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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雙重否定句詞語產品中有2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3萬的網紅你(妳)好,我是莎拉。,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2018有讀有回](下) 〈小說〉: * 別讓我走 * 一九八四 * 流 * 長日將盡 * 人浮於愛 * 複眼人 * 山茶花文具店 * 荒人手記 * 我想吃掉你的胰臟 * 死了一個研究生以後 * 被遺忘的新娘 * 言葉之庭 * 人間失格 * 毒木聖經 〈小說〉總結: 我其實沒有料...
雙重否定句詞語 在 你(妳)好,我是莎拉。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2018有讀有回](下)
〈小說〉:
* 別讓我走
* 一九八四
* 流
* 長日將盡
* 人浮於愛
* 複眼人
* 山茶花文具店
* 荒人手記
* 我想吃掉你的胰臟
* 死了一個研究生以後
* 被遺忘的新娘
* 言葉之庭
* 人間失格
* 毒木聖經
〈小說〉總結:
我其實沒有料到自己讀了這麼多小說,是我2018年度所看的類別最多的一種。基於對知識與議題的追求,我有意識地盡量使自己不要太多地閱讀小說。畢竟小說基本還是娛樂人類的產物,若是我看書都看得很開心、沒有一點思考與學習的成分,好像與自己「有意識地閱讀」背道而馳。
但厲害的小說還是有能讓人十足十的燒腦功效。光是鑽研字裡行間的言下之意、試圖想像文字的畫面韻味、體會小說主人公的心理活動,不啻是一種人情義理的邏輯訓練。
上乘的小說除了故事情節扣人心弦、文字精美之外,通常還涵蓋著某個作者關懷的人生哲理,進而導引現實中的我們一同關注與理解其中心思想。這麼說來若要從漫無目地的閱讀方式轉向有意識的閱讀目標,基於某種理念虛構而出的小說的指引就相當重要。舉例來說,寫作《別讓我走》、《長日將盡》的日裔英國作家石黑一雄,身為移民的身份卻能寫出英倫風味十足的故事。據說其英文原版的詞彙華美、用字嚴謹,文字應用功力完全不輸道地英國人。身為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石黑一雄,看似沒有因為自己的移民身份特意關注移民議題,其實有他期望世界民族以「世界人」自居的野心。
身為一個國際身份尷尬的台灣人,且沒有第二本護照,民族認同與自我根本追尋這種事,就會如鬼魂般或多或少附著在身上。我選書時喜歡看作者介紹。會被石黑一雄的書所吸引,我想除了因為他得了諾貝爾文學獎而被書店當作賣點大肆宣傳其作品之外,發覺他日裔英國人的身份,也是促使我想看這個人的書的原因。日本作為亞洲社會首屈一指的現代化國家,其國民對其文化的驕傲與排他性是眾所週知的事;而作為近代歷史領頭羊的英國,在西方列強間不僅是現代化國家的表率,更有深刻的文化歷史淵源。
「日本製造、英國加工」兩種強勁的文化同時在身上融合的過程促成了怎樣的石黑一雄的小說,是我亟欲暸解與參考的。這樣的心情也可以衍生到我之所以看東山彰良的《流》。
東山彰良本名王震緒,是一位擁有台灣及日本雙重國籍的旅日台人。這樣的他將自己追根溯本的證據完成了一部虛構的小說《流》。以日文寫作一位追查自己爺爺死亡真相的台灣少年的故事,其背景還設定在蔣中正死去的一九七五年。主人公的爺爺是一九四九年隨蔣來台的老兵。
而我看日本小說特別多的原因,除了因為日本小說寫作的語法不知為何相當簡潔清爽,非常容易閱讀以外,也因為我曾經學過日文,對日文的語法與背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可以更容易上手。日本小說常常是我在看一部燒腦作品的同時,能夠令腦子休息一下的好去處。但《人間失格》或許因為其成書年代較早的緣故(一九四八年),也或許由於作者太宰治超乎常人的複雜心思,即便篇幅不長,還是令我看得頗有壓力。
其他日本小說《山茶花文具店》、《我想吃掉你的胰臟》、《被遺忘的新娘》、《言葉之庭》,就真真是清爽好讀的小說了。即便書本厚度是《人間失格》的二至三倍,都可以讀得比《人間失格》要快速。在這之中我特別想提出一本小說:《言葉之庭》。是因動畫電影《你的名字》大紅的日本導演新海誠,以自己創作的同名動畫《言葉之庭》為本寫出的小說版本。中文版後記有作者述說的關於自己創作同一個故事的動畫與小說的差別與難易之間。我認為是同時喜歡電影與文字的人相當值得一看的有趣段落。
〈小說〉如果只能讀一本的話:
我想將此名額留給吳明益的《複眼人》。
我感覺對中文世界的讀者而言,從小接觸的小說無非是翻譯小說或是武俠、言情、網路小說。除此之外的中文文學作品,不是過於古樸艱深,就是流於簡單通俗。難有介於兩者之間。介於兩者之間的佳作大多以散文方式呈現。能夠成功融入現代調性,開創出一個時代的清新風氣,又節奏嚴謹、格局大氣,兼之融合大量科普知識與人文關懷的中文作家,就我淺薄的眼界而言,非吳明益的作品不可了。
同年度閱讀的《毒木聖經》也有同樣相似的閱讀效果,亦是一部佳作。但翻譯作品多少會有一些晦澀語意流失於語言轉換之間。對中文世界的我們來說,在過多的註釋之下,也難以酣暢淋漓。
能夠暢快閱讀、暢快思考的中文小說非吳明益的小說不可了。其所關注的背景議題,也有不輸外國小說的巨大野心。是我認為代表這個世代台灣寫作的國際面貌。
(二)散文:
* 孤獨六講
* 天地有大美
* 感覺宋詞
〈散文〉總結:
恰巧三本都是蔣勳的作品。如果能在閱讀之前先行於網路上看過蔣勳的影片,在閱讀時於腦中融入他磁性沈穩的嗓音當作旁白。會是非常舒服的享受。
在心神不寧的時候我尤其喜歡看蔣勳的書,似是一個對生活有歷練的智者在淘洗心靈的過程。蔣勳的文字像是一名心細溫柔的牙醫,在病人巨大的驚懼之下,依舊自若,細細淘洗牙間縫隙。生活中總有污穢不如意,有時能黑暗的不只是深不見底,而是坦然地令人噁心。蔣勳的文字即便優雅細膩,卻不會予人強顏歡笑、自以為是的做作之感。你能明白我們都是從泥淖裡走出來的人,漿洗之後,還能有風霜的色彩與愈發的柔軟。
我相信絕對的狼狽才能成就絕對的不狼狽。唯有如此才能看重生命的創口、才有結痂成自然的能力。
蔣勳的作品並不艱澀,卻能看到行到水窮處的泰然。那或許要更難。
〈散文〉如果只能讀一本的話:
我想選擇《孤獨六講》。或許是因為我曾經感覺非常的孤獨,敝帚自珍的心態作祟下,我特別珍惜那樣的歷程與感覺。
