學而至少讓我知道，她跟我活在同一個香港，吸著同一啖荒謬的空氣。當很多90年代出道的霎眼嬌都已成過眼雲煙，眼前這位骨婆婆，卻是真實的。 10.日後我只會聽由她所唱的《少女的祈禱》。 （原文刊於am730） #浪漫月巴睇2000

浪漫月巴睇90s（70） ［劉美君的90年代，回味亦覺精彩。］ 即使從來冇人問我，但如果你問我，哪一位香港女歌手是我此生不渝都咁鍾意的？我必定會答—— 1.劉美君。 2.由她1986年首張同名專輯我已深深愛上。不知道是哪十首聽到識背（而且聽極唔厭）的歌太正，還是那條竟然沒被扣上褲頭鈕的牛仔褲作祟，總之，從此我就愛上這位女歌手。愛的程度，猶如撞邪。 3.之後她每一張專輯我都有買有聽，但老實，聽得最多的始終是《劉美君》。 4.不知是幸或不幸，劉美君被公認為最好的專輯，就是首張專輯。是她音樂事業最完美的一次，也是80年代廣東樂壇其中一張最重要專輯——即係咁，如要揀80s香港十大專輯，《劉美君》，必定有份（或好難冇份）。 5.然後似乎在一直下降。踏入90年代，劉美君不是沒有Hit歌，但已難復初出道時的注目，甚至，冇乜人會提起她的專輯。大家不是專注地聽四大天王的情歌，就是掛住聽其他流行歌手及玉女們的K歌。咦，又係喎，在那個盛產魚蛋K歌的香港樂壇（所謂）黃金年代，劉美君有冇出產過一隻半隻K歌應市？ 6.似乎冇。於是，每當我們唱K要唱劉美君的歌時，都是唱番《午夜情》、《亞熱帶少年》、《最後一夜》，都是那些專門出產K碟的公司，專誠拍番一啲片段再串成為MV，當時睇，已經忍唔住笑。 7.由1990至1994，劉美君合共推出了七張專輯（不計精選碟）。除了《依依》和《聽我細訴》只相距半年，其他的，時間相隔大致是一年或有多。劉美君除了唱，也兼任監製，不再單純去唱由別人揀俾她的歌，而是有份決定自己想唱甚麼歌——歌的風格這麼？那麼主題又是甚麼？總之，由風格到主題她都有份決定，而最後她需要做的，就是去諗：怎麼演繹？ 8.由一開波，劉美君已是位聲音辨識度極高的歌手，就算歌的風格主題再不同，她都能夠用她的聲音凌駕，不會被外在曲風騎劫，而出現甚麼屈就，所以當你聽番呢七隻碟，曲風是混雜的，但都被劉美君提煉成「好劉美君」的歌，不像某些歌手，往往淪為外在曲風的附屬品。至於歌曲主題，由一開波，劉美君已被安排唱了很多古往今來女歌手都不會 / 敢唱的情慾歌，但劉美君勁在她不是為了滿足臭男人幻想而去唱，反而是為女性而唱——在臭男人主導的世界，女性的思想慾望一直被忽視——尤其慾望，更被認為不應該主動擁有（只在男人要求妳擁有時才可擁有），但劉美君懶理，幫她填詞的詞人也懶理，例如林振強，於是在90年代，劉美君讓我們聽到了異鄉偷情回憶的《六本木的榻榻米》、主張今夜就要玩玩的《玩玩》（性不是只為傳宗接代，而是一場男女雙方共同參與的歡愉遊戲）、《事前》那一段愛上別人老公者的自白——還有《事後》，做完愛未回家，繼續攤在床上事後回味。 9.但情慾從來都不是劉美君的全部，而事實是，只在90年代頭兩張專輯《赤裸感覺》和《依依》來得較集中，之後的，由「慾」轉去「情」，周禮茂便為她寫了不少情的面向，《貼面舞》的激情、《天長地久》中雙方為了天長地久而Keep住折磨對方、《各自各…精彩》對愛的瀟灑撇脫而不因外界要求而去愛、《二十一世紀女人心》主張的女性直率自主態度……由外在行為到內在情緒，劉美君把「女人」唱盡了。 10.而我還聽見一位女歌手在那個本地樂壇好似好勁的90年代初，不理外界要求而只去貫徹自己意志，唱出女人的身與心、情緒與慾望。然後那麼多年，無數的夜，我這麼一個男人，就是聽著劉美君的歌，靜靜度過。 （原文刊於am730） #浪漫月巴睇90s

