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篇黎明住所鄉民發文收入到精華區:因為在黎明住所這個討論話題中,有許多相關的文章在討論,這篇最有參考價值!作者unlin (恩林)看板marvel標題[翻譯] 篠宮神社:咒之黎明01時間Mon Apr 17...
黎明住所 在 Cindy如如 Instagram 的最佳貼文
2021-02-01 09: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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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第一部 一話 反撃開始
是否經過原作者授權︰是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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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久不見,接近兩年沒有發文了,還請大家多多指教。文章開始前先向各位舊雨新知
簡短介紹,《篠宮神社系列》是日本作家夜行列車老師創作的長篇作品。《咒之黎明》是
系列的第七部作品,前六部作品均由在下翻譯張貼於本版,由於劇情連貫,強烈建議您按
照順序讀過前面全部作品之後再讀本作。另外,本次張貼範圍只有《咒之黎明》的前半,
後半仍在連載尚未完結,敬請見諒。雖說如此,字數篇幅也已經高達九萬字,與前面六部
作品相當,相信分量不會讓人失望。本次將分為六篇發表,最後一篇將於週六4/23上
傳,您也可以選擇等到週末一次看完。僅此說明,謝謝各位,以下正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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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一話 反擊開始
以下是由月刊《OH! CULT》的八月號的特輯中擷取出來的一部分文字。
§
想必許多讀者都還記得黃泉女事件。
畢竟那只是發生在不久之前的事情,而且還是近年相當少見的大規模恐怖攻擊,大家應該
都還印象深刻。
一名被稱為黃泉女的女子現身,數十人自殺身亡。
自殺本應是一種非常個人的行為,然而,卻有數人甚至數十人同時做了這樣的事情。不只
如此,這樣的事還在幾個地方反覆發生了數次。政府或是媒體都宣稱這件事情可能是有組
織的犯罪行為,並沒有明確地稱之為恐怖攻擊。
雖然黃泉女事件已經被本刊多次報導,但這一次,由於本刊記者取得了關鍵的消息,因此
決定在此揭露。
首先,身為黃泉女事件核心的那位女子,黃泉女,她究竟是誰呢?
在西新宿遭到槍殺的黃泉女,丸山理惠,她的身分已經得到官方證實,關於她的動機的探
討也都每天不斷地被各大媒體報導。
然而,結論就只有下面這樣。
『不知道。』
包含本刊在內,即便各大媒體都針對丸山理惠這個人進行了調查,卻都沒有人能夠找出她
有任何主導集體自殺恐怖攻擊的動機或是背景。
於是,筆者就這麼想了。
『會不會,丸山理惠並非自殺恐怖攻擊的主導者,而是被捲入其中的受害者呢?』
筆者從這個觀點出發,開始進行調查之後,很幸運地參與了調查丸山理惠的遺體並對其除
靈的過程。最終,筆者得以將親眼目睹的一部分經過在此揭露。
筆者能夠肯定地告訴各位,接下來所寫的內容,全都是筆者親眼所見,或是從受訪者那邊
直接聽來的「事實」。
至於相不相信,就交由各位讀者自行判斷了。
§
在《OH! CULT》刊出了控訴天道宗的文章之後,又過了一週。
文章在社會上掀起了相當大的波瀾。
《OH! CULT》的文章被稍具規模的媒體提起,因而引發了話題。其內容的驚悚程度很快就
掀起了在社群媒體上的熱烈討論。
各種論點褒貶不一,現在也仍在引發熱論。
雖然篠宮事前就有找我談過,但我完全沒有想到,她竟然能夠掀起這麼大的波瀾。
§
我望向在民明廣播的會議室裡讀著《OH! CULT》的特輯頁面的眾人。
導演阿部小弟和小林已經讀過了特輯,但民明廣播的社長等人似乎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們
的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雖然雜誌是我們的子公司,但社長當然不會知道這種狂熱粉絲取向的小雜誌上面寫了什麼
東西。再說,對網路不熟的社長不清楚只在社群媒體上熱議的事情,也不是什麼怪事。
當讀完一遍的社長抬起頭來時,阿部小弟開始發言。
「那篇特輯是一週前發表的,目前在網路上已經蔚為話題。雖然還沒有受到報紙或是主流
媒體報導,但由於編輯部已經宣布可以自由轉載,在個人網站或是社群媒體上都持續有人
使用那些照片。」
社長大致理解阿部小弟所說的話,點了點頭。
在天道宗的特輯頁面上,有篠宮拍到的惡靈和被施在丸山理惠身上的咒術等等的照片。因
為只要後果自負就可以自由轉載,所以那些不怕靈障的網民們正在肆無忌憚地大作文章。
「我也已經和次郎先生談過了,」
阿部小弟往我這邊瞥了一眼,繼續說。
「因為這起事件的開端是我們的節目,我認為我們不能保持沉默。」
「嗯……」社長沉吟。
「……你們打算怎麼辦?」
面對社長的提問,這次換我回答。
「我想要在明天的怪談之夜裡將這篇特輯作為重點討論。畢竟篠宮小姐的目的就是引發騷
動,讓世人認識到名為天道宗的組織的存在。」
「這麼做沒問題嗎?如果這篇文章的內容可信,對方應該是類似黑道的組織,對吧?」