我的絕對孤獨感大抵是來自愛情的面相。長大成人的我也目光如豆地以為,孤獨一定是來自丟失的另一半。但《孤獨六講》卻點出了許多我不曾感知到孤獨感,讓我的眼界擴大,知道自己需要珍惜與重視的還有許多層面,生命才有趨向完整的可能。
在科技尚未發展到可以仔細描繪出人類的夢境以前,我們對於心理活動的琢磨,只能來自體驗,與體會過後的哲學式思考。開放式的問答令人迷茫,卻也令各種情境變得有無限可能。我們藉由偷看蔣勳的答案進而去思考自己的,然後才能感到慶幸,孤獨是眾人的共業。如果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就不會感到孤獨。
(三)心理勵志:
* 正是時候讀莊子
* 我喜歡這個功利的世界
* 斜槓青年
* 海角天涯,轉身就是家
* 有些情傷過不了,是因為你還不夠懂自己:照見真實自我的43道愛的練習題
* 別讓世界的單薄,奪去你生命的厚度
* 言語之碗——改變不當說話習慣 真正解決溝通困境
* 婚內失戀
* 史丹佛大學心理學講義 人生順利的簡單法則
〈心理勵志〉總結:
我一直以為我的心靈很強大了,沒想到還是讀了這麼多心理勵志的書籍。不過我感覺人進步的曲線,是像海浪一樣會來來回回。有所進步之後再退回來,尤其會令人感到氣餒。我想那是我居然還是讀了這麼多心理勵志的書的原因。因此我不想因為這個數量而否定自己。
所謂心理勵志無非是換個思考方式、相信自己的力量。如果中心思想只是這樣,為何要一直看別人的樣貌?說到底,人類還是需要合作與分享才有前進的可能。我們閱讀是一種合作、他們書寫是一種分享。
我想我可能不會有所謂真正心靈強大的一天,必須謙虛地一直學習,才能盡可能不落入一個程度之外。
〈心理勵志〉如果只能讀一本的話:
《史丹佛大學心理學講義 人生順利的簡單法則》絕對是言簡意賅地將現代生活的煩惱條列式的破題解開。融入精彩的腦科學知識,更具信服力。不過有時過於簡單的解法反而會令人不夠深刻而輕易拋在腦後,畢竟要是人生這麼簡單,我們怎麼還會這樣煩惱至極?要是都照書上做了人生就會好轉,自己還會懷疑這是不是某種異端邪說。
關於「心理」這件事,我特別想提出來的一點是「形式」與「本質」。書上寫的那些解法是形式,能不能參透並融進自己的思想是本質。必須要內在改變了,顯現出來的形式才具有意義,不然都是徒具外表的空泛。
這也是為什麼我非常討厭「語錄」、討厭為什麼簡短的一句話就能把人釘死在十字架上。什麼「認真就輸了」⋯⋯,要是不認真,究竟還有什麼事情有意義?純粹是受不了自己的心理拉扯才嗔怪是因為自己太認真,而且還要假鬼假怪地用「認真」這樣高尚的詞語定義自己的軟弱。恕我感覺這樣的行為噁心。
語錄的生產,是一個人經歷了許多事情所榨取出的精華,的確是最值得摘取的部分沒錯,卻不能不去重視其背後的生產歷程。這就像是一個有錢人吃了別人說的最頂級的魚子醬,但他僅是吃了,無法真正獲取感動,因為他不理解其頂級的原委何在。那不如一個很愛滷肉飯的人,吃遍全台的滷肉飯後扎扎實實的評鑑出他心中的第一名,因為那是他花費時間精力的心理獲得。
希望大家不要只是囫圇吞棗地把書上寫的這些複製貼上在自己的社交軟體上。先能硬生生地、機器人式地去做做看。我們畢竟不是太強大的動物,很多事情還是需要經由外在的改變來催化內在的質變。在實踐的過程中所獲得的豁然、快樂、痛苦、挫折,就能逐漸地把別人的轉化成為自己的,然後就再也不是活在Hashtag加粗字體下的人。
人生不需要強調什麼,因為每一步都至關重要。請認真地活著。
(四)科普:
* 知性對話必備!讀懂世界的生存之書
* 在進入潛意識夢境前,請問佛洛伊德。讀懂佛洛伊德與《夢的解析》
* 在地球瀕臨滅絕時,還原達爾文。讀懂達爾文與《物種起源》
* 在資本主義帶來浩劫時,聆聽馬克思。讀懂馬克思與《資本論》
* 樂園的復歸——遠古時代的性 如何影響今日的我們
〈科普〉總結:
去年讀的這五本科普書籍,我只能說每一本都很精彩,都令我在最廣泛的面相裡面參透了這個世界的面貌一點點,不僅僅是一個饞食著生活的人。然後我在航行於人生之際,面對著世界所引起的浪潮,儘管我不是美國總統那樣站在世界權力核心的人,世界的浪潮打來我身上的時候已經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漣漪狀態,我還能有點拍自己馬屁似的為自己與世界的距離提出一些見解。
不全然的盲目,甚至還能稍稍改變步伐,去令自己五十步笑百步的再近一點。
這一點感覺自己與他人不同、感覺自己與世界息息相關的自覺我想稱之為「公民意識」。這樣公民意識的開啟很有助於成為設定個人目標的原則,也能有助於錨定自己在世界的位置,不至於感覺自己非常非常孤單,畢竟我們不論如何也還無法飛起來生存在另一顆星球之上。
回頭來看,我也感覺自己有幸是以上述的順序閱讀這幾本科普書籍。韓國作家蔡社長所撰寫的《知性對話必備!讀懂世界的生存之書》不旦淺顯易懂,也像建中班長般將千年來文明世界形成的脈絡,做了非常簡潔有力的筆記整理,就是認真讀完至少可以考六十的感覺。
接下來再看台灣作家楊照用思想史的方式,去解構十九世紀以降影響現代社會形成的三本重要著作:佛洛伊德的《夢的解析》、達爾文的《物種起源》、馬克思的《資本論》。如果說《知性對話必備!讀懂世界的生存之書》是一本編年史,一步步告訴你這個世界在什麼時候發生了什麼事,那麼楊照的三本著作就有點像是傳記般,幫助我們轉身繞到那個時代的背後,去看看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結果。可以說是這三位大師的個人智慧,也能歸納到是時代的堆疊。旁徵博引地去了解他們思想的起源,而不是艱深地困在他們已然織就的網絡。反而有種柯南般解謎的有趣,也令自己以比較輕鬆童趣的方式去理解重要的一點什麼。
最後看的《樂園的復歸——遠古時代的性 如何影響今日的我們》,則是大大顛覆了我對人類性愛與忠貞機制的傳統想像。我許多對自己都難以啟齒的動物本性,都在這本書中的論述得到寬慰。這本書是一面巨大的照妖鏡,照見我們無法掩蓋的真實本能。殘酷、殘忍,卻也耐人尋味,為什麼我們要把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我必須說,因著這本書,我開始變得不是一生一世摯愛的信仰者,我希望能更多地回歸自然,尋找屬於我最好的愛的方式。走出瓊瑤後,屬於新時代的新經典是什麼,這就是我現在企圖追究的事物。我逐漸不害怕當個離經叛道的人,只怕自己常存抱柱信,卻在陰間怨嘆自己幹麼要死的這麼不明不白。
〈科普〉如果只能讀一本的話:
