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默讀鎮魂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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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默讀鎮魂 在 一頁華爾滋 Let Me Sing You A Waltz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21-09-16 11: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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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要來分享這個月入手的書籍,《沙丘》這六本一字排開真的氣勢十足,而且還有很多值得介紹的好書。另外,也偷偷預告一下,思考過後,這裡即將重新展開「每月推薦書單」的單元,不同於過去在月初公佈的一次一本,我將會精心挑選當月五本自己相當喜愛的作品,並稍做介紹,希望也能做為大家選購書籍時的參考之一。應該可以把每月固定有的這篇當作初選名單,月底的新單元當作第二階段決選名單之類(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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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來看,早已介紹過的《#沙丘》六部曲,括《沙丘》、《沙丘:救世主》、《沙丘:沙丘之子》、《沙丘:神帝》、《沙丘:異端》與《沙丘:聖殿》等六本,取材自美國作家法蘭克赫伯特赫伯特擔任記者時研究海岸沙丘的資料,1965 到 1985 年間歷經六年醞釀構思、二十多次退稿才順利出版,是史上公認最偉大也最暢銷的科幻小說,赫伯特從沒沒無聞到異軍突起,克勤克儉堅持寫作,悉心建構出完整的沙丘宇宙,成為 20 世紀舉足輕重的重要作家之一。內容精彩地融合了科學事實、文學小說、環境保護主義與政治,走出和常見科幻小說頗為不同的新路,一舉獲得了雨果獎和第一屆星雲獎,為科幻小說界最宏大的一部史詩打下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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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枝裕和的《#與希林攜手同行》則是一封無法寄出的情書,2007 年到 2018 年過世的十二年間,是枝與希林合作拍攝了六部電影、二部廣告、一集電視紀錄片,並在《SWITCH》雜誌進行六場「導演 VS. 演員」的深入訪談:以演戲為核心,輻射出相關的人事物,由希林半世紀的從影生涯,道出日本近五十年的影視文化、演藝生態、藝人功過及幕後祕辛。希林過世後,是枝無法停止思念這位母親,「能將希林談論演出的言論以書籍的形式保留下來,是件很有意義的事。」於是,他以雜誌對談內容為基底,翻閱十多年來的行事曆和拍攝日誌,回想兩人的日常互動與希林在拍攝現場的一言一行,融入自己的閱讀思考,在她逝世週年前夕,完成《與希林攜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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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倫情人》的作者麥可翁達傑睽違七年的新作《#戰時燈火》也在本月問世,一部戰火下因祕密而青春破碎的哀歌,隱藏著一群神祕英雄的黑色寓言故事。1945 年,戰爭剛結束。十四歲少年納桑尼的父母卻在此刻離開英國遠赴海外,離開他們,將他和姊姊獨自留在倫敦,交給一個可能是罪犯,名為「飛蛾」的男人照顧。之後經常有一群古怪的陌生人到家裡來。每個人看上去都有祕密,似乎都與他們的母親有著某種關係。多年後,28 歲的納桑尼對於母親當年的不告而別還是耿耿於懷,於是他決心重新挖掘真相。主角拼湊著宛如當年燈火管制下的破碎記憶,拒絕成為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回憶成為最堅固的人生防禦,作者無疑是編織回憶的藝術家。文學寫出了事物的複雜性,翁達傑將複雜寫出了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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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本《#無法平靜的夜晚》則出自布克國際獎史上最年輕得主,2020 年英國布克國際獎公佈時,媒體一片嘩然,因為獲獎者瑪麗珂.盧卡絲.萊納菲爾德不但過去沒寫過小說,且年僅 28 歲,從世界各地 124 部入圍作品中脫穎而出,其中不乏知名作家,評審卻選擇了荷蘭新人萊納菲爾德初試啼聲的第一部小說。故事從一個十歲孩子的口吻,純真又大膽地描述一場失去親人後的成長故事。整個悲劇發生一個保守的基督教農家,主角賈絲為了擔心心愛的兔子被當作聖誕晚餐,默默祈禱哥哥代替兔子死去,不料哥哥真的在溜冰時遭遇不測,從此這個家庭成員越來越古怪,父親自殘、母親厭食、主角和另一個哥哥以及妹妹越來越讓人憂心。萊納菲爾德曾出版過談及死亡主題的詩集,用字新穎情感深刻,早就拿過詩歌獎,這部小說濃厚的個人色彩在出版後大受討論,並翻譯成多國語言,成為荷蘭第三個入圍布克國際獎的作家,且成功拿下大獎,成為該獎項史上最年輕的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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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魂穿越手稿》的討論度也相當高,書中書、謎中謎、本書有如文字版桌遊,從書信到懸疑解謎到奇幻浪漫的類型翻轉,就來自於法國作家亞歷斯蘭德金。巴黎高級書籍裝幀師收到一份散發詭異謎樣氣息的散裝書稿,委託他照頁次順序裝訂,唯一條件:不准閱讀內容。客戶是愛書成癡的神祕男爵夫人,收藏珍本名書舉世罕見,尤其專精詩人波特萊爾的作品。沒多久,男爵夫人意外身亡,且沒有對書稿留下隻字片語。裝幀師忍不住和妻子輪流捧讀,發現整本書簡直難以言喻,乍看是三部獨立故事,但男爵夫人卻又留下另一套閱讀順序,再成另一個故事。這本書究竟是浪漫派惡德詩人波特萊爾的最終作品;還是巴黎淪陷前夕流亡作家班雅明遭遇的驚悚謀殺故事;抑或是,奇幻魔法海島上,一名追尋百年、永生不死的魔法師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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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暢銷小說《#來自星星的奇蹟》當時第一眼看到就覺得一定要讀,故事敘述一名正在攻讀博士學位的鳥類學家喬,母親罹癌過世後,瘋狂投入工作,試圖忘記孤獨和痛苦。後來診斷出乳癌,與男友分手,這才發現大自然與鳥,彷彿是陪著她度過剩餘人生的緩刑。她前往一座偏僻小鎮繼續研究,一天,在後院遇見自稱來自西翠亞星球的高智商小女孩珥莎,星星女孩說自己必須來地球見證五個奇蹟,才能取得家鄉的博士學位。這段期間,兩人一同觀察靛藍彩鵐築巢,將螢火蟲散在黑夜裡形成星座圖案,喬發現珥莎所在之地彷彿充滿了魔法,而奇蹟也一個個降臨。但喬愈來愈困惑,為什麼遇見珥莎之後好事接連不斷?為什麼珥莎晚上總會消失?為什麼她在紙上畫了一座墳墓,上頭卻寫著「我愛妳,對不起」?這個看似不到十歲的高智商女孩身上,到底藏著什麼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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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前特別介紹過的《#深入絕境:戰地記者瑪麗.柯爾文的生與死》,是此排唯一一本傳記。瑪麗柯爾文為歐美家喻戶曉的偉大戰地記者,她曾隻身訪問利比亞狂人「瘋狗」格達費,也在以巴衝突的硝煙中與阿拉法特會面,還獲贈珍珠。她走訪戰地,無懼砲火,關注殘破世界裡珍貴的一絲人性。即使她在轟炸中瞎了左眼、左耳失聰,但仍止不住她凝視真實、報導真相的熱情,之後更以「獨眼」的女俠形象深深烙印在多數人的記憶當中。在世人眼中,她是勇者,是英雄,是戰爭的證人,是一位堅毅而反叛的女性;在這本傳記中,讀者更能看到,她也是有血有肉、時而脆弱、時而迷惘的個人。她因為性別而受到不同的眼光和待遇,也和所有人一樣,會恐懼、會掙扎,僅有平凡的肉身,但她不曾因此卻步,直到死亡都仍體現人性與人道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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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日本移民下一代的美國作家大塚茱麗,改編自其家族史的《#天皇蒙塵》也非常值得一讀,關於日裔美國人集中營的故事。1941 年 12月 7 日,日軍空襲太平洋歐胡島的珍珠港,揭開了太平洋戰爭的序幕,也是日裔美國人噩夢的開始。美國西岸超過十一萬名日本人與日裔美國人被視為國家的敵人,不分性別、年齡皆送到各地拘留營(但日裔美國人認為這就是集中營),圈禁超過三年,直到二戰結束才返回家園。這就是《天皇蒙塵》故事的背景,她以母親小時的親身經歷為本,寫出這個既詩意又殘酷,簡練卻充滿細節的獨特作品,2002 年出版就備受各界好評,也獲得文學獎項,提醒世人這個發生在美國的違反人權事件不該被遺忘,美國一直到 1988 年雷根政府時期,也就是超過四十年後才對日裔美國人進行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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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一本,是即將到來的公視時代劇《#茶金》的小說,1949 年,全臺灣最大茶葉出口商的獨生女張薏心,原本應招贅一個男人,接管她的人生與父親吉桑的龐大事業。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她介入債臺高築的家族事業,在一個沒有「女商人」的時代,學習談判、妥協、忍辱、抉擇,穿梭在以男人為主的商場上,以行動證明自己的能耐和本事,在一場場「茶葉商戰」中,帶領著搖搖欲墜的公司尋找生路。一個無法代表家族在宗祠上香的客家女兒,歷經退婚、倒債和詭譎難測的政商算計,如何靠著不服輸的意志和精準的判斷,贏得父親的信任,並將臺灣特有的膨風茶推向世界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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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須推的還有這本 CD 書《#樂讀普希金》,是音樂與文學的交流,也是頂尖音樂家的合作,由四位卓越音樂家與作者在台港兩地演出,長達五年以上的解說音樂會計畫。收錄的樂曲不只具代表性且悅耳動聽,更包含最高難度的重磅經典。《尤金奧涅金》的〈塔蒂雅娜寫信場景〉與《鮑利斯郭多諾夫》的〈郭多諾夫駕崩場景〉,向來被視為女高音與男低音曲目中的頂冠名作,聲樂名家林慈音的清麗美聲與羅俊穎的醇厚嗓音,各自為角色投注真實、豐富且深刻的情感,和亦為指揮家的鋼琴家許惠品,共同打造出刻骨銘心的戲劇場面。他們在《黑桃皇后》與《阿列可》等著名詠嘆調中,也有淋漓盡致且面面俱到的精彩演唱。曾任國家交響樂團首席的小提琴名家李宜錦,不只以弓弦歌唱出情韻綿長的〈連斯基詠嘆調〉,更毅然挑戰極其刁鑽艱深、至今錄音版本仍屈指可數的炫技奇作《金雞音樂會幻想曲》,亮麗佳績令人讚嘆。長達七萬字以上的解說不只介紹普希金、討論如何詮釋普希金、比較音樂改編版與原作的異同,每曲也有精細分析,包括歌詞翻譯、演奏演唱技法與音樂設計詳解,讓讀者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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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部,則是韓國國民詩人羅泰柱最受歡迎詩選集《#像看花一樣看著你》,不但是韓劇《男朋友》劇中定情書,更收羅年輕讀者喜愛的羅泰柱詩作 115 首,相當適合當作睡前讀物。羅泰柱在小學任教 40 餘年,與孩子每天的一來一往,讓他的文字始終真誠,充滿溫暖的人生智慧。最有名的〈草花〉一詩曾獲選為韓國全民最愛的一首詩,收進國小及國中教材,深受讀者的愛戴。羅泰柱2007年離開教職後,重病被醫生宣告不治後痊癒,他重新感受到人生的珍貴與無常,進而在家鄉創建草花文學館,並開辦多項文學獎鼓勵創作人,成為韓國文壇一束溫暖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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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文字節錄自出版社書介。)

