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生命不再需要外殼】
有些戲,睇一次已夠皮。有些戲,就算keep住翻看,依然精采無比。由VCD到DVD到藍光到現在經過4K修復在大銀幕重映,睇過N次了,《攻殼機動隊》(Ghost in the Shell)依然是劃時代的。必須先旨聲明,這一篇,不是也不敢為大家解讀,頂籠只是提供一個切入角度,以及一...
【當生命不再需要外殼】
有些戲,睇一次已夠皮。有些戲,就算keep住翻看,依然精采無比。由VCD到DVD到藍光到現在經過4K修復在大銀幕重映,睇過N次了,《攻殼機動隊》(Ghost in the Shell)依然是劃時代的。必須先旨聲明,這一篇,不是也不敢為大家解讀,頂籠只是提供一個切入角度,以及一些方便理解故事的前設。
1995年,屋企部電腦只能用來打功課,不能上網——Sorry,當時根本連上網是甚麼都不知道。那一年,《攻殼機動隊》動畫版面世。記得是在先達買翻版VCD看。自細就喜歡漫畫原作作者士郎正宗,《攻殼機動隊》日文單行本也有買,買來只為睇公仔,押井守的電影版,卻將草薙素子由一個性感又不失Cutie的典型日漫人物,變成一個沒表情、眼神空洞、活得虛無的Cyborg,虛無是因為:她不能確定「我」的身份和存在。
後來讀了一點哲學,才明白原著英文名字「Ghost in the Shell」的意涵,原來借用了英國哲學家Gilbert Ryle「Ghost in the Machine」的說法,這說法來自他的著作《The Concept of Mind》,用來反駁笛卡兒(Descartes)的二元論(mind-body dualism)——「人」,是由「心靈」和「肉體」構成,「肉體」像一部機器,需要「心靈」在內裡操作;所謂「人」就是以這種「心靈」+「肉體」的形式存在,作為物質的肉體會腐毀,只有非物質的心靈才是不朽(這繼承了高舉靈魂輕視物質的西方哲學傳統)。
押井守不是要反駁這種二元論觀點,而是沿用,但同時擴闊了心靈的意涵——在未來,科技已能夠將心靈(或意識)複製、上載、下載,於是一個人可以擁有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故事裡便有個中年人,一直以為自己有老婆同女,原來只是被植入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這裡呼應了形而上學「同一性」(Identity)的問題,人如何證明昨日的我等同今日的我?英國哲學家洛克(John Locke)主張,記憶就是最好的證據,但在他生存的十七世紀,還沒有記憶可被植入這種想法。
活在2029年的草薙素子卻有個想法:全身都是義體的她,可能一早已死,所有記憶,都是被人為植入電子腦,她根本不是她。2018年荷里活電影版承繼了這個身份思考,到最後,她終於知道自己真正身份,決定繼續留在公安九課,安心地,以被政府賦予的身份為政府工作。押井守卻讓陷入身份和存在困惑的草薙素子,以一種非人類所能想像的方式延續生命,拋卻了肉身(Shell),與「傀儡師」這個由人類製造卻有了自我意識的電腦程式結合,永恆存活於廣大的網絡中,得到終極的自由。在那個連上網都還未普及的1995年,我們恍如預見了生命在未來網絡世界的演化。
《攻殼》故事,發生在以香港作為藍本的「新港市」。其中一場長三分半鐘的戲,沒對白,亦不含任何交代故事的功能,只以川井憲次的空靈配樂,配合雨中新港市的不同景貌,穿插草薙素子在城市裡的蹤跡,迷惘的她,是城市的遊魂。當同屬Cyberpunk經典的《阿基拉》以2019年新東京作為科技與欲望失控的場所,押井守就以一個被再創造的香港,作為外殼,承載一個生命演化的故事。當草薙素子在想像的香港得到自由,我們呢?
#ghostintheshell