我覺得所有不知道這個世界在幹麼,活得非常茫然的人都該先去看看《知性對話必備!讀懂世界的生存之書》,很有助於找到自己的起點。至少知道了裡頭的一些內容,也能幫忙自己變得說話假掰一點,可以用比較宏觀的角度看待事情,不只是小市民的日常哀屈,只能感嘆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可悲的是我們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如果基本上我們都已經是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了(很遺憾的好像也不是這麼回事),去了解這個世界的使用說明,至少不會令我們產生那麼多時不我予的挫敗感,因為我們本來就還不熟稔現在這首曲子該怎麼跳,被舞伴踩到腳也只是剛好而已。
世界非常大,值得懂得的事物有很多很多,這本書至少能畫出一個目錄,讓你明白可以繼續鑽研的是世界的哪一個部分。
(五)報導文學:
* 長樂路——上海一條馬路上的中國夢
* 錫安主義——從猶太家園到猶太民族主義
* 龍應台的香港筆記
* 最低的水果摘完之後
* 做工的人
* 幹嘛羨慕新加坡
* 表裏柯P
〈報導文學〉總結:
這大概是我看得最辛苦的一個文類,畢竟若是報導,就不免要揭露一些令人不忍卒睹的真實。這跟看恐怖片是不一樣的,恐怖片的殺戮、血腥,可以安全地理解為是人為設計、是令人血脈噴張的假象。但若在抬眼安逸的地方,VR般感知到另一個世界的存在,而且所言不假,同樣是人為設計、是充滿血腥與殺戮的真相,我們心裡會矛盾地同時產生對同類的不捨與厭惡。如果心有所感,會惶惶然找不到安身之處。
不過若是不想絕望的認定自己就是出生成分不佳、是鬼島島民、只想掌握一些人人蜂擁的小確幸,很殘酷地割開自己的心再去感受一些更悲慘的事物,其實是一帖立竿見影的做法。能夠有效收束我們停止哀怨,至少能有一時的功效。
可以說,我是為了令自己變得更加柔軟,才要這樣讓自己痛苦。不過看書也已經是看恐怖片般的坐上觀了,我實在沒資格再哀嘆自己的人生什麼。
人類天生就是一個喜愛不停比較的動物,適時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有助於我們在心裡將自己固定在較高的位階;再更進步一點,還能多付出寬容予他人。
不期待自己能夠拯救世界,至少要令自己的方圓一寸之地問心無愧。我盡力維持這樣小小一片和善的防護罩,希望自己能是有能力一直面對真實的人。
〈報導文學〉如果只能讀一本的話:
《做工的人》大概是我所閱讀的書中最悲傷的一本,也因此我最推薦它。這本易讀的小品能夠令人真實感受社會底層人民的喜怒哀樂。有心酸、也會有身為既得利益者的不解。
人究竟是怎麼樣從一個樣子轉變為另一個樣子的呢?為什麼有人會願意讓自己停留在同樣的地方停滯不前,是老天對他們太不公平、還是他們自己太過懶散?在思考這樣問題的同時,也能照見自己的無力感。真正積極的人會在這個時候奮力扭一扭身,試圖甩開所謂的命定。當然這個功效的時間長短不定,端看個人意志力如何。
不過,我們在崇拜高大上的同時,一定至少要試圖看看腳下。像「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從下面開始的。俗鄙往往是根基的力量,要想茁壯就不能一味地只看著上面。我們和下面的距離,或許才關鍵。
(六)回憶錄:
* 擊壤歌(經典版)
* 老公的陰莖插不進來
* 不再是我——同性戀兒子與心碎母親的歸家之路
* 往事並不如煙
*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回憶錄〉總結:
這是對我來說很難歸類的文類。要說上述這些是小說的話其實也可以,但這些小說寫的又是作者自身的真實經歷,因此我只好將它歸類為回憶錄了。
能夠寫下回憶錄的人通常都有超凡於常人的經驗,才有值得書寫的價值。像是《老公的陰莖插不進來》、《不再是我——同性戀兒子與心碎母親的歸家之路》、《往事並不如煙》都有這樣的特性。《老公的陰莖插不進來》光看書名就相當驚悚了,這樣的男女要怎麼做成夫妻完全充滿獵奇的風采;《不再是我——同性戀兒子與心碎母親的歸家之路》亦是有這樣怪奇認證的經歷,再加上宗教的加持,更讓人非常想要一探究竟;《往事並不如煙》書寫的則是作者成長於文化大革命的少女時代。
上述三部作品的議題都是我想要了解的(夫妻之間的性關係、基督教如何解讀同性戀、文化大革命),能夠擁有這樣願意書寫的親身經歷,我相信對作者本人來說亦是一種解脫、對讀者來說更是跨越議題的橋樑。
《擊壤歌》及《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就多點小清新的感覺。即便《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探討的亦是親子在面對教育這件事情的各說各話,但或許是因為我是一個自己就這樣隨便長大的人(我認為我的母親不能算有怎麼樣教育過我),我反而會想安慰自己般的想,反正長大之後就是兒孫自有兒孫福,所以這個議題我反而沒有那麼重視。
人若想要擺脫自母胎脫出以來的孤獨感,就自然會去尋找與他人的經驗共鳴。像我們戀愛時總愛先將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倒背如流一遍,並極力找出我與他的共同點,用星座血型算命證明我倆是天生一對。
閱讀回憶錄一類的書籍亦是一種擴大自己生活經驗共鳴的方式。我們即便無法愛上作者,但願意去傾聽一個人所解釋出的歷史,正是尊重人人所思所想的不同的開端。
時代僅是時代,經由生活其中的人的解釋,才能顯出精彩。
〈回憶錄〉如果只能讀一本的話:
《往事並不如煙》(有一版本亦名此書為《最後的貴族》)在格局、文筆⋯⋯各個方面都是我所閱讀的這幾本書中的上乘之作。雖然好像點不公平的是,此書作者章詒和女士所經歷的一切的確更較其他人的經歷要深沉許多,被環境所逼使出的思想本就理應更高竿,但想想在那之中撐不過去的更是多如牛毛,也會為她能倖存下來這件事情更加感動。
(七)旅遊文學:
* 你說,寮國到底有什麼
* 聖地之旅
* 因為尋找,所以看見 The Road To Santiago
〈旅遊文學〉總結:
其實村上春樹的《你說,寮國到底有什麼》及謝哲青的《因為尋找,所以看見 The Road To Santiago》若要歸成散文也是可以的,我其實是為了《聖地之旅》這本書才有些硬是劃了個旅遊文學的文類。
但旅遊文學之所以一直可以是一個會被放出來的主題,大概也是因為不論是誰,問他的夢想是什麼,定會有「環遊世界」這一項之故。由此可見,我們不單渴求安定,亦渴求未知的變動。這種矛盾並不奇怪,不然要是人生在世只像石頭一樣定住不動,哪還有什麼意思呢。
