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輕老故事 |

今天早上起來，不知為什麼的，想起以前的一件事...

那是高中畢業那年的暑假，台北天氣好熱，十八歲有些徬徨但心裡輕鬆，每天都過著浪費時間生命的晃蕩悠哉生活。

當時我常常跟一位長我一屆的學姊出去，一週至少見面四五天。這位學姊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美人，不是大家心目中的那種大眼睛可愛美，是烏絲長髮鳳眼鵝蛋臉的古典美。

那段時間我們常常一起出去，但如果你問我們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我也想不起來，只記得我都在陪她。

學姊很喜歡我，對我也很好，但像我這種孤僻又自以為是的文青，很難跟人家閒聊打屁，在一起時多是我在聽她說。

我們相約的時候，都會約在一個時間點，然後我要等她很久才開始一天的行程。比如說約在她家，我到的時候她剛洗完澡，然後開始化妝、選衣服。差不多這麼東摸西摸閒聊的過了一個小時之後，通常會有人打電話給她說：「我到妳家樓下了！」電話掛下她說是新認識的朋友，人很好又斯文或是很優秀的青年，然後她會請對方稍等一下，繼續吹頭髮換衣服和我聊天。

或是她也常常跟我約台北市東區的髮廊，我到的時候通常她已經在最後吹風做造型的階段，她厚重又超長的頭髮往往要二三個人同時幫她吹乾、拉直。而她總是很開心看到我的到來，遠遠就招呼我坐到她身邊，嘰哩呱啦的和我說了一堆話後，她的電話就會響起，對方說：「我已經到了。」然後她會跟我解釋是她新認識的朋友，非常的聰明又優秀是XXX的工程師，等等要去跟他碰面。

我們每次見面的開始差不多都是這樣，然後就開始神奇的一天。

比如說到她家樓下接她的男人幾乎沒有重複過，他們很多在車上等了一個小時也不會生氣而且非常紳士，感覺人都很不錯。我都被介紹是學妹，然後在後座乖乖聽話，前座的大人沒多問我也不發聲。我們的目的地通常是東區，都是離我家很近的某個路口下車，開車的男子把我們送達後就離去。

我們下車後她就會帶我直奔第二個約（她一天中的第一個約就是剛剛的開車男），在路上她會再快速的和我交待清楚對方的身家背景，然後，走不到一百步就到咖啡館，男人已在咖啡館裡等候。

我又是一個在旁邊乖乖喝飄浮可樂的學妹，看著二人閒聊。時間差不多，學姊就會說：「我跟桂育還有事要先走了！」然後我就跟著她離開，赴第三個約。此時學姊又會在路上跟我說下一個要見的人，常常她話還沒說完，約會地點就到了，總是一個路口的距離。

大人說話，我就在一旁吃總匯三明治。學姊約會的對象大多是很優秀又斯文的男人，雖然他們心裡應該覺得我很礙事，但多少都會客氣地問我：「學妹還要不要吃點心？」我就在旁邊面無表情也不發聲的吃喝。

和學姊出去的過程差不多就是這樣，每天見不同的男人，看著這些在車上、咖啡館、餐廳、冰淇淋店等候她已久的男人雙眼散發著愛的光芒，屏氣凝神又耐心十足的看著我學姊，聽她說話，而她說什麼都是對的，她說什麼都是好的，她說什麼都有趣。

這些男人大多是有好工作好學歷的優秀男性，還有不少創業者和學術研究人員。但那年我才剛滿18，學姊長我一屆也不過19歲，這些優秀男人們的眼神怎能如此崇拜一個19歲高中畢業一年的年輕女孩兒？我當時就想不透。

那時的日子大概就這樣和學姊混，每天見她不同的約會對象，每個都約的很近，一天至少有四五個，情人節當天有9個。她對任何人都保持友誼關係，不越矩的同時，也沒斷了對方的希望。我看著那些所謂優秀的男人，心裡常常為他們嘆一口氣。

上了大學的很久以後，那是我大學都快畢業時，有一次又跟學姊約。那時開車載我們的，是一個中年事業有成的男人，所以是他的司機開車，學姊和這個男人坐後座，而我坐在前座副駕駛的位子。只聽到學姊說：「I want to be someone ! 」男人說：「妳一定可以變成someone！ 」

【亂世更需要真心】

中午帶女兒們去立法院現場。我跟女兒說，很多哥哥姊姊為了保護我們，就在馬路上坐著跟睡覺，但幾乎都沒有睡。

因為警察可能會跑進來趕走他們、打他們。小女兒抱在我懷裡，她說警察不是都是保護好人嗎？抓壞人？我說，有一個躲起來的壞人，叫警察要去打這些哥哥姊姊。女兒又問，警察怎麼會聽壞人的？

