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應台《目送》 ◆ 雨兒 >> 一路上櫻花照眼，她靜靜看著窗外流蕩過去的風景，窗玻璃映出她自己的顏容，和窗外的粉色櫻花明滅掩映；她的眼神迷離，時空飄忽。 —— ◆ 山路 >> 才子當然心裡冰雪般的透徹：有些事，只能一個人做。有些關，只能一個人過。有些路啊，只能一個人走。 —— ◆ 寂寞 >> 有一種寂寞，身邊添一個可談的人，一條知心的狗，或許就可以消減。有一種寂寞，茫茫天地之間「余舟一芥」的無邊無際無著落，人只能各自孤獨面對，素顏修行。 —— ◆ （不）相信 >> 「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執象而求，咫尺千里。問余何適，廓爾忘言，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 ◆ 1964 >> 人生由淡淡的悲傷和淡淡的幸福組成，在小小的期待、偶爾的興奮和沈默的失望中度過每一天，然後帶著一種想說卻又說不來的‘懂’，做最後的轉身離開。」 —— ◆ 明白 >> 從哪裡來，往哪裡去，心中漸漸有一分明白，如月光瀉地。 —— ◆ 如果 >> 在那裡，他成為時代的孤兒，墮入社會底層，從此一生流離，半生坎坷。當他垂垂老時，他可以回鄉了，山河仍在，春天依舊，只是父母的墳，在太深的草里，老年僵硬的膝蓋，無法跪拜。鄉里，已無故人。 —— ◆ 跌倒—寄K >> 現在K也絆倒了。你的修行開始。在你與世隔絕的修行室外，有很多人希望捎給你一句輕柔的話、一個溫暖的眼神、一個結實的擁抱。我們都在這裡，等著你。可是修行的路總是孤獨的，因為智慧必然來自孤獨。 —— >> 我們拼命地學習如何成功衝刺一百米，但是沒有人教過我們：你跌倒時，怎麼跌得有尊嚴；你的膝蓋破得血肉模糊時，怎麼清洗傷口、怎麼包扎；你痛得無法忍受時，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別人；你一頭栽下時，怎麼治療內心淌血的創傷，怎麼獲得心靈深層的平靜；心像玻璃一樣碎了一地時，怎麼收拾？ —— ◆ 寒色 >> 很多，沒多久就散了，因為人會變，生活會變，家，也跟著變質。渴望安定時，很多人進入一個家；渴望自由時，很多人又逃離一個家。渴望安定的人也許遇見的是一個渴望自由的人，尋找自由的人也許愛上的是一個尋找安定的人。家，一不小心就變成一個沒有溫暖、只有壓迫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固然荒涼，但是家卻可以更寒冷。一個人固然寂寞，兩個人孤燈下無言相對卻可以更寂寞。 —— ◆ 回家 >> 媽媽要回的「家」，不是任何一個有郵遞區號、郵差找得到的家，她要回的「家」，不是空間，而是一段時光，在那個時光的籠罩里，年幼的孩子正在追逐笑鬧、廚房裡正傳來煎魚的滋滋香氣、丈夫正從她身後捂著她的雙眼要她猜是誰、門外有人高喊「限時掛號拿印章來」…… —— ◆ 最後的下午茶 >> 回憶像甜苦的烈酒，使他兩眼發光，滿蓄的感情猶如雪山融化的大河湧動，我們該談下去談下去，徹夜談下去不要停。可是他猛烈地咳嗽，不得不硬生生地煞住 >> 時間是一隻藏在黑暗中的溫柔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間，物走星移。 —— ◆ 我村 >> 在這裡，他可以孤單卻不孤獨，他既是獨處，又是熱鬧；熱鬧中獨處，彷彿行走深淵之上卻有了欄桿扶手。 —— ◆ 普通人 >> 畢竟文明和野蠻的中隔線，薄弱，混沌，而且，一扯就會斷。 —— ◆ 雪白的布 >> 貧窮的記憶，在事過境遷之後，像黑白片一樣，可能產生一種煙塵朦朧的美感，轉化為辛酸而甜美的回憶。 —— ◆ 花樹 >> 先生游南鎮，一友指岩中花樹問曰：「天下無心外之物，如此花樹，在深山中自開自落，於我心亦何相關？」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 ◆ 時間 >> 一隻沙漏里細沙流完是一段時間。一炷馨香裊裊燒完是一段時間。一盞清茶，從熱到涼，是一段時間。鐘錶的指針滴答行走一圈，是一段時間。 —— ◆ 關山難越 >> 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 ◆ 眼睛 >> 「老」的意思，就是失去了人的注視，任何人的注視 —— ◆ 冬，一九一八 >> 人生本來就是旅程。