旅遊時寫下的文字,說是記錄從未見過的風景,不如說是記錄自己的心內活動。因為心裡感覺乾涸了,沒有活水注入而沒有感動,才需要一再一再地向外去追尋什麼。
我說過,人不是什麼高竿的動物,所以大部分只能應用外在的改變來引發心內的質變。闖入他人的日常亦是一種外在變形的方式,其實真正期待的該要是小宇宙的爆炸,而不是背板的多樣化。從前人沒有相機,無可奈何之下只能寫下《馬可波羅遊記》;現代人隨時隨地都有上百張底片可以應用,好像外在環境的改變能引發的心理變化也少了。所以我更敬佩也欽慕這些能夠真正去「旅行」的人。
必須無地自容地承認,曾經我害怕一個人去旅行,其實是因為害怕沒有人幫自己拍照而已。
與其害怕沒有人拍照,不如留下一本傳世的著作。我如此這般安慰自己。加油。
〈旅遊文學〉如果只能讀一本的話:
村上大師的《你說,寮國到底有什麼》當然是不戰而降地贏了其他兩部作品。
慕村上春樹之名而來卻又害怕被艱深字句轟炸到放棄的假文青們,非常建議從村上大師的散文、隨筆開始閱讀。我是一個連《挪威的森林》都看不完的女子,可是我依舊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我喜歡村上春樹。可以把平鋪直敘的扯淡寫得精彩,而不像是為賦新詞的慘綠少年,大師有他的天份也有他的歷練。
不敢真正去壯闊旅行的人,這或許是一種截彎取直的方式。
雙重否定句詞語 在 水瓶鯨魚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母語與母國-陳丹青演講全文】
大家好,
我第一次來到新加坡,飛機飛過來時,往下看,以為會遇到幾架搜救(註:馬航MH370)的飛機。海面波浪非常細膩,遠遠看下去像皮膚一樣,上面一小朵、一小朵雲。然後就降落了。降落以後呢,非常快我就發現,太好看的一個島,一個城市。
我不會講演,每次都請邀請方給題目,看看能不能說。
彭導就說新加坡華人對華語的教育,華語的前途,有各種擔憂——我的無知和輕率就上來了:我想,好啊,我也在海外待過,我也說華語,跟母國有種種糾纏的關係,那就講「母語和母國」。多麼輕率啊,直到來了新加坡才被警告:「你踩了雷區,要慎重對待,要不然你會傷人,也傷你自己。」
此前我成個老油子了,這回有點緊張,新加坡是個讓人緊張的地方。(眾笑)剛才等在後台,看視頻,看到諸位的大會開始了,好嚴重,像是開十八大的樣子,一套一套介紹……但這也是新加坡的好,有點兒像日本,幹什麼事都如臨大敵,結果來了個傻逼,不知輕重,談什麼「母語和母國」。
(眾笑)
昨天差不多沒敢出去走,宅在賓館房間寫發言稿。前天倒是參觀了孫中山待過的小房子,當年孫先生在那兒聚眾謀反——現在的說法是「顛覆國家罪」(眾笑)——照片裡他跟一幫本地老華僑坐著,都長得很有樣子,在那兒合計謀反。
我是廣東台山人,我的父親這次也一起來看看新加坡。我們非常服氣,沒話說。早聽說新加坡多麼乾淨、多麼現代化,眼見爲實。我走了幾圈,找不到一個地方讓我覺得這裡沒弄好,那裡又不對。沒有——我來自一個醜陋的瘋狂的城市,就是北京;我又生在曾被過度讚美的,但現在也非常醜陋的城市,上海,所以我有對比。每次到日本,很沮喪,我想,什麼時候中國也有個城市能夠跟日本比比——隨便日本的哪個城市——想來想去,想不出。
二戰前的東京,沒法子跟上海比,很土,從前的東京人要飛到上海才能趕上應時的好萊塢電影。諸位一定知道現在的東京,也去過東京。這次在新加坡,我發現終於有座城市,住著很多中國人的城市,可以對日本說:「我們也很好,還比你大!」
可是父親告訴我,半個多世紀前,或者更早,台山老家的人,最好是到美國,到舊金山,比較窮的,會跑到南洋,其中包括新加坡。我們祖村裡有個人從新加坡回鄉,穿的衣服跟他走的時候一樣。他老婆氣死了,就在門口打他:「你怎麼混成這個樣子?!」
南洋華僑曾經很苦的。我相信在座各位的祖上肯定很早過來,天翻地覆。二戰以來,1965年以來,70年代以來,在座很多跟我同輩的人,一定目擊了這個國家怎麼變成今天的樣子。
接下來試著談談我的不知輕重的題目:「母語和母國」。
我先要說,當我想到這個題目時,有個低級錯誤:我自己曾經是海外華人,要來新加坡,就把這裡的聽衆也想成海外華人。我很謝謝這兩天當地朋友警告我:這裏是「新加坡華人」,不是「海外華人」,完全兩個概念。
所以我先退回自己在紐約的身份。我在大陸被稱爲「海歸」,所有仍在國外的華人羣體 ,被稱爲「海外華僑」。大陸還有個「僑辦」,我們都是僑辦的工作對象。所有海外華僑,說母語,或者不說母語,用母語批評母國,或者讚美母國,都會牽扯到劇烈的感情問題、情緒問題,有時候會打起來。因為母語問題,就是語言問題,語言問題,就是政治問題。在所有國家,在所有歷史階段,語言問題從來不會超越政治。
我1982年出國。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新世紀,海外華人的變化非常大。我剛去時,很少很少大陸人,主要是廣東人,其次是臺灣人。今天完全不一樣了。大家去過紐約就知道,華人社區再也不是從前的廣東台山幫,中原大陸各省份的人都有。大家知道 「法輪功」。法輪功要是在紐約街上示威,罵中國,就有東北大漢,女大漢,上去就打,暴打,警察都扯不住。
這是今天的 「海外華僑」。可是換在30多年前,我親眼看見唐人街的廣東青年過春節時,舞龍燈、耍獅子,舞到大陸開辦的店面,會用獅子頭伸進去拱幾下子,同時戲謔地說:「打倒中共!打倒中共!」現在呢,每到十月一日,唐人街掛出許多五星紅旗。
所以三十年來中國大陸的變化,直接影響海外華僑的變化。此下我要非常審慎地區分,這麼一大群海外華僑——北美南美的,西歐東歐的,日本的——不包括新加坡華人。
我來試試看會不會說走嘴。大家知道,大陸是個不能隨便說話的地方。在這兒不知道能不能稍微隨便一點。如果不能,大家當場告訴,我趕緊打掉幾個牙齒,講完後,再裝回去。(眾笑)
剛才說了,語言問題是政治問題。著名的文學作品,都德的《最後一課》,大家知道。大家也知道,英國人在所有殖民地推行英語教育,德國人在佔領區推行德語教育,絕對是政治問題。
像早期東正教俄國和希臘語的關係,西班牙和整個南美國家的語言關係,也都是政治關係。中國就早一點了,中國的語言政治開始得很早,可能是全世界最早的,兩千多年前,秦始皇就實行「車同軌,書同文」。此後有五四運動、白話文運動,乃至今天在蒙、藏、新疆推行漢語教育,全都是政治。
我起先不知道這些。我生在大陸,只會說國語。我的第一語言其實是上海話,之後在江湖上混,會說幾個省的方言。直到出國前,我沒有母語意識,也沒有母國問題,一切都理所當然。可是一出去,就發現我從小講的普通話,在不同區域的華人圈,上演不同的劇情,這些劇情,就是母語和母國的不斷錯位。