我說，這個壞人很難說他是壞還是笨、還是頭腦少了什麼東西，但是他以為叫警察趕走哥哥姊姊，或是棍子打他們，他們就會乖，就會聽話。但是越兇、越用棍子打人的人，我們只會怕他們，卻不會相信他們。

女兒只覺得警察怎麼會打哥哥姊姊，這是不對的。我說，有人會覺得哥哥姊姊跑進去一個地方、躺在那裡，就應該被打。

我問女兒，如果今天是你的把拔或馬麻，為了要保護你們，保護很多人，也跑去那裡，也被打，你會難過嗎？女兒說，把拔馬麻不會做壞事，警察不會打你們。

我說，警察會聽一個老大的命令，老大如果愛護我們，把我們當成是他的哥哥姊姊，警察就會保護我們，如果老大認為只要不聽他話的人，就該打，警察就會來打我們。

女兒一直不懂。我想，有一天，她長大了，遇到不對的事情，站在教室裡、街頭、很多地方，挺身而出，又遇到很多人跟她一樣，願意站出來講話，她一定會懂。

因為警察的棍子像個照妖鏡，會照出很多人心。只要是暴力流血，就是不對，如果有人說，違法亂紀，就可以打可以殺，請問，如果今天是你的小孩、你的兄弟姐妹，你會說「活該」嗎？

這個社會可貴的，就是年輕人願意站出來。大家想想看，好幾天沒睡覺沒洗澡吃得不好，外面很多人看，指指點點，給很多意見，如何扛住這些壓力？如何做出決策，如何穩定軍心，如何跟許多老奸巨猾的大人談判？

他們可以不要，他們可以安穩的上網按讚，當個辛辣的鄉民就好，他們沒經歷過太多戒嚴軍警白色恐怖事件的洗禮，當個太平孩子就好了，但是他們沒有，他們跳出來了，越來越多，一直在街頭討論分享，進行真正的學習。

我們可以不贊同他們的行為，他們的理念，但是我們如果失去同理心，失去悲天憫人的胸懷，我們就是被憎惡、被討厭的大人，如果有一天，當你失勢了，當你也遇到不公義的對待，將心比心時，也許，你會感受那種無形警棍臨身的痛苦。

我也想再多分享一個觀念，從行銷、社會運動、創新的角度，創新者（Innovators） 是勇敢的先行者，在創新交流過程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

這個創新者只佔2.5%，非常少數，但許多的改革與創新，就來自於他們。我們的既得利益者，或是只用大人角度來貶抑學生，會發現這個世代很不同了，他們的做法想法需要更多地瞭解，如果我們不多理解、保護與幫助他們，我們就是世代的落後者，我們不僅沒打開幫助他們更好的空間，反而一再貶抑、忽視他們，等到這群年輕人有了更多的洗禮與成長，我們就等著被他們淘汰。

因為我聽到許多名嘴、主持人（廣播上，我沒有電視）都是用「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這種新加坡賭王陳金城的酸腐口吻來看待他們，好像忘了自己曾經也是高喊民主正義的靈魂人物。

我們老了，不是因為年齡，而是因為我們喪失的寬容與熱情。

這個事件是考驗年輕人的領導能力，我已經相信，他們有更成熟更睿智的洗禮，只要維持初衷熱情，不要被我們這些看似聰明、實則機關算盡的大人給搞臭了，他們會是台灣的希望。

當一個社會不能為年輕人著想更多（請不要說讀書是他們的本份，試問，誰真的讀很多書然後做了很多有成就、影響社會的事情？我們的內閣不都是博士嗎？我們的總統、行政院長不都是擁有漂亮學歷的教授嗎？但是多少荒腔走板的事情，是被這群沒有社會歷練的博士給搞臭的），那是社會的恥辱！

我幾個朋友對這幾天的事件都很難過，只能互相鼓勵，政府太窩曩，我們得自己努力，立足世界，打破框架，建立奪不走的核心價值。

我說，反正我們得扛起很多責任就對了，我們不努力，我們怎麼對未來交代，我打這幾句話時，竟不爭氣地哭了。

黑天鵝語錄寫著：「我們創造了青春卻沒創造出英雄氣概，創造長壽卻沒創造智慧，創造了生命卻不波瀾壯闊。」

棍棒與羞辱，只能增長我們的英雄氣概，還有無敵的熱血青春。

謝謝你，盾牌，感恩你，棍棒，我們一定百倍奉還，奉還的是我們的包容與良善，因為我們要大步向前。

亂世更需要真心！如果我們只會旁觀跟落井下石，我們的亂世，永遠沒有機會扳回來。

PS：
我跟朋友們正在努力的一件小事，如何讓年輕人（沒有年齡限制）到農村深度體驗農業生活，陪伴老人，跟長輩學習生活與農業智慧，我們推動農村工作假期，共食共工共學。
https://www.facebook.com/notes/洪震宇/用參與來改變最壞的時代甲仙農村青年工作假期/6915815975472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