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的早晨

4:15，我離開台北，麥當勞還沒提供早餐，五點整我已經出了雪山隧道口，希望在竹安河口趕得上日出。
河口在施工，最好的選擇是改往烏石港，我想到夸父追日這個成語。龜山島在遊艇碼頭的背面，附近除了幾家知名的民宿、咖啡館之外，即將有五星級酒店進駐。衝浪據點已經人聲鼎沸，年輕時我也常在附近海裡泡上一天，我是在太平洋學會游泳的。
就算有段時間不騎車了，不到二十公里路，不算難。爸媽可能還沒起床，我到公園樹下讀書，陪我的是一群綠繡眼，老榕樹在我童年時就存在了，沒什麼變，只是我們都老了！

居家隔離大作戰之Jivan語錄，四歲的邏輯會幫妳hold住理智線。

1. Jivan有天玩到一半，突然問：「媽媽，那個被切雞雞的是誰啊？」「蝦？」我愣了一下，「就是你說的那個啊！」才心想我怎麼可能對四歲孩子說這種東西，就忽然記起前幾天的成語故事……

司馬遷的「九牛一毛」，他因為替李陵辯解而被「宮刑」。我兒子什麼都不記得，卻對雞雞被切掉如此耿耿於懷……

#真男人
#事實證明學習一定要感同身受才會記得那切雞之痛

2. 洗澡中，Jivan跑來問：「媽媽，我可以吃巧克力嗎？」Ra在吃，他也想，但他知道他是不能吃的。我沒有說可以或不可以，我問：「你為什麼要吃？」Jivan：「嗯……」，我自以為烙狠話說：「看你吧，吃了就去好好刷牙。」（好不狠）

他跑回他爸那，「爸爸！媽媽問我為什麼要吃，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吃。」結果他就沒吃了。

#天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出了絕招
#如此風平浪靜就讓孩子拒絕巧克力誘惑
#仔細想想可能因為哥在逃避刷牙

3. 真的不用「幫」孩子決定，不用當壞人決定「不好、不要、不可以」之後，避開了許多風暴。

同上，Jivan哥在很之前，跟我在某賣場買菜，我們走到玩具區，他非常想要一組麥坤維修站的積木。「媽媽，我可以買這個嗎？」我拿起來看了一下，自己也覺得不錯呦，然後交給Jivan看，說：「那你給我一個一定要買的理由。」

我們在那邊十分鐘吧，他從「我想要我喜歡」、「因為我沒有」，一直到想不到招了，看著圖片上的那座山說：「因為這個山很漂亮」，然後指著圖片上的玩具人形說：「因為你看，這個人手可以彎……」他越說越心虛，拿著玩具盒來回踱步。

就是那個點來了，他醒了，踮腳把玩具盒放回去：「好吧，好像其實我不知道為什麼要買了，我已經很多車了。」

#結果是我好錯愕好失落　
#媽媽自己滿想買給你的說
#原來想出建設性的答案比我就是要買還費力

點播：給我一個理由放棄，就是媽媽說她需要一個理由。

4. 我下達命令給Jivan，九點一到才能進我們房間，爸爸媽媽需要睡覺（被發現睡太舒服），為此，特別買了一個小鬧鐘給孩子。

某日的8:10左右，Jivan輕輕開了門，躡手躡腳走到我床邊，我很想裝睡，但還是稍微睜開惺忪的眼睛，眉頭有點皺，氣話還沒說出口，Jivan倒是有點委屈的說：「媽媽，嗚嗚嗚，那個短短胖胖的走很慢啊……」

停了幾秒，我才知道短短胖胖的是短針。#時針盡忠職守好無辜 我好想笑，慵懶地跟Jivan說：「對啊，它就是這麼慢，沒有壞掉，回去吧！」Jivan不情願的回房去，我只是想賴床。

又過了十五分鐘吧，Jivan再度回到我床邊，他這次笑了，把小鬧鐘拿到我面前：「媽媽，妳看！」一看不得了，我可以了解孩子被時間折磨的苦，直接笑出聲，想像著Jivan雙手拿著鬧鐘，看著短短胖胖的苦惱，它為什麼幾乎沒有動，於是在他把玩鬧鐘之餘，發現了一件天大的祕密。

