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電梯。Lift到，門開，無人。進去，一隻腳還在門外，咦？不妙。 隱隱聞到一陣老人家狐仙留下aged了的騷臭，倒霉，門關上。詎料，空氣中還有食煙男人的汗氣酸醙，像冤毒的幽靈，是酒徒如我對氣味太敏感的詛咒？ 有時進入無人的電梯，也會知道18樓那位auntie剛來過吧。永遠set晒頭化靚妝、像梁舜燕的她，那華麗的高級名牌香水是氣味的botox，替她過時地孔雀開屏，總帶浮誇的俗艷，她不覺的。 正如在好幾層樓之後進來的人，像也全不察覺電梯耐人尋味。 “Odors have a power of persuasion stronger than that of words, appearances, emotions, or will. The persuasive power of an odor cannot be fended off, it enters into us like breath into our lungs, it fills us up, imbues us totally. There is no remedy for it”，徐四金寫的《香水》。 對氣、對味的靈敏，始終人人不同。有人的感應刻度細至毫米，有人是厘米，有人是寸。是先天也是後天的總和。中國史上最有名的廚神易牙，即使混合了兩條河流的水，他都能嘗出二者的來源和分別，舌尖神到驚人。 去年在疫情一波已平一波未起之間，抓緊康寧的窗口，約局。四人酒飯局，小別重逢，前菜未到，一邊吹水，一邊先吃着麵包。大家興高采烈互交近況，注意力也不怎在食物之上，但我一咬一嚼，咦？怎麼牛油是鹹的？ 在坐其他三位都沒反應，不在意。鹹牛油令鹽味剛好的法包太鹹，遮蓋了麵包麥香，我不喜歡，且這餐廳平常也不以鹹牛油奉客，便立即問剛在身邊經過的餐廳老闆兼大廚。他才說「不好意思，不鹹的牛油用光了，今天唯有給客人鹹牛油」。是Beurre au sel，甚至不是稍鹹的Semi-salted啊。 這時L說：「鹹咩？我唔覺呀？」老闆說「若你不介意，我把煮餸用的牛油端好給你，同是奉客那種，但就沒有獨立包裝喇」。沒問題，連忘謝過。（那次在Batard吃麵包，也跟老闆Randy說，你另一間餐廳Bistro du Vin不是這牛油吧，他說，那間用不起這個啊。）L仍在懷疑，「牛油都是這味的呀，鹹咩？」 到unsalted牛油來了，我開心晒，有得比較，以為L會吃出鹹與不鹹的分別，他竟然說：「差不多啫！」唔係啩。 幾時、吃甚麼、喜歡鹹或不鹹的牛油，是個人的口味選擇，沒有對錯；但鹹和不鹹，分別不能說無。然後我想起L喝酒的口味：鍾情壯碩肌肉型，濃馥雄健的大隻佬，美國cult wines從來大愛，非常Robert Parker口味。他的味蕾屬大是大非型了？ 想起之前和他喝Eisele Vineyard Napa Valley Cabernet Sauvignon 2013，瑰麗得耀眼之作，眉宇間的自信深如海，豪俊之氣重如山，深紫色乾玫瑰花香如溫厚絲絨，氣派雍華，這是一杯液體的紅寶石。 醒酒約兩小時後，我在不見盡頭的花森林前，驚異於紫蘿蘭的典貴，紛至沓來是如浪如潮的石墨、礦物和香料之氣，還有黑莓融和藍莓之香，綿密無縫翩然而至。架構宏亮，天高海闊，氣勢懾人，眼前是「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 飛流直下三千尺」之境，耳邊是馬勒（Gustav Mahler）的Symphony No 2。好厲害的酒！ 馬勒的交響樂，有宗教的莊嚴，生死的戲劇，Symphony No 2亦是譽滿天下的”Resurrection Symphony”。「復活」，比生命更大的課題，他從大自然及眾生之角度，窺探天國的存在，通篇是死而復生的憧憬和期盼，也追求無際無涯的永恆。 大自然從來是攬炒之母，冬盡春來周期而已，低潮蟄伏死而後生。他給好友J. Steiner寫的信：「我熱愛的大地，何時才讓你寬恕的人回到你的懷抱！你看，人類已排擠了他，他卻從冷漠無情的世界向你投奔」，如此壯懷寫成，Eisele Vineyard Cabernet Sauvignon就是如此壯麗。 擁有Château Latour的Francois Pinault先生，2013年買入加州的Araujo Estate，當中最非凡的Eisele Vineyard收歸麾下，再派Latour的主帥Frédéric Engerer親自監督，新主人第一年的出品，旋即技驚四座，獲得Robert Parker的100分。 本就是加州cult wines中的極品、First Growth，以精采的Cabernet Sauvignon馳名於世。Eisele Vineyard Cabernet Sauvignon 2013，100% Cabernet Sauvignon，只釀了1800箱，非誠勿擾價$4000一瓶。它不是美國的Latour，卻以法式優雅，把美式豪壯風土盡情發揮。 但Eisele Vineyard Cabernet Sauvignon 2013不能多喝，起碼於我是。現在喝還太早，精采是精采，但未陳年到爐火純青，宏偉是宏偉，但喝多了喝細緻的話，會覺豐富繁盛得有點太疲勞。 L的味蕾喝慣大茶飯，不拘小節，交響曲喝得大呼過癮，我沒出息，紅寶石還是不用盛氣太強、卡數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