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葉問》，片中許多橋段頻頻讓我想到霍元甲

故我將此二部電影放在一起看，時而分時而合。



首先是一些小小的比較

《霍元甲》 《葉問》

起迄年代: 1880-1910 1935-1937

歷史事件: 門戶開放政策 七七乳加事變

劇情結構: 兒時到死 中年演到負傷逃跑

主角身價: 好野人→窮鬼→好野人 好野人→窮鬼

商人朋友: 好野人 窮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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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從1880年，霍元甲兒時開始演起

他從小便對武功有興趣，基於一種父親崇拜的心理傾向

使他覺得霍家拳應該是最強的

所以當霍恩第跟趙中強打擂的時候，他對於父親臨時留一手並未使出大絕而感到不解

最嚴重的是，這招致了霍恩第的戰敗，以及同輩玩伴趙中強之子趙健的嘲笑

當然小小年紀的他並不懂得「實勝名敗」的風度內涵所在

事情不做絕，就算表面上輸了也沒關係，私底下是可以贏得別人的尊重的

那些只看表面勝敗的膚淺的傢伙就讓他們去說吧

我只要能夠得到那些看得清楚的明眼人的尊重與敬佩就足夠了，那才是最重要的。

( 不過有些人你對他留手，他反而會覺得受辱，只能說人是很難搞的 )

這個道理霍恩第懂得，葉問也懂得

所以葉問一向都是閉門切磋，也很少真的打到人，像是跟廖師傅那一場

贏了也不會跟別人講

不過在茶樓，沙膽源帶著廖師傅來問實在是太尷尬了

因為要是說出事實，那必定會與廖師傅結怨

要是故意說謊說廖師傅贏了，則會大大提高廖師傅的身價，同時大幅貶低自己的地位

這時好險李釗隊長來攪局，使得葉問可以順利轉移民眾注意力

把這棘手的問題打太極打掉

回到正題，這種風度內涵霍元甲不懂，而且由於父親敗陣加上同輩恥笑

使得他心理有些扭曲

說出「我絕不會再讓霍家拳敗給任何人。」「我一定要贏，我要做津門第一。」

這個心理狀態與性情，頗相似於《葉問》中的金山找

逞兇鬥狠，手下不留情，一心只想獲勝

不過心理背景不同

金山找是想開武館賺錢，而霍元甲純粹是虛榮加上兒時的屈辱在驅策他而已。

然後是一打多的擂台，這邊跟葉問「我要打十個！！」非常相像

只能說這大概就是武術宗師的所謂技高人膽大吧 - -

只是驅策這兩位大師的理由不太一樣就是了

葉問純粹只是為了民族、為了同胞而戰

不過這邊我有一個問題，既然葉問如此愛國，那麼為何住洋宅、穿洋服?


再度回到《霍元甲》

很快的，霍元甲便以弟子遭辱的名義迎戰了自己在津門的最大對手──「秦爺」

因為實在打得太激烈太可怕太過癮(?)了，使他為了獲勝不惜打出大絕

最後秦爺死了，秦爺的義子憤而殺了霍元甲的老母跟小女兒

悲憤欲絕的霍元甲直到此時才知道秦爺為什麼毆打霍元甲的徒弟

原來根本就是小徒弟通姦在先才會被打

霍元甲笑了，近乎崩潰的笑了，一邊發狂的傻笑著一邊搖頭

就為了徒弟跟秦爺小妾通姦，弄到兩個家庭家破人亡

連累自己的老母跟小女兒被人殺害，自己一直執著的勝利又算是什麼?

我想要是讓霍元甲面對母女平安跟打拳勝利再重新選擇一次的話

他應該會寧願選擇母女平安吧

但是如果母女沒被殺的話，他又真會放棄打拳勝利嗎?