我先到舊金山,見了一堆從未見過的親戚。糟糕,幾天內不能交流,他們生在那裏,全說英文和台山話,可我只會說國語,最讓我著急的是,我無法告訴他們,這幾十年,一家人在大陸經歷了什麼,他們也無法讓我懂他們在外面經歷了什麼。
救星來了,是我一位表舅媽。表舅媽是緬甸華僑,小時候曾經拿著花去歡迎過周恩來總理,她能說國語——這倒有點兒像新加坡華人,說的是普通話——那幾天我跟在她後面,所有講話的場合,靠她翻譯:中國人替中國人翻譯。
結果我要飛去紐約了,語言靠山沒了,我很慌。1982年,大家想想看,中國大陸還土得要死,完全是第三國家,我蓬頭垢面,穿了條自己做的牛仔褲,排在機場的隊伍裏,表舅媽知道我慌了,就在人羣裏找,一找,找到一對臺灣夫婦。哎呦!新救星來了,說國語。一路上五個鐘頭,我們聊到紐約。
可是這麼一交談,語言錯位又來了:他們說的是「國語」,我說的是「普通話」,我很感慨:國語、國劇,國術、國醫、國畫,都是民國語言,我頭一次當面聽一位中國人很坦然地說,他講得是「國語」,在大陸,沒人說自己講「國語」的。
到紐約後,我除了少數大陸朋友,此外的交際便是臺灣華人,理由很簡單,就是彼此懂國語,說國語。
可我很快又發現「國語」的錯位。有一次在飯店看到一位壯姑娘給我們端菜,隨口問「您從哪兒來呀」,她背過身去,高聲回答:「自由中國!」這句話,80年代初很多臺灣人會對大陸過去的人說,口頭語是:「 你們大陸」,「你們中共」,我們的口頭語呢,是「你們臺灣」。
跟臺灣朋友初次見面,我們會說「解放後」,他們立即糾正,說,那是「淪陷後」(眾笑)。我說「北京」如何,他們會說「No,對不起,陳先生,我們只說『北平』,不說『北京』」。
我的祖父是國民黨軍官,黃埔七期的學生。1989年我終於去台灣見到爺爺了。我隨口說起他曾經參加過的「淮海戰役」,爺爺在那裡被俘過,他說,那是「徐蚌會戰」。1992年,祖父終於被我父親拉回大陸定居了,父親帶著爺爺參觀黃埔軍校,參觀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墓園,也是隨口提到旁邊的「廣州烈士紀念館」要不要去看看。爺爺大怒:「什麼廣州起義,那是廣州暴動!」(眾笑)。
那時爺爺很年輕,在廣州當憲兵隊長。張太雷先生,不知道大家聽說過沒有,共產黨早期的地方領袖,三十多歲年紀,在廣州暴動,死了不少人,以後有個「廣州烈士紀念館」。
所以,明明祖孫之間,明明兩張中國臉,明明說的是普通話,但是,不斷錯位。
我有一位作家朋友,名叫阿城,他有個非常精闢的,樸素的結論。他說,大陸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臺灣是,中華民國;香港是,清朝。(眾笑)
非常準確。想想看,香港,沒有被國民黨統治過,目前回歸了,我不想說她被共產黨統治,好像開了五十年的支票,不會變,但至少我們說這句話時,香港真的是清朝。
證據呢,據說直到七十年代,香港九龍街區的告示,頭一句話,叫做「爾等臣民」,還是朝廷口氣。如果這是訛傳,那麼香港電影大家都看,《無間道》看過沒有?兩張超英俊的臉,一個是劉德華,一個是梁朝偉,拿槍盯著腦袋,說「我是當差的」(粵語發音)。
「當差」,是清朝話,不是民國話,更不是共和國話。共和國說「我是人民警察」,民國話怎麼說,我不知道,「老子警察局的」,或怎麼樣,但不會說:「我是當差的」。香港直到新世紀,還在講:「我是當差的」。
台灣呢,是另一套說法。「本黨同志」,「莊敬自強」,等等等等,大家要是熟悉臺灣語言,就知道那是國民黨敗走臺灣帶過去的語言。九十年代我在台北中國時報報社走廊,還看到員工獎懲名單,跟電影裡民國時期的格式一模一樣。
大陸不必說了。凡是大陸出來的我這一輩,都記得各種口號標語,共產黨是個語言黨,非常會創造語言。五十年代,我小時候,百貨公司頂層巨大的標語,「多快好省,建設社會主義」,六十年代是「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七十年代是「造反有理」;八十年代呢,是「摸著石頭過河」;九十年代變成「三個代表」;到了新世紀,「和諧社會」;現在呢,「中國夢」……
所以語言會變成人羣互相辨識互相認同的符號,不可替代。
八十年代,散在各國的大陸人很少,我聽英國留學的朋友說,有一次他看完電影,忽然有個女孩衝過來說「你們是北京來的?」「是。」女孩當場嚎啕大哭,說是太久沒聽北京話了。
我在紐約時,1983年左右,有一次和我表兄下了地鐵往回走,發現跟隨的影子,有個人遠遠跟著我們,聽我們說話。我就回頭跟他聊。他說「你們是上海來的?」,我說「是」,他說:「哎呦,二十年沒聽過上海話了」。我說爲什麼,他承認他是1972年中共最早到聯合國的時候,他叛逃留下來,隱名埋姓。但畢竟忍不住思鄉,夜裏聽到兩個人在街頭說上海話,就跟著我們。
這是方言認同,還不是母語認同。我相信倫敦的北京女孩如果聽到雲南話,不會嚎啕大哭,上海的叛逃者聽到貴州話或者寧夏話,不會跟著我們走。所以在大陸,港臺,海外,上百年形成了三套話語。三套話語之間,彼此很難溝通,有時甚至聽不懂。
自古以來,中國是個宗法文化,宗族文化,認同鄉,認同姓,認同宗,但未必認母語,認國家。「國家」概念傳進來,只有一百多年,是洋人弄出來的名號。法國,英國,最早創立現代國家,有了「國家」這個詞,這個概念。此後,各國跟上來了,愛國主義啊,叛國啊,敵國啊,友國啊,等等。
你到東晉去問陶淵明,他不會說「我是中國人」,他會說「我是東晉人」。《桃花源記》說:「不知有漢,無論魏晉」。你去問蘇東坡,他會說「我是北宋人」不會說「我是中國人」。你去問董其昌,他會說「我是(某一代皇帝的)明朝人」,我忘了他的一生經歷了幾個皇帝。他的畫,那個時候也不叫「中國畫」,甚至不叫「水墨畫」。
所以,中國,國家,母語,母國,都是外來詞的翻譯。中華人民共和國——大陸,中華民國——臺灣,清朝——香港,還可以延伸,延伸到越南華人,緬甸華人,馬來西亞華人,印度尼西亞華人,都沒有經歷民國和共和國,那裏的人說廣東話,閩南話,大致是清朝語言,是傳統的母語。
問題來了,這兩天我開始受教育,就是,新加坡一地的華人華語,講的是普通話,寫的是簡體字,是共和國版本——據說貴國的李光耀會六種語言。
我聽說,他到臺灣,跟蔣經國一塊兒下農村,他忽然直接用閩南語和臺灣農民溝通,小蔣看在旁邊,不舒服,「他可以直接和我的民衆溝通,我無法跟本島人溝通」。我相信小蔣的政治思路,以後改變了。同樣是這位李總理跑到中國講演,聽說是楊瀾用英文主持,李總理就說:「No,今天我要說普通話」,這可不得了,底下人服,這傢伙會說中國話!然後呢,他是劍橋畢業的,他用流利的英語跟西人辯論,他是位語言政治家。