  • 默讀鎮魂 在 無待堂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2021-09-10 16:50:17
    有 38 人按讚

    【擬真蛇】

    (2020 年 1 月)

    等待救援的第一百五十天,董問在睡夢中醒來。她被一個長髮及肩的男人環抱著。感覺她的動作,男人低聲問:「不多睡一會?」她只是搖頭,感官還在那個緩緩而未完全滑走的夢中。在夢裡她是一個軍人,在天色永遠沒有陽光的一片鐵色泥土上,她和一群蒙面的戰士一起。那些人穿著合金製造的加強支架,像外露的骨骼,一群金屬的死神。

    在夢中她下令投擲一系列的小型核武器,飛彈在半空中化為星晨,將眼前的城市完全吞噬,接下來迎面而來的是一陣強烈的衝擊波,將附近他們附近的樹木和泥土完全捲起,但他們迎風而立,巍然不動,在夢中她知道,他們穿著的東西有保護功能。「董長官,任務完成。」她聽到一把電子的聲音這樣匯報,她本來要回應,但她醒了。

    那個長髮的俊美男人貶了貶眼,問道:「沒事吧?」她還是沒回應,赤裸地微笑起床,眼前這座總統套房,有巨大的落地玻璃,加洲的陽光和海水味飄進來,照出了男人的臉,那是二十五歲左右時期的木村拓哉,那是一個古老的男人,資料上說他是幾百年前日本一個受歡迎的藝人。董問其實不知道他是誰,也沒看過他的戲,但這次選擇了他。她打斷了自己的惘然,開始穿起衣服,半裸著。赤裸的男人在床上半身坐起來,「妳好了嗎?」他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她沒有看鏡子中的他,應道:「是的,我好了。」然後伸手去按化妝檯的一個紅色按鈕,木村的聲音傳來,這次有點不一樣:「謝謝惠顧,希望下次再能見到妳。」

    她又醒來了,這次是在一個醜陋的、只有一百尺的鋼鐵小房間之中。她正襟危坐著,睜開了眼,順手便將自己頭上的兩個指頭般大小的水滴型裝置脫下,推開門,外面有一個金色的落後型號的機械人等待著,它問:「還滿意嗎?」她伸出手,對方用一個儀器掃描了她的脈搏位置,叮一聲,機械人說:「感謝妳的惠顧。」正要走的時候,走廊上有兩個女人走過,她們一邊閒聊著:「……湯告魯斯?太矮了點……妳的品味會不會太古老了點?」董問等她們離開之後也跟著離去。外面已經是黃昏,她在名為「第六天」的「網絡體驗區」竟花了一天一夜,身邊充滿賭錢的男人、賣春的男人和女人以及不知道是生化人還是機械人的東西。最近城市突然多了很多人聚集,但董問不知道他們在爭取甚麼。

    她身穿一襲緊身黑色功能服,像個瘦削的男人。這是富單那城的核心區域,她熟悉地找到回家的路,稍為遠離一下這種令人不悉的人多環境。在富單那城的第三環區域的一座老屋子,她走上樓梯,在中途又踩扁了一個階梯,但她沒有打算建築住在這裡的人修理它。二樓的一個單位是沒有鎖的,她將雙手收在袖子中,溫暖著自己,走進去。在雜亂的老董相機之間,有一個正在擦拭鏡頭的中年男人,他以為有客人來,但看見是董問,他微笑並繼續刷拭那個不值甚麼錢的小鏡頭。單位是昏暗的,只有大衛在檯台的小台燈之中閃耀著。

    「回來了?」他帶著笑意繼續擦拭著。董問在一張不太乾淨的小沙發坐下,放下黑色的手袋,她的內心好像被蛇捆綁著,她嘆氣,然後說:「大衛,我有點事要跟你說。」大衛停的手停下了半晌,並繼續,他回道:「是的,妳可以說任何想說的。」她不敢望他,這好像一齣排演過很久的戲,在每次她離開的時候,都會演出的戲。雖然每次都有一點不一樣,但每次的終點都是一樣。

    「大衛,我感到我需要離開。」
    「去哪裡呢?」
    「你一直以來對我很好,我也過得很安心。」她說。
    「我沒有問這個,但很高興妳這樣說。」他放下了鏡頭,裝好鏡頭,並繼續用抹布抹另一個。
    「但是我不想這樣下去,我必須跟你說,我感到安心,但那不是開心。」她望著自己的鞋尖說。
    大衛的聲音傳來:「妳的意思是……?」
    「你不問我去了哪裡?」她問。
    「妳想告訴我,妳自然會告訴我。」他的語氣仍然溫柔。
    「我去了中央區的『網絡體驗區』,我一直留在那裡。」她說。
    大衛沉默的時候,董問繼續說:「你知道……」大衛打斷了她:「我知道,那你開心嗎?」
    「老實說,是的,我感到高興,我不知道自己花了那麼多時間。我留連忘返。」她說。她望他,他的表情還是一如以往的溫和,一種屬於生化改造的溫和,他們好像都不發脾氣,即使在應該發脾氣的時候。他們是基因改造,來應付服務行業的品種。
    「所以妳是不能在這裡找到甚麼?而在VR裡找到?」
    「對不起,大衛。你沒有做錯甚麼,只是我,只是我行不通。」她說,但同時聽到一樓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大衛放下他的活兒,對她說:「我知道,我感覺到,若果我說我尊重妳任何決定,妳會覺得我沒愛過妳嗎?請不要這樣想,我愛過妳,這一刻也是,雖然生氣的時候也很多。」
    大衛突然聽到董問的聲音:「等一下……」她的身影已經飄到門邊,門打開了,附著的門鈴響起來,三個蒙面的黑影進來,大衛只見到一陣紅色藍色的雷射光大作,似乎看到董問從後偷襲了其中一個,用手肘打掉了其中一把槍,在半空中搶走了,並迅速射死了其中兩個,剩下的一人並沒有被嚇倒,一槍打中了大衛的心臟,他的胸中有一個高溫融化的空洞,他倒下來。

    槍客拋掉激光步槍,十把小刀從雙拳的位置伸出,董問手上的步槍,像洋蔥一樣應聲被斬成三片。那一刻她的雙手閒著,便猛力朝對方胸口一踢,對方飛彈而出,撞到一堆玻璃櫃,將精心擺放的古董相機和玻璃碎撞得一塌糊塗。蒙面客正要動彈,已看到對方已經趨至,兩把不知哪裡冒出來的螺絲批已經重重插入他的雙眼,衝力之大令頭骨也抖動了一下,血從眼框噴灑出來,卻是銀色的機油。

    蒙面客在玻璃碎和相機中頹然倒下,董問離開刺客,回到大衛身邊,他還未死透,被扶起一半,又轉醒了過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她回應的聲音乾硬而短促:「說吧。」她想起戰場的歲月,在那些場域,每個人都是這樣說話,因為巨大的壓力和死亡的陰影。

    「我是『存儲點』的守門人……抱歉,我一直沒有告訴妳。」大衛說。她說不出話來,一向清醒的頭腦也瞬間不能反應。「但……我是一直等著救援……」

    大衛繼續緩慢地說:「但妳不知道『儲存點』在哪裡,妳不知道我就是那個守門人。我知道你想回去『真實世界』,但只是我自私,我沒有履行職責,我被發現了,隨便一方遲早都會來……他們會重置『儲存點』……」

    董問看著三個死去的刺客,問道:「所以他們是歐盟的援軍?」但看起來不像,歐盟派進來的多數會是真人,而不是機械人或生化人。

    她發現自己竟然在哭,眼淚滴在她握緊了大衛左手的手背上。「不……」大衛說:「相反……」然後他失去了意識,在檯燈之下,像那些報廢的相機一樣。

    董問安放好他,聽到更多的腳步聲,這些人沉重的腳步魚貫而進,滿戴了整座大廈,地下,一樓,很快到二樓。然後有十個蒙面人走進來包圍她,她手無寸鐵,她看了看唯一的窗房。一個男人的聲音飄來:「外面有狙擊手,不要作這個打算哦。」一個沒有穿戰鬥服而是功能服、戴著飛行員樣式護目鏡的二洲人最後才進來,跟她維持了恰到好處的距離,在這裡她不可能發難脅持他。

    「是的,千萬不要以為可以像演戲或演VR一樣,而且我們不想殺死妳,反正妳也殺了我們三個人,董上校。」那個男人說。

    董問沒有回應。

    「我叫羽田,我是歐盟的救援人。」男人自我介紹。
    「甚麼?」
    「是有點驚訝吧?我們是自己人,所以不要舉槍,大家放下槍吧,我是外交官,不習慣這種場面。」名叫羽田的男人說,十個蒙面男人聽他的話,放下了槍。羽田親切地微笑,站前了一步:「董上校,妳等待了一百五十天,是嗎?」羽田一邊讀取護目鏡的資料,一邊散發出「我知道了一切」的氣場。