黑道嗎。
確實,他們透過威脅與暴力來達成訴求的作法,與黑道並無二致。
但是,從警察無法插手這點來看,他們比黑道更加可怕。
「這個嘛,我不敢說絕對不會有問題,但網路上都已經討論成這樣了,要是我們還默不作
聲,那就說不過去了。」
我一邊對似乎相當不安的社長感到抱歉,一邊繼續說。
「正如阿部所說,這一切的開端就是我們的節目。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作為對於在那場騷
動中喪命的人的贖罪,我們應該也要繼續把自己當作這起事件的當事人才是。」
小林一臉悲傷地低下了頭。
她是想起立花先生、勸請院小姐,還有高賴寺的眾人了吧。
雖然這麼說對素未蒙面的聽眾們很不好意思,但果然,曾經見過一面的人死去這件事情,
不管過了多久,都還是令人難受。
「篠宮小姐她們也會與我們合作,以便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能夠立刻應對。因此,我認為
並沒有那麼危險。」
社長沉吟了一聲,雙手抱胸。
他閉上雙眼幾秒之後,睜開眼睛,放下了雙手。
「我知道了。就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他帶著堅定的神情這麼說了。
「謝謝您。」
聽到我的道謝,阿部小弟也跟著向社長鞠躬道謝。
§
在社長離開之後的會議室裡,我們繼續進行明天節目的事前會議。
幸運的是,在徵詢過篠宮的意見之後,我們可以直接唸出特輯的內容,所以不需要製作腳
本一類的東西。
我們決定一邊介紹文章的內容,一邊由我和小林說些挑釁天道宗的話,同時呼籲聽眾提高
警覺、提供相關情報。
小林帶著不安的神情,聽著我與阿部小弟之間的討論。
畢竟就在不久之前,我們才經歷過那種可怕的事情,這次又要對天道宗採取帶有明確敵意
的行動,她會感到不安也是理所當然。
我必須要守護小林、阿部小弟、工作人員,還有社長他們才行。
也可以什麼都不做,袖手旁觀。
「………………」
那怎麼能行呢。
那個時候,篠宮小姐不知道幫了我多大的忙。
皋月女士的祈禱不知道拯救了多少聽眾。
「小林。」
在針對節目內容的簡單討論結束之後,我對小林說話。
「嗯。」
小林回應了一聲,眼神與我對視。
「基本上都是由我來講,妳只要回應我的話就夠了。雖然大概有點可怕,但能為我努力一
下嗎?」
「咦?……嗯,好……沒問題。」
她似乎有點驚訝,一邊點頭一邊回答。
「要不要找人代班就好了?」
阿部小弟這麼說,似乎也很關心小林。
「我和阿部已經下定決心了,但我們沒有要強迫妳的意思。只要有人可以代班,我不會反
對。」
小林思考了一下之後,說。
「沒問題的。畢竟我也是當事人嘛。」
§
第二天,我和篠宮在LINE上進行了最後的確認之後,便等待著節目開始的時間到來。
凌晨一點。
在一如往常的臺呼與開場白之後,節目開始了。
配合阿部小弟的信號,我緩緩深呼吸,接著說起平常的臺詞。
§
「好的。今晚的節目也開始了。現在您所收聽的是每週五的夜晚為您所帶來的怪奇節目,
『怪談之夜』。為您主持節目的是在下怪談蒐集家近藤次郎,以及」
「民明廣播電臺的主播,小林明美!」
小林也像平常一樣充滿朝氣地打招呼。
看來雖然她的內心還有不安,但也已經下定了決心。
「那麼,今天,我們有一些與平時不同的內容。是某本雜誌上刊出的一篇特輯。根據這篇
文章,我們想在這個節目裡給大家帶來一個特別的企劃。大概就是這樣。」
「沒錯。某本雜誌指的就是月刊《OH! CULT》。這是一本以妖魔鬼怪或是UFO等超常現象
作為主題,每個月出版的怪談系雜誌。」
「我們之前與《OH! CULT》也有過合作,像是靈異照片鑑定直播的那次,他們也有幫我們
出一篇特輯。哎呀,總之就是和我們關係不錯的一本雜誌啦。所以,這次就來針對《OH!
CULT》的特輯,一邊介紹文章的內容,一邊聊一些想說的話,大概就是這樣的企劃。」
「在這裡向各位聽眾朋友補充說明一下,本節目的公司叫做民明廣播,《OH! CULT》的公
司叫做民明書房,基本上是同一家公司。」
「是的。所以這次在節目裡介紹《OH! CULT》的特輯文章,其實就是類似一種合作活動。
講到這裡,關於那篇特輯的內容,小林主播,妳可以幫我簡單介紹一下嗎?」
「好的。上週發售的月刊《OH! CULT》八月號中,特輯的標題寫著『邪教天道宗正打算發
動恐怖攻擊!?』」
「哎呀,這標題下得還真是誇張啊。一看到就覺得,他們寫出這種東西,真的沒有問題嗎
?」
「不過已經實際寫出來囉。」
「就是說啊。而且都已經在網路上燒起來了。我想聽眾朋友大概也有很多人知道,總之就
是一場熊熊大火呢。」
「沒錯。也有很多人跑來問我們節目,問那上面寫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對啊。所以在今天的節目裡,我想要藉由我們知道的資訊,針對這點來好好地討論一下
。」
「不過,坦白說,這也是因為我們是當事人呢。」
小林相當投入。
看來她在下定決心之後,也已經豁出去了。
「沒錯。我們也是當事人。接下來就說明一下事情的原委吧。開端得要追溯到幾個月前發
生的靈異照片鑑定直播事件。那時候有一位聽眾拿來了一個裝有大量靈異照片的箱子。因
為那個箱子的緣故,後來發生了很不得了的事件。之後,我們從以前留下的紀錄得知,製
作那個箱子的是一個名叫天道宗的組織。雖然那時事件就這樣劃下了句點,但在一個月前
剛發生的黃泉女事件,又和箱子的事產生了關聯。」
「雖然我們在這個節目裡也討論過黃泉女,但最後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依舊是撲朔迷離
。」
「是啊。再來就要說到事件是如何與黃泉女產生關聯的。靈異照片鑑定直播的事件裡,最
