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妳黑洞的昨日也愛 看妳第一眼，只覺得是短髮、中性，表情酷酷的女孩，有個沒什麼記憶點的名字，以及妳自我介紹時總認真地請大家叫妳另個名字：蝶曦。 蝴蝶的蝶，晨曦的曦，妳總是這樣向人介紹。回家後，看到妳主動加我臉書好友。帳號頭貼是妳側著的背影，光滑的背脊，背景是蔚藍的天空，讓我想起妳是在花蓮念大學，那裡一定很美吧，一定很不習慣這裡的大城市氛圍。 妳當時的自我介紹只打一句「我擁有ㄉ都是僥倖呀」。我知道出自那首歌，我很喜歡很喜歡的歌，初辦這帳號時也寫過它的歌詞，張懸的《關於我愛你》。初聽就對那句歌詞相當深刻：我擁有的都是僥倖啊，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我想，將這句放在自我介紹的人，大概是個內在有許多衝撞，拉扯，表面卻呈現開朗的人吧，才會看似輕鬆，甚至彷彿笑著地，對於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這麼註解：我擁有的都是僥倖呀。 發現我們有共同好友，是雙泛性戀社群的負責人。接著看到妳掛穩交的貼文，是和一名生理男性；想到妳較為中性的外表，原來也是雙泛性戀圈的，而且現在是跟男生交往。 同樣身為非單性戀者，深知雙泛性戀需要面對的是雙重的櫃子、異性戀與同性戀界的雙重污名，一路走來太多壓力與傷痕是看不見的。好喜歡這樣坦承告訴大家的妳，便對那則貼文按下了愛心，真的真的喜歡的那種，為妳開心的那種。 後來每每發文，觸及近期的內心感受時，心裡都有種羞怯感，想到認識不久的妳也會看到，就覺得赤裸，但又對妳有種親切的感覺，想著或許妳會理解；尤其每回讀著妳的文字，溫和的文字，蘊含深刻的情感，讀後往往留下飽滿的餘韻，讓我覺得讀妳的文字是享受，也覺得妳是那種能夠相通心意的人。 有次在這個帳號的限時互動，那次的主題是我要用手寫字來回應每個人的問答。剛好有個回覆裡，我提及我剛來到這個新環境，也是每天感到焦慮徬徨，格格不入，彷彿被這個世界拋棄。但至少哭的時候，還有自己擁抱自己。 那天在捷運（厲害吧，在捷運上、站著寫回覆）往上班的路上，寫下回覆，拍照上傳限時，繼而一想也放到臉書動態。抱著大家看了圖片，只會當作我是分享文章，不會直接聯想跟我的心情有關，不會礙著別人吧。 沒過多久，打開臉書打算把圖刪掉（我常發文幾分鐘後，覺得好像造成他人困擾就默默刪文），結果跳出蝶曦的訊息，說：以後約吃早餐，或是以後做什麼事情可以一起。 她若無其事，沒有多加安慰，只是這麼說，看見了我試著說出口的求救。那天下班後，我坐在便利商店與她一來一往，用訊息聊了一陣子，對於我的抱怨都溫和地接住，表達理解，正視我的需要。 隔天她主動替我留了位置，讓我坐在她旁邊。忽然拿出手機笑著對我說：要不要交換唉居。心裡快速的跑過好幾句掙扎，才鼓起勇氣亮出自己的唉居加了她，心情緊張地與她交換了帳號。 她看著我的帳號笑著問我：妳是魔羯座？我點頭，她說她也是，她是1/12生的，我說跟我國中朋友同天生日耶。當下內心有種暖暖的歸屬感，好像在這陌生的大城市，找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同樣是魔羯座的蝶曦。後來幾次聊天，聊到從前喜歡過的男孩及女孩，跟男孩及女孩交往的經驗，雙泛性戀社群的各種難處。認識愈久，看她彷彿加入濾鏡，看得見從內而外散發出的魅力，她笑開的臉龐，談吐舉止，都會讓你好喜歡這個人。 加上她較為高挑，甚至比許多男性還高。有幾次她穿著中性衣服，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出帥氣，笑時彎起的眼睛很可愛。滑到她和男友的動態，看他們彷彿家人互相依靠，望著彼此的眼神充滿愛，很為她開心，希望那麼好的她，能一直都好好愛，也被好好愛著。 前陣子她處在低潮，雖然還是維持開朗，一如往常體貼身邊的人，與大家笑鬧，即使主動談起，也是那樣輕描淡寫，或許要在離開人群後，她才習慣在冬夜裡默默哭泣。 那天她看完我寫給她的卡片，一語不發地坐在沙發上，維持靦腆的笑，眼神若有所思。之後吃飯，她忽然對我說：妳卡片裡面最後那句話，很像我前女友會對我說的。 前女友會說的話。「我愛你，連你黑洞的昨日都愛。」她說，文青女同志，尤其是精神疾患圈，很常說這句。我笑說那是前幾年買李豪的詩集《自討苦吃的人》，買到他簽名的版本，簽名旁就是手寫的這句話。 前幾天由於諸多因素，某個夜晚在研究室，大家的笑鬧聲中我猛然病發，開始了至今的發病期，時不時會毫無理由的一哭泣就是好幾個小時，胸口彷彿要裂開，無法平順的呼吸，感受靈魂要碎光光的痛不欲生。 蝶曦或許是透過陪我候診的人，知道我正在發病，也或許是先前見到我本人時，感受到我不尋常的沉默，當我在急診室外流淚發抖，午夜十二點整時她傳來訊息：我愛妳喔，連妳黑洞的昨日也愛。希望妳知道，我和妳一樣，是願意在傷口疼痛的時候陪妳流淚的人。抱抱。 後來，我們大家去KTV唱歌，去酒吧喝酒時，她都坐在我身旁。當我感受不到周遭的歡快氣氛，眼淚不斷掉下來，開始顫抖地哭泣時，很用心的抱著我，即使沉默，卻用肢體對我說出撫慰，可以聞到她身上菸味及體香混合的氣味，讓人好安心。 之後幾天，出門要穿起外套時嗅到那股菸味，才想起只記得把當天衣服拿去洗，忘記外面的外套也沾染上了KTV及酒吧的菸味。但那股菸味卻讓我一陣安心及溫暖。我又聞了一下，好像想起蝶曦的擁抱，一個人的夜晚好像沒那麼冷了。 我會認認真真的記得在2020年，認識了如此特別，閃閃發光的妳。今天，生日快樂哦，蝶曦。 _ #生日快樂 #李豪 #張懸 #關於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