    「你有代碼嗎?」她問。
    羽田說:「很抱歉要告訴妳,妳的直屬上司約書亞剛剛在美洲戰場戰死,在現實世界的時間大約只是兩日前,但這裡有時差,所以就這樣了。」
    「要是這樣,你期望我相信你是部隊的人?」
    羽田拉高護目鏡,笑了起來:「妳不用選擇,因為妳沒有選擇,妳看我們已經包圍了這裡,但我們不是來動刀動槍,考慮到長期在VR裡的人可能有一種網絡精神病,他們可能會……抵抗……真實世界的人,所以我們帶備了一些必要防護。一般人就不怕了,但妳是殺人如麻的嘛,所以我們只能如此。」

    羽田瞄瞄董問身後的大衛,說道:「這位先生的死,Nothing personal,我相信妳這種軍階的人會理解。這個生化人其實就是這個世界的儲存點守門人,但正如他剛才所說,他產生了自我意識,開始拒絕協助人類進行掃描和『解鎖』,所以這只是剛剛好。我們沒猜到他竟然和妳發生了……感情關係,這真是不幸。」

    她過了良久才能回答,她有一種回到戰場的感覺,但卻不是慣常的戰場,她暫且放下了雜念,回道:「所以?」

    「所以我們來帶妳回家,上校。」羽田張開雙臂:「真實世界在等著妳呢。」
    「但儲存點已經不在了,要重置吧?」她說。
    「沒錯,重置是隨機的,但我們已經計算到位置,所以我們現在就走,外面除了狙擊手,還有直升機。」

    在飛得似乎接近雲層的直升機上,羽田先生抽著煙,她坐在他對面,沒有碰過咖啡或者煙草,她坐得很畢直,臉上沒有表情。她不喜歡羽田先生,他的嬉皮笑臉像個不確定的小丑幻影,好像一個面具。她的目光拋到機外,夕陽早就消失了,星星隱約地閃動,直升機正向富單那城的外圍廢棄區飛去。這片夜景是美麗的,很難相信這些都是虛假,是電子運算的結果,不過她想到木村拓哉的臉孔和身體,還有他的動作……也許那不是真,但反應卻是真實。即使是真實世界中的人類,痛和喜悅都只是大腦裡的一種化學反應。

    她突然問:「你提過的網絡精神病,是甚麼?」羽田答:「一種心理疾病吧,在VR渡過的時間越長,就越可能出現分不清楚,即使回到真實世界是他們的初衷,到後來也會出現抵抗情況。這是從東協深層獲得的情報,可別說出去了。」

    「所以你們是不知道,部隊也不知道?」

    「我們沒有第一手資料。」羽田說:「VR聯網出現大停電而自我封鎖的個案,0005MK2還是第一次,那是東亞協同體的城市,災難是他們的,但他們也多了很多研究資料,我們只能靠線人提供。現時我們知道,約有七百萬人迷失在0005MK2,在斷電前一刻,系統基於自我保護,切斷外部連線,系統變成內聯網,而絕大部份人的記憶串流也被修改,大部份人失去真實世界的記憶,他們以為這個世界就是真實世界。只有極少數像董上校的,很快就恢復記憶,所以東亞協同體的救援,其實也是遣返政策,因為很多人以為東協派出的救援隊是恐怖份子,他們在這裡樂而忘返,不想『回歸』真實世界呢。」

    董問的眼光繼續流連在雲層和星光之中,她想,在真實世界不會看到這些吧?雲層已經被核戰所吹起的輻射層掩蓋。在真實世界要看到星光是奢侈的,就像找到一個有正常生育能力的人類,都不容易。而在這裡,這虛幻的世界卻是充滿生機。

    「大停電為何會發生?」她問。

    羽田頓了頓,笑容收斂成微笑,然後答:「東亞協同體的官方說法,斷電是因為一宗針對『聖士提反城』的恐怖襲擊,核電廠,妳知道……」

    「我在進來之前,記得東協國防軍說要進駐聖士提反城,令她『回歸祖國』,這事和恐怖襲擊有關?」

    羽田說:「我們的官方答案是,不知道。當然我們是反對他們單方面改變聖城的現狀,本來我軍也是要反制的,但東協軍動員不久,聖城就發生這種特大災難,所以兩國的軍事對抗就沒有蔓延到那裡。至於是誰做的,我們並不會猜測,反正東協地區不滿政府的聲音也有很多,有分離主義、有恐怖主義、有反對VR發展的真實主義者……當然東協方面也有聲音指是我們策動,但這是七百萬人的屠殺,很大的指控哦。全城的人現在幾乎都假死狀態了,等於消滅了一個城市,當然連同我們派去『工作』的閣下也一樣受到連累。」

    「我不認為那是一種病。」董問突然說。
    「抱歉,妳說甚麼?」
    「不想回歸真實世界。」她說。
    「因為他們不知道外頭有一個真實的世界。」
    「真實世界卻不一定是好。」

    「這是個很老的問題了。」羽田笑說:「妳當然也說得對,外頭也有討論,是否應容他們永久滯留在這裡,不也是一個處置方案嗎?要在0005MK2裡逐個人帶到存儲點救援七百萬,還是繼續供電,就能維護0005MK2的封閉運作,那麼他們就不會死,只是在另一個時空活著。」
    「不過他們就不能控制聖士提反城,不能生產,不能交稅,東協不想付再造一個資訊和金融中心的代價。」

    「對,妳很懂得這個現實。」羽田說:「所以在這一秒,東協都在救援,主要都是先救他們培育的代理人、政治軍事經濟菁英,這也是他們控制聖城的一種方法。他們大多數人都很想繼續活在這裡,而不是外面。而我們閒得多,只是救援滲透到那裡的極少數人,例如上校妳。所以我私下想問妳一個問題,妳也不想回去嗎?」

    她沉默下來,雖然不知道詳情,但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在此句之前的所有話都不是重點,只有這個「私下」的問題才是重點。直升機開始下降,那是富單那城的垃圾堆填區,只有巨型機械人日夜推填,沒有人煙的地方。不知為何堆填區中心有一間小鐵屋,也許儲存點就在裡面。

    他們下去,直升機就馬上離開,只剩下董問、羽田和他的幾個隨從。「董上校,剛才的問題妳有答案嗎?」

    「你是說想不想回去?」她問。對方稱是,那些隨從雖然沒有罷出威脅狀,但還是全副武裝,而她還是手無寸鐵。

    「回去軍中匯報,那是我的職責,這與我個人想不想沒有關,像你所說,nothing personal。」

    羽田望著她的臉問:「但如果是妳個人的想法?」

    「我可以理解他們,就像在一個夢中,醒過來是好,但不醒來,不也是個歸處嗎?只是我不知道究竟七百萬人一起反對回歸,能否反過來影響真實世界……他們可以截斷電源,屠殺這七百萬人,但他們會死在夢中,而不是作為一個東協人而死,而是以富單那城的市民身份而死,那對他們來說才是真實。」

    羽田聽完後深思了一陣,然後說:「謝謝妳,好了,我們往前……」此時有另一架直昇機很快地飛過,那不是直昇擊,那是無人機,它們在黑暗中發出了幾下紅光,羽田手下的頭顱就被甚麼炸開了,在混亂中,羽田看到一個黑暗快速貼近自己,然後突然看到背後的景象:隨從正向無人機射擊,但一個又一個的頭顱被小型炸彈炸開,然後倒下,為甚麼呢?因為他的頭顱被扭轉了180度,然後他眼前一黑,倒在董問的旁邊。她望著這些無人機攻擊完他們之後,就沒有回頭地飛走,沒入無盡的星空之中。「為甚麼……」羽田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說了這句話。

    「Totally personal,只是因為大衛。」她說,然後便進入了那間小鐵屋,那是一個容量就像網絡體驗館的小個室,裡面有一個穿土色披風、純白東方服飾的十二三歲少年,像個少年的僧侶。這應該就是新的儲存點守門人。

    「你是儲存點,是打算送我回去的嗎?」

    少年開口說話,是一個聲音未變的少年,語氣卻是成年人的:「儲存點已經由我方重新控制,我只是個嚮導程式,現時駐守在這裡,剛才控制無人機的也是我。妳的事情我們都清楚,而妳不清楚脅持妳的人,他們不是妳的盟友,雖然要說的話,那些人跟我們還親點……離題了,不過我只能說,看到妳最後殺掉那個人,還是挺驚訝。」

    董問盤坐下來,就像對方一樣。「先搞清楚。你是哪方的人?程式?」少年說:「我只是個程式,所以妳無法威脅我甚麼,妳不能像殺死那個男人一樣殺掉我。回到妳的問題:我是東協製造的軍事嚮導程式。」

    董問點頭,這少年的感覺就像大衛,但少年緊跟自己程序和目標,大衛的人味太多,終於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雖然並不是非人類的消滅,究竟算不算是死亡,她不清楚。雖然她流淚,但她不知道那是因為寄托了感情還是因為甚麼。也許大衛看到自己收集的老董相機櫃毀於一旦,也會哭,那是愛嗎?

    少年的話精準而沒有多餘,不透露更多。如果他是東協軍的東西,那麼儲存點原先原來不在需要遣反七百萬人的東協軍手上。她進一步問:「為甚麼你要殺掉那些男人?」

    少年問:「那為甚麼妳殺掉那個男人?」
    「我會回答你,這可以換到你回答我的問題嗎?」她問。
    少年說:「可以。」你
    「因為那男人殺了我……一個認識的人。」
    「所以是復仇,單純的。」少年說,並續道:「回答妳的問題:他們是已經叛變的我軍成員,而上級已下達了格殺令。」

    董問沉默下來,這麼下來她也有點搞不懂情況。但她在想如何跟這個應該不會透露過多事情的程式對話。

    「剛才的人,是東協軍的叛變成員。」她說。
    「沒錯。身份已經通過人面識別確定。」
    「他們不是歐盟的人?」她又問。
    「不是。」少年說。
    「這些東協叛軍為何要假扮歐盟的人?」她問。
    少年沉默了一下,說道:「透露這些人的資料,超出了我的權限,透露否決。」

    董問知道問不出甚麼,而儲存點亦已不在此處,便轉身離開。在小鐵屋外面,幾具屍體還在原地。她徹底搜了羽田的身,並沒有找到任何身份辯識的東西,於是割了他的皮下晶片,正要回頭的時候,無人機已經包圍了她。少年緩緩地走出來,說道:「根據我國法律,妳是發現的敵軍人員,我要將妳移送上級。」

