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洛依德說每個笑話都會募集自己的群眾。  對著漂亮得體的人類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們簽名，他們梳頭髮，他們握手。  夢裡死命地往前奔跑，大口呼吸，往前奔跑，就快錯過火車了，火車上有人在等我。就快要接近，只差一步，就要到了，火車即將啟動，我幾乎要跳起來，在半空中停止一秒鐘的樣子，門關了，我落地，大口喘氣，心臟跳得非常快。  我終究沒有趕上車，在原地笑了出來。  在談到瑪莉娜·阿布拉莫維奇時，烏雷是個永恆的配角，那個跟瑪莉娜一起完成長城、弓箭手、凝視瑪莉娜作品的男人。提起烏雷的時候，總是因為他是瑪莉娜重要的伴侶。鮮少有人知道烏雷是攝影出身，年輕時喜歡易裝成女人，早在認識瑪莉娜之前，他就開始傷害自己的行為藝術。  可悲的是，這些烏雷的身世也是在瑪莉娜的傳記裡讀來的。他是一個全然的失敗者，也成為一個全然的藝術家，按照烏雷的定義。他討厭收到邀請函上寫著「敬邀藝術家出席」，討厭駐村時畫廊頒發一個「藝術家證照」給他。他討厭「藝術家」群聚評論錄像藝術的場合。  烏雷：「那些酒吧裡的上流人士嚇了我一跳，他們談論藝術和革命，喝著霍克酒，但他們腦袋裡默默猜著其他人衣服的價格。」  烏雷痛恨資本家，厭倦重複。因為他永遠無法活得那麼合群討喜，只好擺出一種鄙視的笑意。那麼就沒有人敢說他是失敗的。一旦他們只是不理解他，就代表他還有成功被理解的空間。  曾經瑪莉娜與烏雷，幸福得如此張揚，渾然不知自己在找死。他愛著那樣活潑靈巧的瑪莉娜，那正是他所缺乏——一個被了解的藝術家。人類習慣愛上一種想法。人類熱於愛上所有缺乏。  烏雷是沒有趕上火車的人。  他也習慣了失敗，習慣了別人說他做的是爛作品。當然，那些說他做的好的評論，都是他死後發生的事。  沒有掏心掏肺，就不必節哀順變，生命的幸福感都發生在破綻裡。  一些無聊的小事讓人想活下來。比方說，透過建立一些怪癖以驗證自己與他人不同。  瑪莉娜最著名的節奏系列作品為痛苦建立論述，崩壞著國族與親權，約莫同個時期，烏雷還在做寶麗萊拍攝，他自拍一張自己半身裸體，乳頭上穿過一個飛機別針，那畫面之中二，也彷彿在說：白癡，痛苦本來就沒有意義。  瑪莉娜的每種行為，都是袒露痛苦，烏雷則聲稱透過痛苦消滅自己，深刻的是在一次他與瑪莉娜來回不斷奔跑的表演裡，結束後烏雷居然說，下一次一定要掃地，我的腳底板踩了碎玻璃。  他必然是一個討厭自己的人，討厭自己的軟弱，也因此討厭著自己所誕生的這個世界。  作為一個藝術家，瑪莉娜賺的錢過多了。2015 年，烏雷因為作品版稅與瑪莉娜打了一場官司，有一天，他也很想上那輛火車。  一個人花了一生說明自己的不同，用一天則完整平庸的說詞。我想他已經非常努力了。我們充其量也是如此。這是讓我忍不住笑出來的事情。     

【#一句到尾】行為藝術家烏雷（Ulay）3月2日逝世，終年76歲。烏雷的名字，與前情人與藝術合作夥伴瑪莉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ć）緊緊連在一起。彼此的作品與愛情讓人感慨萬分。 瑪莉娜·阿布拉莫維在2015年演講時分享過：「人類害怕痛苦，害怕受苦，害怕死亡。我要向觀眾展現害怕，利用觀者的能量，將身體推到極限，然後在恐懼中解放自己。」 她去年也用藝術作品《生命》說過：「因為你會存在於作品之中，永垂不朽。」 此時此刻，願逝者安息。肉體或會逝去，但藝術將永遠存活與流傳。

行為藝術家烏雷（Ulay，本名Frank Uwe Laysiepen）逝世，終年76歲。 烏雷的名字，與前情人及藝術合作夥伴瑪莉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ć）綁在一起。他們在1976年至1988年的一系列合作，如《空間中的關係》（1976）、《空間中的干擾》（1977）及《能量》（1980）等探討戀人關係的作品，尤其為人稱頌。1988年，他們決定以《情人－長城》作為分手作，兩人各自從中國萬里長城兩端出發，各走90日，只為最終在中間點遇上，然後道別，再不相見。 2010年，瑪莉娜在美國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的回顧展中，發表新作《藝術家在場》：她會由朝到晚坐在館場中央的椅子，花一分鐘平靜地凝視每位坐在她對面空凳的觀眾。然後，烏雷出現了，瑪莉娜看到他，頓時熱淚盈眶，潸然淚下。最後，兩人伸出雙手，互相緊握，四周也隨即掌聲如潮。這場面堪稱是近代藝術最動人的時刻之一。 #Ulay #Marina #Performanceart #行為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