只能說人都很犯賤，非得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才知道什麼是自己最重視的。


接下來，霍元甲漂流到一個小村莊

很有趣的，在清朝薙髮令「留髮不留頭，留頭不留髮」的政策下

這個小村莊竟然沒有人剃成那個模樣

加上服飾風格有些許苗族色彩，但是冬天又會下雪

當然我們可以將之解讀為與世隔絕的純樸小村落的象徵

然而若細細尋思便顯得有些怪異了。

在這個村莊裡他得到了三個道理

1.「沒有什麼結是化不開的」─ by月慈

2.秧苗的道理

a.「秧苗也是有生命的，彼此之間不能靠得太近，否則會防礙彼此的生長。
就好像我們人一樣，要懂得互相尊重，才能活得平安喜樂。」

b.插得比別人快沒有用，做事應該腳踏實地，穩紮穩打，不該只是圖那微不足道的勝利

3.享受自然，明心見性，閑靜自得

尤記我第一次看的時候覺得劇情跳得太快不太合理

怎麼可能一個原本這麼邱的人會突然間就聽得進這些道理還好像改了個人似的

後來重看一次才覺得其實也是時候了..看到老媽媽跟年幼的女兒被殺的震撼還不夠大嗎

所以我認為性情的驟變安排在這裡是合情合理的

他從1900年發瘋漂到小村莊到1907年離開小村莊，這麼多日子足夠他想通很多事了

包括當年父親沒轟出的那一掌是為了什麼。


1907年，回到家鄉天津，發現到處都是外國人

這時巧遇瘋乞丐

昔時霍元甲之所以不像其他村民一樣討厭他是因為他能滿足他的虛榮

但是此時此刻的霍元甲卻只是被他勾起傷心往事而已

「霍元甲又回來打擂了! 霍元甲又回來打擂了! 嘿嘿! 津門第一! 津門第一!」

津門第一? 想必霍元甲的心中也只是苦笑而已吧。

這時他偶然間看到美國大力士奧比音的報紙

我想他也很猶豫要不要打擂吧

最後他還是為了中國而出賽，出賽前他又找了一次農勁蓀

他撂了狠話:「我沒有你這個朋友，我為什麼要借你錢呢?」

霍元甲離去前將報紙放在農勁蓀的桌子上，農勁蓀瞭解原因後又送了錢過來

這場霍元甲復出後的首戰，可以看出他已與昔日有非常大的不同

最後甚至因為儒式的風度贏得奧比音的敬重

看見奧比音舉起霍元甲的手宣布霍元甲勝

一邊手還一直揮著揮著要觀眾歡呼得更熱烈一點

我的眼淚都忍不住了

首勝技驚群雄之後，農勁蓀邀霍元甲赴宴，他說了:「我不可能忘了你這個朋友!」

從電影來看不過是短短十幾分鐘而已，農勁蓀的立場顯然有非常巨大的轉變

這也使得農勁蓀的角色設定備受爭議

我第一次看也認為農勁蓀不過就是個勢利的傢伙

但重看一次之後，有些第一次沒注意到的地方倒是讓我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首先農勁蓀跟霍元甲是從小就認識的

農勁蓀幫霍元甲寫字帖，霍元甲練拳，或許農勁蓀對他有些頭痛

但是從他後來對霍元甲諄諄告誡來看，其實他是真心希望霍元甲能夠更有前途一點而已

二、三十年的朋友了，我想農勁蓀也不可能這麼絕情真的要絕交

只是個籌碼吧我想，最後的籌碼，以數十年的深厚友情為賭注，希望能喚回霍元甲的執迷

結果霍元甲根本不鳥他，堅持要打他的秦爺，壞人家的壽宴，砸爛沽月樓才高興

然而打贏美國力士為國爭光

我想沒有什麼比看到墮落多年的老友步上正軌更讓人高興的事了

所以我想那句「不可能忘記你這個朋友」其實應該是肺腑之言

「我沒有你這個朋友，我為什麼要借你錢呢?」應該是故作冷漠之言

希望他沒有錢就不會打擂就會去做正經事這樣。


打擂模式在《葉問》中也有類似場面，就是打拳拿米

《霍元甲》一片中舉辦擂台是為了打擊中國人的民族自信

而《葉問》中純粹是身為武痴的將軍為滿足他的私心而舉行的

當然兩個原因都很討人厭。

不同於霍元甲拳劍槍刀樣樣皆行，葉問就比較少有兵器的畫面

唯一的兵器好像是雞毛撢子跟棉花廠的長棍

而從葉准那句:「爸爸，媽媽說你再不出手的話家裡的東西就全爛啦。」

我們可以看出，葉問的詠春拳光是只守不攻就已經能打得金山找連連敗退

而他轉守為攻的招牌動作就是捲袖子

這在「我要打十個！！」以及對將軍之戰中皆可看見。


回到霍元甲，現在直接跳到最後之戰

「自強不息！」「自強不息！」「自強不息！」「自強不息！」「自強不息！」

「不要打了，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你聽，活著，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

這句的意涵相當深遠，他認為他已經成功喚醒民族的愛國意識

所以他能不能活下來，其實已經不重要了，他已經體現了他人生的最大價值

可以說是死得毫無遺憾的一種悲劇美學。

最後他打出的大絕，臨時抽了幾寸，讓拳沒有打中，儘管這一拳已經嚇壞了田中安野

因為他知道如果打中了，倒下的就會是他

但霍元甲卻笑了

我想他心裡想的應該是:「老爸，你看，我辦到了，我沒有打出這一拳。」

一如他曾在墓前承諾過的:「孩兒，不會再辜負你們。」


不同於霍元甲一片中劇情的轉折重點不在歷史事件而在霍元甲本身的個性所致

葉問一片的劇情轉折是來自 1937 年七月七日的盧溝橋事變

這部片中我一直對金山找深有期待

因為 1.金山找初來佛山敗給葉問時曾說今天北方拳輸給南方拳
但葉問說跟南北拳無關，是人的問題

2.敲詐棉花廠時葉問曾說:「你搶中國人的東西啊!」

本來想說或許金山找會被感悟，成為葉問第一個也是最強的弟子

從趁亂敲同胞竹槓到保護同胞然後一起把將軍打到半死

結果他就這樣跑不見了 = =

此片中佐藤上校演得非常好，充分演出日本軍閥令人憎惡的嘴臉

有一句話說，如果一個角色，寫得(或演得)令人深惡痛絕，那就是一個成功的角色

因為這個角色「活了」。

這個角色相當程度上跟《霍元甲》一片裡那個日本品客人非常相似。

片中他開槍殺死廖師傅、看到葉問老婆起色心、決戰前日先到牢房裡警告葉問

以及將軍一敗便開槍，再再都讓人感到一股想衝上前狠狠揍他一頓的衝動

其中他在決戰前日到牢房裡警告葉問這一幕讓我非常緊張

因為將軍曾經說是公平競爭，衝著這句話，我以為是佐藤上校會先去牢房動手腳的伏筆

就像是《神鬼戰士》一片中皇帝說是公平競爭，結果還不是先插主角一劍一樣賤

最後李釗與佐藤上校在搶鎗，李釗把鎗壓到佐藤上校的下巴然後扣下扳機

讓我忍俊不住大吼一聲:「水啦！」




另外有人認為這兩部片置入了國族意識使他們反感

我倒是認為這樣的思考方向有些可惜

這種結合部份歷史的電影除了劇情需要以外

不就是希望觀眾在觀賞電影時能稍微感受一下那個時代的動盪不安嗎

如果硬是自己給人家套上個國族意識的帽子而使得自己看不下其他藏在電影裡的涵意

不是太可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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