    她問:「我不會抵抗,但我打算交換一下條件,有沒有興趣?」
    「先說說。」少年說。
    「我希望知道這些叛變軍人的底細,他們有可能知道歐盟軍的事情,我希望你們將這些屍體的分析報告跟我交換,而作為交換,我會將我們在聖士提反城在做甚麼事,告訴你們。」
    少年沉默了一陣,問道:「妳是指貴國在聖士提反城的滲透活動。」
    「我只可以保證,我自己的那部份。因為我的上級已經陣亡,所以我已經斷線,只有自己的部份。」少年說:「等一等。」他的雙眼轉為腥紅色,眼睛失去了焦點,兩分鐘之後,眼睛轉回正常,他說:「已經溝通過,我們會照樣將妳捉拿,關於間諜網的事情我們還會自己查。」

    她嘆氣:「等一下……聽聽另一個提案,我會透露更多的事情:剛才這些人以歐盟軍的名義接觸我,雖然不知是甚麼理由,但他們其實是你們的人,而且還是叛軍,所以外面的幾個人死了之後,他們的伙伴也會調查並且找到我,只要你們等著,就可能接觸甚至抓到他們。所以你們只要不在這裡抓我,就可以找到叛軍的情報。」

    少年又運算了一陣,然後答:「上層表示可以,但我們會密切監察,妳逃不掉,0005MK2是我國的伸延領土,所以不要抵抗。妳應該回到自己的住處,等待叛軍的接觸。」談好條件之後,董問離開了鐵屋,搭乘了往返堆填區和城市的維修機械車隊回去。在這裡她沒有家,但在真實世界也似乎沒有。她回到大衛的相機鋪,這家生意不算好的古董店叫作百家姓,大衛曾經跟她說,那是他從一個老人手上頂手的。

    她僱用了打掃機械人將三個刺客的屍體扔去機械人墳場,至於大衛則埋在三環區的地下墳場。雖然真實世界的人聲稱這一切都是電子運算的感官結果,但埋葬愛人的感覺似乎也一樣,分不出來,至少她在真實世界沒有埋葬過人。三環區的地下墳場是一個模仿巴黎地下的地方,出來的時候還下起了毛毛雨,天色就像核戰之後的天空那樣灰暗。

    等待救援的第二百零五日,富單那城爆發了一場內戰。反對VR發展的群族和支持限制發展的群眾,在立法局前爆發衝突。附近的扯皮條說,雙方都有人進入商業區搶略,鎮壓機器人進入封鎖了現場並進行抓捕。

    滿臉毒瘡的扯皮條抽著煙問:「妳怎麼看呢?妳支持還是反對?」董問回應:「是關於VR的嗎?」對方說:「是啦,我的女孩都沉迷和VR男人做愛,都不工作了,我個人是有點反感。」

    董問笑道:「你不是也吸毒嗎?」扯皮條假怒,然後又笑起來:「人人都有想要逃避的東西。但我還是養著她們啊。」董問突然說:「如果我跟你說,這個世界才是VR,你只是在這裡沉睡著,沒有事情是真的,你在外面有一個真實的人生,那你還會繼續嗎?」

    「他媽的,妳也吸藥太多了嗎?……但怎麼說呢,老子才不管甚麼是真甚麼是假,老子還有一堆帳單要交,有一堆馬子要養,這裡是VR,麻煩的事情還是一樣,畢竟VR還是設定得跟真的一樣吧?」

    董問想,的確是一樣的,在真實世界有反對VR的人,因為所有人最終沉迷進去,去找新的世界,就像哥倫布找到真的世界、歐洲人進入美洲一樣。「嘿嘿嘿……」扯皮條笑著問:「如果這些鬼話成立,那麼我也可以說,我才是來自真的世界,妳才是VR中的程式,妳以為是真人,也是設定出來啦,你在真正世界的記憶都是人造的,就像我隨時也可以找人植入一些我自己喜歡的記憶,也可以刪除不喜歡的。」

    她的確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微笑跟他道別:「也有可能的,但你也說得對,我還是要吃飯或做其他事,再見。」

    在三環區的一間水泥酒吧,她坐下點了一杯咖啡。最近發現這間酒吧也張貼了支持VR發展的海報,支持的理由似乎是:進入和建立自己的世界,是每個人的自由和人權。明明沒有人進來,但有一個穿休閒黑色西裝、茶色墨鏡的男人進佔了她面前的位置。「我們觀察了很久,妳不能隨意提到這個問題。」

    這些人監視她已經一陣子,一開始有點不習慣,但日子久了還是可以習慣。畢竟她是軍人,在一個巨大的監控網絡中生活,在這裡,所謂的0005MK2,即使是被少許人監視著,似乎已經是最接近自由。

    「為甚麼呢?他們才不會相信。你們不是想他們醒來,回到真實世界嗎?」她透露出一點抵抗的意思。
    「不是用這種方式。」那男人說:「他們需要在我們的監護下才能回去,否則太多的覺醒只會造成騷動。這裡的人為了是否容納發展VR,已經進入內戰。」很不幸,VR已經封閉運作,裡面的設定都不能更改,只能任由自己獨立地發展,外面的人不能大刀闊斧地改變這裡的人和程式的行為。那個男人脫下墨鏡,她發現對方的雙眼是兩條細細的線,暗黃色,像恐龍或者蛇的眼睛。

    她醒來了,才發現自己在百家姓睡著了,瞬間之後,她發現客廳中有人,但不是慣常監視她的人。她從內堂走出去,沒有一個沒有部隊保護的老人,他穿著老式的休閒西裝,高而瘦削,一種像藍球員般的高度,皮膚死灰的,好像患著病。他已經在檯店前的椅子坐下,撐扶著一條手仗,上面鑲著紅寶石和一條銀色的蛇,好像一具來自舊世界的文物,在那個年代,還有真正的金屬和寶石。

    「應該是大衛的。」老人看到她的時候說。
    「你是客人嗎?」她說:「抱歉,大衛已經過世了。」
    老人沉默了一陣,他打開檯燈,將自己沐浴於微光和飛舞的塵埃中。「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羽田先生的事。」
    好一陣子,董問才搞得清楚眼下的事情。就像上一次,她望了望窗戶,但上次她是想逃走,但現在她不需要逃走。對方只是一個老人,而且外面也沒有人包圍。但不知為何她有想逃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據說妳跟東協的人達成了甚麼協議。」老人說:「但妳殺死羽田,只是純粹因為大衛的事情吧?妳看來是這種單純的女孩。」雖然對方應該是來自己的麻煩,但不知為何她也跟對方說起了幾句真心話:「單純是個褒義詞,我靠著不單純活到今日,我本來會淪為東協的階下囚,但我讓自己成為誘餌。這位不知甚麼先生,你最好快點走,因為東協的人在監視我,他們很快就會找到你。」

    老人笑,似乎毫不擔心:「所以……你自由的成為一條誘餌,才能回到江裡自由暢游嗎?我本來有點因為樣子而喜歡妳,現在我更喜歡妳了,因為我們不也是如此嗎?我們來到這裡,才知道甚麼是自由,但我們的生命背後,只是連著一條電線,基本上是這樣。自由很虛無,很愉快,但也很容易斷線。」

    董問一時間有點迷惑,說不出話來。

    「你認識大衛?」很久之後,她才打破沉默。
    「認識,這裡是我送給他的。」
    「是你?」她問,忽然記起大衛說過是一個老人。

    「大衛是通往真實世界的船夫,也是我來到這裡之後最初認識的一批人。」老人閒話起來:「大衛的職責是做儲存點的守門人,但他最後開始討厭自己的天命。這件事,東協的人就不明白了,但守門人的工作,就是自我消滅,他的工作是淘空這個夢幻世界,但他也是這世界的一份子。如果你知道外頭有一個真實世界,那你現在的生命又算是甚麼呢?你永遠都是那個真實的撲人,那個真實永遠在敵意的包圍你、否定你。而且現實來說,那個世界一點也不好,所以他慢慢就不喜歡這個設定了,之後我就找了這個地方,讓他把自己藏起來。」

    「這不也符合你的路線嗎?你們不只反對真實的世界,更不想其他人覺醒。」

    「妳認為那算覺醒嗎?在這個世界,也許只有我們這些極少數的人,知道外頭有另一個世界,有誰人比我們更覺醒呢?但外頭的真實世界是甚麼呢?那是一個生態已經超過了毀滅臨界點、全面戰爭、人口越來越少的地方,而且大家都更愛置身於各種的電子夢……但最終人類已經發現,自己從哪裡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這一刻在哪裡。在電子的空間,我們保留了人類最繁榮的時光,可以發展各種文明,就像我們現在身處的地方,這裡的設定是全面戰爭之前的世界,那是最好的世界。」

    「所以你們才不想回去?」她問。
    「他們叫我們走私者。」老人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輕藐的:「但在我看來,他們才是走私進這裡的人。他們叫我們做恐怖份子,但他們對這個世界來說才是恐怖份子。」
    「這位先生,你的肉身在哪裡?」她問。
    「我叫史力克。」老人補充。
    「S-N-A-K-E,蛇先生。」她試著激怒他,不知為何董問覺得對方應該是敵對者,她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有些人這樣叫我,我也挺喜歡。」史力克老人說:「總而言之,這裡已經自我封鎖起來,有入無出,但就像天堂一樣。大衛是後門唯一設定的儲存點,東協和歐盟的人都滲透進來,我們是第一批滲透者,但發現這裡才是我們的應許之地。這兩班人都想爭奪他啊,東協想借助他,救回自己在聖士提反城的代理人權貴,歐盟則想殺死他,讓系統重置,拉長聖士提反城東協勢力的復興過程。但我們更厲害,我們將大衛藏起來,這也是他的意願。」

    「但你們殺了大衛。」
    「因為東協最終找到了他,所以我們只能退而求其次。因為妳只知道富單那城是0005MK2的存儲點所在,所以妳來到這裡等待救援,卻不知道大衛就是存儲點,大衛則為了你而留下來,不聽我們的勸告定期轉換場所,也許這就是東協找到他的原因之一。」
    「你說得很像為了自己開脫,把事情說成是我的關係。」董問說。
    「沒有,這是戰爭,就像妳也殺人,為了自己,為了國家。」史力克說:「我是最尊重自由意志的,即使大衛只是活於這個系統,並不是真實的東西,就像鬼魂……但他的意志,我們沒有不當一回事,包括我現在對妳那麼好,都是因為他請求。本來妳殺了羽田,我應該做點甚麼報復才對。」