浪漫月巴睇90s（10） 當世界無玫瑰，下世紀再嬉戲…… 過去，揮之不去。像1994和1995年，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兩年。今次先談1995。 1.那一年，關淑怡推出了《’EX’ All Time Favourites》，黃耀明推出了《愈夜愈美麗》——都是90年代最重要的廣東專輯。係，我話嘅。 2.關淑怡 & 黃耀明，本來都足以獨立成篇，但聽了同事C意見後，決定夾埋一齊寫。 3.令我決定夾埋一齊寫的關鍵詞是，春光乍洩。 4.你應該知道，《愈夜愈美麗》的主打歌就叫《春光乍洩》。歌，絕對改造了明哥的個人音樂事業——即使早在90年代初獨立發展後，明哥已唱過不少（跟同時代K歌好唔同的）好歌：《每天你愛多一些》（對四大天王稱霸時代至尊情歌的反諷）、《天天向上》（每次聽完總令我內心不期然有股暖流，卻絕非販賣cheap cheap正能量）、《愛比死更冷》（對塵世間情與愛最絕望的描寫），問題是，未必有太多人聽過以上幾首歌……直至《春光乍洩》，卻讓本來不太聽明哥的人也聽起（和唱K時唱起）明哥來。《愈夜愈美麗》也完美示範了，廣東專輯原來不止於四大天王或玉女偶像那種K歌為本的方針風格，還可以容納一點點電子一點點英倫，以及一點點對時代的感想和感慨——而當然，講到尾，最重要還是明哥的聲音，他為專輯歌曲add了無限的value——我不是說同時代歌手唱得唔夠好，但明哥的演繹，就是比起「好」還多了一點點；他是唱出歌曲生命的人，而生命，容許暇疪和不完美存在，他不是一部只會力求把歌唱到最完美無暇的machine。還有，明哥翻唱了小鳳姐《風雨同路》，展示了一種新的翻唱風格：不是口水歌式翻唱，而是把歌曲語境帶到一個新時代，重新考掘舊歌詞的另一層意義。 5.你也應該知道（但不排除好多人唔知道），關淑怡本來有份拍《春光乍洩》——其實是真係有拍過，只是她的片段最後被剪晒。這是一個正確而又無奈的決定。正確：沒有了這個流落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女子，的確更能純粹描述何寶榮和黎耀輝的一段情。無奈：事隔多年後睇過一些關淑怡的片段，基於「得唔到嘅永遠都係最好」的宇宙定律（如果你睇過《東邪西毒》，應該知道這個定律由誰發明），令我超想睇到《春光乍洩》的原來版本……更可惜是，電影上映的1997年，她已淡出，離開了90年代。 6.關淑怡得不到她的《春光乍洩》，卻得到她的《忘記他》。《’EX’ All Time Favourites》，一張翻唱別人的歌的專輯，我不肯定這是否第一張專門收錄翻唱歌的廣東專輯，但肯定是最．劃．時．代的一張——關淑怡把十首曾經流行的舊歌，用自己的聲音，把歌曲帶到1995的時空；她把十首本來不屬於她的歌，變成為屬於自己的，而最成功的必定是《忘記他》。 7.《忘記他》也成為了《墮落天使》的一首重要歌曲（你要知道王家衛絕少動用廣東歌作配樂，但只要一用，都肯定有不得不用的理由），事實是，「忘記他」就是電影的核心主題，三名女主角都在各自用盡辦法去忘記那一個已不屬於她的他。 8.關淑怡也在忘卻過去的自己。80年代末，《難得有情人》令她紅到不得了，紅到昂然踏入90年代，卻銳意脫離過去那種演繹穩陣情歌的方式，在不同專輯都作不同程度的音樂風格嘗試，但樂迷最留心的還是情歌：《繾綣星光下》、《一首獨唱的歌》，以及《當世界無玫瑰》。這裡不作任何臆測，但聽著關淑怡的情歌，總是有種揮之不去的孤寂，一個孤單女子存在於一個無垠世界的無邊孤寂。愛真的比死更冷。 9.她與他在《萬福瑪利亞》遇上了——願每天青春，直到不能，無論有沒有發生……世紀末臨近，青春瞬間溜走，惟有等待下世紀再嬉戲；等到下世紀真的來到了，點知完全唔好玩，愈來愈唔好玩。 10.過去，真的揮之不去。在這個愈來愈核突的時世，我更加忘不了他和她曾經給予我的美麗呼聲，在1995。 （原文刊於am730） （Special thanks to同事C，俾到我成篇文的構思） #浪漫月巴睇90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