後有幾位靈能者齊聚一堂、共同除靈。而當時在場的其中三位靈能者,不久之前也對黃泉
女的遺體進行了除靈,這篇特輯裡詳細記錄了當時的經過。」
「簡單來說,因為《OH! CULT》的記者是一位懂得除靈的人,再加上她還同時參與了兩起
事件,所以才得知了鑑定直播與黃泉女事件之間的關聯。」
「正是如此。接著,當《OH! CULT》的記者在尋找天道宗的時候,得知了還有其他類似引
發鑑定直播事件的箱子,而且這些箱子還被用來威脅某個公司的老闆。在老闆把箱子交給
她保管之後,她嘗試除靈,結果出現了一個與鑑定直播事件或是黃泉女事件同樣類型的惡
靈。」
「啊,沒想到節目的推特這麼快就出現回應了呢。似乎有很多人留言問說『你們說的是真
的嗎?』」
「沒騙你們,這些都是實際發生的事情。就像鑑定直播事件的那時,各位聽眾親眼目睹的
一樣,惡靈是真實存在的。而且,製作了那個箱子的天道宗還做了其他相同的箱子,用它
們來威脅公司老闆,這些都是事實。我們不知道那種箱子還有多少,就算是現在,或許也
有人正在受到天道宗的威脅。特輯文章裡針對這些寫得非常深入。」
「被威脅的公司老闆,有明確指出威脅他的人就是天道宗嗎?」
「沒有,根據文章的內容,威脅老闆的人並沒有自稱天道宗。」
「那麼,又是怎麼知道這是天道宗所做的事情呢?」
「首先第一點,引起鑑定直播事件的箱子,與被送到公司老闆自家的箱子,這兩個箱子上
面施的咒術完全一樣。親自調查過箱子的高賴寺僧侶已經證實了這點。」
「之前真的是受了高賴寺許多照顧,而且還有人因此犧牲了。即便如此,他們也已經在重
建寺院了,希望他們加油。」
「真的。接下來,第二個根據是來自實際進行除靈的三位靈能者的見解。很常聽到吧?所
謂『專家的見解』。」
「嗯,是啊。」
「三個人似乎都非常肯定,認為鑑定直播,黃泉女,以及被送到公司老闆家中的箱子裡面
的惡靈,這三者都是由同樣的咒術所創造出來的東西。」
「雖然有高賴寺僧侶的證言,也有專家的見解,但只有這樣的話,作為證據還是有點缺乏
說服力呢。」
「這麼說也沒錯,但這原本就不是什麼刑事案件,也不會有法院判決。就算說是咒術,也
不會有人真的當一回事吧。正因為如此,這個事件才與一般的事件有點不同。」
「確實如此。」
「因此,那位記者才在《OH! CULT》裡組織了控訴這些事情的特輯。這個節目畢竟也是鑑
定直播事件的當事人,與天道宗之間也有積怨。從我的角度看來,我希望節目的聽眾都能
知道真相。」
「來自聽眾的留言正在增加呢。似乎有很多人留言『你們這樣太隨便了』或是『天道宗真
是不可原諒』。」
「和網路上的意見差不多呢。畢竟鑑定直播事件裡就出現了以高賴寺為首的犧牲者,黃泉
女事件裡也有幾十個人自殺身亡。把這些事情都說成超自然事件,確實是很不可取。」
「嗯,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呢。」
「可是啊,就算這樣很不可取,既然現在警察沒能找出黃泉女事件背後的真相,我認為我
們就應該採取一些行動才對。《OH! CULT》的記者是實際進行除靈的當事人,只要她沒有
說謊,那她提出的意見應該都是誠實的意見才對。而且,講到鑑定直播事件,我們和各位
聽眾也都是當事人啊。事到如今,還有人只願意接受科學的證據,說什麼『妖魔鬼怪才不
存在』的嗎?」
「這個嘛,畢竟也有人在鑑定直播的時候沒有受到任何靈障的影響,我覺得會有人認為這
只是碰巧或是錯覺,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高賴寺燒掉也是碰巧而已嗎?」
聽到小林的回應,我有點傻眼,向她看去。
不知道她是不是覺得自己被瞪了,小林慌慌忙忙地接話。
「不是啦,畢竟我也是當事人之一,我沒有這麼想喔?我只是想說,聽眾之中或許會有抱
持這種意見的人,就只是這樣而已。」
「啊,原來是這樣啊。抱歉抱歉。確實,也有人抱持這種意見呢。不過對我來說,真相就
是《OH! CULT》的特輯裡面所寫的那樣。一個名為天道宗的宗教組織,正在使用褻瀆死者
靈魂的咒術來做壞事。黃泉女事件想必也有天道宗的參與。這就是事實。」
「啊。次郎先生,你看留言。有人寫說『不要欺負小林主播』喔!」
「我才沒有欺負她啦。我只是聽到高賴寺失火只是碰巧,有點理智斷線了而已啦。」
「來來來,你看這邊。有人留言『次郎先生暴怒!』了喔。」
「我沒暴怒,沒暴怒啦。我道歉好不好嘛。」
「你看這個。有人留言『絕不原諒天道宗,徹底支持次郎先生』喔!」
一時緊繃的氣氛,由於小林的優秀應對,已經恢復為融洽的氛圍了。
我的心中同時湧起抱歉與感謝的情緒。
「非常謝謝你。雖然要怎麼想是各位的自由,但無論《OH! CULT》還是我都擁有言論自由
,對於不同意的事情,我們都有堂堂正正提出反對意見的自由。這裡我想指出的是,至今
為止,天道宗連一個反駁的論點都沒有提出過呢。」
「確實是這樣呢。」
「就算之後要告我們誹謗,首先也應該要反駁一下吧?然而,自從《OH! CULT》發售之後
已經過了一週,對方卻悄無聲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不知道是根本沒有注意到,還是知道卻仍然保持沉默呢?」
「實在很難想像對方沒有察覺。黃泉女事件分明就是為了吸引大眾的注意才做的事情,不
是嗎?他們現在也應該還在追蹤黃泉女的相關討論在網路上是如何演變的才對。」
「所以,他們其實有注意到,但還是保持沉默?」
「我想多半就是這樣吧。或許只是因為他們無法反駁,或許是因為他們認為沒有反駁的必
要。不過,思考這個問題也不會有什麼結論,就留待之後再說吧。」
「了解。」
在那之後,我們又聊了一下特輯文章的內容,請有興趣的人一定要去買一本《OH! CULT》
來看,之後就差不多到了節目結束的時間。
「總之,雖然剛才已經聊了很多,但接下來,我想要講一些雜誌上沒有寫的東西。」
「咦?你說什麼?」