    董問記得在直昇機上,羽田問了她是否想回去「真實世界」,那似乎是蛇先生的意思。

    「羽田說自己是歐盟的救援,其實不是。」董問說:「但我知道歐盟不會派人來救我,所以我知道羽田一定是其他人。」
    「妳很清楚自己為甚麼人效力嘛。」老人敲了敲手仗:「現時妳還想回去嗎?」

    她搖頭。「我不是認同你們的理念,我是回不了去。歐盟知道我跟東協合作,不會對我太好;而你們是甚麼,你們是前東協軍,也好不上多少,總之,我滯留在這裡了,情況是這樣吧?」

    老人補充:「是永久滯留。不過,真實世界的人不也永久滯留在真實世界嗎?我不知道我們跟他們有甚麼分別。他們看輕我們,總是要否定我們,但我們也可以用同一個理由否定他。在我們以外的人都是虛幻。聽起來有點傲慢?但自由的感覺不錯就是了。」

    老人只是說了很長的話,並且以「大衛想妳過得好」強行留下了一個通訊代碼,就徑自離開,沒有戰鬥,沒有人傷亡。自那天起監視她的人,好像就消失了,之後她發現蛇先生的人有參與在富單那城的示威之中,一群用蛇來做文宣吉祥物的人在電視上、網絡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總是覺得那是蛇先生隱秘地顯露自己。他們是反對VR發展的,這有點諷刺,但在現實政治也不太奇怪,好像革命的人在成功之後會反對革命。如果在這個世界發展VR,這裡也會出現另一個客人比主人大的情況,然後另一個蛇先生就會出現。

    有一次董問也參加了抗爭,也受了傷,但不是因為她反對VR,只是因為想嘗試一下受傷。她真的這樣直言,以致那些在現場認識的人,因此認為她是個有情緒病想自毀的女孩。但在那場抗爭中,很多人某程度上也是在自毀,但那也是超級真實的東西。受了傷,會痛楚。

    董問不知道究竟東協的監視者消失,是蛇先生動的手腳,還是因為要應付這個世界的政治紛爭、人力資源不足所致,但最終她安全地離開了富單那城,在出境成功的時候,她感到一種在這個非常真實的世界裡的一種不真實感。在離開的路上,董問造了個夢,夢到蛇先生,他在夢中問:「如果路易十六不死,那革命算是甚麼呢?」沒頭沒尾的。

    她醒來之後,忽然覺得也許真實世界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必需死的存在,不然他們在這裡就成了次等的生命。這也許就是革命的理由。

    在路上,出於好奇,董問向那個通訊代碼發了一個訊息:「之後我應該做甚麼呢?」一天之後,她收到回信:

    「做甚麼都行。」

    那是董問不需要等待救援的第一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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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默讀鎮魂 在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2021-09-10 11:5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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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關於世世代代,女兒從母親那裡繼承三個儀式的神祕傳統。
    在這個家系裡,女兒被視為是母親的「所有物」,而女兒被當作是進行某種儀式的「材料」。被選中的女兒一出生就會替她取二個名字,其中一個是只有母親才知道的真名,會永遠地隱瞞下去,另一個則是方便稱呼的普通名字。

    禁后 下篇 空房子的祕密真相大白

    為了保險起見,考慮到萬一被其他人知道了真名,母親則會採取一種作法,就是將真名的讀音換成完全不同的唸法,這樣一來即使別人知道真名怎麼寫,也絕對不可能知道讀音怎麼唸,只有母親才曉得正確的唸法。

    之所以會這麼做的原因,是強調女兒是母親的「所有物」,在日本的傳統信仰裡,人們相信掌握一個人的真名,即握有操縱那個人的咒力,因為名字即是咒,在宮崎駿的動畫作品《神隱少女》裡,不管是小千或白龍,他們都有自己的真名,一旦拿回自己的真名,身上的封印就會解開。

    在取真名的那一天,母親會準備一個梳妝臺,就是前文所述的鏡台,除了女兒的十歲、十三歲、十六歲的生日當天以外的日子,絕對不讓女兒看見這個梳妝臺,這是有特殊原因的,稍後再為各位解釋。

    至於儀式的部分所需要的「材料」分別是,當女兒滿十歲生日時,要拔下她的指甲(數量不一定),滿十三歲生日時要拔下她的牙齒,滿十六歲的時候要取下她的頭髮,提供給母親進行儀式,隨後這些「材料」會依序放入梳妝臺的三個抽屜裡,而最上方的抽屜和第二個抽屜會一併放入寫著女兒真名的和紙。

    當女兒滿十六歲生日的那天,母親會進行最後一個儀式,就是在梳妝臺前母親會將女兒的頭髮放進嘴裡,卡滋卡滋的吃下去,與其說是吃這個動作,倒不如說將女兒的頭髮以一種怪異的形態放入自己的身體裡。

    這時候女兒的頭髮被完全剃光,茫然地站在一旁看著梳妝臺前的母親渾然忘我的吃著頭髮,那樣的畫面實在難以想像。儀式結束後,母親終於吃完女兒的頭髮(應該不是全部吧,那太噁心了)她會向女兒說出真名,這會是女兒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聽到自己的真名。

    從那之後,母親每天就會像失了魂似的吸著自己的頭髮,整個人像靈魂出竅一樣,到死為止都會被隔離開來,不能與其他人進行接觸,她的靈魂會從肉身中被釋放,前往類似極樂世界的地方,那是誰也到不了的所在,可以理解為一種靈魂的淨化與昇華,不過原本的肉身就會變成一具空殼,不斷地吸著自己的頭髮。

    留下來的女兒就會交給母親的姊妹來撫養,像平常的女孩一樣照顧,長大成人後她們會與男性交合產子,再繼續相同的儀式和行為,形成一種家系的循環。

    你或許會好奇,那些男性要是知道了這些祕密,萬一說出去怎麼辦?關於這點,她們早就想好了應對之道,她們會威脅與她們交合的男性絕不能透露半點風聲,她們會透過交合的時候,在男性身上施予動物靈的咒術,尤其是貓靈,這種附身在人類身上的動物靈,彷彿妖怪一樣的存在,會聽從施咒者的命令,她們會將動物靈的怨念注入男性身上,接下來男性很可能會突然染病或發生意外暴亡,男性的家族也難逃災難的命運。

    世上竟有如此獵奇的習俗,因為被視為是惡習,所以並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由於有太多人質疑和反對,最終這項惡習還是被廢除了,而真名被當成是母親的證明,鏡台則是被當成了祝賀用的禮物,由女兒繼承下來。

    於是這個家系的成員慢慢與周遭的人有所接觸,開始有人和家系的女兒結為夫婦,彼此組成了家庭,原以為隨著時間過去,大家就會開始淡忘這一切。未料其中有一位名為八千代的女性結了婚,成為某人的妻子,雖然聽說過關於家系的一些事情,但她並不以為意,就如同普通人一般婚後過著平凡的生活,過了幾年,她產下一名女嬰,取名為貴子。

    她照著母親的吩咐,為貴子取了隱藏的真名,貴子的梳妝臺則是與自己的共用,本以為應該就可以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其實她想錯了,根本沒有這種事,就在貴子十歲生日的那天,一切完全變了樣。

    那天,八千代去拜訪雙親,家中只剩女兒貴子和丈夫,事情辦完,八千代晚上回到家的時候,看見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畫面,貴子躺在血泊之中,她身上有好幾片指甲被拔掉,牙齒也有幾顆被拔除,上前去摸她的身體,已經沒有呼吸和體溫,而丈夫則是不見蹤影。

    八千代帶著悲傷和慌亂的心情,遍尋家中,發現寫著貴子真名的紙條掉在地上,被拔掉的指甲片和被拔除的幾顆牙齒則是散落在梳妝臺的四周,抽屜也被打開,很顯然有人翻動過,那個人會是誰,是她的丈夫嗎?

    八千代抱著女兒的屍體痛哭,察覺有異狀的鄰居來到八千代的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先是通知了她的雙親,其他人則分頭找尋八千代丈夫的下落,而八千代獨自在家中守著貴子的遺體,當天晚上八千子悲傷逾恆,於是就在貴子的身旁自殺了。

    聽聞鄰居描述現場的慘況,八千代的雙親卻異常的冷靜,並且說了這樣的話「大致可以想像,應該是丈夫進行了從八千代那裡聽聞的儀式,因為八千代沒有交待仔細,所以才會失手殺害了女兒貴子,看樣子是等不及女兒的十歲生日吧。」

    隨後,雙親趕到了八千代的家,向鄰居說,你們暫時迴避一下,我們有事情要處理,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與八千代和貴子的遺體待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才開門跟大家說,勞煩各位了,今後八千代和貴子母女倆,就由我們來供養,請大家不必費心,至於八千代丈夫的下落,日後自然會有答案。

    過了幾天之後,八千代的丈夫被鄰居發現死在她家門口,嘴裡還含著大量的頭髮,死狀十分怪異。當鄰居向八千代的雙親詢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才得知那棟房子已經被詛咒了,今後無論是誰,只要踏進那棟房子都會變成那個樣子。會發生這樣的事實在很遺憾,不過我們也無能為力。」

    於是根據八千代父母親的指示,那棟房子就這樣被保存下來,但鄰居們都知道,那是一個被詛咒的禁忌之地,他們很有默契的絕口不提空屋的祕密,不讓任何人進去,並告誡自己的孩子千萬別去那個地方,以免惹來不祥之禍。

    為了供養她們母女二人,房子被原封不動的保留下來,之後因為房屋老舊的關係,迫不得已必須進行拆除,鎮上的居民才頭一遭知道了裡面的東西,除了梳妝臺和頭髮,不曉得八千代的父母是怎麼弄的,當他們明白這就是詛咒,盡可能小心翼翼的將這些東西移動到新建好的一棟空屋去,而地點位於距鎮上有點距離的地方,建好的空屋沒有正門的出入口,因為它只是用來供養八千代母女,沒有打算用來作為居住使用。

    建好的空屋有二層樓,一樓的走廊擺放的是八千代的梳妝臺,二樓擺放的則是貴子的梳妝臺。八千代的梳妝臺第一個抽屜放的是指甲,第二個抽屜放的是牙齒,寫著真名的和紙則分別放入兩個抽屜裡,貴子的梳妝臺也是這樣。而寫著八千代真名的和紙上用毛筆寫著「紫逅」二個漢字,貴子的真名則是在和紙上用毛筆寫著「禁后」二個漢字。