據說,他啓動了當時的華語運動,也據說,他持久抑制華語教育。我不知道在座對李總理的意見,但我想要說一個更大的歷史背景,更大的政治背景。
以下是非常粗略的介紹——我讀過一本書,也在其他一些書裏得到印證,就是,整個亞洲地區落後國家爲什麼會在這兩百年,一百年,經歷劇烈的文化震撼和政治動盪。原因,一切的一切,差不多要追溯到啓蒙運動以後。十七八世紀,英國、法國,建立了現代共和國,建立了現代國家概念。
現代國家起來後,同文同種的人群在一個划定的區域,結合為共同體,很多小公國,封建主,小皇帝,變成共同體,便於調動資源和軍隊,抵禦外敵,也便於侵略外國,使自己的共同體空前強大,這種共同體,被叫做國家。
最早受刺激的,是歐洲日耳曼民族和區域。那裡是歐洲後起的國家,受刺激時還是上百個小公國,是普魯士人的農業區域,相比法國、英國,很落後。他必須急起直追。急起直追,立刻遇到兩個尖銳的問題:就是,我要是把你的新觀念,新結構,新器物,學過來,本國的文化怎麼辦?我的民族記憶怎麼辦?所以最早,是德國人提出了文明和文化這兩個概念——浪漫主義運動也是德國人弄起來的。
大家如果去聽華格納的音樂劇,大部分是德國古代神話——用中國話概括,就是,德國人在他們的現代化過程中,在轉型為現代「國家」的催逼之下,開始了中國人叫做「整理國故」的這麼一個文化運動。
從此,不得安寧的是什麼?就是所有後進區域都要轉型為先進國家,都處於以上兩難,非常屈辱,痛苦,但非常切迫,必須作出選擇——如果保全自己古老的原有的文化、傳統、習俗,你很可能亡國;如果學來先進國家的器物、觀念、思想、技術,你,第一步可能喪失自己的傳統,然後一步一步喪失自己的記憶。
這是很難調和的事情。很難調和。
日耳曼地區當時對法國做出了回應。不久,德意志民族慢慢強大了,也變成現代國家,變成所謂帝國主義。而這股現代國家的風,慢慢往東,吹到斯拉夫地區。斯拉夫地區也布滿小國,往東,往北,還有一個龐大的帝國,就是俄羅斯。
俄羅斯在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雖然此前有過彼得大帝強行推進西化運動,但被法蘭西共和國的現代概念一衝擊——自由,平等,博愛——俄羅斯也發生了跟德國一樣的運動。什麼運動呢?就是,到底保持自尊,我俄羅斯人最好,最優秀,我俄羅斯文化最美,最善——還是,我要西化,我要學西方?
托爾斯泰那代人,車爾尼雪夫斯基(Chernyshevsky)那代人,別林斯基(V.G. Belinskiy),還有更早的果戈里(Gogol-Yanovski),都經歷過同樣的啓蒙和掙扎。俄羅斯藝術家,包括更多的政治家,大致分成兩派,有偏西方的,有偏東正教的,兩種意見,兩股勢力。
我最近的新書《無知的遊歷》,就是談俄羅斯印象:我舉出六個偉大的藝術家。作家是托爾斯泰(Tolstoy)和陀思妥耶夫斯基(Dostoyevsky)對應,音樂家是柴可夫斯基(Tchaikovsky)和莫索爾斯基(Mussorgsky)對應,畫家是列賓(Repin)和蘇里柯夫(Surikov)對應。
前者,托爾斯泰、柴可夫斯基、列賓,相對代表傾向西化的經驗;後者,陀思妥耶夫斯基,莫索爾斯基,蘇里柯夫,相對代表俄羅斯本土的經驗。雖然後者的藝術語言全部學的是西方,是從法國、意大利、奧地利、德國學過去的,但是他們的主題,他們的情緒,他們的精神性,偏向東正教的舊俄——俄羅斯。
這樣一種自卑的,驕傲的,糾結的,同時必須有所選擇的情況,到了19世紀中期,開始從歐洲大陸,從斯拉夫地區,從俄羅斯,轉到亞洲。一個是印度,一個是中國,一個是日本。
這三個亞洲國家對西化的態度,西化的步驟,尤其是西化過程中的劇情,非常不一樣。但無一例外經歷了共同的痛苦、自卑、驕傲、掙扎——我們到底要全盤西化,還是保留傳統文化?這種糾葛,比歐洲人,比俄羅斯人,更尖銳。亞洲文化,東亞文化,跟西歐文化差異太大了。
中國和印度那麼古老……此後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詳。清末,從朝廷,直到士子,直到老百姓,對西洋人的怨恨,恐懼,然後慢慢瞭解,慢慢想要學習,這麼一個過程,流了很多血,做了很多噩夢。但是,一百多年來,我們最後的選擇還是西化,強國,不然你就被滅掉,至少,總是挨揍,受欺負。在日本,這條路曾經引發持續的政變和謀殺。
這本書的作者,是美國人艾凱(Guy S. Alitto)(註:世界範圍內的反現代化思潮-論文化守成主義,美國芝加哥大學教授艾凱,中文寫作),他例舉了一大堆名字,把每個國家的文化守成主義者和反現代化、反西方的偉大人物,作了排列:
在印度,是泰戈爾,甘地。
在中國,是辜鴻銘,梁啓超,梁漱溟,張君勱。
在日本,那堆名字我無法複述。
他舉出一個有趣的現象,幾乎是通例:這些人早年受的全是西方教育,甚至直接在西方大學畢業,甘地、泰戈爾都是這樣——辜鴻銘根本就是外國人,二十幾歲才回到中國——可是在青年和中年時期,忽然由於某種原因,一種內在的自尊,他們回向文化保守主義,對西方和西化的過程,持續抨擊,希望喚起民衆對本國文化的注意。這個龐大的歷史敘述,今天只能粗略地介紹到這個樣子。
略微瞭解中國近代史的人,都知道,鴉片戰爭、甲午戰爭之後,龐大腐朽的朝廷,最後,不得不屈服,不得不採取開放政策,西化政策。第一步,就是派留學生,留學的第一步,就是學外語。
所以,強國,西化,現代化,項目非常多。
一百多年過去了,幾代人奮鬥、犧牲,從硬件上說,目前可見的器物指標——機器的「器」,物質的「物」——中國幾乎全部達到了。可是在文化層面,對不起,改變是改變了,根子里,很難改變。要從文化深處現代化,第一恐怕還是語言,因爲語言影響思維,思維漸漸改變現實。
英語,可能是實現現代化和西化最有效、最通用的語言。香港是個例子,它根本就是殖民地。但這幾天我才知道,跟新加坡比,香港英語普及程度,似乎還沒新加坡徹底。
印度是另一個例子,我無能回答。很多印度人會說英語,受英語教育,爲什麼還是髒、亂、差?為甚麼印度不會出現一個新加坡——我無法回答。
我只能說,中國人太聰明了。中國人的制度,太早熟。什麼意思呢?古代的例子,總要說到秦始皇,車同軌,書同文。那是全世界最早的語言統一的先例,語言統一,直接影響中國建立全世界最早的文官制度,最早的科考取士制度。英國後來的科考受益於中國的啓示,雖然他們到中國來,已過了明朝。直到今天,歐洲大陸的語言,不統一。
語言的統一,不統一,各有利弊,這裡無法談論。但是貴國的李總理是個語言政治家。他可能想在小國家,小族羣,率先高效地西化。語言必定是第一步。所以在這裏,馬來語是母語(註:新加坡國語);英語是實際上的「國語」;華語呢,成爲輔助語言,對外,方便跟中國作生意,對內,可以成全族羣認同,族羣和諧——是這樣嗎?