當我開始說起事前會議沒有提過的內容時,小林開始有點焦燥不安。
不過,這也不是我第一次幹這種事了。
「我剛才和《OH! CULT》的記者在傳LINE的時候,她說,在雜誌發售以後,她們就收到了
許多諮詢或是批評,其中有一些就是關於箱子的諮詢。」
「咦?……意思是說……和那個被威脅的公司老闆一樣?」
「應該就是那樣。具體來說,有三件諮詢。其中一件來自個人,另外兩件則是來自宗教相
關人士。」
「才一週就有三件。這樣算很多嗎?」
「嗯我也不知道耶。但這也說明,這次的特輯確實是完全打到痛點上了。既可以讓大
眾認識天道宗,也可以拯救受到威脅的人。天道宗威脅那些人,究竟是想做些什麼?只要
知道了這點,天道宗的目的在某種程度上應該就會更加明確了。」
「哎呀。這真是一大進展呢。」
「真的。不只如此,還有另一個最新消息。」
「還有喔?」
「似乎有人讀了特輯之後就脫離了天道宗,然後《OH! CULT》的記者收到了來自那個人的
聯絡喔。」
「哎呀」
「聽說她之後就會去採訪那個人了。雖然一般的信眾都認為天道宗只是一個普通的佛教組
織,不知道那個人對天道宗的真面目了解多少,但要是這樣的人能變得越來越多就好了呢
。」
彷彿在呼應我所說的話一樣,節目的推特帳號收到了一則私訊。
我都會在節目進行中一邊說話一邊盡可能確認私訊的內容,因此我像往常一樣打開訊息查
看。
「…………!」
看到私訊的內容,我一時語塞。
由於這種事情時有發生,所以小林曾經告誡過我,如果看了會沒辦法繼續講話的話,那就
不要在節目進行的時候偷看私訊。但就是因為會有這種訊息出現,所以才忍不住想看的呀
。
和我一樣一邊開著推特一邊說話的小林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狀。她沒有繼續發言,等待我
開口說話。
「嗯……剛才……節目這邊收到了一則私訊,我來為大家讀一讀。嗯……『我家信奉天道
宗。我爸爸現在六十幾歲,有在拜從爺爺那邊繼承下來的佛壇。在鑑定直播事件之後,我
回家檢查了一下,結果佛壇下面也有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木箱。我有試著說服爸爸,但我
很害怕那個箱子。我該怎麼辦才好?』」
「咦?…………」
因為小林刻意不看私訊,聽完我的說明,她發出了驚呼聲。
阿部小弟正用手勢告訴我們剩下的時間。
距離節目結束還有三分鐘。
「如果這是真的,那這就是第四件關於箱子的諮詢了呢。因為實在是沒有辦法在節目中搞
定,我想等到節目結束之後再繼續與這位聽眾好好聊聊。」
「真,真的沒問題嗎?」
「不知道。也必須找《OH! CULT》那邊的人談一談,先去把箱子回收了才行。包括如何說
服聽眾的父母等等工作在內,也只能在接下來的討論中想想辦法了。能在節目上公開的事
情,我們都會在下星期的節目裡與大家分享的,敬請期待。」
「這樣好嗎?說得這麼肯定。」
「能公開的部分就公開嘛。不行的部分就不講。各位聽眾朋友們也都能夠理解的啦。」
阿部小弟給了一個節目結束的信號,片尾曲也開始播放。
「那麼,又到了節目結束的時間。每週星期五的怪奇廣播節目『怪談之夜』,今晚就到此
為止。下週見!」
「再見!」
§
顯示著節目進行中的燈號熄滅,阿部小弟進到了錄音室。
「辛苦了。沒想到天道宗的相關情報竟然會在那個時間點出現,真是如有神助呀。」
他似乎因為這件事情能夠成為下週節目的引子而感到開心。
「是啊。這麼一來,也算是幫上篠宮小姐的忙了呢。」
我一邊回答阿部小弟,一邊回應節目推特帳號收到的私訊。
對方立刻回應,傳了更多細節過來。
為了繼續與聽眾對話,我引導對方私訊我的個人帳號,並請對方把細節也傳到那邊。
§
當我正要離開民明廣播的時候,篠宮打了電話過來。
「喂喂」
我像平常一樣接起電話,耳邊傳來亢奮的聲音。
「次郎先生,辛苦了!今天真的非常謝謝你!」
「不會不會,我才感謝妳。節目的內容大概就像那樣,沒問題吧?」
「沒問題!超棒的!」
看來她似乎比我想像的還要高興。
「能夠得到天道宗的相關情報,實在太了不起了。有拜託次郎先生真是太好了。」
「雖然是這樣沒錯啦,但和聽眾之間的討論該怎麼處理?可以交給妳嗎?」
「嗯,雖然那樣也是可以,但對方都已經找你討論了,首先就交給你來和對方談會比
較好吧?畢竟次郎先生和我不同,是知名人物呀。」
說得也是。
對方都已經找節目諮詢了,突然把事情都推給篠宮的話,就太不負責任了。
「我知道了。總之就由我來試著和對方談吧。等到要去拿箱子的時候,可以再拜託妳陪我
一起去嗎?」
「那當然了。我會盡可能找多一點人一起去的。」
「有需要做到那種地步嗎?」
「是的。至今為止都是這樣處理的。因為一個人對付那個箱子實在太過危險。」
「啊……果然很危險嗎?」
「反過來說,只要有一定數量的人在場就沒有問題了。目前為止,就只有附身在相樂先生
身上的那個靈特別強悍而已喔。」
附身在相樂身上的靈。
由引發鑑定直播事件的那個箱子所創造出來的惡靈。
也是後來附身在勸請院身上,至今消失無蹤的女人的靈。
「原來如此。都沒有和那個時候一樣強的靈嗎?」
「嗯,雖然沒辦法斷言,但不管是附身在黃泉女身上的靈,還是被送到公司老闆那邊
的箱子裡面的靈,兩者以威脅程度來講都比附身在相樂先生身上的靈來得低。接下來只要
保持平常心,在做好準備的狀況下處理,我想是沒有問題的。不過,還不知道接下來會出
現甚麼不妙的東西,所以依舊不能掉以輕心喔。」
「原來如此。」
「我從公司老闆那邊收回箱子進行除靈的時候,是在我們公司的會議室裡,和神宮寺前輩
與連雀小姐一起,由我嘗試除靈。我們徹底淨化了會議室之後,張開了好幾重的結界,接
著一邊唸著祝禱詞,一邊打開了箱子。我們確定從箱子裡面出來的靈無法離開結界之後,
就直接唸完祝禱詞,順利地將祂淨化了。」
「原來如此。」
她真的是口若懸河。