    另外,在第三個抽屜,也就是最不應該打開的抽屜裡,放著二人被砍下的手腕,八千代的梳妝臺放著八千代的右手跟貴子的左手,貴子的梳妝臺則放著貴子的右手跟八千代的左手,而且都是十指交握的狀態,令人駭怖。而她們的梳妝臺前,則是放置著八千代和貴子的頭髮,並不是假髮,那是死人身上的頭髮,彷彿她們仍在鏡子前梳著頭髮的模樣。

    從民俗學的角度來看,八千代的家系流傳的惡習其實是一種感染咒術(Contagious magic)通過這個人身上的毛髮指甲等物件,施行共感的詛咒。當有人碰觸這些物件,對方就會被詛咒,只有施術者能夠解開這樣的詛咒。

    至於為何拿女兒身上的物件當作材料,進行讓靈魂昇華前往極樂世界的神祕儀式,這背後的原理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女兒的犧牲可以視為是母親施行咒術所必須付出的代價,由於這篇故事描述的情節有著太多讓人信以為真的細節,網友們也無從判定其真偽,或許古代真有所謂的家系相傳詛咒之術,不過多數人還是選擇只把當作一則都市傳說,更能保留其神祕感,不知看完這個故事的你,心中會有什麼樣的想法,我倒是滿好奇的。

    可以試著在下方留言給我。

    文字 / 銀色快手(Silverquick) 怪談家、偽民俗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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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2-14 23:3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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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輯: Bruce Lu
    監製/編輯: 黃豪瑞 (Jasp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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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校》(英語:Detention),是一部於2020年播出的臺灣校園懸疑歷史驚悚影集,總計8集,改編自赤燭遊戲的同名電腦遊戲,由2020年公共電視文化事業基金會所發行,此劇集由蘇奕瑄、莊翔安、劉易三人執導,製作人林仕肯、林怡伶,於公視主頻首播,Netflix全球同步上線,公視+每週日上線[


    此次劇集的背景設定是以原作遊戲中的輪迴結局作為衍伸,並更進一步擴展遊戲的世界觀,與2019年上映的同名電影《返校》並無任何關聯或是續作之意。
    除了將原先發生讀書會事件過後的事發背景「翠華中學」拉到原始劇情的30年後——1999年[註 1]作為擴展,
    更以雙主角的模式開啟全新的故事篇章。此外,於原作登場的臺灣民間文化與等元素信仰,在本作則是另一更加具象的形式作為呈現。

    1969年,正值臺灣白色恐怖時期禁錮的戒嚴時期,位於分業縣金鸞鄉[註 2]的『翠華中學』傳出有師生因組織讀書會而遭到拘捕。
    隨之,因檢舉匪諜有功獲頒榮譽狀的女學生「方芮欣」不知何故墜樓身亡,
    因而令發生在校內的靈異事件傳聞不斷,校方只好請託城隍廟舉辦法會、鎮魂驅邪。
    直到三十年過去,翠華中學威權的校風依舊。某日,從台北轉來翠華中學的轉學生「劉芸香」
    因誤闖校園禁地『涵翠樓』[註 3]在意外中遇見方芮欣的鬼魂過後,逐步揭開校園過去塵封的悲劇真相……


    李玲葦 劉芸香 翠華中學學生
    1999年,和母親從台北搬至分業縣金鸞鄉,並於翠華中學二年忠班就讀的轉學生。
    由於過去不健康的家庭關係及背負母親的沉重壓力,導致其養成內心自卑的壓抑性格。
    在一連串的意外中闖入禁地並遇見方芮欣的鬼魂過後,雙方漸漸對其產生依賴。
    韓寧 方芮欣 翠華中學學生(30年前)
    就讀三年忠班,容貌清秀、成績優異的資優生。生前曾被肯定具有相當非凡的文學才華。
    在三十年前(1969年)的讀書會事件帶來的愧疚感而選擇輕生[註 4]後,
    在往後因靈魂徘徊於校園內不得超生,在封印的痛苦中記憶漸漸扭曲,自身的怨靈則徘徊於涵翠樓尋找新的附身對象。並試圖對當時的事件所復仇。


    劉芸香周邊人物
    演員 角色 介紹
    黃冠智 程文亮 翠華中學學生
    就讀二年忠班,劉芸香的同班同學,出身自道士世家,將繼承背負家族傳承使命的城隍廟第五代傳人。
    嚮往著能夠離開金鸞鄉,前往外縣市的都市展開新的生活,實際個性相當真誠善良,在事件的過程也默默關心著芸香的安危,也因在校內成績表現不佳,因而成為校規制度中「鬼牌」[註 5]的配戴者。
    姚淳耀 沈華 翠華中學教師
    二年忠班的代班導,沈敬校長的獨子,懷抱著理想與熱忱的青年。
    心底卻因成長於父親威嚴之下,有著脆弱的一面。
    自從海外歸國返鄉後來到翠華中學擔任詩社指導老師,深受學生們的愛戴,一心想改革校中守舊封閉的制度。
    趙正平 白國峰 翠華中學教官(年長時期)
    陸軍中校轉調至翠華中學擔任30多年的教官,
    視學校為反共基地,堅信終有一日重返戰場。
    平時於校內皆以軍隊般的威權教條管束翠華師生。
    羅光旭 沈敬 翠華中學校長
    沈華的父親,三十年前在翠華中學擔任主任,因覬覦權力利用讀書會事件讓自己順利上位,
    如今已成為翠華中學的董事長兼校長。
    蔡瑞雪 蘇婕妤 翠華中學學生
    劉芸香和程文亮的同班同學,二年忠班的班長,是位品學兼優的乖學生。
    自從劉芸香轉學至翠華中學後,就默默經常關心她,直到發現芸香的情況有異時才漸漸疏遠。
    鄭家榆 鄧馨予
    (劉母) 劉芸香的母親
    觀念保守的傳統女性,依賴著搖搖欲墜的家庭空殼。是劉芸香最大的精神壓力來源。
    張翰 劉俊賢
    (劉父) 劉芸香的父親
    長年於中國大陸出差的台商,長期忽略劉芸香母子,也是劉芸香的精神壓力來源。
    吳昆達 魏仲廷 翠華中學學生(中年時期)
    因讀書會事件後的15年牢獄生涯而受盡折磨、未老先衰。
    因解嚴而赦免出獄,卻因周遭都已家破人亡後而產生了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導致精神狀況異常,
    因此而自囚在沒落的魏醫院中,時時害怕再次遭到政府的監控迫害。
    方芮欣周邊人物
    演員 角色 介紹
    夏騰宏 張明暉 翠華中學教師(30年前)
    曾於翠華中學任職的教師,因著對文學的喜好而與方芮欣兩人相知相惜。並意外產生了師生戀並親手做了一條白鹿項鍊贈與方芮欣。
    最後在讀書會事件中遭到處決,是對方芮欣產生巨大影響的關鍵角色。
    林志謙 魏仲廷 翠華中學學生(學生時期)
    30年前(1969年)的魏仲廷,就讀二年仁班,讀書會成員。
    房思瑜 殷翠涵 翠華中學教師(30年前)
    曾於翠華中學任職的教師,外冷內熱,儀態萬千,結合智慧與美貌在一身。和張明輝一同創辦讀書會,對學生有種柔中帶剛的氣態。也因和張明輝接觸頗深關係,讓方芮欣誤會倆人有戀情,進而使讀書會被舉報。
    楊閔 張佩樺 方芮欣的母親。
    唐治平 方道勤 方芮欣的父親。
    其他演員
    演員 角色 介紹
    莊益增 程父 金鸞鄉城隍廟傳人
    程文亮的父親,城隍廟的的廟祝,承襲家族志業,但完全沒有天分,期待受城隍爺欽點的程文亮能夠留在金鸞繼承家業。
    是魏仲庭的舊識,當年曾旁觀讀書會事件的發生,但始終保持沈默噤聲。
    王世緯 趙導師 二年忠班老師
    因其以不當方式管教班級的作為,使得方芮欣在「聽見」芸香的怨念後,於深夜吸引剛下班的她踏入涵翠樓,並對其展開了「復仇」。
    最後則因涵翠樓經歷的一連串的事件而嚇到失魂,隔日校方發現後則被送進醫院。
    王渝萱 李子琪 翠華中學學生
    就讀三年忠班, 曾是因家人的期望壓力而過度壓抑的「資優生」。
    在前往校園禁地涵翠樓許願後,雖然成績立刻突飛猛進,但人卻因此變得詭異。
    實際上則是在芸香來到金鸞前方芮欣的附身對象,因承受不住方芮欣的束縛,最終則在芸香及文亮面前走上自殺的道路。
    張允曦 李麗芬 立法委員千金
    李裕富立委的女兒,也是沈華的相親對象。
    譚慶普 殷傳良 翠華中學校長
    曾於翠華中學任職的校長,殷翠涵的父親。

  • 默讀鎮魂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最佳貼文

    2018-09-14 09:00:02

    舊鏡面折射着晨光下的元朗大馬路,人潮如螻蟻四竄,車龍不絶,紛紛擾擾。
    稍稍遷移目光,鏡中風景截然不同,映入眸底的,是一家老店。白色的瓷磚牆,偶偶滲雜着橙啡色的紙皮石。鏡子、掛畫、舊日曆及菜單,都亂糟糟地散佈於牆上,木製的卡枱及方桌擺放得井然有序,硬木櫈的腳丫踏於粉肉色的磚地板上,老派得不行。往上一瞥,是一個古舊的長方鐘,隨逐秒每分,滴答滴答地洗滌了繁喧。
    平心細瞭,方才發現粉褪的殘鏡角落,鑲製了「好到底麵食專家」七個銀字。哈,好直接的名字。