我希望大家反駁我,給我指教。族羣的母語不影響國家語言,官方語言,族羣假使落後,暫時也不影響國家的現代化——李總理有他的算盤。
總之,全世界各國華僑,沒有一國像新加坡華人這樣,能說雙語。美國六七成以上的中老年華僑,大家清楚,一輩子因為不會說英文而受苦。各種法律糾紛,各種歧視事件,各種日常生活,包括代與代之間的情感,因爲語言問題,帶來很多悲劇。
三、四年前,貴國《聯合早報》曾邀請我來講演,說,「你來,這兒有你的讀者」。我很驚訝,但粗暴地回答,「我不喜歡李光耀,也不喜歡新加坡,太乾淨了。」(眾笑)就沒有來。現在想想,真是個狼羔子,非常無知,非常粗暴。
爲什麼我不喜歡李?因爲八十年代紐約有很多關於他和新加坡崛起的報導。一方面,我覺得他是對的,另一方面,我很糾葛,因爲我討厭權威主義,討厭儒家式的道德統治。我生長在毛時代,毛試圖用極端的道德統治。我從小目擊威權和道德統治,荒謬到什麼程度,付出多大代價。
所以看到任何人想用權威主義,想用變了形的儒家道德統治,都會反感——所以,我剛才說的話,並沒有資格,也沒有意圖,爲這裏的語言政策辯護。諸位生活在這個語言場域,你們的痛感,你們的心理,跟我不一樣。我需要諸位指教。
母語,講還是不講?講多少?講到什麼程度?永遠牽扯到兩個問題,一是自尊心,一是安全感。例子,幾乎舉不完。在語言問題上,我們非常容易受傷:對外容易受傷,對內也容易受傷。
大家一定聽說太多華語家庭,我指的是華僑——這裏的情況,請諸位告訴我——就是,我所見過在歐洲的溫州人,在美國的福建人、廣東人,很多很多悲劇,來自家庭兩代之間語言無法溝通。對外,事情就更多了:你開個罰單,來張傳票,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我親眼在紐約海關口見過很多台山鄉親,大嫂、老太太、鄉下小孩,站在官員面前,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必須臨時請人幫忙,才能過關,雙方都困擾。
我女兒在美國長大,不會讀中文,也不會寫。她會說,但詞語有限。我在大陸有不少年輕讀者,比我女兒還年輕,但女兒從未讀過我一本書,一行字。
此外就是安全感。語言的安全感,推至極端,歷史上許多國族要征服另一個國族,第一件事,滅你的語言。人殺不光,滅你的語言。
昨天這裏的客人問我,目前此地實行這種雙語教育,弄得英文沒那麼好,漢語也一般,我怎麼看?我想,其實很簡單。各種統治術裏,最聰明的統治術,就是愚民教育——讓你大約知道一點,但不很深。(眾笑,鼓掌)
(你看,動到諸位這根筋了。)
中國從先秦開始,孔孟開始,就知道愚民教育。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不懂國學,但我知道孔孟這幫聰明人,很早很早就告訴君王,你怎麼統治老百姓,怎麼耍他,他還不知道。愚民統治的最高境界,以我所知,是最近六十多年。爲什麼是最高境界呢?就是人民差不多已經不知道,也不在乎被愚,簡直出神入化,就是,民開始自愚(眾笑)。今天大陸的太多現象,一句話,就是「民自愚」。
那麼,母語在國內的情形怎麼呢——啊,除了新加坡!我現在一講到新加坡就緊張(眾笑)——我要告訴大家,大陸的中文教育,中文水準,也是江河日下。
大家可能知道我十年前提出辭職。我完全瘋掉了,四年招不到一個研究生。為甚麼?英語差一分,政治差一分,絕對不可以。我對政治、英語的統一考試,深惡痛絕,最後決定不幹了。可是呢,另一面,我發現所謂報考研究生博士生的孩子,十之六七,一篇清通的文章,寫不下來,一張字條,寫不清楚。
我回國後,在南北各地大學有過講演,所有學生的提問、錯別字、筆誤,所有的文句不通,幾乎一模一樣。無論清華、北大,還是別的大學,一模一樣。這種狀況不僅僅是年輕人,太多小學中學老師、大學教授,甚至作家,都逃不了。
大家可能聽說有位德國漢學家顧彬(Wolfgang Kubin)前些年扔了炸彈,傷了中國作家的心。
他說,中國當代寫作,中國當代文學,致命傷,是「語言不好」。這太荒謬了。你可以說俄羅斯作家、法國作家,哪篇不好,哪位是二流,但你批評俄羅斯或者法國作家,說他「語言不好」,那是斷命根子。在所有國家和時代,一國的語言,總歸是詩人和作家(包括哲學家、思想家)語言最好,結果中國作家全體性「語言不好「?這是劇烈的批評,致命的批評。
他的理由是什麼呢?他說,中國當代作家,從80年代到現在,很少,或者,幾乎沒有一個人通雙語。不通雙語,對世界文學,世界訊息的大參考,大思維,本身的知識結構,文化眼光,不可能好到哪裏去。
他舉了民國的例子,他說,魯迅、郁達夫通日文;胡適、林語堂通英文,張愛玲用英文寫作……好不容易,這麼多年過去了,有個高行健用法語寫作,得了諾貝爾獎,可是中國政府不認。我記得朱鎔基說,「他是法國作家吧!」。這句話厲害,一句給你擋回去。
美國還有一位用英語寫作的中國作家,大家聽說過,名叫哈金,我見過他,很尊重他,是個憨厚的人。他的文學立場非常清楚。他也得過美國文學大獎,中國政府也不提,國內的寫作圈提起他,好幾位作家嗤之以鼻,不放在眼裏。
母語在母國的狀況,尚且如此,海外華人,海外華語,情何以堪?