把已經只能回答「原來如此」的我給晾在一旁,篠宮的嘴繼續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
「鑑定直播的時候,不僅箱子裡面的靈十分危險,我們還是在箱子已經打開的狀態下進行
,失去了先發制人的機會,所以才會那麼辛苦。黃泉女那時也是,我們一開始就身處對方
的主場,這點非常不妙。只要不給對方攻其不備的機會,就能充分應對,這是神宮寺前輩
的見解。我和連雀小姐也都有同樣的想法。」
「原來如此。」
「而且那時的除靈也留下了完整的影片紀錄,只要把影片分享給夥伴們,甚至是貼在我們
雜誌的官網上面,讓它成為對付箱子的指南,好好運用的話,即使是我們以外的靈能者也
能處理那種箱子了。這麼一來,箱子也就不足為懼了呢,次郎先生。」
說到這裡,篠宮終於停下了話匣子。
接著,對還在腦中整理滔滔不絕的對話的我,她說:
「……喂喂?有聽到嗎?」
「……啊,有聽到,有聽到。」
真是個我行我素的傢伙。我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提出自己想到的問題。
「也就是說,天道宗已經不構成威脅了嗎?」
「這個嘛,實在很難這麼說耶。就算在我的周圍已經沒有問題,現下也只有網路上一
小部分的人在熱烈討論而已。目前還是無從得知究竟有多少人受到天道宗的威脅。況且,
又有第二個黃泉女出現,導致大量的人自殺身亡的可能性……也不是零。目前的情況還是
很糟糕。」
黃泉女。
特輯中也提過第二個、第三個黃泉女被創造出來的可能性。
「黃泉女……真的能被創造出來嗎?」
「我認為,那肯定是被創造出來的東西。畢竟天道宗就是專攻這個領域的啊。」
「…………」
「如果不是這樣,就不會以這麼容易被槍殺的方式使用她了。」
使用她……篠宮的措辭也太不尊重了吧。
但是,她說得沒錯。
丸山理惠被天道宗變成了黃泉女,用完之後便遭到了捨棄。
為了不要讓這種殘酷的行為再次發生,我們必須盡可能地大鬧一場,吸引社會大眾的目光
才行。
§
結束與篠宮的通話以後,我叫了一台計程車。
在到家之前,我繼續與來諮詢的聽眾溝通。
為了之後能夠前往拜訪並取回箱子,說服家人這一步驟是必不可少的。
首先就請聽眾自己去說服家人。
可以請家人聽一下總結了鑑定直播事件的怪談之夜的節目錄音,我們也可以提供天道宗總
部寄來的信件影本。
接下來就請他們閱讀《OH! CULT》的特輯,如果這樣也無法取得對方的信任,就與他們交
涉能否讓我們回收那個箱子就好。
來諮詢的聽眾是一位住在東京都的三十多歲家庭主婦,據她所說,這件事情還沒有向老公
提過。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先從找她的老公討論開始,可以的話再與老公一起說服她的家人。
決定好前述的方針之後,我們就結束了那天的對話。
第二天,聽眾趕緊找老公商量了一連串的事情,並通知我她們決定要在隔天的週日前往聽
眾的老家。
週日晚上,結果揭曉,她們希望我們盡快回收那個箱子,隨時都沒有問題。
聽眾的父母似乎也沒有想到,自家的佛壇底下竟然安置著那麼糟糕的東西。
我將這件事情告知篠宮,她便請靈能者夥伴們調整行程,幾天之後,我們就拜訪了聽眾的
老家。
在現場與聽眾初次見面的時候,她的神情看起來十分不安。不過,等到笠根、伊賀野與篠
宮對箱子進行類似封印的動作,並慎重地將它放進笠根的車子之後,或許是因此感到安心
,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聽眾問我能不能合照一張,我爽快地答應,還用自己的手機也拍了一張。
我詢問聽眾能不能把她的臉用表情符號遮住之後上傳到推特,她也答應了。於是我就在推
文寫下「平安回收了箱子!細節會在下一次的怪談之夜報告!」之後,附上照片,按下送
出。
§
在回程的路上,我再次向篠宮她們道謝。結果篠宮只是搖了搖手,示意這沒什麼,露出了
笑容。
笠根負責開車,我坐在副駕,後座上則是篠宮與伊賀野將箱子夾在中間。
伊賀野的手上纏著念珠,擱在箱子上頭。
我突然回想起了那時的事情。
立花先生的車子衝破護欄,往懸崖下方墜落的景象,在我的眼前重現。
與開始冷汗直流的我相反,篠宮以開朗的語氣說話。
「能順利說服對方的父母真是太好了。之前來找我諮詢的案例當中,就有不太順利的例子
呢。」
「發生了什麼事?」我這麼問道。篠宮愁眉苦臉地回答。
「哎呀,和今天差不多,對方的家族代代都信奉天道宗,我就試著說服他們。可是到
了最後,不就只能婉轉地表達是他們家裡信奉的宗教的問題嗎?或許是我的措辭不好吧,
對方聽完就生氣了。」
「哇咧」笠根叫了一聲。
「對方怒氣沖沖地把我趕了出來。雖然有請找我諮詢的讀者幫忙說話,但最後似乎還是不
太順利。」
「嗯,這種事情很難處理呢。要是有人突然上門拜訪,還對你說什麼『你被邪教欺騙了喔
』,正常人都會生氣吧。」
伊賀野苦笑著說。
「就是說啊。不過,畢竟那個箱子也是幾十年來都沒有發生變化,就算不強迫對方交出來
,大概也不會突然有怪事發生。只是人家都特地找我諮詢了,就覺得有點對不起對方。」
根據篠宮所說,她們收到的諮詢似乎比我們節目還要多上許多,也有很多拜託她一起去說
服家人或是親戚的請託。
「果然,還是先請對方和家人談過,等到要回收箱子的時候再去拜訪,這樣才是阻力最小
的做法。今天的事情讓我深刻理解這個道理了。真不愧是次郎先生。」
「沒有沒有,我這次也只是碰巧而已。聽眾的老公很快就相信了我們所說的話,這點是關
鍵原因。」
「也是啦。」
有多少諮詢,就有多少不同的家庭,以及各自的家族歷史。
因為我們不可能親自介入每一個案件,所以我們決定製作針對家人或是親戚信奉天道宗的
諮詢者專用的應對手冊,並將其公開放在《OH! CULT》的官方網站上。
「家人信奉天道宗的案例就先講到這邊。說起來,來自宗教團體的諮詢最後如何了呢?」