    起步皆難
    暗忖之際,一塊白布倏然伸到銀字之上拭抹。抬頭一看,是位戴着金絲眼鏡的大叔,頂着青銀參半的側分短髮,一臉穆然。店裏的收銀姐姐見大叔,即禮貌地點點頭,稱他作事頭。他,是陳祺欽,老店的第二代,人稱「大哥」。他拍拍抹巾,說起這「好到底」,正是他已過身老爸陳波,即第一代事頭所起的名字。他先拭起第一個「好」字來,「好」就是品質好的意思,店裏的所有食材,都由陳波親自挑選研製,一直沿用至今;輪到第二個「到」字,意思很簡單,就是招呼周到;布子擦到第三個「底」字,他噗哧一笑:「底咪就係抵食囉!攞個諧音呀嘛。」語一出,他收起笑意,把餘下數字都一一抹淨,甚是疼惜。
    時針踏正八時一刻,一名老婦步進店內。問起店子歷史,大哥即指一指老婦,着她解畫。眼前嬌小的老人,白髮蓋頂,燦笑如花,正是他的媽媽,人稱「好姨」。她自四十年代起,已經與陳波一同擺街邊檔賣雲吞,她笑言:「我個名冇個好字㗎!好字係代表好到底,元朗老街坊好多都識得我。」其實不止元朗,香港九龍各區,都見小店影子,但都一律只賣乾麵,要吃一碗煮好的生麵,就只此元朗一家。一直生活於元朗的好姨,瞬間陷入了思憶。她說,那個年代很艱苦,住木屋,食米碌。陳波跟隨兄長入行做麵,及後合力開麵檔,擔擔挑到圍村賣雲吞麵,當時好姨剛好申請來港,就於麵檔幫忙。奔波兩年,在現時合益街市的位置租地鋪,正式經營麵店,並取名「好到底」。最初只賣生麵,並無乾麵餅出售,至五十年代,陳波見港九地區客人眾多,他們投訴太遠,於是就想到做乾麵餅,讓客人買回家保存。如此一來,生意漸佳,終於一九六一年,將店鋪遷往現時的三層高唐樓。偌大地方,地下及二樓為堂食,三樓作廚房。那時候,孫子還未出世,好姨包雲吞、收錢、賣麵、寫外賣,可謂一腳踢。一做,就做到一九九一年,才正式交由大兒子祺欽接手。今時今日,她年已八十七,退休、退休,退而不休。當初為何偏做飲食業?她呆住了,彷彿從未遇此一問。那年頭,根本沒有選擇餘地,一切只為生活。


    本心續行
    說着說着,不自覺尾隨着兩位上了二樓。同樣是木枱木櫈,但四面牆則換上了淡淡然的黃,配以舊式的鐵窗花。看着看着,大哥也就掉進憶潮。他記起了小時候,因為讀書不成,老早就到店裏幫忙學做廚房。以前主賣雲吞麵、水餃麵,當時爸爸陳波教他做麵,但對於淥麵,他更具心得,強調要水滾方能煮麵,並且要看麵的粗幼,濕還是乾,濕麵不能煮太久,要拿揑。這一來講經驗,二來講心,自己研究如何煮才好吃,就是用心來做麵:「最用心嗰個就係我囉。」沒有丟爸爸的臉,他一臉自豪。
    一陣馥郁喚回思緒,「香哩?我個仔喺樓上廚房炒緊蝦子。」大哥開腔,遂領頭步上三樓,看來,第三代即將出場。腳踏樓梯之時,見其腳步有點不穩,他即搔搔頭坦言自己將近七十,現時已交棒予第三代,自己則從旁指導。甫至廚房,就見一個大爐頭,一男子手執鑊鏟,使勁地炒起蝦子來。一頭清爽黑髮沾上濕汗,同樣是戴着眼鏡,一臉敦厚之人,就是老店第三代,陳仕傑,阿傑。看他年約四十五,功夫卻已十分熟練。原來早於廿來歲時,已經到店裏工作,對於廚房一切,甚是了解,如今所有師傅,都由他親自調教,但這裏的所有調味之方,都只可由陳氏親自落手,不傳外人。大哥教其炒蝦子,蝦子一定要炒過才夠香,最重要不能猛火炒,感覺到有香味上升就可。一旁的大哥,忽而講起蝦子麵的由來。以前蝦子很便宜,一百幾十元一斤,初初用來煮湯,後來陳波覺得熬完湯後,把蝦子丟掉很浪費,於是想到把蝦子混入麵內,變成蝦子麵:「阿爸叫做蝦子麵嘅起源人,好受歡迎,鮮味之餘又唔使自己熬湯,後來愈嚟愈多人跟住做。」由陳波那代開始,他們一直用同一種蝦子,縱使現時蝦子要一千元一斤,都不改用廉價貨。又堅持親力親為,麵類全都自己製造,有粗麵、幼麵、伊麵等。做麵不能有鹼水味,於是他們一直用優質鹼水,走鹼時間亦足夠,味道十年不變。
    炒畢蝦子,阿傑走到後廚房,開始做小店的靈魂——雲吞。每日用新鮮豬肉,先把豬肉起筋,再於切肉機絞碎,雖用機器,但仍需人手過機十遍八遍,再加入肥豬肉,方有口感。處理好肉類,把蝦脫水,加入調味混合,秘訣是加入蝦子。餡料一做好,好姨與一眾女工已坐於長桌旁,包起雲吞來。好姨年紀最大,手卻巧得很,其他人根本追不上她的速度,而且粒粒大小勻稱,一口一粒,這是他們的堅持,她解釋傳統雲吞麵是一個小食,一啖雲吞一啖麵,爽。她又續指自家雲吞麵的好吃之處,在於喝湯後不會口渴,她直言:「冇落味精係呃人嘅,只係我哋用好啲嘅,落少少就夠,我講真話㗎!」一旁的阿傑聞言,即為奶奶的直率大笑,又邊笑謂:「整嘢邊呃得到人?最緊要用心製作,過到自己,過到人。」朗笑背後,是一腔熱誠。說他是否一直如此生性,倒也不是,十來歲開始落鋪幫忙,及後開始跟爺爺學整麵,只是後來好玩,畢業後就到懲教署打工,兩年後,陳波想退休,他就回來幫忙。起初,做廚房學得慢,嫌其又熱又髒,甚至會中途離開崗位。當時,他心態是父母必然照顧自己。不久後,陳波過身,又有師傅辭職,他才硬着頭皮奮發,不讓爺爺失望。
    大哥聽畢,臉帶淺笑地離開廚房,似乎是放下心來。邊走,他邊呢喃着,這份本心,外間難尋,幸而兒子繼承下來。


    穩步就好
    回到地下食堂,已經滿座,牆上舊時鐘指向十二,正值午市。這又是大哥最開心的時刻。雖能退休,但大哥仍然天天回到老店坐鎮,以為是他不放心兒子一人,其實是捨不得一眾街坊熟客,畢竟有些客人從小吃到大,現在還會光顧,十分熱情及支持。故此,他都特意保留傳統裝潢,讓人懷舊一番。他不忘本,記得自己都是靠街坊才有今日:「唔會忘記街坊,街坊賞面,搬走咗都返嚟,為咗食碗麵,又見我哋一面。」說起遠道而來的街坊,他又想起一件往事。九十年代,他曾經於旺角豉油街,試過開一間分店,好讓客人不用特地來元朗進餐。只是,附近太多食店,大多用低價錢賤賣,他們成本高,實在辦不到。結果,分店只維持一年左右,就沒有再經營下去。
    回過頭來,一頂銀絲穿梭於人潮之間,原來好姨也下來湊熱鬧了,步經大哥,她即接話:「好到底呢,由我嗰代開始都冇諗過賺大錢,我哋腳踏實地,足夠開銷就得。」扔下一句話,她就走到樓面姐姐跟前,打着哈哈。此時,阿傑也來到麵檔幫忙,他負責淥麵,大哥則於對面盛湯放配料。明顯地,二人默契雖有,卻沒甚話題,因為自他小時候,爸爸就於店裏做主力,二人聚少離多。然而,一碗雲吞麵對阿傑而言,依然是快樂的回憶,他壓低了聲線道:「爸爸煮麵我食咪開心囉。」大哥還是聽見了,雙方尷尬一笑,又把話題牽扯到麵上,大哥說到自己的表現,他毫不忌諱地自誇比爸爸做得好,亦覺得兒子保持到九成水準,希望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旁的阿傑頗感壓力,低喃着要保住爺爺的金漆招牌,真的不易。「好到底」嗎?「好」,他說做到了九成;「到」嘛,由於請人艱難,請到好招呼的阿姐不易,如若自己,招呼一定好;「底」,以新界區而言,他認為這個價錢對得住人。前來捧餐的好姨聽着,又搭訕:「係咁解咩?我就話好到底意思係一路做落去,好到底!」三人面面相覷,終於嘻哈大笑。

    時針又轉兩圈,人潮依舊未減,看來這一家老店,確實被三代好好守護着。閒來,又注目鏡中似遠非遠的大馬路,你看這啊,到底是人走得比車慢。只是,生生不息,跬步終究千里。

    採訪:黃寶琳
    拍攝:胡浩賢﹑謝本華

    好到底麵家
    地址:元朗阜財街67號地鋪
    電話:2476 2495
    營業時間:10am-8pm
    詳情: http://bit.ly/2Pn2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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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默讀鎮魂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精選貼文

    2017-08-30 19:06:27

    城市裏,樓與樓之間的夾縫,是又窄又長的小巷,暗濕灰濁,人人敬而遠之。遠藏在屯門青棉徑的巷子,是芸芸巷弄之一,本來寂寂無聞,卻有識途之人不斷竄進,擠滿窄巷。

    有一凍肉店置身巷中,吃貨之人專程來買靚扒、海產,店名成興隆。三十年前,一對夫妻經營凍肉生意,只做批發,懶理糟塌,落戶後巷。二人披星戴月後巷打拼,性格勤懇正直,跨過種種難關,一直在食肆背後默默耕耘,偏安小小社區。

    安穩知足的夫婦,從沒想過兒子回巢後,堅持轉型零售,雄心大展拳腳。父親的保守,兒子的執着,擦出火花連連。父與子,樂與怒,吵過後,究竟還是一條心,彷彿溫情熱透了小巷的凍肉,融化後,絲絲縷縷都是血脈相通的父子情。

    小巷記趣
    要找成興隆不難,心知在小巷處,繞一圈青棉徑,在菜檔的旁邊,便發現入口,反而猜不到的是,深巷深處,出奇地光鮮潔淨,連地磚的邊緣也無污穢,與一般小街無異。這裏明顯有人粉刷過,當看見成興隆簇新裝修,潔白無瑕的鏡字招牌,大抵猜到店主下了不少功夫。

    成興隆是小巷大戶,坐擁四鋪,其中兩鋪作倉,專做批發;有趣的是後兩鋪作零售,其中之一鋪置放了七個逾兩米的雪櫃,一字排開,儼如高檔超市,近二百款肉類海產排列有序,客人隔住落地玻璃看貨,一目了然。甫進店,首先迎來的不是凍肉,而是小鮮肉的燦爛笑臉。他是店主的幼子Ray,三十歲,貌似二十頭,口齒伶俐,說話時總帶着甜美笑容,笑得連眼睛也成彎月,加上熱情對客,店內笑聲四溢,將冷冰的凍肉店,一下子炒熱起來。

    「法國春雞無抗生素、無激素,不過唔知係咪真,佢係咁寫嘅。」Ray介紹給客人時,說得圓滑風趣,并十分熟書,產品隨手一執,資料瑯瑯上口,「這隻印度虎蝦,蝦味較濃,越南的較爽身,帶點海水味。」客人見他說得肯定有自信,自然受落。

    無他,因為每件產品都經他嘗過才入貨,包括黑毛安格斯特級牛扒、西班牙豬肋骨、原條巴西豬扒、急凍蝦、即食生蠔、芒果千層蛋糕等。他也樂於與客討論煮食心得,一一講解食物特色,「春雞都可以用來煲湯,雞味濃,夠滑夠腍,兩人分量剛好。牛扒解凍後應該是紅色的,偏黑的代表翻雪過,不新鮮。」就算產品上的介紹,怎及得他說得親切仔細?

