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看起來超怪的耶，妳確定她會喜歡嗎？」 . 夏日午後，隨太陽西斜，金燦的餘暉灑滿了整座城市，一群高中生正在挑著禮物 特別的是，他們這一大群穿著制服的人之中，僅有一個女生 . 「對阿，我也覺得，欸妳不能把妳的品味當成和其他女生一樣耶」旁邊其他男同學跟著附和 . 『你們這群白癡』女孩翻了翻白眼 . 『這叫馬來貘，超紅好不好』 . 『馬的，虧我還特別去幫你打聽OOO最喜歡什麼，愛聽不聽啦，好心沒好報』 . 女孩叫做芸，正幫著另一個名為裕的男同學挑禮物給曖昧很久的女生 他們都是實驗班的，全班女生一隻手數得出來，班上女生少到都不太被當女生 話是這樣說，但感情其實非常好，有一次某位女生被別班男生騙感情 全班男生群情激憤，直接跑去對方班上堵人揪領子要說法，還鬧到教官出面解決 . 「我真的對你們很失望」知道這件事後，班導緩緩走上講台，板起了一張臉，嚴肅的對全班說 台下鴉雀無聲，大家都頭低低的，氣氛很低迷 . 「接下來我說的話，只留在這間教室裡」 . 「怎麼會蠢到在學校裡堵呢，要堵也是要去外面堵啊，虧你們還念實驗班」導師突然語氣一轉 . 「學校堵，人家喊喊教官馬上就來了，你們是能幹嘛，連一拳都還沒揍到就被架開，太廢了吧」 . 「好啦，沒事，下次用點腦啊，你媽生腦給你不是拿來裝飾用的OK？」 . 結果在班導斡旋之下，以全部人一支警告輕輕發落 總之很團結，如家人般的團結 而那年，十七歲，升高三暑假，正是一個未來還什麼都可能的年紀 __ 平時打鬧慣了，芸多少也沾染上男生直來直去的行事風格，出手打起人來比男生還痛 若要我來說，芸應是那種會喜歡以外向外表，來掩飾內在自卑的女孩 好面子、自尊心強，要比賽就來，被刺激了，被潑冷水了，就拚死證明自己給你看 可又弔詭地經常偷偷否定自己，覺得自己做這不行做那不行，比不上許多更厲害的別人 尤其是在乎人怎麼看自己的眼光，極度在意 也很好滿足，隨口誇講幾句，就覺得哈哈哈哈，好，很爽，拼命在心中轉圈撒小花 即使臉上不動聲色，還會謙虛說沒什麼啦 又講義氣，就算自己很低落，發現朋友有需要，還是會打起精神先陪對方 哪怕，是幫自己暗戀許久的男生，挑他喜歡女生的禮物 __ 說實話，芸也不知道究竟時何時開始喜歡上的，好像沒有一個明確的時間點 只知道，裕有時教自己解題，聽著聽著就分神了，直到裕問起這樣懂了嗎? 才趕緊回過神來點頭，懂了懂了，謝謝 只知道，雖然白癡，但偶爾會在收作業時，會把自己的和裕的擺在一塊，這樣都能感到幸福很久 只知道，很喜歡很喜歡，在夢裡、在發呆的幻想、在生活中的一切角落 但也清楚知道沒辦法，裕只把自己當成哥們，太熟了，根本無法有可能 講是這樣講，聽到裕對自己訴說有喜歡對象的瞬間，心仍舊是如被萬箭穿過般，瞬間劇烈刺痛 . 『恩，我們很熟呀，以前同國中的』嘴巴上，芸說出的卻是這句 . 「真的嗎？那拜託妳了，能幫我打聽一下嗎？」雙手合十，裕用哀求的眼光看著芸 . 『少三八啦，有什麼好拜託的，這還需要問喔』芸能做的，只有透過誇張的反應，來掩飾內心的想哭 . 有什麼好哭的？他本來就不喜歡我啊。芸悄悄對自己說 對呀，有什麼好哭的 疑？我為什麼在哭 到底為什麼分明不曾擁有過一秒，卻竟也能像失去永恆那般難過？ __ 告白失敗了，女孩表示想專心準備考試，直接婉拒，信收了，禮物原封退回 . 「哈哈哈哈，很白癡齁」裕打著哈哈，對芸講這件事的細節 . 『你，很難過對不對？』芸沒有跟著笑，用很平靜的語氣說 . 「幹嘛啦，這麼嚴肅」 . 『因為我懂你，你喜歡一個人就喜歡得很深』 . 『你很難過吧』 . 「恩」 . 『你可以哭，我陪你』 . 「恩...」 . 笨蛋，因為我也是這樣喜歡你。這句話直到畢業，芸也未曾對裕說出口 高中後，兩人一人到了台北念牙醫，一人則在南部念醫學，感情卻還是很要好 芸沒再喜歡過誰，裕倒是追到了那個女孩，在一起了兩年後，對方經不起遠距劈腿 . 『你還好嗎？』 . 「很好啊，很久沒這麼好過了」 . 「先說，這次是真的很好，有鬆一口氣的感覺」 . 「反正她早就沒有愛我了，在一起搞不好也只是她爸媽愛我吧」 . 『喔？那你幹嘛還要特別跑來台北找我，我還以為你多難過勒』 . 「我來是有一件事得當面對妳說」 . 『那說啊，裝什麼神秘』 . 「我可以，追妳嗎？」 . 芸瞬間把嘴巴裡的飲料，全噴到了裕臉上 裕對芸說：他前幾天經過誠品，看到馬來貘的五周年展，滿腦想起的卻不是那次告白，而全是芸 說：他認真思考過，這些年都是芸陪著他的，他再也無法找到一個能如芸那般懂自己的女孩了 說：他也不想芸急著答應，讓我對妳好、讓我追妳，我不想妳覺得我當妳備胎，我願意花時間追妳 說：這次學到最大的教訓，大概是告白時，得先確定對方口中有沒有液體。裕邊說，邊笑著拿出面紙擦乾臉頰 以上是今年六月底的事了，約兩個月後的今天，芸和裕正式在一起 是誰說，暗戀沒有用的呢？ 笨拙又如何，真誠不是才重要嗎？ 一輩子又能有幾次，這樣傻傻地去喜歡一個人、不顧一切為一個人而悸動？ 失敗的固然更多，可起碼沒遺憾 但，如果成功了呢？ 你是年少的歡喜，即使反過來，我也僅要你 喜歡的少年是你，只能是你。 __ 樂擎文 投稿、求助，更多文章可見@luke7459 @owlboy_1115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