我一改變話題,篠宮愁眉苦臉的表情就變回了平時的樣子。
「那邊超級順利。和之前把箱子交給我們的公司老闆一樣,因為天道宗送來的箱子而感到
困擾的人,最後跑去求助寺廟或是神社了。」
「哦?」
比起聽眾或是讀者那邊,這邊似乎比較重要。
畢竟是直面天道宗惡意的人們的相關情報。
「如果箱子寄放在寺廟,我們就前去拜訪,眾人圍著箱子淨靈。如果箱子放在對方家中,
我們就先拿回來放在我的公司,再由大家一起除靈。總而言之,目前為止都平安無事地處
理完了。」
聽到篠宮的輕描淡寫,伊賀野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說,妳怎麼講得那麼簡單呀。那個時候不是超級辛苦的嗎?」
笠根接在後面補充。
「近藤先生,篠宮小姐雖然說得輕鬆,但她每次都差點掛掉喔。」
「你們給我等等……」
笠根沒有理會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的篠宮,繼續說。
「黃泉女那時明明差點就死了,拜訪寺廟進行淨靈儀式的時候也是陷入空前的危機呢。」
「不用說得那麼詳細啦!」
面對焦躁的篠宮與半開玩笑的笠根,伊賀野帶著訓斥的意味以沉重的語氣告誡他們。
「我說啊,想耍帥我是無所謂,但要是讓近藤先生對事情的嚴重性產生了錯誤的認知,那
就不好了喔?」
聽完這句話,篠宮「嗚」地叫了一聲。
「都只是好不容易才撐過來的而已,每次都是以命相搏啊。也有得到神宮寺前輩和連雀小
姐的幫助不是嗎?要讓其他人意識到事情就是有這麼危險才行啊。」
「……對不起。」
「哎呀……哈哈哈……伊賀野,點到就好了啦。」
不忍心看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篠宮,笠根打了圓場。
「篠宮小姐大概只是在模仿神宮寺前輩而已吧。她也到了會覺得前輩那種瀟灑的感覺很有
魅力的年紀了呢。」
「哎呀,原來是這樣嗎?」
伊賀野的語氣溫柔了幾分。
「……才不是。」
篠宮的抗議聽起來很無力。
「總而言之,」
我覺得差不多可以了,便插嘴說道。
「就算是後面那個箱子,也還不能對它放下戒心……對吧?」
我回頭看向放在後座的箱子。
在後腦杓上緩緩滲出的冷汗,令我感到十分不快。
伊賀野的手持續壓在箱子上,對我說了一聲「沒錯」。
「目前蓋子沒有打開,天道宗所施的封印也仍然有效,再加上我們又加上了一層封印,這
樣下去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情。然而,在這裡面的肯定是一個危險的傢伙。」
雖然沒有到篠宮那種程度,但伊賀野其實也很輕描淡寫。
「那……要怎麼處理呢?……這個箱子。」
「我們要直接前往我的庵進行淨靈。近藤先生也要參加嗎?」
雖然一想起那個時候的事情就感到害怕,但身為怪談蒐集家的好奇心戰勝了恐懼。
「好啊,畢竟今天請大家過來的也是我,就讓我跟到最後吧。請務必讓我參加。」
§
就這樣,車子平安順利地前進,到達了伊賀野的庵。
那是一間作為個人住所可以說是豪宅,但作為寺廟卻稍嫌空間不足的宅第。
宅第上面掛著寫著大大的「伊賀野庵」字樣的看板。
在以混凝土建造,比起說是本堂,更像是集會所的一樓大房間裡,後方的牆壁被一大面的
佛壇佔據。
寺廟整體給人一種現代風設計的感覺。
身穿黑色袈裟的弟子們已經完成準備,將從車上拿下來的箱子放到了類似祭壇的檯子上。
伊賀野對弟子們發號施令,讓他們進行額外的準備。
最後,伊賀野、弟子們以及笠根都圍著箱子坐下。
雖然篠宮也想幫忙,但他們似乎不想讓神社家的女兒協助佛教的除靈儀式,因此便婉轉地
拒絕了。
「妳能像理惠那時一樣幫我們錄影嗎?」
篠宮聽到伊賀野的話點了點頭,取出手機。
我則是為了不妨礙他們,在本堂的一隅正坐。
傳來鈴鐺搖響的聲音,護摩木上點起了小小的火焰。
伊賀野在護摩前正坐,緩緩地把護摩木放進護摩之中。
從遠到近,分別是一整面的佛壇,箱子,護摩,最後則是伊賀野。
笠根與弟子們在不遠的地方並排坐著。
偶爾響起的鈴聲,以及木頭燃燒的爆裂聲。
好一陣子,本堂內就只有這些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難以決定拍攝的位置,拿著手機的篠宮注意著不發出聲音,輕手輕腳地走來
走去,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不過伊賀野和弟子們都沒有分心。
不久之後,伊賀野開始讀經,弟子們便立刻整齊地跟上,開始誦經。
笠根也在過了幾拍之後跟著一起誦經。
鐘聲鳴響。
難以理解的誦經聲。
鈴聲與火焰的聲音。
各式各樣的聲音重疊在一起,但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我並不覺得嘈雜。誦經聲甚至在某種
程度上讓我感到舒服,同時響徹在本堂之中。
誦經平安無事地持續了一陣子。當我開始覺得大概也就這樣的時候,異變發生了。
我突然察覺到誦經聲裡的異樣之處,將目光鎖定到伊賀野他們身上。
我感覺眼前的景象有哪裡不對,定睛一看,似乎是護摩的火焰變小了。
雖然伊賀野添了護摩木,但火力似乎有點微弱。
伊賀野沒有動搖,一邊繼續誦經,一邊持續添入護摩木。
這麼做了一陣子之後,突然,護摩的火焰猛烈地噴發出來。
護摩發出轟音,瞬間沖天的火焰碰到了伊賀野。
我聽見弟子們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伊賀野與笠根沒有分神,繼續誦經。
我聽見一種不同於護摩木燃燒爆裂的細碎聲響,本堂裡也同時飄起了一股毛髮燒焦的討厭
氣味。
突然,篠宮「啊」地發出了小聲的驚嘆,把手中的手機對準了箱子。
我追隨篠宮的視線,將目光停在箱子上頭。這時,某種黑色的霧氣正從箱子裡面滲漏而出
。
……那是什麼?
