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昨天的最後15分鐘才想起來昨日是搬來這個臨海小鎮滿9年的日子，算起來我的青春歲月幾乎都給了這個地方，都住那麼久了，對於週年這樣的日子早已沒有什麼感性可言，但感想還是有的，翻出滿七年那時所寫的文章，兩年後再看仍總結了我想說的話。 - 今天7月7日星期日，是我與巧比搬到墾丁滿7年的日子。 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時刻，當你站在人海之中，暮然一回首，惶恐地發現青春已經在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了，等待你的再也不是無限的可能，而是日復一日相同的日子，從前的那些理想，生活可能的模樣，早已被年月的輪廓磨淡再也看不清楚，想往回走，想停下來探頭，卻只能被日子推著向前走。 我已經忘了七年前的自己是什麼模樣了，那感覺遠得彷彿像是上輩子的事情，沒想過要回去，大概也回不去了。那時候的我在高雄一間建設公司當一名小職員，薪水很普通，工作也很乏味，生活的輪廓很模糊，下班和朋友吃飯、週末去逛街購物，日子差不多就那樣過去了。當時的我從沒仔細想過生活其他可能的模樣，我猜當你進入名為社會的巨大齒輪之中，無可避免也就遺忘了作夢與想像的能力。每天睡醒，我從眼前出現的選擇抉擇，吃牛排或是吃沙拉，去酒吧還是電影院，生活讓我們以為自己有選擇，實際上這是一個標準的AB式選擇題，在A與B之間，無論選哪一個，我們都並未跳脫相同的人生。 如果不是七年前的一個契機，我猜我現在距離那樣的生活也不會有多大的改變。年輕的我失戀了，迫切地需要一個出口，那時的我如同多數人一樣，對海邊的生活抱有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一個衝動之下，就這樣把工作辭了搬到海邊的小鎮。起初在民宿找了份工作，每天應付著來自各地的旅客，後來則靠著寫作餬口，天氣好的時候我去海邊曬太陽、潛水，下雨的日子就窩在家裡讀書，幾年來沒有賺到幾個錢，不過卻賺到了很多生活，畢竟我想你可以用錢度假，卻沒辦法用錢買生活。 其實原本我只不過打算待個半年、至多一年，但一晃眼七年過去，我人還在這裡，我把自己當作過客，海漂的時光卻成為了常駐的日常生活風景，每當回到都市的時候、站在捷運站裡的時候，望著灰得看不見藍色的天空的時候，我總是感到無所適從，幾乎要不能呼吸，直到那時我才意識到，自己沒有辦法再回到那裡生活了。 在城市生活，很多時候重要的都是「未來的事」，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情，大多是關乎將來能不能過得更好、之後能不能完成某件事情，大抵來說追求的是生活的品質，不過在這裡，重要的常常都是「現在的事」，像是天氣好不好、能不能衝浪，追尋的是生活的本質。在很多人眼裡，這樣不遵循常理的生活方式被稱之為「不務正業」，沒有穩定的工作、成天無所事事、得過且過，但我認為充其量就只是價值觀的不同，世界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種價值觀。 海漂的生活方式給我的衝擊太大，讓我不由得開始思考起：蹉跎光陰與追尋自我的界線在哪裡？ 我想起西方有一種很普及的文化，叫作「gap year」，是指年輕人在升學、進入社會之前、或者轉換工作的空檔遠行，通常都是半年、一年以上的長期旅行，更甚者，永遠不打算回家的也大有人在。 為什麼人要遠行？為什麼又非要趁著年輕的時候出門？ 在尼泊爾的時候我遇到了兩名荷蘭女孩，只有20歲，結伴一起環遊世界，我好奇地問起她們為什麼出門旅行？她們告訴我，她們還沒上大學，因為不確定自己將來要做什麼，家裡的父母也認為如果還不曉得要做什麼的話，比起胡亂找一份差事到頭來發現自己只是在浪費時間，不如就先出門看看，多接觸各種事物，也許對於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會更加清楚。 去年結識了另一名很年輕的朋友，也不過才剛滿20歲，卻早已去過了雲南、印度等地長時間壯遊，就與那兩位荷蘭女孩一樣，我望著她們的時候總帶有一種欽羨的眼光，彷彿在她們身上看見了無限的可能，我一點也不覺得她們沒有上大學怎麼樣，反倒覺得才20歲她們就能有這樣的眼界，那麼等到了我這個年紀，肯定是不同凡響的吧。 我覺得，在墾丁生活的人，海漂的生活對他們來說就好比是生命中的gap year，有些人畢了業不知道要做什麼，於是先來這裡打工換宿；有些上班族在都市工作感到疲乏，於是出走來這裡一段時間。有些人待了一段時間就走了，他們說覺得夠了；有些人來了之後就再也沒離開，他們說沒有辦法再在其他地方生活了。 我不願意過度理想化海邊的生活，也許你可以把這裡的生活當作一個童話故事看待，也可以藉由童話故事揣想生活其它可能的模樣。 因為生活，從來都只是一種選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