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9/09 ⠀ ▌#范保德｜Father to Son｜2018 ⠀ 「呼叫 583 ，不要太深情。收到，over。」 ⠀ 我原想，一年才走了一半，隨意拋出「最喜歡」三個字似乎有些不負責任。無奈在二刷的過程中，我就像突然失去了防守能力，被吸進影格中，站在范家的天井下豎起耳朵，感受到心裡某寸積淤多年的泥團被細小的水滴一點點地鑿穿，化作一灘濃稠的泥水，就這麼混沌地流著，卻也流成了一塘救贖的顏色。 ⠀ 「我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夠一直的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裡面睡覺。」 ⠀ 有些矯情，但看著范保德，很難不想起阿飛。同樣叼著菸，同樣固執地梳著油頭，於旭仔來說是為了妝飾內心的傾頹，於范保德來說卻是為了與環境共生的出征儀式。兩個截然不同的故事，通過冉冉上升的煙霧，訴說著同一種恐懼，以及那些如口香糖般黏著在記憶裡，難以軟化，卻又遲遲無法刮除的深情。 ⠀ 「所有你想聽的，過去的故事，都隱藏在未來之中。或者說，所有未來的故事，都隱藏在過去裡。」 ⠀ 正因為對未來的感知就像吐出來的煙，就這麼飄來飄去，市井小民的命運說來說去都將只是一個圓形——所有女子愛人的方式都像母親，而所有男子逞強的力道都有如父親——生命意義於是成了一道哪怕歷經時代更迭，也總是與出口間隔一步之遙的難題。 ⠀ 當此般茫然的靈與肉即將踏入棺材，幸好，蕭雅全導演在范保德的人生中揉入了一點浪漫與成全，有意識地讓那些在命運齒輪、血脈傳承中小至不值一提的「轉彎」，燃亮成足以用餘生去回味的光景。 ⠀ 想起前陣子讀過的一則報導，據聞小丸子的作者櫻桃子現實中的爺爺與漫畫中的櫻桃友藏像是兩個極端，是個品格頑劣、素行不良的老人。正因為如此，櫻桃子才得以在漫畫中創造了一個世界上最好的爺爺——溺愛孫女、傻裡傻氣，並且心地善良。 ⠀ 將自己的不甘、失落轉化為一份寬慰他人的心意，加上了血緣與親密，就成了電影中年輕的范保德對父親說的：「再走下去，我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你。」男人轉身回頭，改變了范家父輩的輪迴，也改寫了自己與兒子范大齊的命運。 ⠀ 「我知道，所有事都在我死亡之後仍然繼續，只是不再有我。這難過嗎？我思索出兩個選項。第一，如果這是數學題目，那我就是一根被扔進鉛筆盒又被撿走的鉛筆，對那個鉛筆盒而言，我被扔進去之前、和被撿走之後，沒有差別。第二，如果這是化學題目，我就類似一個被丟進油裡煮過又被撈起的辣椒，我變了，油也變了。」 ⠀ 哪裡還有比這要浪漫的台詞呢？ ⠀ 如果人的一生就只是一段終將死亡的過程，對范保德、對常人來說，活過這麼一遭對世界到底有什麼差別？我是這樣的，一直以來都深信不疑地潛在毫無意義的結論裡，懷著終將一死的覺悟，因而消極處事，也無從建立情感連結——直到那日在影廳裡猝不及防地被這句獨白燻到了眼睛。 ⠀ 一切美的像詩。蕭雅全導演藉著范保德深沉有情的口吻，魔術般的演示了一樁化學反應，繾綣地鼓舞著所有在宇宙中、時代裡無所依歸的渺小生命體，即便沒有人看得到，但生命中的每一個選擇，既會讓你遇見無數個只有「物理反應」的 Newman，那麼一定一定，也會萬中選一的，成就一個與你發生「化學變化」的范大齊。 ⠀ 那其實就好像旭仔離開了，蘇麗珍的生命裡卻永遠多了一個一分鐘的朋友。曾經看見過《范保德》的我，也已經無法回到沒見過的時候了。 ⠀ ———— ⠀ #范保德#FathertoSon#蕭雅全#黃仲崑#龍劭華 #莊凱勛#傅孟柏#王秀峰#古斌#溫貞菱#阿飛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