和那個時候一樣。
我也能看見。
突然,對於自己正獨自坐在本堂的一隅這件事情,我感到非常害怕。
我與正在除靈的伊賀野她們之間,相隔至少五公尺以上的距離。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孤單一人的事實。
該不會,從我背後的牆上,有什麼東西正探出頭來,在背後窺視著我吧。我在腦中如此想
像,忍不住回頭一看。
當然,在我身後的就只有普通的牆壁,沒有任何異狀。
「…………」
好可怕。
爆量的汗水由頭頂向下流淌,讓我的背上濕了一片。
光是在除靈的現場觀摩,就激起了一些恐怖的想像。
『在裡面的肯定是一個危險的傢伙。』
我的腦海裡浮現伊賀野說過的這句話。
那股現在正從箱子裡面滲漏而出的黑色霧氣。
正在地上翻滾的那些黑色霧氣,大概就是箱子裡面的靈吧。
那些霧氣不知何時會朝我飛撲而來,我為這樣的想像感到害怕,在胸前雙手合十。
雖然我不會誦經,但我想盡可能地模仿佛教的作法。
我想告訴祂千萬不要朝著這裡來。
鐘聲鳴響。
敲完鐘的伊賀野開始唸起與經文不同的某種咒文。
南摩三……什麼的,雖然聽不太懂,但她正在重複唸著那句咒文。
弟子們與笠根持續唸著之前的經文,就只有伊賀野唸起了不同的咒文。
不過,既然沒有人在意,那應該是沒有問題吧。
護摩發出轟音,火焰噴發。
伊賀野唸咒文的聲音變大了。
箱子發出「咔噠」的一聲,往旁邊翻倒。
翻倒的瞬間,箱子的蓋子打開了。
從箱子裡面滲漏出的黑色霧氣,正逐漸化為一個人形大小的東西。
「…………」
啊啊,該死,好恐怖。
我的腦海裡充滿了好恐怖這三個字。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伊賀野她們竟然能在這麼近的距離看到那個東西的同時,還能保持著平常心繼續誦經。真
令人難以置信。
還有對著這個景象用手機錄影的篠宮也是。
傳來什麼東西的低鳴聲。
隆……隆……地,像這樣的聲音不間斷地傳來。
這是地震時會聽見的那種建築物搖晃的聲音。
火焰發出轟音,猛烈燃燒。
伊賀野的聲音更加宏亮,彷彿怒吼般地唸著咒文。
黑色的人形霧氣開始緩緩走動。
我只能在內心不斷默唸著不要過來這裡。
究竟過了多長的時間呢。
突然,其中一個弟子的誦經聲亂了步調。
在原本整齊劃一的誦經聲裡,像是慢了一拍似地,他的誦經聲開始與其他人對不上。
在弟子之中看起來最為年輕,一位大概只有二十多歲的男性,他的模樣看起來不太對勁。
他在胸前合十的雙手前後抖動,同時拼命地誦經。
他似乎已經沒有餘力配合周圍的其他人了。
「高梨……高梨!」
面對伊賀野的叫喚,他也沒有回應。
其他弟子與笠根沒有分神,正持續誦經。
相比其他人冷靜的誦經聲,被稱為高梨的那個弟子已經大汗淋漓,但也仍然唸著經文。
只是他的節拍早已與其他人完全脫節。
「高梨!」
傳來伊賀野尖銳的聲音。然而高梨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的叫喊,只是獨自一人拚命地唸
著跟不上節拍的經文。
他正一邊全身顫抖,一邊一心不亂地誦經。
而他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接近哭聲了。
「高梨!不要害怕!」
無論伊賀野叫了他多少次,高梨都沒有聽見。
不知是神遊還是陷入恐慌,總之高梨的模樣已經不太正常了。
伊賀野一臉惱怒地站了起來,大步走到了高梨面前。
接著,她將右手往橫向高高舉起,
啪!
好大的一聲,她的手往高梨的臉頰甩了下去。
被甩了一巴掌的高梨瞬間恍惚了一下,然後突然抬起頭來,看向伊賀野。
在弟子們與笠根持續誦經的聲音裡,伊賀野抓住高梨的胸襟,把他整個人拉了起來。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平常才叫你不要害怕啊!」
伊賀野以平常難以想像的魄力怒吼。
「……對……對不起……!……」
終於哭出來的高梨語帶哭音地道歉。
「……你今天就先出去了。在這裡只會礙事。」
「對不起!……對不起!!……」
高梨邊哭邊離開了本堂。
伊賀野嘆了一口氣,回到箱子面前,再度開始誦經。
黑色的霧氣雖然在護摩周圍徘徊,但並沒有往我的方向過來。
在那之後,眾人繼續誦經。等我注意到的時候,在室內徘徊的黑色霧氣已經不見了。
我心裡想著,已經消失了嗎?並四處張望。結果,我在天花板上發現了貼在那裡的黑色霧
氣。
和剛才相比,祂的樣子已經透明了許多。
接著,祂就那樣沉入天花板之中,消失無蹤了。
誦經聲不久之後便慢了下來,結束了。
一旁傳來電子嗶聲。我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只見篠宮正把手機收進口袋。
原來剛才的是錄影結束的提示音,我也因此明白,除靈已經結束了。
§
「次郎先生,你沒事吧?」
篠宮這麼說完,走了過來。
「咦?……啊……沒事……我沒事。」
雖然除靈的過程完全不能說是沒事,但我姑且這樣回答了她,接著站了起來。
「次郎先生,剛才的東西,你該不會能看見吧?」
「啊,這個嘛,該說是能看見嗎……總覺得……有個模模糊糊的黑色的東西……」
「那是一位武士喔。」
根據篠宮的解釋,從箱子裡面出來的是一位身穿甲冑的武士的靈。
「雖然不知道是來自哪個時代,但對於武士的靈,經文和真言可說是效果卓越,今天交給
和美主持真是正確的決定。由她來處理,會比我更有優勢呢。」
篠宮為我詳細說明剛才發生的事情。
「從箱子裡面出來的武士的靈拔出佩刀,打算往和美斬去。然而無論祂怎麼砍,刀刃都在
碰到和美之前就停了下來。靈因此相當惱怒,無數次地往和美砍去。和美應該是能認知到
武士的靈的,但她一點都沒有動搖,繼續誦經或是唸出真言。」
根據篠宮的說明,雖然武士的靈不斷揮刀作亂,但祂最終意識到刀刃無法觸及伊賀野、弟
子們或是笠根,出神了一陣子之後,就像是對伊賀野的誦經有了反應一樣,往上方逐漸融
化般地消失了。
在我看來只是黑色的霧氣被天花板給吸了進去而已,但實際上似乎是篠宮所說的那樣。
「妳說經文對武士的靈很有效果,那是什麼意思?」
趁著篠宮的發言告一段落的時機,我詢問自己在意的地方。
「嗯,這個嘛,是信仰之心的問題吧。」
「信仰之心?」
聽到意料之外的回答,我不禁鸚鵡學舌般地複誦了一次。