就是……短短胖胖的，它，可以被轉動！然後哥就把鬧鐘調到十點，然後得意洋洋、大搖大擺走進我房間，「媽媽妳看，超過九點，可以起床了。」　

#好傻好天真
#標準的掩耳盜鈴
#孩子我懂你的苦就像我聽到哭聲一看鬧鐘是凌晨四點一樣苦

5. 有人恭維我的廚藝後，我有那麼點愛上，每天要準備晚餐的使命，覺得好像可以是一項待開發潛能，料理時光有自我療育作用。

尤其在非常時期，菜色是靠存糧來決定，既要滿足肉食性口慾，還要考量營養均衡，另外得兼顧台式西式味蕾。某日因為真的沒肉了，只好祭出殺手鐧：冷凍了兩個月捨不得吃的亞洲蝦（身居內陸的異鄉無奈），來道咖哩蝦燉飯。

為了上排鋪了一圈的紅蝦，剝蝦最快的人不斷被投以飢渴的眼光：爸爸，直到Ra放棄餵食，自己也吃起來。兩個孩子紛紛把蝦送到我盤子，帶殼的。

「我不要剝啦，媽媽要吃飯，你自己剝！」我說。
「請你幫我剝嘛！」會說話的那個懇求，兒童椅裡面的那隻指個不停，雙手揮舞。「不要」，媽媽任性。

「那......妳幫我剝，我餵妳！」

#有那麼一點點心動
#不對啊你餵我的話我為什麼還要幫你剝蝦　
#別傻了不是要餵你吃蝦是餵你吃飯　
#蝦子還是他的　
#這麼容易讓人誤會的愛意

6. 最後，一樣在餐桌，是無限期全職媽媽的小確幸。Jivan現在每一餐都會很溫暖地表達感謝。「媽媽謝謝妳煮飯給我吃。」

但是有一天晚餐，不合他胃口，他吃得有氣無力皺眉頭。滿臉愁容的他還是不忘跟我謝謝。我回：「可是你今天好像不太喜歡……」

他聳了聳肩，一副「很難下嚥」的嘴臉，但仍稀鬆平常一句回我：「就，還是說一下謝謝」。

#我是養了一個殺手嗎
#紳士殺手
#不好吃沒關係你爸整鍋嗑完
#有你這句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妳的辛苦我心已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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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確診人數剛剛突破十萬大關了，政府祭出沒有保持社交距離1.5公尺處以500歐罰鍰（一萬六台幣左右）。大家都還在熬，盼著隧道口的光。

#媽媽居家防疫幼稚園 也進入第四週，從來沒想過，十多年前沒答應繼承母親開設的幼稚園後，我還會有這片光景，家都變好玩了。#在家蒙特梭利DIY

受邀為這本《此乃書之大敵》作推薦序。
巧合的是，序文交稿之後，逛舊書店時發現這本著作以前在台已有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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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止歇的藏書保衛戰

　　每個愛書、藏書人，或多或少，都能講出幾個親身經歷或聽來的，珍本化為廢紙的故事。

　　這種噩夢，老祖宗早就經歷過了，還編成一句成語：「水火兵蟲」。

　　水，就是直接泡水，或者受潮。我曾在舊書店看過一九二〇年創刊的《臺灣青年》雜誌合訂本共三冊，扉頁還有蔡培火、林呈祿、杜聰明三人蓋章，珍貴非凡，可惜受過水溼，三本皆黏成書磚無法翻閱，見之心痛不已。
　
　　臺灣近年舊籍「泡湯」比較嚴重的事件，當屬二〇〇八年台中一中圖書館淹水了。當時該校圖書館正在整修，將原本存於四樓的數萬本日文圖書搬到地下室暫放，怎知突然來了一場暴雨，泥水灌進地下室，造成文化資產的憾事。

　　就算不直接接觸水，空氣中過多的濕氣也容易讓書發黴、受蟲害。受潮的書，紙頁會長黴斑、掉粉、碎裂。如果讀者住在空氣潮濕到可以擰出水的地區，請務必檢查一下家裡的鞋櫃後方，那塊靠牆挨著的夾板是不是會發黴，如果是的話，家裡的藏書就有危險了，建議使用除濕機，維持相對濕度五〇—六〇％即可，太過乾燥，紙頁也容易碎裂。

　　火，就是失火，是最可怕的災害。被水泡過的書，用冷凍脫水等專業方法仍可能救回；被火燒過的灰燼，縱使大羅金仙也無法將它復原。臺北有家舊書店，書籍堆疊如山，通道僅容瘦子側身，是攝影家拍下獵奇影像的知名景點；這家舊書店內側有一牆書，全已焦黑，老闆無奈地說是多年前有人放火燒店，這些已然燒毀的書卻由於店內通道狹仄，無法運出，整牆保留劫餘模樣，也是書店一絕。

　　兵則是戰亂。我們這一代人住在承平世界，幾乎忘了其實臺灣也經歷過戰火，以及政權的更迭。對於前朝政策的壓制，對於書籍言論的禁制以及銷毀等等行為，事實上也造成臺灣無數的文獻書籍不見天日或者絕版。戰亂中發生的火災，以及強權有意銷毀圖書，對文化的損失難以估算，都屬於這個「兵」字。