可是另一訊息又徬彿極樂觀。台灣詩人瘂弦先生告訴我,他說,華語寫作是全世界各語種罕見的現象。西班牙有流亡作家,俄羅斯有流亡作家,其他國家也有,但從來不會在外國組成自己的俄羅斯寫作圈,西班牙寫作圈。沒有。全世界只有華人,用華語寫作,到任何地方,溫哥華、舊金山,更別說紐約、華盛頓,一定會有個小小的華人作家協會——我相信新加坡一定有。但趕緊停住,少談新加坡。(眾笑)
我聽了後,不知道這是語言的訊息,還是民族性訊息。不知道該高興呢,還是不高興。爲什麼?剛才說了,中國是個龐大悠久的宗族傳統,人類學術語叫做「熟人社會」,個人服從家族,爲了家族,可以犧牲個人。中國現代化了,可是骨子裏還是宗法傳統,熟人觀念一點沒變化。中國人是一流的羣居動物,海外作家圈,作家協會,不一定是文學訊息,而是羣居抱團吧。非常抱歉,可能在座就有新加坡作協成員。我又慌了。我自己不是作協,我是單幹戶。
不管怎樣,我想,沒人能夠否定,母語,不管哪國的母語——我不想強調中文——都是人的「庇護所」,是人的「存在感」。語言的困境,不管是文學的,社會的,心理的,精神的,情感的,和每個國家的所有人休戚相關。
我熱愛中文,但我不是國家主義者。語言問題,我的體會不是訴諸羣體,訴諸國家,訴諸政治,而是訴諸我自己。在自己的手中,珍惜母語,提煉她,無論說話還是寫作,把母語弄得更有意思,一個一個的個人,母語說得好,寫得好,未必影響整體,但會是母語的光榮,母語的驕傲。
這裏我要說到我的老師木心先生。不知道在座多少朋友聽說過這個名字。(台下舉手零星)謝謝大家。不是很多,國內也一樣,每次請聽眾舉手,大約就是百分之一,二。
木心先生前年去世了。他幾乎一輩子沒有名聲,也沒有組織,沒有任何背景,不屬於任何作家協會,就是一個人。他畢生只有一件武器,護身符,就是他的母語寫作。
文革前,木心先生私下寫了二十二本書,有哲學書,有詩,有散文,有小說,有論文,等等,不能發表,也無意發表,文革初,全部抄沒了。文革中,他被關進監獄,就在獄中——其實是非法囚禁,不是正式監獄,把他關在地下室,有水滲進來——繼續偷偷寫作。大家想想看,那樣的年代,你獄中寫作如果被發現,罪加三等。
我親眼見到那些手稿,密密麻麻,正反面寫滿。寫完後,縫在棉褲內層,日後帶出來。他爲誰而寫?不爲誰寫,更不可能發表,不可能被看見——他爲自己寫。他寫的不是政治論文,也不是政治抗議,而是詩、散文和隨筆。他只爲寫作而寫作。在絕望的環境中,他讓母語陪他一起玩。當他失去尊嚴,失去安全,幾乎失去一切,他靠母語寫作活下來,他說,他是 「一個字一個字把自己救出來」。
出國後,他的著作在臺灣出版,一時引起轟動,剛才說的那位詩人瘂弦面對許多台灣作家,親自擊鼓,唸他的散文。他被稱爲「文學不明飛行物」,因爲你去查1949年以後所有作家名單,沒有 「木心」。
木心先生七十九歲時,2006年,終於等到了他的著作在大陸出版。不明飛行物飛到大陸了,引起小範圍驚訝。沒想到的是,很多「80後」,「90後」,喜歡閱讀他的書。他過世之前,病重之際,上百位完全不認識的小孩從各地趕來,守護他,爲他送葬,這是我親眼看見的。我很奇怪,問:「你們爲什麼喜歡木心?」好幾位青年說,「我們不懂他,但是願意讀,因爲他,我們才知道漢語可以寫得這麼美。」
木心曾經說,他對翻譯是絕望的,屈原無法譯成英文,陶淵明無法譯成法文。他說,「我活在方塊字裏,死在方塊字裏,想想能夠和屈原、陶淵明、老子共存亡,心也就漸漸平了。」
他對文字是這樣一種態度。這是一個中國人對母語的態度,這種態度是文學的,美學的,內心的,精神的,和諸位在新加坡遭遇到的語言困境,不太一樣,但他指向中文,指向漢語,指向我們所有人的母語。
我想說,一個言說母語的人,可能不在母國,可能恐懼他的母國,被他的母國迫害,但他的生命卻是母語,他靠母語自救,甚至拯救沒落的母語。木心先生,是一個例子。他用母語調整和母國的關係,可能正是憑了母語,在內心和母國分離。
在木心的個案中,母語的力量,大於母國,高於母國。他說,「我是翻了臉的愛國主義者」。他回國後,臨死前,偷偷寫道——我在他的遺稿裏面發現的——他說:「向世界出發,流亡,千山萬水,天涯海角,一直流亡到祖國、故鄉。」
這段話,是我見過對母國問題的最高見解,非常決絕,非常瀟灑。他把母國、故鄉、老家、祖宅,統統看成流亡之地,而陪他流亡的,是他的母語。
這不是一個中國人的思維,而是西方 「人權高於主權」 的思維,是尼采 「藝術高於一切」 的思維。自古以來,故鄉、故國、故園,是中國古典詩人的終極鄉愁,可是木心把故國、故園視爲流亡之地。他用古老、優美、簡練的母語——譬如「千山萬水」,譬如「天涯海角」——實踐了他的世界主義和個人主義。他用母語推開母國,他背離母國的鄉愁,對母語表達敬意。
不管新加坡華人面對華語是怎樣的情結,但大家願意同意:一個現代中國人,不會說母語,是屈辱和尷尬;一個現代中國人,不會說英語,另是一種屈辱和尷尬。諸位能說母語,又能說英語,比起海外千千萬萬不懂英語,只說母語和方言的華僑,我想,新加坡華人免除了雙重的屈辱和尷尬。
我說錯了嗎?
再者,千千萬萬海外華僑,說著母語,或無法回到母國,或不肯回到母國,或回到母國感到失落……我相信,在座諸位大部分,可能也免除了無法回去,不肯回去,回去失落的苦境。我當過十八年僑民,我羨慕在座各位,爲諸位驕傲。我羨慕,因爲大家又會華語,又會英語。我驕傲,是因爲大家仍然在爲免除更深層面的屈辱,而爭奪華語在更高層面的尊嚴。
今天就這樣子,可以嗎?
(全體鼓掌)
希望沒有傷害到哪一位,如果傷害了,別上來打我,怎麼都行。
by 彭文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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