「是的。在他們那個時代,武士信仰的都是佛教。不過不只是武士而已,無論農民還是商
人,每個人都是這樣。他們對佛祖的虔誠信仰,和現代相比,可不是同一個層次的喔。畢
竟他們那個時代,沒有像今天這麼好的生活保障,因為一點小事都有可能橫死街頭。過著
痛苦的生活的人們,為了死後可以前往極樂世界,都會努力地唸著南無阿彌陀佛祈禱。而
武士們也是如此。戰鬥、殺戮、被殺,他們是因為相信死了以後可以成佛,才會投身沙場
的喔。正因為是那個時代的人,所以比起現代的靈,經文對祂們來說更有意義。對於打從
心底依靠佛祖生活的人們來說,南無阿彌陀佛之類的經文可以說是真正的救贖。那可是現
代的靈完全比不上的程度喔。就是因為這樣,所以現在幾乎看不到以前的人的靈了。」
「原來如此。」
篠宮蓄勢待發地準備要繼續講解下去。另一頭,站起身的伊賀野正在對弟子們訓話。
「你們大家,我之前有說過今天的靈很強,所以要繃緊神經,沒錯吧?」
弟子們有些磕頭、有些搔著臉頰,很難堪似地聽著訓話。
「高梨。」
一聽到伊賀野的呼喚,在本堂入口往內部窺視的高梨回到了位置上。
他已經不像不久之前那樣方寸大亂,臉上露出準備接受訓斥的神情。
「高梨,我說你啊,如果就那樣被靈的氣勢給壓倒的話,最糟糕的情況下可是會死人的喔
?」
雖然口中說出的話語十分嚴厲,但伊賀野的臉上浮現一抹苦笑。
高梨回答「是的!非常對不起!」並磕頭謝罪。
伊賀野將手放在高梨的肩上,溫柔地對他說話。高梨邊聽邊不停地點頭。
「和美這個人啊,」
篠宮像是明白了什麼似地自言自語。
「或許就是因為這種嚴厲和慈愛剛好平衡的地方,她非常受到弟子們仰慕喔。雖然他們原
本是和美的母親的弟子們就是了。」
確實如此。
聽伊賀野訓話的弟子們雖然誠惶誠恐,但看起來並不排斥。
高梨的雙眼閃閃發光,看起來似乎也有點高興。
確實能看出他們之間的信賴關係。
「比起說是弟子,說是和美的粉絲俱樂部還比較貼切呢。」
篠宮一邊賊笑一邊說。
「確實。」
被她這麼一說,我也越看越像是那麼一回事了。
比起伊賀野庵的領導人和她的弟子,現場的氣氛比較像是大姊頭和她的小弟們。
「真好奇笠根先生是怎麼想的。」
「嗯?我怎麼了?」
笠根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我們身邊,被他這麼一搭話,我和篠宮兩人都嚇了一跳。
「哎呀,笠根先生,真是辛苦了!」
篠宮顧左右而言他,但笠根也沒有追問,只是搖著手笑了笑。
「我只是混在弟子之中誦經而已呀。剛才都是伊賀野的主場,不是嗎?哎呀,她剛才的表
現實在是太出色了。」
「不過,護摩的火轟的一下那時,弟子們不是都一時膽怯了嗎。那個時候保持冷靜的就只
有笠根先生而已,真是了不起呢。」
「嗯?那都是因為在之前的除靈裡,我學到了祂們會這樣進攻。再說,我當時覺得只要有
伊賀野在就沒有問題,所以就沒有特別在意了啦。」
笠根哈哈哈地輕輕一笑,帶過話題。
雖然乍看之下很靠不住,但笠根似乎也經歷過不少苦戰。
「剛才那個巴掌真厲害呢。往弟子的臉上啪的一下。」
我對伊賀野意外的激烈手段發表想法,說完,篠宮就「嗯」了一聲,露出和藹的笑容。
「和美的作風就是那樣。」
「那股氣魄就是伊賀野最大的武器喔。」
這麼說完,笠根也露齒而笑。
「近藤先生也還記得吧?神宮寺前輩,還有平野小姐等人。為了不輸給那些資深前輩,我
們也都非常努力。但伊賀野特別好勝,所以她投入的程度也非比尋常喔。」
「原來如此。」
「別看她那個樣子,她的性格可是非常好強的喔。」
笠根這麼說完,又發出哈哈哈的笑聲。
看來與她美貌的外表相反,她的內心可說是血氣方剛呢。
§
正當我們聊著這些話題時,伊賀野往這邊走了過來。
弟子們似乎已經開始進行儀式後的收拾善後了。
「辛苦了。今天出乎意料地順利解決了呢。」
伊賀野說完撩了一下頭髮。篠宮看到她的樣子叫了出來。
「和美!妳的鼻子!」
往那邊一看,伊賀野的鼻頭紅通通的。
篠宮朝著錯愕的伊賀野跑去。
「啊!妳的頭髮!」
篠宮發出悲痛的哀號。
我看向歪頭疑惑的伊賀野,只見她有一部分的頭髮已經少了幾十公分。
原本長到胸口處的頭髮,在臉頰的高度就戛然而止。
似乎是在火焰噴發的時候被燒到了。
「被妳這麼一說,鼻子突然感覺痛了起來。」
伊賀野戳戳自己的鼻子,皺起眉頭。
「這得趕快治療才行!」
說完,篠宮慌慌忙忙地拉著伊賀野的手離開了本堂。
女性的臉上要是留下可見的燒傷就糟糕了。
另外,雖然只有一部分,但頭髮受損對於女性來說是很難過的事情吧。
「…………」
我再次感受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因為篠宮他們的輕描淡寫,我完全誤解了。
這不是只要稍有閃失就會鑄成大錯了嗎?
要是噴發的火焰再大一些,要是伊賀野距離護摩再近一點,結果會變得怎樣?
雖然看似順利結束,但毫無疑問,這一切都伴隨著生命的危險。
雖然伊賀野和笠根看起來都若無其事,但他們應該都是在相當大的壓力下戰鬥的吧。
「…………」
我回想起那時的共同除靈。
頂著甚至令人想要自我了結的恐懼,篠宮向前踏出一步的身影。那個景象在我的眼前浮現
。
像那樣的以命相搏,剛才的伊賀野也又做了一遍。
我突然全身顫抖,興奮與恐懼一起在心中沸騰。
這是害怕嗎?
不……這是面對大場面的興奮吧。
「…………」
明明都一把年紀了,我卻感覺到現在的自己無比興奮。
朝伊賀野砍去的武士的靈。
還有能夠不讓對方得逞,並將其引導至淨靈的伊賀野的膽識。
在氣勢上敗下陣來的高梨,以及最後勝出的伊賀野,他們之間的差別究竟是什麼?
是膽識?還是誦經?
雖然不知道決勝的關鍵是什麼,但總而言之,真是讓我見識到厲害的場面了啊。
「…………」
下次的怪談之夜,我無論如何都一定要請伊賀野來上節目。
我想把今天感受到的興奮也分享給聽眾。
我擦了擦並非因為恐懼,而是因為興奮而流下的汗水,為了要說服站在身旁的笠根來上節
目,我開始努力思考。
要是可以的話,真想弄一個包含篠宮在內,三名成員的對談企劃。
直到篠宮她們回來之前,我都一直在說服極力抗拒的笠根來上節目。
下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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