    終日笑臉對人,其實背後有一份不可言喻的壓力。那天他病了,發高燒四肢無力,依然堅持工作,忙得只吃了一份三文治充飢,累得只能蹲在店前地上稍歇,不願回家休息,他還是笑着說:「唔休呀,當年批發生意愈來愈差,係我同阿爸爭取開門市,做咗就唔可以停。」個子小小的他,臉上帶點稚氣,言語間,卻流露着不屈的氣魄。

    拼搏記傲

    這名倔強少東是店中的靈魂人物,主責對客和宣傳,還有大哥負責管貨,繁忙時父母也坐鎮店中,與數名夥計同心合力應付魚貫的人潮。現時主力凍肉零售,原來兩年前,成興隆只做批發,由Ray的父親林春龍掌店。

    林父祖籍潮州,在香港出世,十一兄弟姐妹中排尾二,雖是孻仔,可是年少喪父,一家生活刻苦。蹓躂於屯門,天生天養,林父說:「哪有人管,只係讀過兩年書,十一二歲出來跟人送凍肉。」跟車送貨,看盡行內陋習。昔日批發商普遍私下給廚子回佣,提供次貨或將凍肉發水,增加重量,以便向餐廳老闆收取更高價錢。「好多老闆都知道,所以成日唔出糧畀廚師,話佢哋已經收咗回佣,搞到好嘈好亂。」

    至十八、九歲,自覺工字沒出頭,與剛結婚的老婆頂手街市凍肉檔位做零售,租倉兼做批發。前車可鑑,到林春龍話事,一心剔除批發行業的陋習,堅拒向廚子提供回佣,亦與他們保持距離,以免瓜田李下,「我哋好硬頸,過年一封利是都唔會派畀廚師,送貨時都唔同佢地傾偈,費事老闆以為我同廚子打籠通。」心存風骨,無論起初生意如何差勁,也不向現實低頭,「會比人拉㗎,兩個人做搵兩個人食就夠。」

    寧願靠品質贏得客人信任,「跟好啲,唔會發水之餘,一磅排骨,盡量切到八成都用到,等餐廳好用啲,然後介紹畀其他人。」客,逐個儲回來,始終守得雲開見月明,「行家新年唔開,我哋初一至三都開,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開,慢慢就轉用我哋。」夫妻同心,甘做孺子牛,日做十六小時,從不言累。就算妻子懷孕,直至臨盆前一晚還開工,坐月四周便回鋪。

    守着一份堅持十多年,生意上軌,也置了鋪樓,生活安定。以前兩口子只為餬糊口,隨兩名兒子漸長,父母總想給下一代豐裕生活。九七年,本打算買一間大樓單位自住,「有人帶住買,點知買多咗兩間,那時人人買都賺。」林太無奈地笑說。語畢,忽然靜默,空氣凝住了,因為接下來的金融風暴,他們的物業全變負資產,所有心血毀於一旦。林太倒抽一口氣說:「問親戚朋友借錢,最後才不用破產。」結果由大屋搬細屋,細屋搬到貨倉閣樓。一切歸零,重新出發。林春龍說:「能減得到人手嘅盡量減,兩三噸貨一個人落,那時貨車還未有尾板。」

    財來財散,焉知非福。林春龍的艱苦辛酸,兩兒子早已看在眼裏。兄弟自小見父母早出晚歸,也經歷家道中落,性格多了一份持重。長子中學畢業後回鋪幫手,減輕父母負擔,十分生性。幼子Ray則在時裝店任職銷售員,腳踏實地工作,然而,有一晚回家,他驚覺父親年老色衰,Ray說:「都唔係好耐無見啫,點解頭髮突然白晒,連鬚都白埋,唔好睇佢而家咁精神,佢以前個樣老好多。」至今記得這一幕,那時才廿歲,決定回巢。

    父子記犟

    這年輕人甘於放棄外面的花花世界,回巷守業。本着一片孝心,打算聘人手減少父親工作量,可是捱慣的老父不願增加開支,斷言拒絕,Ray的熱情迅即遭澆熄一半,他說:「咁老竇叫乜咪做乜囉,切嘢就切,送貨就送,粗重嘢由我做,都叫幫輕老竇。」四口子家庭式經營,偏安屯門一角,無風無浪過了七八年。

    只是時代變遷,隨着餐廳的經營成本上升,租金人工大增,餐廳老闆棄用優質食材,一切只求便宜,成興隆堅持提供靚貨的宗旨,漸漸不為世所接收。「行家派報價單畀餐廳,佢哋豬扒平兩成,有啲老闆覺得最緊要平,靠廚子煮好啲就得。」舊客離多,新客來少。社會進步之時,人們對食物的要求反而倒退,Ray感到無可奈何。

    舊日時光難再,改變是唯一出路,Ray心裏仍有團火,誓發展家業。其時小巷入口開了菜檔,他留意到街坊聚集,靈機一觸,何不兼做零售?隨即在貨倉置了雪櫃,將凍肉散賣,在菜檔招街坊入巷選購。「逐個街坊打招呼,入邊有凍肉賣喎…」反正經營成本低,林父也不反對。

    置一個二手雪櫃,凍肉價廉物美,送一個燦爛笑容,漸漸聚了一群熟客。不久,Ray食髓知味,心雄買鋪做門市。「我計過條數,條巷咁舊,買鋪都平,用零售賺到嘅錢應該足夠供鋪。」不料林父得知後反應激動,又吵又鬧,林父說:「批發又唔係無生意,做零售好搏。」心底裏,他怕兒子做事三分鐘熱度,往後要做善後工作,八十歲還不能退休。這邊廂林父憂,那邊廂兒子呻,「阿爸遇過挫折,所以唔敢再發展,但批發生意不斷萎縮。」

    兩父子也倔強。Ray不斷游說,甚至相中了同巷的的丁方小鋪,有意買下,逼父就範。有一晚,林父帶點醉意,Ray又提起買鋪,父親再次激動起來,動起手腳,Ray尷尬說:「有啲肢體碰撞啦,大家鬧得好緊要,話我係咪畀經紀嗌我買間鋪返嚟做。」當年林父便是被經紀游說買樓,才弄致幾乎破產,見過鬼怕黑。

    但說到底,林春龍是嚴父,也是慈父。見兒子如此堅持,思前想後,終於首肯買鋪。但買的并非兒子提議那間小店,而是貴了一倍多的大鋪。即使按盡資產,在所不計。林父說:「既然要做,就做得好睇啲。」

    Ray如願以償,理應開心,怎料開始害怕。「本來諗住買間細,置兩個雪櫃,簡單裝修下,點知全家人將所有錢放落間鋪度,連埋全新裝修,花咗幾百萬。」事到如今,只有硬着頭皮上馬,壓力巨大,「裝修開始驚,到開鋪都好驚。」終日提心跳膽,更要返教會告解。」

    心裏顫抖,想法卻清晰。深知成興隆做零售,款式一定要多,遂借鏡大超市,搜羅世界各地的佳品;地點隱蔽的短處,則靠臉書宣傳,將食材來源、特色、煮法,用有趣的文字包裝,字字刻畫,看得出用心經營,「我讀到中五咋,每次嘔百幾字出來,要用幾個鐘寫,寫到凌晨,有時仲會抄《飲食男女》既文章。」不敢辜負家族招牌,每日做十多小時,一如父親昔日般拼搏。

    父子相,也傳承了林父的宗旨,對客忠誠老實,「巴西貨就巴西貨,唔會攞平貨代替,價錢要定得公道啲,畀出邊超市平至少兩成。」一有空便逛超市,多問不同供應商,連拍拖節目也是找凍肉鋪看,建立穩固的知識,加上有父親背作支援,例如有次買南澳鮑魚,供應商卻錯送西澳鮑,兩者價錢相差甚遠,林父一眼看出,「南澳嘅裙邊深綠啲,草綠啲。」

    雪藏技術也由父親傳授,例如雪糕櫃的冰格,產品不能叠太高,因為雪櫃門趟得多,表面溫度下降,一冷一熱,變相翻雪。雪藏蝦最明顯,融雪後蝦頭容易變黑,「別以為只係買個雪櫃就得,要控制流量、溫度要管理得好、定期清雪。」

    當初父親孤注一擲令兒子長進,如今Ray獨當一面,生意也站穩了陣腳。門市開業一年多,感觸良多,「其實好多謝父親支持,因為開鋪,我哋傾得多咗偈,而家知佢以前辛苦,每日時間都唔夠用,今次你嚟訪問,我先知父母以前點捱落嚟。」Ray說完,林春龍莞爾一笑,沒有說話。其實盡在不言中,話說相約訪問前,林父催促兒子再三確定是否真的來訪,Ray 說:「唔好睇佢唔出聲,佢心裏很開心。」

    成興隆
    地址:屯門青棉徑6號好發大廈地下34-37號鋪
    電話:24521052
    營業時間:9am-8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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