　　水、火乃是自然現象，什麼時候要發生，多少屬於「天意難逃」的無可奈何；兵災雖是因人而起的禍難，也不是區區平民可以左右。但是一捏就死的小蟲，藏書家也對牠們束手無策，這就頗教人哭笑不得了。

　　許多愛讀書的人總愛自稱「書蟲」，但真正有愛書被書蟲啃過的藏家，提起「書蟲」便氣得青筋暴露，打死也不會以「書蟲」自居。家父曾經拜訪一位藏書家，這位藏家興高采烈招待家父看他珍藏已久、不輕易示人的古籍，想不到紙箱一打開，裡面藏書早被不知名生物囓咬成一堆破紙，主人悲痛莫名，客人尷尬萬分。而我家也曾經在整理許久未動的藏書時，在紙頁中掉出短小的白色蠕蟲，一批書被牠們恣意鑽成四通八達的地道，非常可惡；於是找了個假日搬桌椅到戶外，用錐子從書縫一隻隻挑出，幸好這種蟲行動極慢，毫無反抗逃逸之力，掉在地上後就被巡邏的螞蟻搬走了。

　　據聞這種蠕蟲是一種蛀蝕木頭的甲蟲之幼蟲，若在舊書上看到像是挖隧道一般的穿洞蛀蝕，大概就是牠們的傑作。雖然行動緩慢，但穿孔型的蛀法十分陰損，雖然吃得不多，但可以貫穿整疊書，一洞到底，造成極大的價值損失。不過我曾聽過一位舊書店老闆說：「這種蛀蟲吃書，總會避開有字的地方，因為牠知道文字有靈性。」舊書店老闆與書蟲，本應是不共戴天的存在，竟然還頗有詩意地為牠開脫，我聞言也大為感動。後來仔細想想，等一下，蛀蟲就算真的避開字不吃，也是因為油墨不好吃的緣故吧？

　　蠹魚反而是被大家過度汙名化的書蟲。蠹魚又稱銀魚，一向是「書蟲界」的代表，瘂弦曾歌詠曰：「一條美麗的銀蠹魚，／從《水經注》裡游出來」，但其實蠹魚愛吃的是澱粉，也就是舊書裝裱用的漿糊，紙張反而不太吃。我曾經活捉一條蠹魚，把牠關在透明罐裡，投以三種紙類餵食，想不到紙張原封不動，蠹魚活活餓死。後來我學聰明，活捉蠹魚丟一顆米餵牠，足足可吃一個月，放在書桌上，倒是別緻的擺飾——或者寵物？

　　蠹魚喜從封面、書脊的邊緣慢慢吃，因此被蠹魚肆虐過的書，通常只有封面破損、書頁脫落，內文倒是可能絲毫無損的。這麼一講，這種優雅的小動物對於愛書人，竟是嘴下留情了。

　　食量比較大的是蟑螂、老鼠，不過這兩者除非是餓極了，否則有其他食物可選擇的話，是不太會吃書的，但還是要提防老鼠磨牙或蟑螂生蛋。蟑螂的橢圓卵鞘老愛黏在書頂，不留神一翻書，就撕破紙。在臺灣最恐怖的生物類書之大敵是白蟻，連書帶架一起吃，邊吃邊拉邊築巢，所到之處，不是被吃得精光，就是被排遺汙黏，造成不可逆的傷害。用Google搜尋圖片「白蟻吃書」，保證讓你永生難忘。

　　水火兵蟲之外，看似愛書的人也可能傷害書。圖書館的管理員顢頇怕事，建築漏水不處理、過期書籍隨意報廢。書店老闆嫌整本古籍太貴不好賣，把書裡的相片、地圖剪下，化整為零賣出，造成文獻四散、研究不易。有些書打從出生就註定活不長，出版社用劣等的紙張和三流的裝訂，書被自己的重量扯破、出版不到十年書口便黃點斑斑。這些故事實在太多，都是書之大敵。

　　這本成於十九世紀的《此乃書之大敵》，因為時地的隔閡，有些內容不免感到陌生；不過看看這些古人的「抱怨」，讓現代的藏書家心裡也舒坦許多，一時百感交集，腦海浮現「吾道不孤」、「世上焉得更有此人」、「嘿嘿，怎麼可以只有我的書遭殃」等聲音。回頭看看自己的書房，有氣密窗、除濕機、防蟲香、水煙殺蟲劑、滅火器……古人沒有的，今天都有了。然而書之大敵永遠不死，我們嚴陣以待，繼續守衛人類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