夫妻、父子、父女一場，情再深，義再厚，也是電光石火，青草葉上一點露水，只是，在我們心中，有萬分不捨：那撐傘的人啊，自己是離亂時代的孤兒，委屈了自己，成全了別人。兒女的感恩、妻子的思念，他已惘然。我們只好相信：蠟燭燒完了，燭光，在我們心裡，陪著我們，繼續旅程。 >>在一條我們看不見、但是與我們的旅途平行的路上，爸爸，請慢慢走。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 ◆ 魂歸 >> 七十年的天翻地覆，物換星移，不過是一個下午去市場買菜的時間。

藍色大門到危險心靈，從孟克柔到謝政傑，我們這一代的小孩完全被他拍進畫面裡。導演易智言，只要三個字足以讓我毫不猶豫買票捧場。 我甚至特別去了《行動》上映記者會，阮經天李千娜捧場，最想看的還是黃河張書豪胡瑋杰。危險心靈播出那年我國三15歲，劇中謝政傑也15歲，每天夜自習回家就看危險心靈，侯文詠小說我甚至買了五六本，當作生日禮物送給強說愁的朋友們，好像藉此弔念那些在教育體制下犧牲的什麼。 《行動》評價正反兩極，鄉民一面倒怒罵爛片，文青們被震懾到久久說不出話。劇中用了極大量重複對白，多到令人厭煩，幾乎每位演員都只有幾句台詞瘋狂重複，看似無腦，其實是導演要強迫你不斷的思考這些句子的意思，頗有解碼樂趣。 政治隱喻和符碼非常多，兩位主角阿左與小天，阿左代表左派，因為交不出班費，社會主義思考讓他計畫一場貧窮革命：把倉庫裡的銅像拿去賣。全片沒有提到「 #孫中山 」三個字，因為曾是革命象徵的孫中山，到主角們眼裡只是革命行動裡可以賣錢的銅像，荒謬又好笑。 排山倒海的負評中最常見的攻擊是：為什麼主角交不出班費還可以穿名牌球鞋全身整齊？UCLA碩士畢的 #易智言 被批是有錢人操弄貧窮議題，不懂窮人還硬拍。對此易導火力全開神回覆：「骯髒破爛是貧窮刻板印象，《行動》不是消費貧窮，而是以天龍國懂的方式說貧窮，就像 #藍色大門 以異性戀方式說同性戀，危險心靈以好學生方式說壞學生。想看刻板印象就看風水世家。」 你看得出來街上行人誰交不出下個月房租？誰一天只吃一餐？就如劇中學生換上白淨制服，看不出誰是低收入戶，就算是，也要人人穿戴整齊的努力生活著。這才是本片強調的荒謬感之一。 印象最深是寫悔過書那一段，訓導主任不斷喝斥「從頭寫起」，該從發現銅像開始寫？從交不出班費、畢業旅行費開始寫？從爸爸工廠倒閉開始寫？從阿公的阿公的阿公失業開始寫？ #因為貧窮犯了錯 ，到底要算是誰的錯？ 配樂值得一提，音樂指導 #侯志堅 ，從《藍色大門》的 #巴哈 到《行動》的 #韋瓦第 ，靈活而古典、俏皮又細膩的配樂，堪稱本片亮點。國際歌、往昔都讓人印象深刻。 節奏緩慢，演員幾近無演技，全片演得最好的是 #張孝全，還來不及感受導演想說的荒謬貧窮就先被演員氣死。如果你看電影不喜歡思考，本片對你來說就是大爛片。喜歡青少年、符碼解讀、貧窮議題推薦進場支持。 #危險心靈 十一年了，我記得結尾旁白是這樣說的：「一切都被遺忘了，是真的被遺忘了嗎？還是以最隱晦的方式被記得？」我從當年國三長到今天大學畢業，易智言又拍了另一部15歲電影。青春的印記也許不能改變什麼，但會被我們一直放在心裡記著。 #行動代號孫中山 #台北電影節 #膝蓋不舒服

我奶奶是個典型的傲嬌女 這麼形容自己奶奶好像有點怪？但我找不到更準確的形容詞了 也許經歷過逃難加上又天蠍吧，個性很強 聽爸爸說，小時候奶奶可兇了，很要求規矩，但不只對別人，更對自己 現在可能比較少人知道，1938年時，國民政府為要阻止日軍進攻，自己炸毀了黃河堤防 都是突襲了，又怎會跟你平民說？這導致數以百萬計的老百姓流離失所，史稱花園口決堤事件 也幸好，爺爺村子地勢較高些，一家人在屋頂上躲過一劫，但養家的牲口全被沖散 待水稍退後，爺爺就跟著曾爺爺沿路去找被沖走的雞鴨牛豬 可逃難當下，自顧都不瑕了，誰還管你飄來的牲口誰的，撿了就當自己的，那可是能保命的東西 沿路找，卻是越找越心慌，明明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人家不認啊，你怎麼辦呢？ 就在此時，看到奶奶正牽著一頭牛，是自家的 有前幾次被拒絕的經驗，曾爺爺開口就打算用一點口糧看能不能買回來 . 「這你們家的？」 . 『對，我們給妳一點補償，能不能還給我們呢？』 . 奶奶聽了後搖搖頭 . 「還給你們，但我不能拿你們的食物」 . 這下曾爺爺可驚呆了，從沒聽過有人不要食物的啊 . 「本來就是你們的牛，我偷拿已經是不對了，現在主人都找到，怎能不物歸原主」 . 『小姑娘，那妳現在打算要往哪裡去呢？』 . 奶奶仍是搖搖頭，表示不知道，眼睛卻紅了 細問才知道，奶奶家在大水來襲時，瞬間被沖毀，一夕間成了孤兒，早已經無處可去 於是曾爺爺就把奶奶帶回家，國共內戰期間，全家又一路輾轉從香港逃難來台灣，也是在過程中奶奶和爺爺日久生情，結了婚。 . 「但妳奶奶有一點特別，她是記仇不記恨」 . 「怎麼說呢？她記得的不是傷害本身，而是被傷害的自己」 . 「事情發生後，她會不斷去糾結為什麼自己要選擇輕信，為什麼沒把事情全盤想好，下次該怎麼做才能更好」 . 「也才會有這麼多打死不肯改的原則吧」爸爸苦笑 . 不過大概還是一物降一物，奶奶的原則，在面對爺爺時，全會自動失效 脾氣再大，為了討爺爺開心，可以改成生悶氣，不發了 堅持再多，只要爺爺哄兩句，小孩在這嘛、偶爾什麼關係嘛，奶奶就會乖乖聽話 這也是為什麼用傲嬌形容奶奶，真的是傲嬌，七老八十了也一樣 . 「一開始可能是覺得自己的命是爺爺家救的」我問爸爸為什麼奶奶會這樣時，他答 . 「後來，也逐漸變成真的感情了吧」 . 關於爺爺如何疼奶奶能說的太多，我舉個例代表就好：有次奶奶說她想去染頭髮，被伯伯強烈反對，特別前陣子奶奶小中風過 . 『哎呀，媽，染頭髮不好呀，很傷的，妳都八十幾了，還愛什麼漂亮嘛，身體重要啊』 . 眼看勸不住，伯伯只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爺爺 . 「八十幾怎麼不能愛美了？」 . 「我老婆想染就讓她去，我出錢」爺爺霸氣的說 . 可等奶奶前腳也才剛踏出家門，爺爺立刻拿起電話去問醫生朋友，詢問奶奶的情況能不能染，又致電到奶奶常去的理髮院，再三叮囑要用最安全的方式染，千萬別碰到頭皮。 _ 後來幾年，奶奶的中風雖然沒有復發，但卻因此染上血管性失智症，從走路會不穩開始，吞嚥困難、說話不清等症狀也相繼出現 以前都是奶奶做家務，漸漸變成由爺爺做 但奶奶也不肯閒著，不管爺爺是洗碗、掃地還幹嘛，奶奶都要站在旁邊看著，邊碎念 . 『欸～不是這樣掃的啦，你真是沒做過事的人耶』 . 『齁，哪有人這樣洗的啦，你真的行嗎？』 . 爺爺也不生氣，笑笑的反問那該怎麼做，任憑奶奶指揮自己。 兩年前，有次奶奶在一旁看爺爺洗碗時，突然站不穩 爸爸趕緊指揮我扶著奶奶去客廳沙發先坐下 . 『岆盄蛄郝塌』 . 「奶奶妳說什麼？」我看奶奶不斷細聲嘟嚷，怕是需要什麼，於是趕緊問 . 『岆盄蛄郝塌、岆盄蛄郝塌』 . 在我扶奶奶坐下後，她雖然微微顫抖，兩眼無神地看著前方，嘴裡卻仍是持續喃喃的念著這句 . 『要照顧好他』 . 直到我把耳朵靠過去，才終於聽清了這段話 . 「奶奶是要照顧好什麼嗎？」 . 『他，他，他』 . 『他是命，要照顧好他、他是命，要照顧好他』 . 奶奶巍巍顫顫地用手指著廚房，簾子後爺爺的身影。 _ 今年重陽回去時，奶奶已經沒有口語能力了，待一陣準備要走時，爸爸和媽媽先去開車 房間只剩我和爺爺還在奶奶身旁 就在我聽到樓下的叫喚，也準備要離開時，爺爺卻忽然伸手拉住我 . 「可以再留一下下嗎？」 . 「她剛剛看到妳時，嘴角在笑，她終於笑了」 . 「能再留一下下嗎？一下下就好..我怕看不到她笑了」 . 「你們下次回來，她就不一定在了」 .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爺爺哭 爺爺明明是對我說話，眼睛卻是緊盯著奶奶 一顆顆淚珠從雙頰滑下，一點一滴，落在緊握著她的手上。 _ 前天，奶奶走了，凌晨時在長庚醫院平靜離去的 我們中午就趕回林口陪著爺爺 令我驚奇的，爺爺全程反而都沒有哭 . 『爺爺你還好嗎？』 . 「好呀」 . 「她這臭脾氣，老愛嫌我做不好，應該早就想走了吧」爺爺對我輕輕笑了一笑 . 「她終於不用受苦了呀..」 . 當晚，我們都在爺爺家睡，半夜起來上廁所時，看到爺爺房間門半掩著，燈還是亮的 . 「等我..」他對著奶奶的照片，輕聲說 . 淚流滿面。 _ 樂擎文 #你的故事幫我你寫 更多故事收於《筆尖上的擺渡人》，訂書、投稿、求助，請見 @luke7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